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找到的?”關幀推門進入,拉扯喉嚨亂叫。
“病歷表,封這個姓氏不多見!彼钢缸郎系牟v。
“上次我們查過所有病歷。”
“對,我們查的是病患,我突然想起,也許是她的親人生病……”
“胡扯,封鈴老早就沒親人!”關幀是她唯一的親人,而她,舍棄了。
“錯。”他指指病歷表!胺庖灾t,封鈴的女兒!
“她結婚了?”晴天霹靂,他被打得頭昏腦脹。
難怪她假裝不認識他……是誰?哪個該死的男人敢碰他的封鈴。她是他的,幾百年前就決定了。
“你是胡涂還是智障?如果她嫁人,小孩子怎會姓封?”白雒意無奈。這家伙碰上封鈴,智商指數自動降低。
“封……”
“封以謙今年九歲。我推算過,封鈴應該是在美國念書時懷孕的!
美國?
不可能!她被他管得死死,一下課就回家的乖女生沒道理……等等!天……他想起來了,平安夜、圣誕節,喝醉酒的晚上……
震驚!水落石出,孩子是他的,所以她不得不逃,因為他當時正狂戀黛安娜。懸看胸口多年的疑問霍地解開,他無法說話。想起來了,他緊迫盯人的日子里,她問過:“你愛黛安娜嗎?”
他毫不猶豫回答:“愛!
然后,她再沒說話,苦苦的笑蕩在唇邊,眉頭上的無奈帶著凄涼,她低著頭,手指在裙襬處畫勾勾叉叉。
那時候,她就決定一個人養小孩,決定撒出他的世界?
“孩子是關家骨肉?”白雒意嘆氣。
他早料到,封鈴跟著這個家伙不會有好結局。
“要不要我幫你們做DNA比對?”
“不必!
“好吧,失散多年的父親,準備接手第二顆震撼彈吧!”白雒意嘆氣。
“什么震撼彈?”隱約,他心慌。
“你以為封鈴為什么在醫院出現?來買麥當勞炸雞?”他丟給他不以為然的眼神。
“你女兒病了,很嚴重、麻煩的疾病。急性淋巴白血病,這種病歷占了小兒血癌的百分之七十三點六……“
四人病房里,傳來陣陣嘔吐聲,封鈴輕拍女兒背脊,讓她把胃里的東西吐干凈。是化療的副作用,封以謙已經吐了整個早上。嘔吐后,以謙躺回床上,封鈴拿起嘔吐物到廁所清洗,順帶洗掉臉上淚痕。
她以為自己夠堅強,沒想過遇到狀況,那一點點堅強派不上用場。
吐氣,她不哭,女兒還在外面,等待媽媽的支持。
封鈴擦干臉,擠出微笑,走出病房。
“媽,妳又哭了。”以謙很懂事,擠一個安慰式笑臉送給母親。
“我沒哭!彼讲〈策,抱起女兒。
“說謊,妳的眼淚滴到我的衣領里!
“對不起……“她親親女兒的額頭。
“妳放心,我會好起來,音樂班的入學考試快到了!
“對!狈忖徴J真點頭。她當然要好起來。
“媽,不要怕,好不好?”她敏感而乖巧,早熟得不像個孩子。
“我不害怕呀。”她說謊。不怕下拔舌地獄,只怕實話讓女兒心慌。
“騙人!妳怕我死掉。妳常把手指放在我鼻子前面,看我有沒有呼吸!
“被妳發現了?媽媽真的很笨。”
“幸好我的頭腦遺傳爸爸,沒有遺傳到妳!
“是啊,幸好……”鼻子酸了,她忙用手指拭去,不讓淚水又滴入女兒衣領。
“我不會死,我要變成音樂家,帶妳到各個國家玩。”
封鈴苦笑。讓重病的女兒來安慰自己……她是失敗母親。
“我想去維也納、匈牙利、奧地利!狈忖徴f。
“我想去法國、西班牙!币灾t接著說。
“荷蘭、瑞士也不錯!
“我有那么多事沒做,天公爺爺不會帶走我!币灾t有把握。
“是!彼c頭,一個過度用力,她的淚水又滑入女兒后領。真糟!
“唉,妳真愛哭,傷腦筋!币灾t撫著母親手背。她們要相依為命,誰都不能離開。
封鈴坐到以謙面前,輕問:“我那么傷腦筋,怎么辦?”
