大夫見皇甫廷彥的胸前染上一大片血漬,沒有開口抱怨,立即幫忙將皇甫廷彥扶進屋中,仔細審視他的傷勢。
“嘖嘖,公子是跟什么人結了仇?對方出手可真狠!若是劍尖再深個幾寸,恐怕就回天乏術了!
聽見大夫的話,冷香兒的心狠狠揪緊,自責得眼眶立刻蓄滿淚水。
大夫見她傷心難過的模樣,連忙安慰道:“姑娘不用太過擔心,好在公子福大命大,沒有真的傷到要害,而我瞧公子身強體壯的,只要別扯動傷口,每日好好地敷藥療傷,逐漸就能復原了,沒有大礙的!
冷香兒聞言才稍微松了口氣,哽咽地說:“多謝大夫!
“別客氣!
大夫動作俐落地幫皇甫廷彥療傷敷藥,很快就包扎妥當了。
謝過大夫、付了診金之后,冷香兒小心翼翼地扶著皇甫廷彥返回客棧房里,讓他躺上了床。
望著氣色不佳的皇甫廷彥,回想到大夫剛才說的話,自責的淚水就克制不住地掉個不停。
他是真心要成全她的愿望,而這樣的他對她的心意,她還有什么好懷疑的?
看見她掉淚,皇甫廷彥的心里好生不舍。
“香兒,過來!彼_口輕喚。
冷香兒走了過去,見他朝她伸出了手,她立刻毫不遲疑地握住。
皇甫廷彥與她十指交扣,親昵地握住她的柔荑。
“別自責了,香兒!彼p聲安慰。
“可是……你差點就死在我手里……”她哽咽地說。
“即使如此,我也不后悔。就算真的死在你手里,我也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聽出他語氣中的認真,冷香兒的心被深深撼動了,必須要是多么深刻不悔的愛,才可以這樣生死相許。
可是……為什么他和李蘋蘋卻……
心緒紛亂的她,眼淚更是掉個不停。
眼看他的氣色不是很好,冷香兒連忙拭去自己的淚水,輕聲催促道:“你該好好歇息,快睡吧!”
“不,香兒,我一定要先把我們之間的誤會解開。聽我說好嗎?我發誓絕不會對你有半句謊言!
冷香兒猶豫地咬了咬唇,卻沒有開口拒絕,算是默許他說下去。
皇甫廷彥將當年李蘋蘋差一點遭到惡人淫狎的事情說了出來。
“……自從那次的意外之后,蘋蘋的情緒變得異常脆弱,只要稍微受到刺激,就很容易歇斯底里,甚至還有自殘的沖動!
冷香兒倒抽一口氣,想不到李蘋蘋竟有過那種可怕的經歷。
一個年幼的女娃兒,卻遭受這么可怕的對待,肯定在心中留下了一輩子也難以抹滅的陰影。
“眾人同情她的遭遇,更擔心她會傷害自己,只好一直順著她的心意,結果卻養成了她任性的性子,動不動就拿自己的命來威脅,大伙兒雖覺得這樣很不妥,卻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聽了他的話,冷香兒終于可以理解他為什么會選擇留下來安慰李蘋蘋了。
她沉吟了會兒后,問道:“她是真的很喜歡你,對吧?”
皇甫廷彥一臉無奈地說:“從小她便常說長大之后要當我的娘子,可大伙兒都只當她是在說笑,我也一向只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想不到……”
他頭疼地搖了搖頭,沉重地嘆口氣。
“我擔心這一路上沒有丫鬟能隨時看顧著她,她會做出什么傻事來,所以才只好盡可能地安撫她,心想回到京城之后再告訴她實情,到時她的身邊會有比較多人陪著、守著,就算她真想傷害自己,也能及時阻止!
所完了他的解釋之后,冷香兒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盡管她對李蘋蘋幼年的遭遇深感同情,卻無法認同她用傷害自己為手段,來要脅別人達到目的。
可是事關一條人命,又是自己的親表妹,她很可以理解皇甫廷彥的為難與顧忌。
萬一真的發生什么無法挽回的憾事,他心里肯定會—輩子自責懊悔的。
皇甫廷彥見她沉默地皺眉,以為她不相信他的話。
“香兒,相信我,我剛才說的絕對都是事實,若有半句虛言,就讓我天打雷——”他的毒誓還沒發完,就被捂住了嘴。
“誰要聽你發毒誓了?”冷香兒嗔瞪了他一眼。
“那么……你愿意相信我嗎?”
