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手交叉起來,用力的捏著,細長的手指傳來細微的疼痛。亞亞低著頭坐在自己床上,努力壓抑著恐慌帶來的眼淚。不是沒有一個人生活過,事實上他很小的時候已經開始自己照顧自己了。在那些時刻警惕著歧視欺辱的日子里,能夠一個人安靜的生活是多美好的愿望啊!可是現在,受不了了。哥哥的溫暖已經離不開了,時時刻刻會想念。尤其是現在,天要黃昏了。
下意識的挺直背,亞亞提著氣,不讓沉重的心再掉下去。會好的,會習慣的,再過135天,就可以回家了。摩掌著手里的手機,那是哥哥新買給自己的。打開圖片集,一張一張都是哥哥的照片。微笑的、嚴肅的、溫柔的,在開車、在工作、在注視著自己……一幕一幕都在眼前重現,亞亞的頭越來越低。照片停在自己和哥哥的合影上不動了,那是手機剛買來的時候,興奮的自己坐在哥哥腿上舉起手機拍的。光線不是很好,但是哥哥和自己的笑臉緊緊地靠在一起,甜甜的直醉到心里。
亞亞緩緩地把手機貼在臉上,閉上眼睛。
「舞蹈是一項艱苦的事業,只有敢于吃苦樂于吃苦,勤奮敏銳的人才會獲得成功!舞蹈是美麗的,這種美麗是依靠殘酷完成的!舞者就像蝴蝶,只有經過在堅硬粗糙的蛹里日復一日單調艱苦的磨練,才有可能在舞臺上自由飛翔。你們現在就在蛹里了。只有在堅硬的地板上砸下幾倍于你們身長的血汗,你們的背上才會生出絢爛的翅膀!」鏗鏘有力的話語,回蕩在禮堂圓形的屋頂下。新入學的孩子們肅立著,崇敬的目光看著臺上的人。那是學院里最有威望的老師,享有盛名的舞蹈家,胡剛。高大的身材,長期的舞蹈生涯使他肌肉堅實,線條清晰。敞開的領口里露出寬闊結實的麥色胸膛,充滿男性強悍的美。炯炯的目光,冷峻的面容讓他平添了懾人的威嚴。
亞亞站在后排,看著臺上的胡剛,就是他,考試的時候坐在自己對面,也是他親口點了自己的名字。好有威勢!亞亞崇敬地看著。洺石說過,這位老師是出名的壞脾氣,很厲害的。但是能被他嚴厲對待的學生是幸運的,有多少優秀的舞蹈尖子就是沖著他才來報考這座學院,期望可以得到他的提點。忽然,那兩道銳利的目光正好掃了過來,亞亞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心里通通的敲鼓。
接下來的內容是宣布紀律、生活作息和課程安排。聽得新人學的孩子們舌頭伸老長,我的媽呀!滿滿當當的安排細致到了幾點幾分!傅搅颂烊A——你就知道什么叫殘酷了。」亞亞想起洺石的話,神情一凜。
刺耳的鈴聲劃破了黎明的薄霧,時針剛剛指向了6點。6點鐘準時起床,5分鐘的洗漱時間,然后就是一天學習的開始-早課。早課鈴還在響,新生宿舍里一片混亂,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們手忙腳亂的起床,以前這個時候他們睡得還香呢!但是黎明即起、聞雞起舞的習慣,他們從今天起就必須執行。亞亞昨晚上睡得很晚,想家的苦楚和陌生的環境讓他輾轉了很久才睡著,F在困得實在睜不開眼,可是又不敢賴床。
