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立即板起了臉,“妹妹,皇后是哀家的兒媳,寧靜是哀家的人,寧靜替哀家關心皇后,你無須將話說得如此難聽!
言少輕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們之間的火藥味升高,她無意介入兩人的長年恩怨之中。
太后和太妃水火不容,在宮里不是秘密。
當年,她們一個是純妃,一個是惠妃,地位相當,惠妃先懷了龍種,卻滑胎了,在她滑胎后純妃便懷上孩子,自此之后,惠妃就毫無根據的認定了是純妃對她下的毒手,令她滑胎,一直恨了二十多年。她沒想到宇文琰會禪位,沒想到宇文瓏會成為大云的天子,更沒想到宇文瓏登基后,立即奉生母為皇太后,這件事令她備受打擊。
她更怨了,若當年她的孩子沒有滑掉,如今她就是太后了。
言少輕深知此事不是她調停得了的,置身事外方為上策,必要時,她當然是站在太后那邊,也沒什么特別原因,就因為她是宇文瓏的母親。
惠太妃用錦帕捂著口,忽然笑了起來,“妹妹不說就是了,姊姊也別惱了!
“你不胡言,哀家自然也不會惱你!碧蟮恼Z氣也緩了不少。
見她們好不容易消停了,言少輕一眼落在肚子微隆的秀嬪身上。
秀嬪的肚子十分觸動她,有一日,她也能懷上宇文瓏的孩子嗎?
她想懷的并不是“龍種”,而是他的孩子,他們的孩子……
可是,她入宮至今,他只有在大婚那日碰了她,之后便再無召幸,長此以往,她要如何懷上孩子?
她聽說,梅嬪和秀嬪至今都只有一次承寵,只那一次的承寵便懷上了孩子,她也是只有一次,怎么就沒懷上孩子?是因為他打從心里不喜歡她,所以她才懷不上嗎?
她低眉凝思的深深眸光令秀嬪坐立難安了起來,她潤了潤微干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為何如此看著臣妾?敢問娘娘,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臣妾嗎?”
言少輕回了神,收斂了神色。
她的眸光重新落回秀嬪身上,但已非觸動,而是問責。“秀嬪身子沉重,為何不在寢宮待著,龍裔之事豈能輕率?若是出事,自個兒能擔當嗎?”
她是問案慣了的人,語氣自然有股威儀,秀嬪一時便慌了。
“臣、臣妾是想,姊、姊妹一場,梅嬪妹妹滑胎了,臣妾自然要前來關懷!
云妃冷不防地開口說道:“秀嬪,你挺著肚子來探望梅嬪,怕是想要狠狠刺激梅嬪,叫梅嬪心中更加難受吧!”
秀嬪急忙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俺兼炭,云妃娘娘誤會臣妾了,臣妾真是一番好意,別無他意。”
云妃一哼,“有無他意,只有你自個兒知道,保不定梅嬪會滑胎,也是有心人搞的鬼,想要她自己生下孩子就好,旁人都生不下。”
秀嬪一臉的驚慌失措。“云妃娘娘這是何意……”
言少輕微微皺眉,“都住口!
兩人懾于她的威儀,倒是都閉嘴了。
她看著她們,不冷不熱地道:“秀嬪,這里沒你的事,你回宮吧,若是你今日不來這兒湊熱鬧,便不會與云妃起口舌之爭。你如今懷有身孕,如何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你用心想想,好自為之!
秀嬪躬身恭聲道:“娘娘圣明,臣妾聽明白了,臣妾謹記皇后娘娘教誨,臣妾這就回宮歇著,沒事絕不亂跑。”
走了一個秀嬪,言少輕黑亮的睫毛揚起,她看著夢妃、芊妃、云妃,也想把她們趕回她們自己的寢宮,可她們又沒肚子,她一時也想不出理由趕她們走。
“皇后,同哀家進去看看梅嬪吧!”太后發話了。
“是!
