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能對方不是來找她的,但如果不是,又會是找誰?
在大鄒,有誰和她一樣被逼到無路可逃?
“聽起來頗像……”他沉吟了聲,隨口問著,“怎么我來這么久了,你連杯茶也沒招呼我!
艷兒想了下,道:“你這兒不就有個丫鬟,差她去廚房端壺茶不就得了,總不會要我親自走這一趟吧!
“染梅。”慕君澤從善如流地低喊。
“奴婢知道了!比久穱@了口氣。
雖說不知道廚房在哪,但下樓再問人也是可以。
待染梅離開之后,慕君澤一臉嫌惡地將艷兒推開一臂的距離!安灰课疫@么近,很熱!
“四爺,您翻臉就跟翻書一樣快吶。”艷兒噘起嘴,羅裙底下的長腿爽快地抬到錦榻上,一副不倫不類的痞子樣!鞍涯愕难诀卟铍x是要問我什么?”
嗓音不再憋著,是十足十陽剛的男音。
“我問你,你曾說過大鄒時興在身上作文章,或烙印或剌青,就好比你肩上有片葉子烙印!
艷兒翻了翻白眼!八臓敚@事你說來輕松,但在大鄒某些人面前提這些事,可就教人有些難堪了!
“你說過,有些富商會在家奴身上烙上家徽,而皇族亦會在身上刺青彰顯身分,那么會在胸口剌青的,是不是也屬于高官重臣之后?”
艷兒這可聽出興味了!罢l的胸口上有刺青?”
“回答我。”慕君澤臉色一沉。
艷兒見狀也不敢再耍嘴皮子,誰叫他欠他恩情!耙话銇碚f,宮人不管是太監宮女皆會在肩上烙下魚狀的的烙印,唯有富商或者是王公貴族、高官重臣之后才會以刺青方式,皇族會剌上新月剌青,而其他高官則因家族而不同,我不是都那么清楚。”
像他就是富商家中的奴仆,因為受不了主子的騷擾,才會在隨同主子來到齊月時逃走。因為一時無落腳處,只好扮女裝進花樓,被拍賣初夜時,適巧遇到四爺,在四爺的友人起哄之下,四爺擲千金買下他的初夜,自然也發現他的男兒身。
然,四爺也沒揭發他,從此成了他唯一的主顧,更在來年買下花樓,讓他成了這一帶銷金窟最年輕的鴇娘,比較遺憾的是,他至今沒機會恢復男兒身。
“神官之后呢?”
“神官之后?!”艷兒瞪大眼!八臓斣鯐岬缴窆?神官在大鄒可是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只僅次于皇族呢,聽說神官之后不管男女刺的都是花,可是我無法確定是什么花。”
“喔?”慕君澤垂眼回想,那時在染梅肚兜邊緣的紅痕……如果是花形的刺青似乎也說得過去。
他突地撇唇哼笑了聲。這么一來倒可解釋為何她會見過他的畫,既是出身位高權重的神官家族,她許是有機會可以入宮見到那幅畫,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在黃金雨落下時那般動容。
染梅、墨染,想來她的名字是從他的別號取來的。
這是什么樣的命運,竟會讓她來到他的身邊,一個只憑畫作就對他傾心的姑娘,要是得知他不過是個因為少年得志而害死爹娘的人,是否會感到幻滅?
