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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花郎(下) 第十六章 目極千里兮傷春心 作者:衛小游
    開元十八年歲末,日本國第十次的遣唐使,包含大使多治比廣成、副使中臣名代等,共有二十八個人得到入京的允許,浩浩蕩蕩來到了大唐的長安,參與了開元十九年正月元日在大明宮含元殿前所舉行的朝賀儀式。

    開元十九年,阿倍仲麻呂再度被擢升為左補闕,隸屬門下省,仍掌諷諫、舉薦之職,官拜從七品,深受唐明皇的倚仗。

    朋友們開玩笑說,明皇可能不打算讓他跟著日本大使們回國了。阿倍仲麻呂這回聽進去了。

    雖然多治比大使已經上表,向明皇請求放還留唐的學生,但明皇因為日本大使歸航日期尚遠,并未立即給予答復,只允許大使們可以自由在京城購物,新一批的留學生也準許進入國子監就讀。

    開元十九年春天,長安城又是百花盛開的時節。

    在長安多年的留學生紛紛把握在唐所剩不多的時間,陸續與朋友們宴別。

    多治比大使提議,最晚在六月時離開長安,因為返回揚州還得花上兩個月,若等到冬天,海象不佳,那時要渡海歸國,海路會更為艱難,容易發生船難。

    這一次遣唐,使者們幸運地沒有遇難,四舶順利地來到大唐。

    除了帶來元正女天皇已于七年前讓位給當今的圣武天皇的訊息外,多治比大使還為幾名在唐留學生帶來故鄉家人的思念。

    聽見家鄉多年后的人事變遷,阿倍等人都感覺不勝欽吁。

    在長安,十五年了。

    想當年,他們都還是不知世事的少年,如今即將返回故鄉,不知親友們能否從他們滿是風霜的臉,依稀認出年少時的自己?

    當大使們在東西兩市購買大量的文物時,阿倍仲麻呂和吉備真備等人已經開始收拾準備歸國的行李。

    很快的,隨著繁花落盡,初夏來臨。

    五月,夏日的第一聲蟬鳴劃破長安城的清曉時,呂祝晶醒了過來,無法再忍受從親友口中聽見日本遣唐使即將歸國的事情。

    在她即將年滿二十五歲的這一年,她覺得自己就要失去一直以來所珍視著的一切,而她卻束手無策。

    或許也是被蟬聲給吵起的,旬休日的早晨,呂校書早早便起,在屋子里勤勞灑掃,看女兒醒了,父女倆一起煮了早飯,等著小春起床來,一起用餐。

    忙碌之余,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

    “爹!

    “祝兒!

    呃。父女倆對望了一眼,兩雙如出一轍的眼睛彎起,笑開。

    “妳先說-”

    “你先說-”

    再次的默契,教兩人笑著,抱在一起。

    祝晶眨了眨眼,沉默著。

    呂校書道:“過幾天找個時間,我們帶丫頭一起去南山小屋那里,看看妳娘,好嗎?”

    “好啊!弊>б舱写艘。

    呂校書想了想,又說:“祝兒,爹在想,若辭了官,以后就有很多時間可以陪妳跟丫頭了,妳覺得怎么樣?”

    祝晶笑著道:“好啊,我跟小春可以去幫康大叔管帳,高興時還可以跟著走走絲路,賺些家用。爹呢,你就清閑地待在家里,看花、看樹、看狗兒打架,咱們一家人快快活活,想去哪就去哪,逍遙極了!

    父女倆說說笑笑地談著辭官的好處,以及未來生活的遠景,彷佛往后日子真能如他們所說一般事事如意。不談離別、死亡、傷感。

    說笑到后來,抱著父親的頸項,祝晶像個女孩般道:“爹,謝謝你這么愛我。”

    呂校書強忍著眼淚,笑道:“傻氣什么。祝兒,妳可是爹的寶貝女兒。昧,別撒嬌,去爹房間里的桌上看看是不是有個包袱,妳去拿過來!

    “現在嗎?”

    呂校書點點頭。

    “好,我去拿。”

    待祝晶轉身離開,呂校書連忙就著衣袖抹去眼眶里的淚水。

    很快的,祝晶拿著一個布包袱走回廳堂。

    “打開來看看!眳涡馈

    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祝晶好奇地打開,臉上的笑容卻在看見包袱里的東西時,微微僵住。

    是一套花樣簇新的裙裝。

    祝晶反應過來,笑問;“是要給小春的吧,裙子似乎有點長,不過應該還算-”

    “傻祝兒,是要給妳的。”呂校書背對著祝晶說!半m然離妳的生辰還有幾個月,不過爹那天經過西市,看見這塊布料時,忍不住就先買下來了……總之,妳穿穿看吧,合身的話,一定很好看!

