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电竞app-中国知名电竞赛事平台

言情小說 >> 古代,中國 >> 身份懸殊,防備退縮,不想共夫,鬧出人命,認清心意,至死不渝 >> 花樣芙蓉作者:汪儀 | 收藏本站
花樣芙蓉 第三章 作者:汪儀
    抱著鄭寬的衣裳走在回廊上,如霜仍震驚于剛才聽到的對話。

    一大清早,三爺與鄭寬即外出辦事。關外馬販有意賤售一批血統優良的公馬,他倆隨牧場管事出門,恐怕日落才回得了家,留下她無所事事。

    思緒紊亂的她,不想落了個吃白食的惡名,遂卷起衣袖整理三爺和鄭寬的寢室,見鄭寬的棉袍襯里有些脫線、裂縫,她想拿至房里替他補綴,就在經過膳房時,無意間聽到廚娘們的對話--

    「三少爺這次待多久?」

    「聽福伯說后天就起程回返。」

    「喂,你知不知道三爺這次帶個姑娘隨行?」

    「知道。水靈靈的,標致得很!

    「他倆是什么關系啊?」

    「不清楚,不像客人,說是奴婢也不完全是!

    「你猜,會不會是三少爺的侍妾?」

    「哎喲,說得我都害臊起來了?墒,往年不曾見他帶女子同行,三少爺看起來也不似沉緬于肉欲的人!

    「年紀到了唄。三少爺好像二十有四,早該娶妻生子了。大少爺長年臥病在床,二少爺學藝云游,不知人在何方,杜家就指望他了。既然表小姐明年才及笄,先讓小妾有后,傳杜家香煙,二夫人那頭才交代得過去!

    「是嗎?那三爺真是用心良苦。明秋表小姐嫁過來壓力就不會那么沉重--」

    「拜托!他們青梅竹馬一塊長大,感情當然沒話說!

    「啊--你的魚焦了!」

    「加水、加水--」

    「!」恍神的如霜趕緊將長袍拿開,免得扎針的血滲入衣服里。

    痛。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

    三爺既然已要迎娶青梅竹馬,昨夜為何還對她說那番話?難道誠如廚娘所說,只是為了傳宗接代?

    她,白如霜,將享有華衣美食,仆傭遣使,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不過,她只是一個側室,永遠無法和夫君平起平坐,只能享有他一半的愛,或者更少--只怕紅顏未老恩先斷。

    弱水三千,只飲一瓢。期限是多久?她不想步周家婢女的后塵。

    她不要這樣的生活!

    她向往的夫妻關系應如逝去的爹娘般,相互恩愛扶持,從一而終?v然物質條件不寬裕,可是心靈豐富飽滿。

    她不該忘記自己是書香之后,即使窮困潦倒,但,冰清玉潔,志節清高。

    不愿無私地奉獻自己的一片芳心,最終卻落得雕零殘破,沾人衣裙的凄涼結局。

    失去了心,她就真的一無所有!

    如霜將指頭上的血珠子吸吮干凈。對三爺的感情,她將小心翼翼地收藏。

    寧愿千年孤寂,只求保有完整的自己。

    *****

    頭暈。

    是因為身體不適?還是佳人隨侍在側,神迷而目眩?

    杜叔倫望著他身畔靜靜磨墨的如霜。

    端莊韻致,清麗脫俗。執墨的皓腕纖細皎皎,瑩瑩生輝,漆黑如瀑的秀發隨著夜風律動,緩緩輕揚,飄送鼻端一陣陣若有似無、醉人的蓮荷芬芳。

    絕艷、絕美,就著燭光,幾乎令他看得癡了!

    「三爺。」如霜出聲打破這片寧靜氛圍。

    「嗯?」

    「如霜不想成為另一個綠珠!

    杜叔倫手中的狼毫小楷滑落,在潔白的宣紙印下點點墨漬,渲染、散開。

    如霜欲拾筆,右手卻被他緊握住。

    「如霜,我不是石崇,我不會用珍珠買下你,那褻瀆了你。你是無價的!」他情真意切地解釋,

    「三爺,如霜身世飄零,飽經漂泊困厄,感念你的援手相助。當年,石季倫為了綠珠的美艷,不惜得罪孫秀,讓她無奈地跳下金谷園。綠珠作為權貴們的玩物,為石崇而死,有無價值這另當別論。但她不能自主的命運,令如霜感慨。三爺,你沒有用金錢買下我,你用的是『情義』,你織了一張意重情深的網,讓如霜進退兩難!咕従彸榛乇晃盏氖,她神情淡然地看著杜叔倫。

    「我沒有逼迫你,如霜,我只是--」只是情生意動,照著本能告白。他不想這樣曖昧不明地下去,錯了嗎?

