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她對京城這座睿王府相當不熟,打從她來時,她就一直待在蘭苑里,要不是華與剎受傷,她是肯定不會走到這附近的。
“呃……奴婢記得竹林后頭似乎有!彼赶虿贿h處的竹林。
“那就走吧!
“……公主還是在這兒等奴婢就好!
“才不呢?我要是站在這兒結果遇到武總管還是卓家兄弟,那就麻煩大了!比A與剎會找玉曇的麻煩。
“那就煩請公主陪奴婢了!
“走吧!
踏過圓形拱門,直往竹林而去,感覺這里挺僻靜,但是有點冷,快十一月了,氣溫降得好快,冷到華與剎察覺她老是縮著肩,差人替她裁了幾件狐裘御寒。
“玉曇,你這衣裳暖不暖啊?”她打量著玉曇身上天青色的輕羅軟紗衣。
“暖的!
“是嗎?可是我覺得……”竇月芽突地頓住,只因她聽見了古怪的聲響!坝駮遥阌袥]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寒風拂過竹林,沙沙作響,其中夾雜著類似嗚咽般的聲音。
“好像是在那邊……”玉曇指著竹林后頭。
“過去瞧瞧!
“可是……”勸不了竇月芽,反倒是被她拉著走。
來到密集竹林后頭,就見有一只甕,像是蓄水用的,愈是走近那聲響愈是清晰,教竇月芽直瞪著大甕,猜想該不會是有貓啊狗的掉進去,可這聲音又不像……
“公主,咱們還是別管了,去找武總管再說吧!
“等等,我先看看。”她打開木蓋,一股難聞的氣息沖上鼻間,她憋著氣往里頭一看,驀地瞪大眼,嚇得跌坐在地。
“公主!”
竇月芽杏眼瞪得又大又圓,懷疑自己看錯了,但她真的沒有勇氣再看一次,因為當她看見里頭盛裝的“東西”時,想起了呂后對待戚無人的手段……人彘。
“公主!”見竇月芽昏厥過去,玉曇抱著她。揚聲喊道:“來人,快來人,公主昏倒了!”
睿王府主屋寢房內一口氣生了四個火盆,卻依舊無法讓竇月芽暖上幾分。
華與剎沉住氣,等著御醫把完脈才問:“羅御醫,碩公主的狀況如何?”
“公主是驚嚇過度,氣急攻心,大傷元氣,得要好生靜養,戒懼怒,且慢慢調養,否則這急病恐怕會引發公主的喘癥,眼下又即將入冬,如此一來……恐有危險!
“本王知道了,還請御醫開方子,不管要用什么藥材,本王都會找來!
“王爺,公主的心脈有郁結之象,病是從心而來,如今又是驚嚇過度,所以首重是穩住公主的情緒,藥材一般即可!
華與剎輕點頭,睨了卓凡一眼。卓凡立刻意會送御醫離開,再順便抓藥。
坐在床畔,看著竇月芽青白的臉色,華與剎眉頭深鎖。
這段時日好不容易將她的臉色養得紅潤些,豈料--
“月芽?”見她悠然轉醒,他不禁輕握住她的手,暖著她。
竇月芽怔怔地望著他,面帶疑惑地問:“欸?我不是要去廚房,怎么會……”
她突地噤聲,像是想到什么,神色恐慌了起來。
華與剎立刻將她擁進懷里!皼]事,你只是作了惡夢,惡夢而已!
“那不是惡夢,那是真的!”她緊揪著他,尖聲問:“你做的嗎?那是你做的嗎?那個人是誰?!”
“你不要激動,別氣別怕!彼p拍她的背,就怕她情緒大起大落,會讓這病益發嚴重。
“你說啊!”
“……是我做的。”
竇月芽驚懼不已地看著他!澳鞘钦l?”
“甄媚。”
那氣勢凌人的甄媚,竟變成那種模樣……她忍遏不住地吐在他身上,一吐再吐,即使再也吐不出東西,她還是止不住那打從內涌出的強烈反胃感。
“賜三,溫茶、備熱水!”華與剎吼著,不管自己被吐了一身,只不住地輕拍她的背,拿起帕子拭凈她唇角。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虛脫地倒在床畔。
“月芽,你不要激動!