    “……”

    “女兒?”怎么不說話?

    不是不知道祝兒堅持穿男裝的原因,但她畢竟是個大姑娘啊。再說,他真的好想看祝兒穿回女裝,找個好男子,嫁了……

    祝晶撫著軟細的絲綢布料,明白父親的心意。她深吸一口氣,再抬起頭時,已經回復了笑容!斑@鵝黃色正時新呢。爹,你眼光不錯,等我一下,我穿給你看!

    她即刻走回房里換裝。

    脫衣時?手指頭依然很笨拙。身上男裝是她這一生對自我唯一的保護,在宮中換上女裝的那幾次經驗,都使她感覺無比的脆弱。

    然而,這是父親送給她的嫁裳,不能不穿……

    她仔細著裝,小春不知何時醒來,悄悄走進她房里,以為她沒看見,伸手掩住她的眼睛。“小——小姐,猜猜我是誰?”

    祝晶微笑,亂猜!鞍⒒ǎ堪⑻?阿貓?阿狗?”

    “錯錯錯錯!”吻,很故意喔。小春嘟起嘴。

    祝晶這才笑出聲!斑^來幫我綁裙帶,丫頭!

    小春這才開、心地接手,幫祝晶整理衣裝;隨后,她一雙巧手挽起祝晶及肩的黑發,在發鬢間,簪上一朵紅色的薔薇花,又不知從哪取來一片牡丹花鈿,輕輕壓在祝晶的額上,巧施胭脂,為略嫌蒼白的唇點染嬌美的色彩。

    窄袖低胸的上裳與高腰懦裙,強調了祝曰單田條修長的身形;紫紅色云紋的刺繡半臂則為這件鵬黃色的夏衫,增添一抹艷色;足下搭配粉色綢緞軟錦鞋,看起來價值不菲。

    盡管擔心不知道這一身行頭花了爹多少積蓄,但當祝晶全身裝扮完畢后,看見小春捧在手上的鏡中影,她仍然怔住了。

    “小姐,妳好美啊!毙〈荷点躲兜乜粗b的祝晶,真心地道。祝晶笑開,拿開小春手上的銅鏡,牽起她的手!白撸ソo爹瞧一瞧!

    打定了主意,至少在這一天,要讓爹,還有小春,與她同開懷。

    從玄關走出,瞥見候立廳堂的身影,祝晶笑喊:“爹-”

    那人轉過身來,隨即怔住。

    祝晶訝異地看著他,好似不明白他怎么會出現在眼前。

    “祝晶,呂大人說妳病了。妳還好嗎?”他臉上顯而易見的擔憂,融化了她的心。

    祝晶低頭看著自己一身女性化的裝扮,笑著搖了搖頭。

    “去啊,小姐。去跟大公子說話!毙〈捍叽俚馈

    顯然這位也是共謀,祝晶卻無法責怪他們。她自己提不起勇氣去見他,他又因為太體貼而迥避她,他們之間,是該有個結束了。

    她走到井上恭彥面前,很努力地掩飾好內心的激動。

    “許久不見了,恭彥!

    其實,一見到祝晶好端端站在他眼前,他便知道呂校書請小春通知他來,不過是想要他來看看祝晶。為此,他很感激。

    “祝晶,吾友,妳看起來美極了,我有這個榮幸請妳陪我游覽長安嗎?”

    小春不知何時已提來一個食籃,交到恭彥手上!按蠊,別餓著我家小公子了!边是不習慣喊祝晶一聲小姐啊!榜R車已經停在門口了!敝髯訝敽軝C靈的。

    小春的殷勤,讓祝晶笑了出來,嘆笑道:“別忙了,小春!彼D過身對恭彥說:“當然好。不過,我駕車!

