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他翻身下床,悄悄地打開了房門,閃身而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天竟就要這樣過去了。
蘇映伶曾數次去找過徐子皓,但每次都看見他盤坐在床上閉目調息,念及他可能傷得太重,需要更多的時間休息,便悄然退了出來。而這一天,傅秋辰房間的門也都緊緊關著,他似乎也睡得很沉,她就也沒去打擾他。
于是這一天下來,她只好一個人坐在玄墨閣的大廳里等候。
她一邊等,一邊隨手收拾著被那些金人弄得亂七八糟的大廳,有很多珍貴的古畫都已毀壞,也有些畫裱脫落得一塌糊涂。
若是琴玉回來看見玄墨閣這副模樣,一定很心痛吧?
輕嘆了口氣,她無法眼睜睜看著這些古畫被毀壞成這樣,于是拿起了裱畫的工具,一幅幅地進行修補。
這里的每一幅畫都是經過精心裝裱的,看得出琴玉很用心。
其實琴玉真是一個性情女子,愛一個人可以愛到如斯地步,而自己呢?也許連一半都及不上。
她無法愛一個人,愛到不顧一切。而這也注定了她要虧欠傅秋辰。
如果他們可以平安渡過這一關,那么,她就安安心心守在他的身邊吧,不離不棄。她能做的,也許就只有這一點了。
除非,傅秋辰主動讓她離開,或是,她撐不過體內的劇毒,先行離開人世……
不知不覺,已是日落西山。
徐子皓終于調息完畢,出來通知蘇映伶出發。然而,當蘇映伶打開了傅秋辰的房門時,卻意外地發現,傅秋辰竟不在房里。
“這個時候,他會去哪?”看著冰冷的床鋪,蘇映伶疑惑不已。
“映伶?”徐子皓走了進來,“怎么了?”
“相公不見了。”蘇映伶回過頭。
徐子皓往屋內探了眼,微笑,“你別擔心,我看他可能只是關在屋里關得悶了,到哪里走走去了吧!
除了這種解釋,似乎也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釋了吧?
蘇映伶只好輕點了點頭。
“也許是吧!”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雖然他總是微笑地對自己說,他的傷已經痊愈,病也已經好了,但不知道為什么,心底總有一股淡淡的不安盤踞著,無論如何也揮不去。
“娘子,你是在找我嗎?”
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自身后響起,聽到聲音的那一刻,蘇映伶眼中閃過驚喜,回過了頭,見到他平安,心底也微松了口氣。
“相公,你去哪里了?”
傅秋辰淡淡一笑,走到蘇映伶面前,“我只是去外面走走,透透氣!
蘇映伶疑惑地看著他額際上的細汗,現在已是深秋,這么冷的天,他竟又是出了一身汗。
“徐大哥,你這里有沒有男子所穿的衣衫?”
“衣衫?”
“相公他出了一身汗,而風寒又還未完全好,我想——”
“我知道了!毙熳羽╊D時明了,微笑著道,“我這就去拿!
見徐子皓離開,傅秋辰竟是出其不意地一把攬住了蘇映伶的腰。
“相公?”蘇映伶不由一聲低呼。
“娘子,你這樣關心我,我很開心!”他輕抵著她的額,輕輕地道,語氣溫柔,“你這樣對我,已是夠了!
心頭也不知涌上了什么滋味,蘇映伶輕咬著唇,沒有做聲,但臉色卻已微紅。
僅是表示一下關心,他就這樣開心?
