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朋急急忙忙的奪門而出。
她自學生時期便對染織技藝有著高度的熱情跟興趣,不只跟原住民老太太學習織布,到美濃學習藍染,還曾遠赴日本拜著名染織工藝師為師。
她心靈手巧,對顏色的敏感度極高,那些看起來不怎么相配的花色布版,在她的巧手拼湊下,總能變成吸睛的手工藝品。
為了開一間染織手工藝品店,她除了正職,還打了兩份工,就是為了存錢圓夢。好不容易存了一百萬,也正在尋覓適合的開店地點,沒想到在金融界上班的渣男友竟然卷走她的所有積蓄,而且正準備逃到澳門,這個臭家伙,虧她這么信任他,還一直以為他們可以一起創業……
簡勝也!你這個王八蛋!你不得好死!她邊在心里咒罵,邊奔進了捷運站,準備到桃機攔人。
手扶梯上滿滿的都是人,她從空出來的左側快步下樓,突然,眼前一花,腳下一空,身子從上往下摔——
“!”
高美朋聽到耳邊傳來尖叫聲,但不是她自己的聲音,而是別人發出來的。
隨即砰的一聲,她感覺到后腦一陣劇烈的疼痛,像是有人拿磚頭敲她,又像是有人拿菜刀砍她……
她感覺自己不能動了,只是躺著,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快打110!”
“不是啦!是119!”
“快一點,她流好多血!”
高美朋聽見好多人在她身邊嚷嚷著,可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只能看到白白的影子晃動著。
又過了一會兒,她什么聲音都聽不見了……
“斷氣了?”
“還有氣,沒死!”
聽見有人說話,她動了動眼皮,隱隱約約地,她聞到腐臭的味道。
老天爺,怎么那么臭?像是身邊有一堆死老鼠似的。
“天……”她不由得皺起眉頭,艱難的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了一張臉。
濃眉大眼,寬額挺鼻,眼神專注而銳利,看起來十分深沉聰明。誰?是捷運站里頭的乘客嗎?
“你沒事了!彼f。
這男人不只長得好看,連聲音都這么好聽……咦?慢著,這男人為什么留著長發?還穿著古裝?捷運站里有Cosplay的快閃活動嗎?
她想說話,但覺得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腦子暈沉沉的。
突然,眼前又是一花,她再度失去了意識。
第1章(1)
開陽城外,戚府。
戚家在開陽起家致富,如今已到了第四代。
早在戚家祖老爺時候,戚家就到城外建府,一開始只有六座院落,后來慢慢的往外圍興建,如今已有十數座院落,并有大大小小庭園及池塘共十三處,戚府幅員廣大,四周高筑黑墻并有樹林為蔭,由外難以窺見府內動靜。
戚家老太爺早已去世,戚老夫人堪稱女中豪杰,獨力撐起家業,撫養一子兩女長大成人。
戚家人丁單薄,長子戚聿仁在她的教養栽培下,六藝俱全,學富五車,縱使他對從商沒有多大興趣,只愛讀書,但她仍將所有希望寄托在獨子身上,巴望著他有朝一日能成家立室,扛起家業,將戚家事業擴及四海,發揚光大。
豈料,他一日游河時邂逅了畫舫“醉紅塵”的藝妓壽娘,竟對她一見傾心,無法自拔。
壽娘在醉紅塵算不上紅牌,也沒有特別相好的客人,她琴棋書畫俱通,深得喜好風雅的戚聿仁之心。
但即使她潔身自好,賣藝不賣身,那樣的出身終究進不了戚家大門,在戚老夫人的極力阻止下,戚聿仁帶著壽娘私奔,從此沒了音信。