下意識的不希望她發現真相。一察覺自己的心思,他不禁掀唇自嘲。
唉,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這些事對現在的他一點都不重要。雖如此想著,但心底總是莫名在意。
“四爺?”瞧他神色變幻快速,艷兒一時之間也捕捉不住他的心思。
“艷兒,要廚房準備一些大鄒的風味菜,順便要人去瞧瞧我的丫鬟到底是上哪去了,竟然還沒回來!彼浇茄,用笑容掩飾所有心思。
十年前一幅畫背上通敵之罪,教他對人難卸心防,饒是艷兒,他也不會任他猜出心思;相同的,靠近他的人皆是對他有所圖,可唯有那朵白梅,完全例外。
思及她,笑意又會柔了那雙冷沉的眼眸,而他不自覺。
端茶上樓,染梅內心五味雜陳還很想哭。
因為她被欺負?壓根沒有。事實上,在這花樓里她還挺受歡迎的,一個個艷麗奪目的花娘拉著她攀關系、塞賄賂金,就盼她今晚能將四爺留在花樓里。
至于她們要做什么,她沒問,但還沒傻得不知道。
反正就這樣被她們拉拉扯扯,搞得她一壺茶早就涼透,慶幸的是,艷兒姑娘的丫鬟找到了她,終于解救她脫離苦海。
“不過是要你端壺茶也能端到天黑,還以為你傻得回書肆端呢!贝贿M門,慕君澤就忍不住挖苦著。
瞪著他美人在懷,染梅眼角抽了下!罢l讓四爺這般受歡迎?”瞧瞧,就在她受盡苦難時,他卻是和艷兒姑娘在這兒吃喝玩樂,真是可惡!
“喔,吃味了?”他饒富興味地將艷兒推到一旁,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別吃味,右邊的位置是給你的!
染梅很想說幾句話給他難堪,可是礙于他是主子,不管怎樣,還是得顧及他的顏面。“我是被幾個姊姊給絆住了。”瞧桌面早已擺上飯菜,她只好將鳳形壺給擱在花幾上,再從懷里取出被偷偷塞進的賄賂金。
“不過是跑了趟廚房,想不到竟也能拿到打賞!彼鹩牭。
染梅閉了閉眼,還沒開口,艷兒已經陰陽怪氣地說:“那幾個丫頭真是活膩了,竟連我的男人都想搶。”
染梅眉心皺了下,直覺得這艷兒姑娘的用詞……好大膽。
而且,四爺壓根沒反駁,那豈不是代表他和艷兒姑娘真是一對,既然都有個艷冠群芳的美人了,干嘛還招惹她?
“染梅,過來嘗嘗,這些菜全是大廚的招牌菜。”慕君澤朝她招手。
她朝桌面一瞧,只見上頭竟是一道道熟悉的菜色,瞬間鼻頭發酸。
她沒想到在齊月能看到家鄉菜。齊月的口味都偏重,尤其喜歡在菜里加甜味,教她總是吃不慣,而大鄒口味偏辣,不管是哪道菜,蒸的炒的烤的,全都得加上一點辣。
滿桌菜誘得她食指大動,尤其她今兒個至今都還沒吃進半點東西,這肚子早就餓得扁扁的,可是主子都還沒動,要她怎能動,再者,丫鬟豈能與主子同桌?
“啊啊,我懂了,你要我喂你,對不。”慕君澤說著,還真拿起筷子夾菜。
染梅直瞪著他,不信他真會喂自己,豈料他動作飛快,新鮮上桌的辣膾鱸魚已經貼在她的唇上。
“吃!彼Φ脡男难。
她呆住,沒想到他竟真的喂她,而余光瞥見艷兒正挑眉打量他倆,教她這口要開不開真是難為……想了下,她退一步,拿起桌上的筷子,夾走他筷上的魚肉再送進嘴里。這樣總行了吧,她可不想成了艷兒姑娘的眼中釘。
“就說你手挺巧的!蹦骄凉深H欣賞地點頭,再問:“味道如何?”
“味道……”熟悉的家鄉味,教她心頭發酸,只能悶著聲道:“還不錯!
記得家里的大廚也極喜歡做辣膾鱸魚,這魚得鮮美,一撈上岸就快刀處理,使得肉嫩彈牙,再沾蘸特殊的辣醬,口齒留香,爹爹也很喜歡這道菜……
這三個多月來,她忙著逃離大鄒,忙著找安身之處,就已經教她用盡氣力,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想起爹爹了。
那一夜,她在睡夢中被陣陣喊殺聲給嚇醒,家里的嬤嬤帶著她要逃,她不肯,卻見滿身是血的爹趕來,硬是將她推出小門之外。
爹爹只交代,“你必須活著留下景家的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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