“你……”她虛乏得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我已經讓人處理,不再折磨她了,你……把那一幕忘了!彼蛦∴瑝阂种瓪。他將甄媚安置在王府最僻靜的角落,還有人在竹林外看守,為何她竟會走到那兒去?!早知如此,當初他就該將甄媚一把火給燒了!
正惱火時,武賜三已經命人送進溫茶和熱水。華與剎擰了帕子,輕拭她不斷滲出冷汗的臉頰,再徐徐喂著她溫茶。
幾個丫鬟處理了床邊的穢物,華與剎順便褪去錦袍,差人帶走,省得又引得她不適。
喝了幾口溫茶,孝她心緒緩了些許,卻依舊乏力地躺在他胸膛上。“華與剎,你好殘忍……”
“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做絕,可我往后絕不會再做這種事,你信我。”
然而竇月芽卻像是驀地想起什么,強撐著身子坐直,回頭虛弱問:“真有山賊血洗首輔府?”這事她初聞時就想要追問,可后來忘了,直到現在……她不想聯想在一起,可是……
“……沒有!
竇月芽像是被抽走最后一絲力氣,無力地軟倒,他趕忙將她摟進懷里,卻被她虛軟無力的手臂推拒著。
“我要靜一靜……你讓我靜一靜……”
華與剎不敢勉強她,扶著她躺好,才啞聲道:“月芽,就算我不對付甄家,甄家一門也會死在皇上的一道圣旨上。”
“我要靜一靜!彼]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她知道,她都知道!人生不管重來幾次,也許該死的人都不會逃過,但是至少不該遭受這么殘忍的對待。
太可怕……太可怕了。
這是第一次,她真正地害怕起他這個人。
也許是因為他待她忍讓,所以對待他人的殘虐反教她無法接受,他怎下得了手?
“月芽,我無意替自己開脫,只是御醫說了,你的身體已經禁不起再一次的悲怒攻心,你就算不愿原諒我,你也必須善待自己!
竇月芽無力開口,只有緩緩流淌的淚水代替了回答。
許久,她聽見了華與剎深嘆了口氣,離開了房,她才讓哽咽逸出口。
他這樣的性子,還有法子可改變嗎?視人命如草芥,甚至還凌遲著看不順眼的人……她如果沒穿越至此,是否這些人至少還可以求得好死?
她心亂如麻,種種的情緒輪番折磨著她,萬般煎熬。
第十五章暴君之淚(1)
睿王府北院竹林里,天光乍現時,一抹身影悄然到來,左顧右盼,確定四下無人后,才輕放開手中的信鴿。
然而信鴿才微振翅飛起,一股凌厲的勁風乍至,信鴿瞬間掉落在地。
她望著被一箭射落的信鴿,還未回頭,便聽見身后響起如鬼魅般陰冷的聲音,“月芽倚重你,所以……就算你拿假的信騙了月芽,讓月芽回了那封教本王震怒的信,本王都可以暫且不管,但今日你故意讓月芽看見人彘……本王饒不得你!”玉曇驀地回頭,俏顏慘白。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滿室刺骨冷意,逼得她張開雙眼。
“玉曇!彼p咳,吸了口沁冷的空氣,只覺胸口悶痛難受!坝駮?”
竇月芽側眼望去,房內燭火已滅,就連擱在角落的火盆也沒有火苗,更不見隨待在旁的玉曇,教她不禁微皺起眉。
“王妃?”一位面生的丫鬟開門而入。
竇月芽原戒備了下,直到瞧見跟在身后的武賜三才安心了些!啊淇偣埽駮夷?”
“回王妃的話,小的正在找呢!蔽滟n三苦得八字眉都快要到嘴邊了!巴蹂幌胱層駮宜藕,小的自然就不敢再派其它人手,原以為她一早幫王妃熬藥去了,結果廚房卻跑來跟我說,為何王妃今早沒用早膳,就連午膳也沒動靜,找不到玉曇,小的嚇得趕忙差人準備,把藥和午膳給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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