“是啊,要是我死掉,不能照顧妳,妳一定很慘,怎么辦呢?”
“不是普通慘是非常驚人宇宙無敵慘!币灾t是她活下來最重要的力量。
那年,她差點死在產臺上,是女兒宏亮的哭聲逼著她醒來;山窮水盡了的女兒催著她努力前進。這十年,她只為女兒活、為女兒工作,女兒已經成了她的生命中樞,一根斷莖……
“媽!
“怎樣?”
“我很想抱怨!
“好啊,偶爾抱怨,沒關系。”封鈴把女兒攬進懷里。
“好倒霉哦,為什么讓我碰到這種病?”
“對啊,好倒霉,十萬分之一耶!機率和中樂透一樣小。”
“為什么是現在?為什么不等到我一百歲的時候再生?”她嘟起蒼白的嘴唇,看得封鈴好心酸!昂玫姑梗瑸槭裁词菉吷,不是我生?我很能吃苦的。”要是能轉換就好了,女兒是天才呢,天才應該留下來造福世界。
“妳生病的話,沒有人能賺錢付醫藥費!
“我有存款啊,不然把房子賣掉!敝灰畠翰徊〔煌,她愿意傾盡所有做交換。
“妳沒教我煮菜,我會餓死!闭f太多話,以謙輕喘。
“我教過妳買便當!弊屗、讓她死,她不介意,只要女兒健康快樂,走完她精彩絕倫的一輩子。
“媽,我們已經碰過最倒霉的事,不會再更倒霉了,對不對?”
以謙聲音轉小,封鈴知道,女兒累了。
“對。”
“妳多翻譯一些稿子,多賺錢,讓醫生用最貴的藥來幫我治病,好不好?”
“沒問題!
“約好了,打勾勾!
“嗯,打勾勾!比套I,她伸出小指勾起女兒的小指。輕輕拉攏棉被,把她的小小女兒包起來。她的女兒啊……倒霉,她真好倒霉哦……為什么不少倒霉一點呢?眼眶熱了,她不在女兒面前哭。別開臉,封鈴迅速拿起熱水瓶出病房裝水。
沒料到,跨出病房,她撞上一堵墻。
墻在那里很久了,他聽見她們的抱怨、她們的夢想與她們的無能為力,他的心被壓榨抬眼,封鈴的心臟暫停。退兩步,她直覺跑開。她夠倒霉了,不想再面對更壞的狀況。
可他的聲音比她的動作更快。“妳可以跑,我也可以把女兒帶走!彼o急煞車。什么女兒?誰說他可以……以謙是她的,一轉身,她臉色凝肅。這個男人,沒有權利!
“你說什么?”她咬緊牙關。
“封以謙!
“她不是你的女兒!彼裾J。
“驗DNA,用科學證明她和我的血緣關系!
“你……”
他居然敢說這種話?她難產的時候,他不在,女兒發燒跑急診室的時候,他不在;他們貧病交迫的時候,他一樣不在。然后,他出現,就要搬出DNA證明以謙是他的私人財產?
她發狂了!一直以來都是她一個人的,他憑什么!
醫院樓梯間,他們面對面,她對他無言,他卻有無數話想對她說。
“我把妳的話聽進去了!标P幀沒頭緒的話打亂她。
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皺眉……她猛然想起,這是他最喜歡的表情。
“妳是對的,我在每個女人身上尋找我母親的影子。”他加入注解。
說這個啊……無所謂了,不關她的事。她很忙,有太多事等著應付,她沒力氣風花雪月,或者回首過去十年。
“妳皺眉的樣子像我母親,而黛安娜從頭到腳、五官面貌,連說話表情都和我母親有七分神似。”他說得真切。
太滑稽了!她居然輸在“不夠像”?
愛上一個長不大的男人,是不是報應?
“妳失蹤,我瘋狂找妳,我翻遍所有妳能去的地方。我恨自己不夠霸道,我應該沒收妳的護照,寧可妳恨我,也不要妳走開。我不斷自問,哪里出錯?我想到妳的暴瘦、妳的郁郁寡歡,模糊間……我抓到端倪。妳愛我的,對不對?”
多遲鈍的男人,受他百般寵愛,哪個女人不會愛上他?