    “聽妳的!彼雷>O需要這一天的陪伴。他愿意盡一切力量讓她快樂。

    歸鄉,對他來說,只是回家;對祝晶來說,卻意謂著失去摯友。

    他心疼她。

    當天,祝晶將馬車駛向春明門。

    當年他是從這個城門入長安的。隨著長安城街坊的逐一巡禮,他們共同回憶著十五年來的點滴。

    他十四歲那一年入唐,此后的十五年都生活在長安里。

    他的人生迄今為止,有一半屬于她。

    這一半的深刻,遠遠超過他的前半生。

    他不會再愛上別的女子。

    普天之下,只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呂祝晶。

    黃昏前,他們駕車轉進城西的崇化坊。祝晶口渴,他們停下來喝水,休息。

    這一整天,他們都在追憶著從前的趣事,沒有人提起他即將歸國的話題。

    靠在坊墻邊喝水的當下,坊內突然傳出火警。

    坊中居民多是波斯胡,金吾衛沿街敲鑼打鼓,疏散人群;負責打火的水龍隊提著水、拿著竹帚,往坊中起火點奔去,煙、人、車、馬,一時間參雜在一起,十分混亂。

    祝晶與恭彥面面相觀,原本打算到崇化坊里的祆祠去看那片櫻樹的,

    看來得打消主意了。見祝晶累了,恭彥換手駕車,正要將馬車掉頭時,坊中居民突然傳出一句:

    “祆祠燒起來了,有人祭祀的時候不小心-”

    再下一刻,祝晶已經跳下馬車,往祆祠的方向跑去。

    “祝晶別去!”恭彥隨即也跳下車,然而在雜杳的人群里要追上一個人,可不是簡單的事。

    一聽說失火點是那座植有櫻花的祆祠,他就知道祝晶必然不會坐視不管,卻還是晚了她一步!皠e做傻事!”

    當恭彥穿過人墻,跑向烈焰沖天的祆祠前頭時,就聽見圍觀的群眾說:“有個姑娘不要命地闖進祆祠里了,到現在還沒出來呢!”

    是祝晶!

    恭彥二話不說,跑到一旁水龍隊接力提水的水井邊,提起一桶水往自己身上澆,潮濕的腰帶則拆下來掩住口鼻,隨即不顧勸阻,也沖進火場里。

    沿街建筑的木造祠堂很快被火舌吞噬,唯有后院一片空地,尚未完全陷入火海。但濃煙密布,隨時有嗆昏的危險。

    他直覺地往后院奔去,果然看見一身狼狽的呂祝晶,正用力掘著土,想要救一株櫻樹。

    對她的了解使他明白,若硬要拖她出去,只會讓兩人都嗆死在這里。唯有幫她挖出那株櫻花樹,她才有可能乖乖離開。

    她不顧安危也要救那株櫻花樹的死心眼,使他又怒又急,卻只能拆下臉上的濕布,掩住她的口鼻,隨即蹲下身,徒手掘地。

    泥土被周圍的火焰烘得十分燙,他雙眼被煙熏紅,一邊嗆咳,一邊挖土。

    祝晶看見他的舉動,嚇得不知道該叫他快離開,還是趕緊挖出樹根?

    沒有考慮太久,她丟下手中隨手撿來的木棍,雙手用力抱住他!拔也煌诹,我們走吧!”沒有她的允諾,恭彥不會走的。

    她不能為了救一株櫻花樹而害他受到傷害。

    見他衣緣被火星噴濺到,開始著火,她直覺伸手去拍,恭彥連忙捉住她的手,自己脫去被火燒到的外衣。

    “肯走了?”他怒眼瞪著她。

    祝晶用力點頭。

    恭彥已經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催促她趕緊往外跑。

    沖出火場的那一瞬間,一道強力的水柱直接噴向他們兩人,將剛要卷上兩人的火舌撲滅。

    接管了火場的指揮,將兩人拉到安全的地方之后,眼神暴怒的劉次君劈頭就罵:“混帳!不要命了!”隨即又指責恭彥:“你怎么沒看好她?”彷佛祝晶歸他所有,他有責任。

    可祝晶已經緊緊抱住恭彥,雙手急切地檢查他是否受了傷。

    “你為什么要跑進來?”她沖進火場時,火勢還不是很猛烈,她以為她還有一點時間,至少可以救出一株櫻花樹。

    恭彥吸入了濃煙,嗆咳著。他熏紅的雙眼不放過祝晶身上任何一吋損傷,直到確定她沒事,才沙聲道:“妳在里頭,我怎么可能在外面等候?”

