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狩獵之后定有燒烤大會,好讓京里來的這些貴人們嘗嘗鮮,不過那是晚上的事,現在準備的這些,是皇帝的心意。
“哪里哪里!鄙械潞J疽庑缺O把托盤呈上,里頭青翠鮮綠的葉子上擺著一大塊香酥烤羊腿,看色澤就知烤得外酥內軟,還香噴噴的,引得竹桑都口水直流了。
尚德海一走,竹桑便興致勃勃的拿起刀子道:“奴婢幫您切開!
見竹桑切開羊腿,言少輕卻突感反胃,她微微蹙起眉,“竹桑,我突然不想吃了,你們拿下去分了吧,不必留給我!
竹桑有些錯愕!澳锬锊皇且蚕矚g吃烤羊腿嗎?”
“今日不想吃!彼膊恢雷约涸趺椿厥,就是沒胃口。“還是給我一杯菊花茶吧!去看看有沒有糕點蜜餞……不,看看有沒有鹽煮花生!
竹桑有些傻眼。“鹽煮花生?”這從來不在主子喜食的單子里,可看主子又不像在開玩笑。
竹桑雖然一頭霧水,仍是領命去了。
言少輕看著臺前由百陽族女子獻跳的驕陽舞,不由得想到先帝在位時的第一大異族——
照月族。
照月族歸順了大云,全因帶領照月族的公主軒轅姒煙傾心于先帝宇文易,她讓族人助先帝登上了皇位,自己放棄了公主身分,甘心在后宮當一個小小的才人。
當時,先端敬皇后還未生下宇文琰,軒轅姒煙卻先有了身孕,后來發生了什么事,無人知曉,只知道照月族一夕之間滅族了,而軒轅姒煙也從宮里消失,是死是活,沒人知道,如今在大云境內已無照月族人。
這一段久遠的記憶被百陽族的舞蹈勾了出來,言少輕有些觸動,心緒一時有些糾結,抬眸,天際紅日西沉,估計第一輪比賽的時間將至,參賽者也該陸續回來了。
正想著,一陣凌亂的馬蹄紛至沓來,不只她站了起來,這不尋常的氛圍令所有人都起身朝樹林那邊望了過去。
數騎快馬由林中沖出來,為首的是奉榮和禁衛軍,他們似在開道。
言少輕的心狂跳,如此陣仗,不會是他出了什么事吧?
沒一會兒,她便在心驚肉跳之中見到宇文瓏的坐騎出現,看起來好端端的并沒有事,但他面容嚴肅,身前還抱著一個……人?
她很肯定她看到的不是獵物,是個人。
進了營地,宇文瓏翻身下馬,懷里的人也被他輕巧地抱了下來,他大步走向自己的帳篷,頭也不回的吩咐,“快傳太醫!”
一大堆人都跟在宇文瓏身后,言少輕忙下了看臺。
多蘭知道她急,隨便拉了個禁衛軍替主子問道:“怎么回事?”
那禁衛軍先對言少輕躬身施禮,才道:“回娘娘,皇上誤射了人。”
言少輕一聽,心頓時緊了!笆钦`射了參賽者嗎?”
那些參賽者都是王公貴人,雖然他是皇上,但大云律法講究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出了人命,也不能姑息。
那禁衛軍搖了搖頭,“不是,是一個私闖獵場的姑娘。”
一雨成秋。
夜里的一場雨,妤解了白日的悶熱,鳳儀宮中,言少輕心無旁騖的坐在桌案后看案卷,看的是二十多年來不斷的連環殺人案,尤其是近幾年的,她看得特別仔細。
“娘娘嘗嘗月餅。”青芽進來了,手里端著一盤月餅!笆菍庫o姑姑送來的,寧靜姑姑說是她自個兒親手做的,娘娘近日食欲不好,她特意做得清淡些,希望能合娘娘胃口!
“是啊,都中秋了!敝裆U谔聿杷,怕人沒聽見似的,嘆了好大一口氣。“皇上再不來,咱們鳳儀宮都要成廣寒宮了!
青芽一聽,頓時不敢將月餅往言少輕面前送了。
言少輕眉眼不抬,淡淡地道:“端過來吧!寧靜姑姑一片心意,本宮定要嘗嘗!