“叩叩叩——”
門外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蘇映伶一轉頭,就見徐子皓拿著衣衫一臉含笑地看著他們。
蘇映伶連忙退離了傅秋辰的懷抱。
“快把衣衫換上吧!”徐子皓走進房間,將衣物遞給傅秋辰時,兩個人不著痕跡地做了一個眼神交換。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傅秋辰、蘇映伶和徐子皓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這里是斷嶼山。怪石林立,到處都是懸崖峭壁,山間竟看到不到任何綠色的植物,一片荒蕪,再加上天際那片濃重不散的烏云,隱隱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
徐子皓告訴他們,東西就藏在斷嶼山,于是他們連夜出發,趕了一晚上的夜路。而且這一路上,徐子皓專挑隱蔽的小道,顯然為了避開金人的追蹤。
蘇映伶并不知道,拿到東西后,接下來徐子皓準備要怎么做?這一份巨大的寶藏雖然關系重大,但畢竟牽扯著百來條人命。
徐大哥又會做怎樣的選擇呢?
“沒想到離蘇州城三十里外的地方,竟有這樣一個地方。”蘇映伶抬頭看了眼峰巒疊起的斷嶼山,伸手拭去了額際的細汗。也許是因為體內劇毒在作祟,她已有些體力不支了。但為了不讓徐子皓看出異樣,她一直在強撐著。
忽然,面前多出了一壺水。
“娘子,口渴了吧?先喝點水吧!
蘇映伶轉過頭,就迎上了傅秋辰那雙如同星子般的黑眸。那雙眼眸里此刻正透露著濃濃的擔憂。
“謝謝!彼舆^水壺,朝傅秋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暗示他不要擔心。
傅秋辰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微微別開了眼。
蘇映伶輕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又讓他擔心了。只是現在這種情況,她實在不想因為自己而耽誤行程。畢竟云鎮那百多條人命在等著營救。
忽有山風吹拂而過,傅秋辰那一身藍色的長袍那風中翻飛著,那背影,竟跟走在前面不遠處的徐子皓有些相似。
這還是蘇映伶第一次看見傅秋辰穿藍色的長衫,以往他所穿的衣物,都是偏清雅的顏色,或是白色的長衫。
而藍色長衫一向是徐大哥的至愛。若不是這次向徐大哥借來衣物,她可能永遠也沒機會看到他穿藍色長衫的樣子吧?隱約記得他曾說過,他不喜這種暗色的藍,他比較喜歡溫暖明亮一些的顏色。也許是跟他的個性有關。
但此刻,穿上了藍色長衫的傅秋辰,看起來卻比平常少了幾分孩子氣,多了幾分沉穩的氣息,給人一種陌生而嶄新感覺。
成親這一年來,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個孩子氣的、不食人間愁苦的大少爺,但這幾天所經歷的事,卻讓她漸漸了解到了他的另一面。
雖然,她總是在一味地強調著,她是他的妻子,永遠不會離開他,但她卻從來沒有嘗試過了解過他。
也許,真正孩子氣的人,是自己吧?
“娘子,在發什么呆?”
聽到傅秋辰疑惑的詢問,蘇映伶抬頭淡淡一笑,“沒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你如果累了,不要瞞著我,我們可以休息一下!备登锍綋牡乜粗K映伶蒼白疲累的臉龐。
“我真的沒事!碧K映伶喝了一口水,將水壺遞還給傅秋辰。
這時前面傳來了徐子皓的聲音:“再拐過前面一條山道就到了!
“我們走吧!”蘇映伶邁開了步伐,正要跟上徐子皓,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傅秋辰也跟著停下。
“相公——”
“嗯?”
蘇映伶背對著傅秋辰,并沒有轉身,只是伸手無意識地絞著微提的長裙,“昨夜我所說的話,都是出自真心。如果我們可以渡過這個難關,回家之后,我會盡職做一個好妻子!鳖D了頓,她又輕輕補了一句:“一個好好了解你的妻子。”匆匆丟下話,蘇映伶加快了步伐跟上前面的徐子皓。
傅秋辰呆呆地站在山間,好半晌才消化她所說的話,眼中卻是露出了喜悅與傷痛交織的復雜神色。
他等了一年,終于讓他等到這句話,終于讓她對他嘗試著敞開心扉了,但一切……已經來得及,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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