    即使明白祝晶拚了命也想救櫻花樹,只可能是為了他-那是他們曾經一起看過的櫻-他仍余悸猶存。

    “祝晶,”他捏著她的下巴,要她聽清楚!皧叡葯鸦ㄖ匾嗔恕4饝,永遠別再這么做!笨粗簧砝仟N,他苦笑。“瞧,把妳這身新衣都弄破了,多可惜。”

    “恭彥,你騙我……”祝晶抱著他又哭又笑。“你分明愛我!辈蝗凰豢赡茉谀敲次<钡臅r候,竟然還幫她挖土掘地,而不是強迫她離開火場。

    恭彥沒有否認,但也無法承認,還是只能苦笑。

    想到當時他徒手掘地,祝晶連忙捉起他的手檢查。

    “你的手燙紅了!毖蹨I直接滴在他灼傷的掌心。

    “沒事,祝晶別哭。只是小傷,很快就會好了!彼参恐!暗故菉叄f一受傷了怎么辦?可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護花郎了!弊>侨绱伺Φ叵胍W∫恢隀鸦洹

    “聰明人也會做出笨蛋事,我劉次君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一條薄毯從天而降,披在祝晶單薄的肩膀上。

    恭彥將毯子裹在祝晶身上,拉著她一起站起來,向劉次君道謝道:“劉大哥,多謝了,老是給你添麻煩!

    “大哥,對不起,我太沖動了!弊>б驳。

    “妳的確太沖動了,小弟!”劉次君罵著祝晶!敖^對不可以再有下一次!

    罵完了祝晶,又罵恭彥!斑有你,恭彥,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應該要慎重考慮清楚,到底什么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恭彥明白劉次君指的是,他該考慮為祝晶做一點改變了。是去是留,都得好好想清楚。

    兩個男人交換了會意的眼神,之后,劉次君去幫忙水龍隊的弟兄們將殘局收拾好,恭彥則與祝晶一起回到呂家,處理一身的狼狽。

    那一晚,祆祠燒毀,櫻花也不成林了。

    然而有些事情,也許已經有所改變。

    當晚,他們回到呂家,怕驚動父親和小春,本想從后門偷偷溜進屋子里,卻不料聽見了一個好熟悉的聲音-

    “唷,小姑娘也曉得帶男人從后門進屋子啦!”

    祝晶滿臉通紅,猛然轉過頭去,果然看見了那妖冶艷極的女子就坐在后院的老樹干上,赤著足,晃啊晃的,好不自在。

    “阿鳳!”許久不見,依然妖氣逼人哪。

    阿鳳既然來了,那么小舅舅一定也-

    “祝兒,瞧瞧妳,怎么這么狼狽,妳不是答應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嗎?”

    才想著,五年不見的醫者便站在后院的迥廊里。

    被人當場逮到從后門進屋,而且還“衣衫不整”,只著中衣的井上恭彥努力維持著鎮定的表情問候道:“醫者,許久不見了!

    醫者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著井上恭彥,目光絲毫不放松,直到他聽見祝晶說:“舅,恭彥受傷了,你先幫他裹傷好嗎?”

    嘆了口氣,再回過頭來,看著同樣狼狽、卻顯然安好無事的甥女,有點無奈地道:“你們是去了哪里?怎么弄成這樣?”活像是從火場里跑出來的。

    祝晶慌忙道:“待會兒再解釋,先看看恭彥。”她把恭彥推到醫者面前。

    恭彥乖乖地伸出雙手!敖o您添麻煩了。”被熱土灼傷的指尖已經略略浮起水泡。

    “祝兒,”醫者蹙起眉!澳銈冊摬粫娴氖菑幕饒雠艹鰜淼陌桑俊

    “想當然爾!卑ⅧP從樹上躍下,執起恭彥的手道:“小姑娘,去弄盆干凈的水來!

    阿鳳的醫術不亞于小舅舅,祝晶趕緊照辦,捧來了水盆,讓恭彥洗凈雙手。

    阿鳳拿出腰間的百草袋,拿出一瓶藥水涂抹在恭彥的傷口上。做完基本的工作后,她將那瓶藥水拋給祝晶!捌咛熘畠,每天早晚兩次上藥!

    “那七天之后呢?”祝晶傻傻地追問。

    阿鳳笑嘻嘻道:“七天之后,就見閻羅王啦!”瞧見小姑娘臉色瞬間轉綠,阿鳳才改口道:“騙妳的,七天之內就會痊愈了!

    祝晶面露欣喜,阿鳳又道:“來,姑娘,妳全身濕答答的,被妳爹瞧見了可不好,快去把自己弄干凈吧。”

    “那恭彥……”祝晶不肯離開。

    醫者笑了笑!八攘粝拢矣性拰λf!