戚老夫人也是個剛烈的女子,殷殷期盼、寄予厚望的獨生子為了一個青樓女子不要家也不要娘,教她憤怒又傷心,便撂下“至死不見”的狠話。
她以為就算不傳子,亦可以傳女傳婿,怎知她慢慢的發現兩個女兒根本不是經商的料,兩個女婿雖然安分,行事也還算謹慎,但是當真沒有太出挑的才干,有能力將戚家大業延續下去并發揚光大的不是戚家子孫,而是一個與戚家毫無血緣關系的外人——喬無惑。
喬無惑是個孤兒,其父是戚家祖老爺的忘年之交,其父過世時,將喬無惑托孤戚家,他便在戚家待了下來。
他自小聰慧沉穩,在經商方面頗有天分,戚老夫人將他帶在身邊,一樣一樣的教導,一件一件的交托于他,他謹慎務實、運籌帷幄,不只將戚家產業打理得有條不紊,還能目光獨到精準的開拓新路,逐漸的將戚家版圖擴大。
如今,戚老夫人早已將戚家絕大部分的產業都交到他手上,由他主事,盡管她仍掛著當家的名,但實際上大大小小的事務都由喬無惑做最后的確定。
戚家兩個女兒婚后都帶著夫婿及兒女住在戚家,各自負責幾間鋪子商行,可實際上還是由喬無惑監看著,喬無惑也擁有隨時查帳及審核合同的權力。
這兩年來,戚老夫人深感身子大不如前,內心越加憂慮不安,畢竟喬無惑與戚家既無血緣,也非姻親,對戚家人來說,他不過是個外人,難以教女兒女婿他們心服口服,這時,她想起那離開多年、與她斷絕母子關系的獨生子。
戚聿仁性情溫和,也無野心,若是能將他找回來,由他掛著當家的名,再讓喬無惑從旁輔佐,那是最好不過了。
于是她開始派人到處打聽,過了大半年時間,終于有了他的消息,只可惜卻是個讓她心碎的惡耗——戚聿仁早在多年前就死了。
一聽到這個壞消息,她頓時眼前一黑,差點厥過去。
“老夫人,少爺是不在了,不過我們找到了少夫……喔不,那個女人跟少爺的孩子。”
像是黑暗里燃起了火光般,她兩眼瞪大。“孩子?是……是男孩嗎?”
“是個女孩,今年十九了!
一知道戚聿仁留下的是個女兒,日子過得清苦,恐怕也沒什么余力好好教養栽培,戚老夫人眼神一暗。
十九歲早已過了婚配年紀,肯定是家貧才找不到好人家吧!
忽地,一個念頭鉆進她的腦海里,教她重新燃起希望。喬無惑雖已二十七,但一心為戚家操持生意,至今還未娶妻,若是讓喬無惑娶她孫女為妻,喬無惑便成了戚家的姑爺,這么一來他有名有分,那些反對他的人自然無話可說了。
戚老夫人立即派喬無惑去將壽娘跟那女孩接回戚家。
為免事情未成便橫生枝節,她心里打的算盤未對任何人說起,包括喬無惑。
喬無惑去到開平鄉下,這才發現當地正流行惡疾,因鄉下窮困,缺醫少藥,死了不少人,當他找到壽娘時,她已死了多日,而伴著她尸身的女子也僅存一絲氣息。
消息傳回,戚老夫人不由得慶幸,要是再晚個半天,兒子的血脈怕是要斷絕了,她感激天老爺為她戚家留下這條命脈,讓她有了一個希望跟期待。
看著在床上已昏睡兩日的女子,戚老夫人偷偷抹去眼角的淚水。這孩子生得跟兒子有七分相像,左耳耳垂上還有一顆一模一樣的朱砂痣呢!
“孩子,”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你可要快點醒來呀!”
戚老夫人話才說完,自返回戚家后已足足昏睡兩日的女子突然發出微弱的呻吟,“嗯……”
在喬無惑接她回來的路上,已不斷給她喂藥,還在途中經過的縣城找了最好的大夫,用上好的藥材醫治她,總算把她的命給保住。
但也許是身子太弱了,她一直都在昏睡,偶爾醒來也迷迷糊糊的,說些奇怪的話,然后便又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