等到還睜不開眼的亞亞跌跌撞撞的洗臉刷牙背著裝滿練功服的大背包跑下樓的時候,大大小小的練功房里,已經靜悄悄的站滿了人。明亮的鏡子,潔凈的地板,系著紗裙的女孩,袒露臂膀的男孩,一個個體態修長,優美如天鵝,輕靈如蝴蝶,伴著老師輕柔舒緩的鋼琴,舒展曼妙的舞姿。亞亞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癡癡的看著。這是童話一般的世界,純凈得水一樣美麗。就像從前在鐵欄里看到的一樣。不過,現在自己已經站在這個世界里了。我已經走進來了。
「許亞!第一節課你就遲到,太懶散了!快點,站到邊上去!」穿著緊身毛衫的漂亮老師惱火的看著他,手指著把桿的一個邊角。大家都已經站得滿滿的了,亞亞窘得滿臉通紅,趕緊溜過去站好。鋼琴聲響起來,隨著老師的帶領開始了基本功的練習。
「腳!打開!不行,要這樣!」「你的腰怎么這么硬?基本功怎么練的?去甩腰!」漂亮的女老師不耐煩的皺著眉尖,亞亞被訓斥的一頭霧水,動作更加僵硬不知所措。全班的孩子都注視著不停被挑剔的亞亞。亞亞漲紅著臉低著頭走到一邊,把身子靠在把桿上,用力的向下甩腰。死死的咬著嘴唇,亞亞用身體上的疼痛抵抗著強烈的羞恥。幾乎每個動作都被挑剔著,亞亞覺得自己像是被放在了顯微鏡底下,以往忽略的細節都被無限放大的放在眾人的面前。
漂亮的女老師皺著眉尖,這就是那個被點名進來的孩子嗎?沒有什么特殊的?身材確實是標準的三長一小(臂長腿長脖子長,小臉),那雙長腿在這些孩子里的確出色。可是他的基本功未免太平常了,簡歷里他只練習了一年的舞蹈,和這些從5、6歲就開始舞蹈訓練的孩子比起來,實在看不出哪點出色。如果說這個孩子和胡剛老師有什么關系,也看不出他對這個孩子有過什么關照,甚至都不曾過問。也許他已經忘記了這個孩子的存在了吧?真是想不通。
早上6點鐘離開宿舍一直到晚上9點晚自習結束才回來。亞亞幾乎沒力氣摘掉肩上的背包。太累了!咬著牙才撐完一天的課程。下午的文化課上差一點就睡著了。晚自習的練功幾乎都跳不動了,可是還是要咬緊牙,F在扶著床站著,兩條腿直哆嗦。亞亞抬起頭看看那幾根短短的橫木,怎么爬上去!明天怎么辦?
好不容易爬到床上,亞亞直接摔倒在枕頭上,再也不想動了。亞亞咬著嘴唇,疼。「觳埠屯认癖蝗撕莺莸財Q著,疼得鉆心。渾身的肌肉都僵硬的繃著,平坦的床并不能讓身體放松下來。
放下床上的帳子,亞亞縮起身子躺在屬于自己的小小空間里。整整一天他總是被無情的展示在眾人面前,不知所措,不明就里。被嘲諷的審視的疑惑的目光看著,快要承受不住了。手指掐揉著自己的小腿,那里硬的像鐵塊。在家里,會有熱氣騰騰的浴缸泡著,哥哥會心疼得抱在懷里替自己按摩。疼了累了可以撒嬌,要求撫慰。可是現在,都沒有了。亞亞閉上眼睛,想象著撫摸小腿的是哥哥溫存的手。
電話亮了起來,哥哥!亞亞一下子來了精神,把電話貼在耳朵上。
「亞亞,今天過得好嗎?上課累不累?吃的飽嗎?」