    「三爺!如霜不配。我倆身份有如云泥!顾星写驍嗨├m的話。

    她不想聽,那會使她武裝的心崩裂。

    「借口!那是你的推托之辭!」

    兩雙眼互相凝視對望,窒人的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他灼熾而惆悵。

    她懇求且哀憐。

    時間--靜止。

    不忍她盈于睫的珠淚落下,他先調轉目光。

    「所以呢?你想告訴我什么?」他笑得無奈。

    瞧向窗臺,如霜側著頭,拔出發上的竹簪,立在宮燈旁,剔開紅焰,救出一只投火的灰蛾,讓它展翅飛翔。

    看著灰蛾飛向窗外,她幽幽地說:「如霜不當撲火飛蛾!

    燭影映照,她的周身仿佛圈上一層光暈,神圣不可侵犯。

    二十四年來,頭一個令他動心的女子拒絕了他。原來,心可以痛成這般。

    深吸一口氣,他勉強擠出話:「如霜,是我唐突了你,對不住。你--還有未竟之語吧!」

    詫異于杜叔倫的知心,她愕然回視神情愁苦的他,心下凄然,「三爺,收編如霜為婢。」

    「這就是你要的?」

    如霜頷首。

    他深深地注視著她。

    「好。白如霜,明天起上工,專侍我的飲食起居。月俸福利由鄭寬告訴你--沒有契約,待你覺得還清了我的『恩義』,隨時可走!归]上雙眼,他咬牙嘶啞地說。

    「三爺--」

    「還有問題嗎?」疲累蒼涼的問話幽幽傳來。

    「我--」她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下去吧,如霜。我說過的話絕對兌現,我依你。明天見到的杜叔倫將只是單純的主子,你可以安心!

    「三爺--」

    「幫我把門帶上!苟攀鍌惪恐伪承蓓,不再應答如霜。

    她無奈地關門離去。

    哪里出了錯?是他太躁進嚇到了她?還是她另有所愛?

    她能感受兩人之間的相互吸引,如霜對他不是無情,他們之間有一股無法言喻的親昵。

    人生知音難覓,知己難尋。這樣慧質蘭心的姑娘--

    罷了!多想無益,徒留郁積傷感。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李商隱說得好,寸寸相思都化成痛苦灰燼--

    他緩緩地睜開眼,盯著被她合上的門。關上了門,也關上他對她的眷戀。

    *****

    「這么說,你成了三爺的貼身侍女!」鄭寬低呼。

    「嗯!

    「那我是什么?」鄭寬指著自己的鼻頭問如霜。

    雖然他喜歡如霜,可也不能讓她搶了自己的飯碗,叫他喝西北風。

    對鄭寬,如霜實感過意不去。

    杜家不養閑人的,三爺對她是法外開恩,給了她一個名分安身立命。接了他的工作,那鄭寬的出路--

    「當個小管家使喚人不好?回到杜府,你全權負責『云岫居』的大小事宜!苟攀鍌愓驹卩崒捝砗筝p輕出聲。

    「哇!三爺您嚇到我了,不怕不怕。嘻,職等升了,那薪俸呢?」鄭寬笑得諂媚。

    「得寸進尺。我問你馬喂飽沒?咱們明天就要上路,該帶的東西都齊全?」將手中的折扇往他頭上一敲,杜叔倫拿這個活寶沒轍。

    「鄭寬辦事您放心!顾男馗WC。

    「那沒你的事了,早點休息!

    「得令!灌崒掗_心地在廊上跳起舞來。

    「高興成這副模樣!苟攀鍌悡u搖頭。

    驀地,一陣昏眩傳來,他扶著墻壁穩住身子。

    「三爺!」如霜想上前攙扶,卻被他阻止。

    「沒事。賬冊都整理好了?」杜叔倫邊走邊問亦步亦趨的她。

    「我已發還給各家管事,賬目核對過了沒問題!谷隣斈樕行┥n白,他--

    「那好。不用準備晚膳,我想先睡會兒。」怎么如霜變成兩個?他好像太累了。

    「三爺,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請大夫?」天色已暗,為何不吃飽再歇息?