她們一動,惠太妃和夢妃等三妃也帶著各自的宮女一塊兒跟著進去寢殿,只見梅嬪躺在床上,臉容憔悴,早已哭紅了眼,此時雖然止住了哭聲,但一副斷腸模樣,雙眸失神。
見到太后和皇后親臨,梅嬪霎時激動了起來。“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請為臣妾作主……有人給臣妾下毒,臣妾才會滑胎……”
言少輕不動聲色的看著梅嬪,“此話當真?”
梅嬪眼淚頓時一滴一滴的掉下來!疤t來看過了,臣妾慣用的繡線被下了急性毒,今日毒發,臣妾才會失了孩子!
言少輕沉吟,“母后有何見解?”
太后眼里對事情的發展波瀾不驚,仿佛滑胎非意外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她淡淡地道:“皇后看著辦吧,皇后如今是六宮之主,哀家在這里看著,皇后想怎么辦便怎么辦,無須顧及哀家!
這答案正是言少輕想要的,她點了點頭,恭敬地道:“那么就請母后一旁歇一會兒,喝口茶,待臣妾問明了真相,再向母后稟告!
太后點頭,“甚好!
言少輕見寧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道:“寧靜姑姑想說什么,但說無妨!
寧靜巴巴地看著她,“也沒什么……就是,梅嬪娘娘說繡線被下了毒,待會兒娘娘若要檢查物證,千萬要小心不要碰著了!
言少輕回以一笑,“本宮省得,多謝寧靜姑姑關心。”
寧靜定定地看著她,有些出神!澳锬锴靶┤兆釉诖罄硭陋z里受的腿傷,應是痊愈了吧?”
言少輕耐心道:“已經都好了!
寧靜的眼里盛滿了溫柔,“那就好!
太后咳了一聲!皩庫o,扶哀家過去一旁坐吧!”
惠太妃沒臉沒皮的跟過去,笑嘻嘻道:“妹妹也陪姊姊一塊兒喝茶,不同小輩們攪和。”
兩人退到屏風后落坐,言少輕松了口氣,如此要應付的人又少了一個。對于嬪妃們,她可以板著臉,但有太后和太妃在,畢竟是長輩,總是令她練手綁腳。
她在上首的黑漆椅上坐下,環顧四周,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深深的看過去!氨緦m未問話之前,不得有人開口說話,胡亂開口插話者,以謀害皇嗣共犯論!
對這共犯論一說,夢妃、芊妃已經很熟悉了,當下兩人緊緊閉著嘴巴,并且同時暗自希望云妃出錯亂開口。
言少輕自然不知道兩人心中奸詐的小九九,她沉了沉聲音,“梅嬪的貼身宮女何在?”
兩個宮女誠惶誠恐的站了出來,皆是垂首微顫。
“奴婢瑞珠。”
“奴婢習秋!
“從此刻起,若有一句謊言被本宮識破,本宮便當你們是真兇!
一臉淡然、滿目冷厲是她一貫審案的神情,這里沒有案臺、沒有驚堂木,但所有人都有種錯覺,她們此刻正在衙門里受審,而眼前這位不是皇后,是府尹大人。
“奴婢不敢!奴婢萬萬不敢!”瑞珠、習秋嚇得魂飛魄散,立即跪下。
第九章究竟誰是真兇(1)
一時間,寢殿里落針可聞,連梅嬪都忘了要哭泣。
言少輕要的正是此種效果——先發制人。
她徐徐道:“梅嬪出事后,何人去請太醫?請的是哪一位太醫?如何知曉繡線有毒?”
瑞珠抬起頭來,膽戰心驚地回道:“是奴婢去請太醫的,請的是賀太醫,賀太醫診出娘娘是中了急性毒而致滑胎,跟著便逐一檢查寢殿里的物品器具,花費了一個多時辰方才確定了那毒源來自娘娘慣常用的繡線。”
言少輕眼里沒半分溫度。“梅嬪滑胎前用過的繡線何在?”
“在暖閣里,奴婢這就去拿。”瑞珠跪著退了半步,起身后飛奔著去取了裝有繡線的針線筐來,取來時還在喘呢!氨闶沁@繡線了,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