噓寒問暖的溫存把本來就不好控制的眼淚催了下來,亞亞張開嘴無聲的吸著氣,努力的不讓聲音發顫:「哥,我很好。不累,你放心。哥,你好不好?晚上記得要吃飯,別空肚子喝酒。還有……我想你。」
嘴角向上翹著,眼淚悄悄的打濕了枕頭。亞亞把電話貼在唇邊,輕輕的吻了一下,就像是吻在哥哥唇上。
沉沉的睡夢被肩膀底下的震動驚飛,亞亞睜開眼睛。電話的鬧鐘定在了5點鐘,在別的孩子睡得很沉的時候,自己會被電話的震動叫醒。昨天的課上有幾個動作不是很到位,在別的孩子起床之前,自己可以多練一會。
。唩啿铧c叫出聲來。身子一動,立刻牽動了所有的痛感神經。大腿和后背尤其厲害,一抽一抽的酸疼需要咬緊了牙才挺得住。真想這樣一直躺到天明!心里發著狠,亞亞深吸口氣,咬著牙坐起來。小心的穿好衣服,背上背包一步一咧嘴的走出了寢室。月牙兒還在天上掛著。
練功房里已經有人了!亞亞驚奇的站在門口,燈光下,一個修長的身影在跳躍,已經汗水淋漓。看見門口的亞亞,穿著黑色圓領衫的少年停下來,溫和的對他笑笑。亞亞忽然就對面前秀美的少年生出許多好感,這是第一個對他笑的人。
「早。 股倌贻p聲地招呼著。短袖的圓領衫露出白哲修長的手臂,汗水在胸前劃出一小片痕跡,胸前大大的舞字龍飛鳳舞,長長的一豎像是高高立起的腳尖。這種圓領衫是舞校練功服的一種,輕松隨意的感覺讓它成為練功時的首選,亞亞也穿著,只是亞亞的是嶄新的而少年身上的那件已經洗得發白了。
「你早。我……我叫許亞,是一年級的!惯@一定是這里的高年級學生,他跳的可真好!亞亞略帶緊張的抓緊了背上的背包帶,眼光里帶了點敬慕。
少年彎起嘴角,溫婉的笑了:「我知道你,前兩天就有人在說起了。聽說是胡剛老師特招你進來的,大家都挺羨慕你呢!我叫徐堯,比你高兩年。」
知道我?為什么每個人都知道我?好像是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亞亞垂下眼睛,有些黯淡的臉色被徐堯看在眼里。這雙腿真長,比例勻稱。小小的屁股翹著,讓后腰形成一個弧線。穿著舞鞋的腳很薄,足弓高起。這樣的體形注定了他的彈跳是出眾的。如果力量足夠的話,他會飄在舞臺上。
「你是對的。」
亞亞驚訝的抬頭看著把腿靠在墻上的徐堯。什么是對的?是說我早起練功嗎?
「在這所學校里,永遠等不來關照。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爭取。就像熱帶雨林,每棵樹都是對手,要生存就只有拚命的往高處生長,才有可能爭取到被陽光照射的權利。你長得越高,陽光就照得越多。老師的精力和心血只給那些有前途的孩子,誰能得到就看自己了。這很殘酷,但是公平!剐靾蛞幌孪聣褐,輕輕的彷佛自言自語。
對徐堯的話似懂非懂,亞亞在心里反復的思索著。這樣的環境這樣的人,從來沒有設想過。要生存就只有拚命的往高處生長,才有可能爭取到被陽光照射的權利。
走進自己班級的練功房,打開燈,亞亞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許亞,開始吧!