    「我--」杜叔倫覺得天旋地轉,全身乏力,仿佛跌入冰窖中。

    如霜見情況不對,趕忙扶住他。

    「三爺!您全身發燙!顾纳碜酉窕馉t似的,熱烘烘焚燒,嚇人得很。

    「沒事,歇一會兒就--」

    尾音未落,高大的身軀即當頭倒下,毫無意識地壓在她身上。

    「三爺!」

    這一夜,黃河牧場騷動不已。

    *****

    天降飛雪,寒意森森。

    將絡繹前來關心的人送走,深夜時分,房里只剩鄭寬和如霜二人看顧杜叔倫。

    「如霜,不能再加炭火,屋子會燒起來的!乖诳幌录胺績葦[上那么多火爐,雖然外頭下著雪,他可熱得很。

    「可是三爺直喊冷。」雖然蓋了三條厚被,他還是瑟縮著身子頻打顫?此纯嗄,她揪心的眼淚都快被逼出。

    「你沒聽大夫說嗎?現下最重要的是讓三爺散熱。屋里頭溫度這么高,他的熱度更退不下來!共皇撬菪臒o情,小時候發高燒,娘也不準他死抱著棉被,猛灌姜汁,才把他這條小命救回,沒燒壞腦袋。

    鄭寬熄掉一些炭火,使室內溫暖宜人。

    「沒想到一向身體硬朗的三爺,一病就驚天動地,小小風寒就使他不省人事。老天真是瞎眼,像三爺這樣一個大好人,也讓他病得奄奄一息。這一路上樂善好施、助人危難,他哪里少做了?還把輕柔保暖的披風送人,讓自己挨凍--對了!應當就是那時候染到風寒的。唉!我叫他再買一件大裘他就不聽,說什么饑饉嚴重,省下的銀兩可救助人。幫了別人卻苦了自己,蒼天無眼、蒼天無眼--」鄭寬絮絮叨叨,把多出的火盆一一移到外頭堆放。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這份深情要如何償還?

    今早端洗臉水進房時,她就應當警覺。坐在桌案前的他根本一宿未眠,睜著布滿紅絲的雙眼,還和她強顏歡笑。

    為了不使她尷尬,匆匆用過早膳,他就借口洽公外出。她怎會疏忽他沒有帶鄭寬隨行?這一帶的事情早處理完畢!

    三爺,你跑到哪消愁?這黃土高原有哪一處能讓你蔽雨遮風?

    「三爺,醒來吧!快快好起。只要你病愈無恙,如霜不管后果,不再逃避!箵Q掉覆額干熱的布巾,她在他耳畔輕聲許下堅定的諾言。

    「奇怪,小翠煎個藥怎么這樣久?該不會打盹睡著了?」鄭寬望向門外,一臉焦急。

    「來了、來了,讓開、讓開!古踔帀兀〈渥哌M房內。

    「姑奶奶,你總算來了!灌崒捊舆^手,將藥汁倒進碗內,交給如霜。

    「三爺牙關緊閉,有辦法讓他喝下藥?」他問如霜。之前煎的藥全喂給了枕頭,再不服藥怎退得了燒?

    「我有法子!顾龐轨o地說。

    「老遠就聽到你的大嗓,嫌我動作慢,那你不會自己熬藥!剐〈浣o了鄭寬一記瞪視。

    「兇婆娘,以后誰娶到你誰倒霉。」鄭寬對小翠做鬼臉。

    「什么?有種再說一遍?」小翠雙手叉腰,一副母老虎架武。

    這兩個女人氣質差太多。鄭寬對著小翠搖頭嘆息。

    「好了。病人需要安靜,你們也去休息,剩下的交給我!鼓弥鴾讓⑺幋禌觯缢獙Υ蚯榱R俏的兩人下逐客令。

    「這不好吧?你也累癱了,萬一有什么狀--」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大呵欠,鄭寬對著如霜尷尬直笑。

    他確實困了,可他是個大男人--

    「啐,沒用。」小翠瞟了瞟鄭寬,受不了地翻白眼。

    「萬一有狀況我會叫你的,這本來就是我分內的事!共唤o他們還嘴機會,如霜推他倆出去,反手把門帶上。

    坐在床緣,將杜叔倫扶起身,讓他俊秀蒼白的臉靠在自己肩上,她將藥含在口中,涓滴不漏,一口-…口地哺喂至他的嘴里,細心溫柔,極盡纏綿。

    長夜漫漫未央天。

    *****

    清晨,杜叔倫開始出汗,沒一刻鐘的工夫,全身濕透。

    吃力地脫掉他的衣褲,如霜替他擦干身體,欲換上潔凈衣裳時,聽到他的囈語。

    「如霜--不要離開我--不要走--」他的雙手在空中擺蕩,聲聲呼喚。

    「三爺,我在這兒,如霜在您面前!刮兆∷氖,她切切低喊。

    「如霜,真的是你!你沒走?」睜開眼,蒙蒙朧朧中看到佳人脫俗的面容,不敢置信的他輕輕碰觸,雖然模糊不清,卻真實地感受到她的軟玉溫香。

    見到他醒來,如霜喜極而泣,「真的是我!

