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自己還不是很老!”她真是大嘴巴,連這種話也說出口,這下更丟臉了。
“我二十五歲!睉撨不算太老吧?至少還沒有老到走不動。
“那你也是老男人了!彼桓市牡胤瘩g,怎么樣都不肯認輸。
“老男人配老女人,正好!碧熳髦稀
“。俊边@是什么意思……
“搞了老半天,咱們都是‘過時’的人!蹦惺鶜q、女十四歲以前成婚,叫“先時”;男二十五歲、女二十歲以后尚未完婚,叫“過時”。先時者易夭,過時者易病,過早或太晚都不好,他們都已經錯過了成婚的最佳年齡。
“誰、誰跟你過時?”可惡,害她的心狂跳了一下,結果還是想取笑她!案嬖V你,我可是還很有活力,不像你……干嘛這樣看著我?”奇怪,他取笑她是老女人,她不過稍稍反擊了一下,他就一副委屈莫名的模樣盯著她,到底誰比較過分……
“咱們一定要如此針鋒相對嗎?”凝視了她一會兒,皇甫淵無奈地問道!霸蹅兙筒荒芟衽笥岩粯恿牧?”他只是想跟她開玩笑,想跟她輕松愉快地聊天,可她每次的反應都教人失望,他都快沒信心了。
“呃,我……”閔斯琳愣住。多少年來她一直被教導要恨皇甫家,要扳倒皇甫淵,從沒有想過他們可以不必如此,上一代有上一代的宿命,他們這一代不一定得照著既定的命運走,他們可以是……朋友。
“我——”只是,他們對立了太久,忘了和解的感覺,希望現在開始學習還不晚。
“也不是不行啦!”她怪不好意思的!安贿^,咱們要聊什么?”
聊什么?這倒是個問題。他光想著多了解她,卻忘了抓方向,到底該聊什么呢?
“聊你為何這么熱中尋寶好了!闭_的說法應該是古玩買賣,不過她既然喜歡這么說,就任由她了。
“因為尋寶很有趣,又可以打敗你,我當然熱中!
……很妙的回答,她還真誠實。
“撇開兩家的恩怨不說,你真的覺得每天這么東奔西跑很好玩嗎?”
皇甫淵不經意的問話,又讓閔斯琳頓了一下,腦海里開始浮現過去她為尋寶所冒的風險。
她想起有一次為了在購買前辨別寶物的真偽,她假扮女仆混進一個賣方的家里,結果被識破,差點來不及逃出來,那次真驚險。接著又想起她為了趕路,經常在船上睡著,有好幾次差點落水。過節的時候,其他姑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趕廟會或是到處串門子,就她一個人孤伶伶地提著包袱出外旅行,那場面,想起來都辛酸。
“好、好玩!”即使如此,她還是嘴硬不想承認,自己一點都不快樂。
“看你的表情不像!彼话汛疗扑募倜婢,戳得她哇哇叫。
“你憑什么這么認為?”明明就很好玩……
“不相信的話,你可以把身上的鏡子拿出來照照看,就知道我在說什么了!彼膊桓隣,要她自己看。
閔斯琳拿出玉娘留下來的銅鏡,不自在地照了一下。鏡中的人兒,臉上滿是猶豫,看不見喜悅,也察覺不出興奮,只有認真思考過的茫然。
“真正快樂的人,不會是這個表情,應該要帶著微笑才是!辈粸槿魏文康模灰驗閮刃臎_動,強烈地想要擁有某樣事物,這才是真正的快樂。
閔斯琳沒想到會在鏡中看到自己郁悶的表情,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喜歡尋寶,很喜歡自由,結果竟是?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么你不學學其他姑娘家,乖乖地待在家里就好?特別是你的家世又這么好,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做做女紅,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干嘛還要出外冒險?”雖然知道她是為了打敗自己才出來拋頭露面,但他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因為我有一雙銳利的眼睛,不好好利用,就太可惜了!遍h斯琳解釋道!霸僬f,如果我只是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會得不到我爹的認同,所以我才那么努力。”況且她也是真心喜歡那些古董,只是偶爾會累,偶爾會迷惘,這也是人之常情。
“你想獲得你爹的認同?”他想起京城盛傳她和閔斯珣不和的流言,兩人雖然是兄妹,但十分不對盤,一天到晚吵架。
“嗯,非常想!遍h斯琳點頭。她明明就比她哥還優秀,可她爹眼里只看得見她哥哥,對她的成就視而不見,她當然不服。
“我覺得你根本不需要別人的認同!彼欢男膽B!澳惚旧砭褪且粋令人難以忽略的存在!泵利,耀眼,如同黃金一樣發亮,就算十個閔斯珣都不及她出色。
“你、你說什么?”閔斯琳的嘴巴張得大大的,他是在贊美她嗎?