嘴角上揚。他猜對了。她的表情告知他,他沒猜錯方向。
“我從不分析,為什么妳要對我好,我認為妳的好是天經地義,就像我母親理所當然要把我擺第一。直到妳不在了,我開始恐慌、憂懼,我手足無措,又想回去飄車,把積壓在胸口的寂寞吹散……“
他不是有個七分像的黛安娜?熱戀情人,何來寂寞?
“想起妳說要回臺灣,我買了機票,跟著飛回來,我聘征信社、登報,用所有辦法找妳,可是妳蒸發了,我找不到。我開始頹廢墮落,回到我們初識時……”
傻!欺負自己,能改變現實?隱隱地,她心痛。
“我喝得酩酊大醉,醉得不想清醒,夢里,我看見妳皺眉,我對妳大吼,憤怒妳對其他男人太親切;夢里,我的妒忌讓自己好痛心。我恍然大悟,我喜歡妳,不單單因為妳愛皺眉頭。”可惜,他的恍然大悟來得太遲。但……不重要了,十年光陰,很多事都可以云淡風輕,包括愛情。
“我從酒精中清醒,發現陪在我身邊的,是我母親。她像小時候一樣摟著我,她心疼嘆氣,她對我說:‘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為你找到封鈴!也胖溃趬糁,我比平時更坦白。我聽妳的建議,和母親深談。我們談過去、談未來、談誤解、談疼愛……那之后,我再不從別的女人身上,尋找對母親的熟悉與安心!
恭喜!封鈴在心底輕語。
“我回美國把書念完,我和黛安娜分手,我再不需要另一個母親,但找妳的行動從未停止。畢業后回臺灣,我接下父親的事業,是空降部隊,很多人對我不滿,但我都擺平了,因為我身上流有父親的遺傳基因,對工作有強盛的主導欲”。
“我過得緊張忙碌,因為我必須讓自己很忙,才不會想起妳。然而,夜深人靜,我還是沒辦法控制自己……我想妳,封鈴!
他不是多話男人,更不習慣對人解釋,今天他破紀錄了,可她面無表情,沒有絲毫動容。
關幀嘆氣,“這是我的十年。妳的十年呢?”
她的十年?
工作、養小孩,生活是一場場磨難……她再沒有心力愛人,眼前,困難橫溢,等著她過關斬將。
她的沉默讓他心慌,他知道她可以很乖、很合作,但執拗起來,往往是他妥協。
他扳過她的肩膀,問道:“為什么不說話?我猜不出妳在想什么。”
猜不出來嗎?沒錯。他從來不懂她,他只用自認為對她好的方式待她。
推開他,封鈴冷淡說:“關先生,我很感激你曾為我做過的一切,但事過境遷,我們已是不相關的兩個人!彼淠,清冷眸光里沒有他期待的感動。
“什么意思?”
“就此打住吧!回到你的生活圈,不要記起我們。我不知道你對以謙的病知道多少,但我真的沒有精神和你討論過去。”
何況,他的愛情早就不在,他只是自欺欺人得太過分。
他訂婚了不是?他將和蔣家千金結婚,蔣妮棻占去雜志大版面,里面的內容全是他們的愛情見證。
他做錯了。他不該騙她,不該以為她能像從前,笑著看他和黛安娜的幸福。
她量小氣窄,傻事再也做不出來,在愛情國度中等待,是最愚昧的行為。離開美國那天,她已想得透徹明白。低頭,繞過他的身邊,她要去照顧女兒。她不要他了,她不給他彌補機會。
下意識地,他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胸前,鎖住。
不行,他花那么大工夫,才明白自己愛她。他追追尋尋,終于再度相逢,怎肯放開手?
她是他的!這句話,他已經講過十個年頭。
“不要走……“他低聲懇求。
封鈴嘆息。他們之間不是要不要走的問題,而是根本走不到一起,他們各自有命,怨不了天地。
“我不會走,以謙要在這里接受治療,除非你逼人太甚,否則我不會帶以謙離開!彼龑嵤虑笫。
“碰到問題躲避,是妳的處世態度?”他怕她又逃,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不要講大道理,我的態度幫我走過十年單親生活!彼J真道:“不要出現在以謙面前、不要逼我帶女兒轉院,你很清楚,對于逃走,我很有經驗!