腿放在把杠上,疼得鉆心。亞亞把牙齒咬得發麻,一遍一遍的重復著枯燥的動作,學著老師的目光去挑剔鏡子里的自己。記得洺石說過,同樣的動作如果說一個優秀的舞者能做得更漂亮的話,無非是因為他練了更多次。窗外的月牙兒漸漸暗淡,天空泛起魚肚白。練功房里的孩子已經汗流俠背。
天華的餐廳很寬大,各色菜肴一溜排開,香氣四溢。舞蹈是靠體力來保障的,讓孩子們吃得好是很重要的一項工作。餐廳里擠滿了剛剛結束訓練的學生們,饑腸轆轆的亞亞抱著自己的飯盒站在隊伍中間,眼巴巴的看著熱氣蒸騰的飯菜。
一天的安排滿滿的,專業課上完了就是文化課,文化課剛完又要跑回練功房,孩子們背著大背包在學校里跑來跑去的,經常還不到吃飯時間就已經餓得眼冒金星了。
飯菜很香而且不貴,亞亞買了滿滿一飯盒,坐在餐桌邊狼吞虎咽的吃起來?禳c吃完也許能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休息一會,晚上還要晚自習,2個小時的練功是不輕松的,而每次亞亞總會給自己再加一個小時。徐堯端著自己的飯盒走過來,亞亞朝他招手。聽同學們說,徐堯是學校里數一數二的尖子,雖然他的年級不是最高的,但是他的基本功是最好的。進入天華以前他就是各種業余比賽的冠亞軍,進入天華的第一年他就拿了桃李杯少年組比賽的一等獎。那可是全國最高賽事。
亞亞想,他可能也是這個學校里練得最苦的一個吧!每天的清晨,在亞亞悄悄的走進練功房的時候,隔壁房間里徐堯已經在壓腿了。晚自習以后,當亞亞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不想再動的時候,徐堯還在默默地練習。有個這樣的榜樣在前面,亞亞咬著牙緊跟。徐堯的話不多,神情也總是那樣清清淡淡的,但是亞亞小心的和他打招呼的時候,總會淺淺的笑著響應。有時候兩個人會一起練功,看著徐堯矯健嫻熟的功夫,亞亞總會贊嘆的不行。私下里,亞亞已經把他當成了朋友。
看他在身邊坐下,亞亞伸頭看了看他的飯盒,里面只有大約自己的一半飯菜。
「你怎么吃這么少啊?你不餓?」亞亞一邊往嘴里塞著,一邊看著徐堯。
徐堯苦笑著嘆口氣:「我也想吃!可是我不敢。最近我有點超重,得注意點了!
亞亞驚異的看看徐堯單薄的身子,他超重?開什么玩笑?
徐堯笑笑,用小勺撥著碗里的青菜小聲說:「我是那種很容易發胖的體質,一不留神就長肥肉。小時候我是個小胖墩,我媽媽就是為了讓我鍛煉才讓我學舞蹈的,沒想到我從此就放不下了。你也許不信,好幾年了,我都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飽飯!
亞亞驚愕的看著他,清秀的徐堯總像一汪深水似的,平靜溫和,里面藏了什么誰也看不見。亞亞低下頭吃飯,低聲地說:「我跟你不一樣,我在學舞蹈之前,都沒有好好吃過飽飯。吃飽飯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顾痤^給了徐堯一個甜甜的笑容。
余姚眨眨眼睛,沒明白他的話。
旁邊有幾個精靈似的女孩子手里拿著空空的飯盒,漂亮的眼睛躊躇的在每樣飯菜上面打量著,纖細的脖子左轉右轉。終于還是兩手空空的走出去了。
亞亞咽下嘴里的排骨,憐憫的看看那幾個沒吃飯的女孩子。她們也要減肥。芭蕾女孩必須保持體重,她們要像小鳥一樣輕才可以在男孩的托舉下自如舞蹈。可憐!幸虧我不是女生。亞亞把飯盒里最后一塊排骨塞進嘴里,吃飽飯的感覺真好。
「看你最近開心多了,是不是老師不為難你了?」徐堯低聲笑。
亞亞撇撇嘴:「怎么可能?這節課不罵,也許下節課就罵得更兇。其實我們老師挺漂亮的,就是罵起人來一點也不淑女!
徐堯吃吃地笑:「被你們老師知道你這句話,會敲破你的頭!」
亞亞吐吐舌頭。
「其實應該感謝她。」徐堯平和地看著驚愕的亞亞:「在這個學校里被老師罵是一種幸福,她越生氣就說明她對你的期望越高,如果你已經讓她失望,她不會多看你一眼!