皇甫淵偏過頭躲避她的視線,不自在地回道。
“我說,我從來沒有看過哪個女人能像你一樣強悍,就連男人都比不上你!卑ㄋ约!澳阏娴牟恍枰魏稳说恼J同,你只要認同你自己就夠了!
這發自皇甫淵內心深處真心的贊美,溫暖了閔斯琳的心。她一向被視為異類,被京城的男人批評得一無是處,說她離經叛道,野得可以。
這些話她不是沒聽到,只是故意忽視,但忽視并不表示她真的不在乎,或不會傷心。她只是……只是把這些話埋在心底,用堅強的外表掩飾內心的脆弱,其實還是在乎的。
閔斯琳很感動,真的很感動。這些最該是親人安慰她的話,竟然出自一位死敵的口里,教她如何承受?
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內心有多感動,只好故意用手肘拐皇甫淵的手臂笑著說:“所以你承認你輸給我了,對不對?對不對?”樣子非常欠揍。
皇甫淵被她惹毛了,抓住她的手腕大聲喝道:“別鬧了!”
兩個人四眼相望,臉靠得非常近,近到皇甫淵只要用力一拉,便能輕易吻她,不必花費太多力氣。
突然刮起的大風,有如他倆澎湃的心跳。兩人的頭發,被風吹亂了,恍若他們混亂的氣息。
在一股看不見力量的牽引下,他們的嘴唇越靠越近,直至互相碰觸……
“轟!”
遠處傳來一聲巨雷,將他們從迷醉的氣氛中震醒,也提醒他們,如果想在大雨來臨前到達旅舍,現在最好立刻上馬。
“咱們走吧!”該死的雨,來得真不是時候。
“好……好!遍h斯琳仍然在彌留中,皇甫淵只得想辦法將她弄上馬。
“喝!”馬兒在他們不斷踢馬腹的動作中狂奔,雨同時落下,追趕著他們不放。
什么叫潑冷水?
這就叫潑冷水!
咬牙切齒地踢馬腹,皇甫淵一肚子火,暗罵老天爺不幫忙。
“轟隆!”
“淅瀝瀝!”
它就是不幫忙。
*
“轟隆!”
老天爺不幫忙也就算了,大雨還一路追他們追到旅舍,等兩人到達旅舍,已經淋成落湯雞。
“該死,全身都濕透了!”皇甫淵一邊拍掉身上的水一邊咒罵。
“先把馬安置好啦,快點!”閔斯琳才是冷得全身發抖,這場雨來得又快又急,即使他們已經盡全力趕路,依舊逃不過。
兩人將馬牽進旅舍旁的馬廄,那兒已拴了幾匹馬,閔斯琳從包袱中拿出一些銅板丟給看守馬廄的馬夫,并交代幾句,隨后卸下馬匹上的行李,往隔壁的旅舍走去。
兩層樓高的旅舍,簡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除了提供房間以外,什么都沒有,什么都得靠自己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