冷香兒望著他,伸手輕覆上他胸前剛包扎好的傷口,輕聲說道:“你都想拿命來‘死諫’了,我還能不信嗎?”
聽了她的回答,皇甫廷彥總算松了一口氣。
冷香兒問道:“那么你現在有什么打算?既然她如此偏激執拗,你怎還有辦法脫身來找我?”
“我點了她的昏穴,該會讓她一覺到天亮?傻搅嗣魅眨峙戮吐闊┝!被矢ν﹪@了口氣,感到相當棘手。
冷香兒思付了會兒,說道:“不如我陪著她吧!投宿客棧時我與她一房,隨時盯著她,以防她做出傻事。”
“這……”
雖然這確實是個好方法,可皇甫廷彥卻有些遲疑。
“你先前動手打了她,我怕她不會對你有好臉色,甚至有可能會歇斯底里地尋死尋活……”
“就是擔心她會尋死尋活,我才更要待在她的身旁,以防萬一呀!至于她給不給我好臉色看,我倒不是那么在乎,反正就快到京城了!币娝砸荒槗鷳n,冷香兒刻意用輕松的語氣笑道:“別擔心了,不會有事的。好了,已經很晚了,你快歇息吧!”
她想離去,皇甫廷彥卻還不放手。
“怎么了?”
“我舍不下你,怕你又離我而去。”
他坦率的話讓冷香兒的俏臉泛起紅暈,說道:“那我留下來總行了吧?”
其實她也放心不下,盡管大夫說他沒有命之憂,可他胸口染血的畫面太過觸目驚心,要是情況比大夫預期的嚴重,突然惡化了怎么辦?
冷香兒打算退到一旁的桌邊,皇甫廷彥卻搖了搖頭。
“這樣你太委屈了,要我怎么睡得安心?”
“那你想怎么樣?”冷香兒啼笑皆非地反問:“房里只有一張床,總不能讓給我,讓你這個傷患躺地上吧?”
“我想,這床榻應該夠大……”
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冷香兒的心跳霎時亂了節奏。
“那豈不是讓你占盡便宜了嗎?況且,當初是誰曾經顧慮再三,深怕會損我名節的?”
“損了你的名節,你就非嫁給我不可了!被矢ν┠抗庾茻岬刈⒁曀。
一陣欣喜竄過心底,冷香兒臉紅地輕哼:“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酒商,你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很精!
“其實我只是想靜靜地抱著你,感覺你確實還在我的身邊。”
他那熾熱的凝眸與深情的低語,讓冷香兒無法拒絕。她壓抑羞怯地上了床,立刻被他摟進懷中。
冷香兒小心與他保持著些許距離,小手輕輕擱在他的傷處。
“往后不許你再做這種傻事了。”
“遵命,娘子。”
他的稱呼讓她的心里甜滋滋的,想到差一點就因為誤會而錯失幸福,她更珍惜此刻的一切。
滿溢的柔情,讓她情不自地湊上前,輕輕吻了下他的唇。
她的主動令皇甫廷彥又驚又喜,但如此蜻蜒點水的吻怎能滿足他?
他捧著她的臉蛋,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兩人都意亂情迷、渾身發燙,他才終于松開了她甜蜜的紅唇。
皇甫廷彥暗自調整氣息,努力壓抑體內升起欲望的。
這會兒他身上帶著傷,實在不宜太過激動,而他也不想在與她拜堂之前就提前洞房。她是如此的美好,值得他耐心的等候。
“早點睡吧!明天還得面對蘋蘋,恐怕可有得折騰了!
“嗯。”冷香兒點了點頭,輕偎在他懷里。
安穩踏實的幸福感,讓他們很快地沉沉睡去,而即使是在睡夢中,他們的臉上也都帶著滿足的微笑。
隔日,李蘋蘋發現自己被點了昏穴睡了一晚,而表哥又將冷香兒找了回來,當下氣得不得了。
不僅如此,見他們兩人眼波交纏,情意縉蜷的神情,又知道冷香兒打算與她共乘馬車,甚至是晚上共住一房,她更是激動、抗拒到了極點。
“為什么我非要跟你擠在一塊兒不可?”她氣呼呼地瞪著冷香兒。經過昨天之后,她也沒必要再在冷香兒的面前裝出親切、友善的態度了。
“當然是為了避免你傷害自己!崩湎銉赫Z氣平靜地說。
“我傷不傷害自己關你什么事?我才不要你接近我!昨天你打了我,還沒跟你算這筆帳呢!”