她胃口不好是因為她有了身孕。
她沒有傳太醫診脈,但從各種跡象,加上月信不來,她知道自己應是有了孩子了。
她不想說,原因無他,只因那個人眼里已經沒有了她,她的自尊使然,對所有人都隱瞞了這件大事。
“是!鼻嘌坑指吲d了起來,她把月餅端到言少輕面前說道:“不過,寧靜姑姑好生奇怪,說請娘娘不必煩心,讓娘娘皺眉之事,不日便會過去,娘娘吉人天相,定能守得云開見月明,讓娘娘保重鳳體!
喵嗚——
雪兒見有吃的,立即躍到言少輕懷里,穩穩地坐著,垂涎地望著那盤月餅。
“哦?寧靜姑姑真這么說的?”言少輕輕輕撫著雪兒的毛,眼眸凝視著小巧月餅上頭印的“月圓人圓”、“風調雨順”等吉祥話,思索了起來。
青芽點了點頭,“寧靜姑姑是這么說的,奴婢雖然聽得分明,但奴婢聽不明白!
竹桑翻了翻白眼。“呿,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就是些不痛不癢、對咱們娘娘毫無助益的客套話罷了,你也這么當真,真是沒見過世面!
青芽有些不服氣地分辯道:“可是寧靜姑姑不像在說客套話,她很認真。”
“總之,我覺得請道士來作作法才是正經,偏生娘娘不同意!敝裆`倭俗臁!耙牢艺f,那個紫嬪肯定是給皇上作了法,皇上才會被她迷得團團轉,什么人都不理了!
圍獵時,皇上誤射中的女子便是如今的紫嬪,她被皇上一箭穿肩,醒來后說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就是失憶才會迷路闖入獵場。
皇上把她帶回宮,發現她特別喜歡紫色,便封了她為紫嬪,賜住紫華宮,從此專房專寵,只召幸她一人,又命她日日在御書房伺候,簡直寵幸得不成樣子,也因此,皇上和她家娘娘生分了。
娘娘面上沒顯露什么,如常上朝,如常去刑部,如常辦案,如?窗妇,可她知道、都知道,娘娘的心是狠狠被皇上此番作為給傷害了,娘娘啊,都不太笑了,胃口也差極了。
“竹桑,不得胡說!毖陨佥p神色凜然。
“奴婢哪里胡說了?”竹桑為主子抱不平,眼圈兒一紅,“奴婢說的是千真萬確的事,否則皇上和娘娘恩恩愛愛、和和美美,怎么會因為一個莫名其妙跑出來的女子,皇上就不再理會娘娘了?這事確實不尋常啊,皇上這不是中蠱了不然會是啥?娘娘再放任不管,怕是那狐媚子就要越過您去了!
青芽頓時嚇得不敢說話。竹桑姊姊的意思是,皇上會廢后?為了紫嬪而廢后?
“竹!毖陨佥p的聲音帶了幾分威嚴!澳阍賾{空臆測,本宮就送你回府伺候祖母去。”
竹桑忽然啪答啪答的掉淚,胡亂拿袖子擦著。
言少輕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半點不由人。
寢殿里氣氛一片低迷,菊生進來稟道:“娘娘,辛公公求見。”
言少輕點了點頭,“竹桑,把眼淚擦干凈。菊生,請辛公公進來!
不說皇上,連皇上貼身的尚公公和小佑子公公都不再到鳳儀宮了,有事傳話,總派些眼生的內監來,像是存心與她斷了聯系,讓她想問他的事也無從問起。
這會兒,這個她從沒見過面的辛公公繞過屏風進來了!皡⒁娀屎竽锬!”
“公公不必多禮!毖陨佥p抬了抬手,直奔主題。“公公今日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辛公公低眉斂目地說道:“奴才是奉皇上之命,來給娘娘傳口諭!
“公公請講!毖陨佥p心里有數。
這陣子,皇上每次派人來給她傳口諭,總不出紫嬪兩字,不是要她給紫嬪賞些稀奇東西,便是要她加紫嬪的月例,或派人整修紫華宮,或給紫嬪添宮女、做衣裳、添首飾,她都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