    祝晶仍然有點不放心,因為小舅舅那抹笑,跟阿鳳好像,染了妖氣呢。是因為在一起久了,被影響了嗎?

    被阿鳳推著往大屋里走,祝晶沒奈何,頻頻回過頭道:“恭彥,先別走,你等我,我還沒-”

    “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娘,妳舅不吃男人的!

    “阿鳳!”

    阿鳳笑著,將祝晶給帶離開后院。

    恭彥也等待著,等祝晶一離開,他有禮地道:“醫者,請指教。”

    醫者看著恭彥良久,才道:“我問你,恭彥,我知道祝兒很喜歡你,可是你呢?你愿意為祝兒死嗎?”

    這劈頭一問,盡管是不曾料想到的,然而恭彥仍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愿意!

    他愿意為她死,卻不能為她停留。

    留在長安,不僅有辱家人對他的期待,更辜負了當初選他入唐的元正天皇。倘若真成為這樣的一個男人,他有什么立場可以說他能夠對另一個人付出超越生死的情愛?

    但若為她而死,那就不一樣了。在愛情面前,他只是一個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普通男人。他愿意為祝晶死。

    觀察著井上恭彥的舉止,醫者似乎滿意了。

    他揚唇,從腰間取出一把閃著銀光的匕首,遞給恭彥!澳呛茫憔退腊桑∥蚁肽銘撝、也知道相思咒的事,祝兒是因你而犯病的,你若死了,祝兒就能活了,所以,你就死吧!

    恭彥看著手上的銀匕首!艾F在?”

    “現在。用那把匕首,插入你的心臟!

    “祝晶就能活下去?”他不是不擔心她或許活不過今年的中秋,那一天正是她的生辰。他所認識的呂祝晶從來不過生辰,他一直到這幾年才知道原因。

    “是的!

    恭彥露出微笑。醫者是祝晶的舅舅,又是醫術高明的大夫,他相信他說的話。

    “請幫我轉告祝晶,這十五年來,我很感謝她!

    隨后,井上恭彥果真拿起匕首往自己胸口一刺,感覺血肉迸裂的同時,他往后倒下,全身失去了力氣。

    “舅!你們在做什么-”覺得心神不寧,走到一半又跑回后院的呂祝晶正好看見恭彥仰頭倒下,鮮血迅速染紅了他胸前。

    她心目俱裂,飛奔向恭彥!肮!你怎么了?!”她心神大亂地摸著他染血的胸前。他這一刀,刺得很深,直接穿過肌理,刺進了心臟。“舅、舅!你做了什么?快救救他!”

    她不敢拔起他胸前的匕首,又不能眼睜睜看鮮血染紅他周身,只能徒勞無功地壓住他的胸口,看著鮮血從指縫淌出。

    醫者在恭彥身邊蹲下,伸手探測他的頸側脈搏。

    阿鳳不知何時來了,就站在他的身邊,笑笑地道:“還真是毫不猶豫呢,刺得這么深。真希望我也遇得上這么好的一個男人,愿意為我死。”

    愿意為我死?祝晶猛抬起頭。“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們做了什么?”為什么她才一轉過身,恭彥就倒了下來?“恭彥他、他……”

    收回手,醫者冷漠地道:“他死了。”

    祝晶全然怔住,滿腦子混亂,再不能思考。

    瞪著恭彥緊閉的雙眼,面若死灰?沒有血色的唇,以及逐漸冰冷的軀體,她再說不出話,只能嗚咽出聲,彷佛失偶的獸……

    “祝兒,他一定得死,他死了,妳才能活,我沒有別的選擇。”醫者的聲音彷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卻打不進她的心。

    恭彥怎么會死?要死的人是她呀!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活不久……恭彥怎么可以死呢?他就要回日本了啊……等了十五年,終于等到歸鄉的日子,他的家人、他的未婚妻都等著他學成回鄉呀!