    「為什么哭了?我又讓你不開心?別老是鎖眉,告訴我哪里做不好,我會改。如霜,我不能失去你--別逃離我。」他將如霜緊緊地壓在胸前,生怕一放手她就跑掉。

    「三爺,如霜不走,如霜要永遠服侍您。」向自己的心投降,抬起頭,她羞怯地允諾。

    「真的?」

    「真的!

    捧著她的美顏,他印下狂喜的吻。

    情焰,在兩顆交心的軀體中燃燒,熾熱燎原,閃著熠熠眸光,他渴求她的同意。

    如霜合眼,無聲頷首。

    *****

    幽幽醒轉。

    屋上的橫梁,靛青的床幔--這是他的寢室。

    四下探尋,空無一人。

    幻耶?真耶?這是太虛幻境,還是真實人間?

    撐起身靠坐床柱旁,他支額回想那夢幻一般的經歷--

    冷。他被困在暗黑深沉、漫無止盡的陰寒里。

    忽然,霞光映照,云霓明滅中,一座高人天際的石梯在他眼前出現,攀登盤旋,他看到萬紫千紅似錦繁花,仙樂飄飄,一幅洞天福地景象。

    緩步而行,迷離煙霧里,他見到著霓裳羽衣,翹首遠眺的林中仙子,貌似如霜--不,她就是如霜!

    欣喜向前,眉黛不展、哀愁無限的她卻匆匆逃離,不見蹤影。

    他欲追去,卻失足掉入云霧茫茫,雷電轟鳴的瑤臺天池,直直墜落,幾至滅頂。

    危急中,聽到他呼喚的如霜,伸出纖纖柔荑,將他帶離深不見底的池沼。

    然后,閃著柔媚秋波,冶艷動人的她,與他成就一段露水姻緣--

    冥茫如墜仙境,他,還在夢游馳騁?

    虛無縹緲,可又歷歷在目。他感覺到如霜的馥柔香氣,嚶嚶呢喃,甚至知曉她的右臂上方有顆殷紅的朱砂痣--

    天呀!如霜究竟是幻影,還是--

    「三少爺!您醒了!」清脆的女聲傳入他耳中。

    杜叔倫循聲望去,「小翠!這是哪里?」他--不是在夢境!

    「黃河牧場呀!三爺,您燒昏頭了嗎?記不記得--您還好吧?」看到三少爺一副茫然迷惑的模樣,小翠嚇得六神無主。

    「我--發燒?」

    「對呀!燒了一天一夜,整個牧場的人都焦急萬分,怕您撐不過--」發覺說錯話的小翠,趕忙雙手掩著嘴。呸!怎么詛咒三爺死,真是烏鴉。

    他微微一笑,「沒關系,我不介意。你--一直在這里照顧我?」他小心翼翼地問。

    「是呀!钩綍r三刻送藥來,如霜姐說要去洗滌三爺的衣物,她就代班直到現在。

    難道夢中仙子是小翠!

    「啊--三爺,您的藥。」差點忘記。

    小翠將剛從膳房拿來的藥呈給杜叔倫。

    「現在是什么時辰?」

    「剛到未時!剐〈浯。

    未時?他昏迷了一天一夜--

    「小翠!我--有沒有對你做出失禮的事?」從褐色藥汁的倒影中,他看到驚疑虛弱的自己。

    「。俊剐〈洳幻魉。三爺怪怪的,要不要找大夫來呀?

    看來不是她,他松了一口氣。

    「小翠,我肚子有些餓,麻煩你叫廚房大嬸幫我熬一鍋粥。還有,告訴大家我沒事了!

    「好,我立刻就去!估咸毂S,三少爺沒事了!他喊肚子餓!

    目送小翠蹦蹦跳跳的身影遠離,他掀開錦被一探究竟。

    床褥整整齊齊,沒有凌亂不堪,也見不到女子落紅;身上單衣潔凈清爽,他沒有赤身裸體、袒胸露背--

    原來,一切都只是他的幻影、妄念。

    理不清心中感受,有安心,有失落,更有無際的空寂悲涼--

    合上眼,他苦笑自嘲。

    事如春夢了無痕,朦朧如墜在霧中。

(快捷鍵:←)上一章  花樣芙蓉  下一章(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