亞亞默默的點點頭,其實他說的道理現在已經開始慢慢明白了。最近老師對自己的要求越來越高,一點都不含糊。自己有些動作的規格其實已經超過了其它的孩子,挨罵還是家常便飯。
「其實……胡剛老師才是最厲害的呢!如果他教過你的話,你應該不會抱怨你們老師的。」徐堯頓了一下,看著亞亞的臉色謹慎地說。
亞亞正低頭扒飯,一邊嚼著一邊抬頭說:「真的。课乙灿X得他會很厲害,看他在臺上講話的樣子就很兇?墒锹犝f要三年級以后才會排到他的課,你應該上過吧?真的那么兇啊?」
徐堯特意看了一眼亞亞,微微笑笑:「是啊,我們有他的課。上大課的時候沒覺出他很兇,只是比較嚴肅。不過聽說他在給別人上小課的時候是很兇的,有時候會打人呢!」
「?」亞亞吃驚地張大了嘴,結結巴巴地問:「那、那誰才會上小課?是學校安排還是自愿的啊?」
徐堯看了看亞亞,忽然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小蹦豆,快吃你的飯吧!午休就要結束了!
走出餐廳的時候,徐堯輕輕皺皺眉?磥碓S亞并沒有得到特殊的關照,而且在專業上也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那胡剛老師的做法不是太奇怪了嗎?
別的同學早已經回寢室了,結束了一天功課最愜意的享受就是好好睡覺。亞亞還在跳著,今天的規定練習還沒有完成呢!亞亞在自己的床頭貼了一張表格,列出了每天需要完成的練習。內容在不斷的調整,增加。終于筋疲力盡,亞亞躺倒在地板上喘著粗氣。要是能這樣睡過去也不錯。
今天又被老師罵了,不管他怎樣進步,總也達不到老師的要求。被罵是因為被關注,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心情總有點沮喪。亞亞覺得自己像一根橡皮筋,被牽拉著伸長。但是他每伸長一點牽拉的力量就更大一點,目標似乎就在眼前,又似乎永遠也夠不到。輕輕嘆口氣,亞亞呲牙咧嘴的爬起來,渾身的骨頭和肌肉酸疼得想抽筋,大腿的內側尤其厲害。不過聽徐堯說,這種疼是求之不得的好現像。說明努力有了回報,開始長功了、跳吧跳吧!苦練苦熬,為了有一天可以羽化登仙,展開一雙屬于自己的彩色翅膀。
把背包甩在肩上,亞亞走出了練功房。沒有回寢室,亞亞一個人順著花壇的邊沿走著。學校里靜悄悄的,今天是周末,回家的日子。寢室里有三個孩子家在本地,每到周末他們就會歡天喜地的收拾背包準備回家。不愿意去想,心里的酸澀凄苦稍稍給一點機會就會淹沒全身。哥哥在做什么?他現在一定在忙。媽媽……很久了,媽媽在鄉下,還好吧?
亞亞在墻角里坐下來,抱著書包抬頭看天上的月亮已經很圓了,端正的照著。從書包的底層摸出一盒煙,那是從家里來的時候偷偷放在行李里的,哥哥壽從的煙抽出一支,拿出火柴點燃。裊裊的青煙蜿蜒上升,煙火一明一暗,熟悉的煙草味道彌漫開來。亞亞呆呆地看著手里的煙,看著它慢慢的燃燒。哥哥,我用這樣的方式想念你。
緩慢的腳步踩著青草徑直走過來,停在亞亞面前。亞亞渾身的神經都繃緊了,高大的黑色身影像一堵墻,劇烈的壓迫感讓亞亞連呼吸都找不到了。貼在墻上慢慢地站起來,亞亞甚至忘了扔掉手里惹禍的煙。驚恐地看著面前面無表情的男人,胡剛!
空氣都凝固了,亞亞知道學校里嚴禁學生吸煙,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很難解釋什么。只有默默地等著懲罰或者鄙視。
一只手伸過來,輕輕擦掉他臉上的淚珠。
「記著,男孩不哭!
手擦過面頰,是陌生的溫暖。高大的身軀,帶著一點熟悉的煙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