語畢,她毅然決然離開。
關幀凝望她的背影,清楚,她,不一樣了。
封鈴趁以謙熟睡,回家把行李和工作帶到醫院。她不能停止工作,以謙的病需要大筆花費。
她拖著行李箱回到病房時,竟發現以謙的位置空了。是病情惡化嗎?
心陡然提到半空中,護士帶她去做檢查……醫生決定化療無效要開刀……亂七八糟的猜測壓迫胸口,她眩暈……不,沒時間眩暈,她要找到女兒,要趕快弄清楚發生什么事。
踩著紊亂腳步,她沖到護理站,逢人就問:“603的封以謙到哪里去了?”
一位熟識的護士看見她,快步走來,輕拍她說:“以謙媽媽別擔心,以謙搬到九樓的單人病房,她的情況很穩定!
只是轉病房啊……她吐氣,松弛緊繃神經。但轉單人病房?她繳不起費用!
“我們沒打算轉病房!狈忖彶唤。
“是以謙爸爸決定的,妳要不要自己去跟以謙爸爸討論?”
以謙爸爸?
關幀!
這個人……怎么就變成以謙爸爸了?誰同意他可以這樣做?他憑什么霸道?
憑什么鳩占鵲巢?
他不知道缺席十年的人,沒資格當爸爸?他聽不出她的話不是單純恐嚇,而是絕對會做到?他怎能這樣?他怎能一再替她下決定?
帶著滿肚子憤慨,她拖起行李,搭電梯上九樓。
“很痛嗎?慢慢來,千萬不要太勉強!卑滓棠弥H庵辔挂灾t。化療破壞了以謙的口腔黏膜,她嘗不出食物味道,食物碰到傷口更是痛得不得了,吃東西對她而言,是痛苦差事。
“不會痛!币灾t勇敢說。她喜歡奶奶。
“不痛的話,多吃幾口好嗎?吃多一點,身體才會快快康復!弊响髡f。
關幀母親用調理機,把牛肉粥打成泥水,她和白姨一人一邊,耐心哄以謙。
“好!彼套⊥矗咽澄锶M嘴巴里面。
關幀舍不得,她的模樣跟封鈴一個樣,明明不喜歡,還是勉強!翱梢粤,那么痛,不要再吃,我去給妳買冰淇淋、買慕思蛋糕……“
這種痛不該讓九歲女生承擔,理應由他這個當爸的來負責。
“沒關系,我好很多了。”說著,她又吞下一口牛肉粥。
“以謙真乖。”白姨忍不住落淚。那么可愛的小孩,為什么要受盡苦難?以謙環視周圍。她從沒有被這么多人哄過,她對他們不熟,但她可以感受到他們對她極好。
大爺爺、小爺爺、大奶奶、小奶奶、伯伯、爸……爸……她一面在心底復習他們的稱謂,一面笑開。
爸爸——她好想、好想喊出口的兩個字。
她時常幻想,哪天爸爸出現,他會像超人從窗外飄進來,擺一個帥帥的姿勢,還是雷霆萬鈞,以綠巨人的登場方式出現?
她很想要一個爸爸,從她知道同學們都有爸爸那天開始。但她敏感而早慧,她察覺每回提起這個話題,媽媽的眼底總是勾起淡淡憂郁,她不想媽媽難過,只好絕口不提父親。
而今天清晨,奇跡出現,媽媽前腳離開病房,自稱“爸爸”的男人出現了。
她傻傻望著他的臉,有被悶棍打到的感覺,明明陌生,她偏偏覺得,沒錯,爸爸就是這個人。
他的眼睛是爸爸、他的鼻子是爸爸、他看人的樣子是爸爸、他對自己發呆的樣子也是爸爸,
她的爸爸就該長成這樣——毫無道理地,她全然接受,他是爸爸。
為了證明他是爸爸,他說了許多老故事給她聽,也給她看了媽媽的舊照片。其實,他真的不需要什么證明,她就是相信。
接著,熱熱鬧鬧跑出一大堆親人,帥帥大伯,爺爺奶奶,他們輪流抱她、親她,他們有一大堆話想對她說,他們帶來很多禮物。
突然間,她變成童話故事里眾星拱月的小公主。
“以謙好棒,都吃光了!蹦棠舔湴恋目跉夂孟裾f——天,以謙當上美國總統了。“現在,妳可以許一個愿望。”大伯靠近,和以謙額對額貼近。
“什么愿望都可以嗎?”她喜歡大伯,他很帥、很親切溫柔,她喜歡他圓圓的眼睛,笑起來時,變成瞇瞇眼!爸挥幸粋不可以!卑做靡饽竽笏哪。
“哪一個?”