李蘋蘋抬起手,想要狠狠回敬冷香兒一耳光,然而她都還來不及揮下,手臂就被皇甫廷彥一把抓住。
“表哥,你為什么要阻止我?我不過是討回一個公道罷了,不然我要怎么消氣?”李蘋蘋嚷道。
“倘若你真要動手打人才能消氣,就打我吧!”
“你!”他那一心偏袒、護衛冷香兒的態度,惹得李蘋蘋更加憤怒!盀槭裁矗侩y道在你的心里,我比不上她?”她尖聲質問。
皇甫廷彥望向冷香兒,俊臉上的神情堅定。既然現在都到了這個地步他不打算再有任何隱瞞。
“在我的心里,沒有任何一個姑娘比得上香兒。她是我決定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伴侶,也會是我此生唯一摯愛的妻子!
聽見他認真而深情的宣告,冷香兒的美眸浮現感動的淚光,李蘋蘋則是傷心氣憤極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我不要!我要嫁給表哥,我才是表哥此生唯一的妻子!”
李蘋蘋的失控尖叫,破壞了冷香兒感動的心情。她蹙眉望著李蘋蘋,對這小姑娘的任性實在是看不下去。
旁人因為憐惜她的遭遇而一逕地容忍她、由著她,結果只讓她變本加厲地借由失控的情緒來達到目的,那不僅帶給身邊的人困擾,對自己也沒半點好處呀!
或許,這會兒她該扮黑臉,好好讓這個任性的姑娘清醒一點。
冷香兒睨著她,哼道:“你不是都已經及笄了嗎?怎么還像個七、八歲的娃兒,以為吵吵鬧鬧就有糖吃?既然你還跟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一樣,那談什么婚嫁?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住口!住口!你憑什么這么說?”
相對于李蘋蘋的氣急敗壞,冷香兒心平氣和、氣定神閑地說:“我只不過是說出實情罷了。怎么?敢表現得像個幼稚的孩子,卻不敢面對現實?”
“你……你……”李蘋蘋說不過她,只能賭氣地咬牙說道:“你別以為可以如愿嫁給表哥,你們要是真敢成親,我一定死給你們看!”
冷香兒的美眸一瞇,被這個任性的小丫頭給徹底惹毛了。
“動不動就拿自己的命來要脅,你不覺得對不起你的爹娘嗎?你從來就沒想過,若你真的死了,最傷心的人會是誰嗎?是你的爹娘!他們這么寵你、疼你,你卻是這樣報答他們的,你不覺得自己太不孝了嗎?”
“我……”李蘋蘋一陣啞口。
過去從來就沒有人這樣嚴厲地斥責過她,而冷香兒的訓斥讓她心虛得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其實,盡管她每次情緒激動都是真的,但理智還是有的,并沒有到真正歇斯底里的失控地步,否則當年她被取笑而激動得沖回房里時,大可以直接將利剪刺進心窩,而不是只往自個兒的手腕劃了。
她很清楚借由傷害自己,可以讓眾人急忙呵護她、哄著她,而她想要的也可以借此順心達成,所以才那么做。
她并不是真心尋死,當然也不是故意要讓爹娘傷心難過的。
可是……可是……盡管無法反駁冷香兒的話,但是在表哥的面前被這樣嚴厲地訓斥,她的顏面掛不住,也只能任性到底了。
“不關你的事!反正如果你們敢成親的話,我就死給你們看!”
她心想,說不定這樣的恫嚇可以拆散他們,那么她的目的就達到了,根本就無須真的傷害自己。
冷香兒的美眸冒火,對李蘋蘋的冥頑不靈氣惱極了。
她絕對不能任由這個小丫頭繼續要任性,攪得身邊所有人都不得安寧,更不能容許任何人試圖破壞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你這么想死是嗎?好啊,那我就成全你,讓你死了吧!”
李蘋蘋駭然抽氣,被這番話給嚇著了,忐忑不安地靠向皇甫廷彥,而皇甫廷彥沒料到她會這么說,疑惑地望向冷香兒。
冷香兒朝他嫣然一笑,問道:“可以嗎?我可以‘殺’了她嗎?”
皇甫廷彥望著她眼中狡黠光芒,雖然他還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打算,但卻深信她會有分寸的。
“你想怎么做就,盡管放手去做吧!”
“表哥?”
李蘋蘋倒抽一口氣,萬萬想不到表哥竟然會這么說。
嗚嗚,怎么辦?她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