    祝晶抱著恭彥逐漸失溫的身體,抱得那么緊,放不開手。

    今天他們還那么開心的出游,今天她才明白,他先前說不愛,只是在騙她。

    他沒說過愛她的話,可是他是那么真實地用各種行動在愛著她。

    看似溫柔好說話的他,確有一顆比任何人都要堅定的心以及剛強的意志。

    她怎么可以讓他孤單地一個人死去……

    眼淚無法停止,與他的血交融得分不清。

    她緩緩地、用力地,抽出他胸前的銀匕首,熱燙的眼淚淌進他的傷口里。

    “對不起,可是跟你在一起是這么的快樂……恭彥……吾友……”輕輕吻上他的唇,手中匕首堅定地插入自己的心。

    祝晶隨即倒下,醫者接住她,眼神由冷酷轉為溫柔!昂昧,祝兒,都沒事了!

    他輕輕抽開祝晶胸前那把銀匕首,下一瞬間,匕首化成灰。

    原來一切不過是幻術。

    苗女阿鳳笑著討賞:“阿蓮,我做得好不好?”

    醫者沒有回答。

    恭彥已經轉醒過來,看見祝晶昏倒在醫者懷里,自己胸前的刀傷卻已消失不見,一時間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霸趺戳?祝晶?”

    抱起甥女,醫者回答了恭彥的問題。“恭彥,『相思咒』無術可解,是一種只能施術,卻不能解除的強大咒術!

    送祝兒回長安后,這幾年,他與阿鳳到處尋找解咒之方,好不容易才從一位隱世仙人口中得知咒的秘密。

    阿鳳笑看著恭彥,補充道:“必須是真心相愛之人,才能承受這份咒力,我想你既然都愿意為這個小姑娘死了,應該也不會介意今生今世都只愛著她一個人吧!那意謂著,即使你返回日本,也不能再娶別的女人喔!

    醫者點頭!叭裟阃,我們將為你施術,施下另一個相思咒連結你和祝兒的此生;從此之后,你們兩人將會同生共死。不知你可否愿意,井上恭彥?一旦施術完成,就再也不能解咒了!

    “施咒后,假如我死了,祝晶也會死?”那萬一,他也是短壽之人,豈不是反而害了祝晶?

    阿鳳笑嘻嘻地道:“那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年輕人,假如你的命夠長,我們小姑娘也就托了你的福呢。”

    醫者看著他道:“不施咒,三魂七魄少了一魄的祝兒絕對活不過今年中秋,她是生是死,就讓你來決定吧!

    “呂大人知道這件事嗎?”

    醫者回答:“我不讓他們到后院來,是想先聽你的決定。如果你不想答應,現在就趕快離開,不要讓他們抱著不切實際的期望。”

    “我不離開!惫﹫远ǖ氐溃骸拔乙>Щ钕氯!被钸^二十五,從此以后,盡情自己的人生。

    “你要知道一件事。一旦施了咒,祝晶也不能再嫁給別的男人了。”這種咒術的效力,是雙向的。原本祝兒就因為是單向繼承,才會短壽。

    “這么說,她只能嫁給我?”

    醫者知道恭彥在掛慮什么。“讓她跟你回日本,這樣的話,就沒有關系了吧。”

    讓祝晶跟他一起回日本?因為唐朝廷不許本國人歸化外國,所以恭彥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可能性。但此刻?這訊息是如此震撼著他。

    “明著來不行?暗著來總是有方法的!贬t者又道:“祝兒的爹就要辭官了?沒有官籍在身,眼前的問題,更不是問題了。我只問你一句話,井上恭彥,你愿意娶祝兒為妻嗎?”

    如果這是唯一的方法……他走到醫者身邊,看著祝晶昏睡的容顏,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我愿意!钡痛怪垌曌>О肷,他抬頭又道:“不過先別讓祝晶知道這件事,好嗎?”倘若她知道他為了她……她一定不會接受的。

    不是不了解自己甥女的性子,醫者點頭答應。

    “好。”他總算露出微笑,將祝曰壟父給恭彥時,又問:“你可知道,為什么祝兒會比常人少一魄?”

    恭彥當然不知道。但他知道醫者有答案。

    醫者告訴他:“七年前,我們還在拂林時,祝兒因為太思念你而發病,當時她失去意識,魂歸故鄉,她的一魄入了你的夢,無論怎么招魂都招不回汨…我想,唯有在你身邊,她才能真正快樂。今后祝兒就拜托你了,恭彥。”

    正因為如此,才會心心念念,那么地相思。

    “原來如此!惫┍е>У碾p手略略收緊,微俯下臉,頰膚柔情觸!拔嵊眩撔褋砹。”

    那彷佛是一句情人間的問候。

    呂祝晶緩緩睜開眼睛,看見了井上恭彥。

    知道不管是生是死,此心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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