“不可以希望大伯變成禿頭大肚男!
白雒意一說,以謙笑開。
“我不會許害人的愿望!
“那……OK,妳說吧,我化身成愿望達人,達成所有妳想要的希望!
“我希望,以后能常常見到你們!
多卑微的愿望。她勾動大家的心酸。
“為這種小事浪費一個愿望,妳實在不懂得精打細算!标P幀抱起女兒坐在自己膝上。“乖女兒,以后我們會天天來,讓妳看我們看到煩……“
怒氣沖沖的封鈴在病房入口處停駐,她的憤慨被女兒臉上的滿足澆熄。因為,發病之后……第一次,她在女兒臉上找到笑容,這個笑容不是苦中作樂、沒有半分勉強。滿屋子的歡樂讓她一裊足。她不愿承認,但他的確在最短的時間內籠絡了女兒。他總是這樣予取予求,絲毫不考慮她的感受。封鈴板著臉孔,忿忿不平。
為什么不灌溉的人,有權利享受收割?為什么缺席男人,一出席便贏得愛戴?
她應該闖進去、應該給他們擺臉色,應該二話不說帶女兒離開,讓他清楚明白,她不是說說就算了。
然而,以謙的快樂阻止她的沖動。她怎舍得剝奪她少之又少的愉悅?
以謙想要一個父親;想要像所有女生一樣,被父親摟在懷里,撒嬌、嬌欲;她想要很多親人圍在身邊;想要圣誕節時,禮物拆不完。
她給不了女兒很多家人,而他,給得起。現實、殘酷,但她無法否認。“媽,妳來了。”以謙發現她,忙對她招手。
“嗯!彼叩脚畠荷磉叄鹚。“有沒有舒服一點?”“有,我吃很多飯!
女兒得意的表情讓她很失意。以前不論她多費心哄騙,以謙都吃不了三口,他卻辦到了。這是不是代表,照顧以謙,他比她更適合?心抽痛。
“以謙越來越棒了!妳要不要睡一下?”
自始至終,她不看關幀或其它人,她刻意用忽略來抗議他們串聯,以一敵十,她的勝算微乎其微。
“我睡不著,我想和爸爸玩一下!
爸爸,叫得那么親熱……真快,她不過一轉頭,他就侵入她的領地?怒氣張揚,她慘白的臉色透出青綠,緊握的拳頭隱藏怒火。
多年前,他要了她當圣誕禮物,F在,他又想要走以謙當禮物?
憑什么!憑什么封鈴就該隨他撥動?
怒氣累積到胸口,她再也無法保持緘默。
“以謙,妳忘記了,妳只有媽媽,沒有爸爸?我們是很特殊、與眾不同的家庭!
“可是爸爸………”以謙猶豫。
“不要再說了!”封鈴臉色鐵青,緊皺的眉頭埋進抑郁。喉頭哽入石塊,吞不下,吐不出來,糖醋醬油統統和在一塊,她難看的表情嚇壞女兒。
“媽,妳生氣了嗎?”以謙也跟著皺眉,甜蜜笑臉瞬間不見。
是,她生氣了,氣女兒現實,幾個禮物就收買她;氣關幀不把她的話聽進去,硬生生破壞她們的平靜。
知不知,以謙的病已讓她焦頭爛額,她每天、每分鐘都要鼓吹自己勇敢堅定,他怎能在這當口,跳出來替她制造問題?他憑什么認定,她不會崩潰、不會發狂?
“我們談談。”關幀強勢地拉起她的手臂。她瞪他,他們之間沒有話可談。
“是啊,跟關幀好好談談,以謙有我們照顧,妳不必擔心!卑滓檀驁A場。
“走,不要在以謙面前失控。”關幀說。
說得好,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會讓人失控。
他大手一攬,半強迫地將封鈴帶出病房。
白雒意看著封鈴,淺淺笑著。他有預感,這回,關幀不會輕易過關。
接手,他把侄女抱在懷中。呵呵……小美女終于輪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