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禎覺得自個兒若再不阻止妹妹,回頭可能真會被宇文瓏掐死也說不定,看看他的臉色,都黑到不能再黑了。
他清了清喉嚨,道:“禰兒,過來。”
樓禰輕咬著下唇,“人家不要!”
這邊,文瑯嚴謹地起身見禮,“拜見皇上!草民有眼無珠,竟未識天子圣顏,實在慚愧!
“不知者無罪,文先生不必多禮了,請坐。”宇文瓏輕松的笑著,將酒盞放了下來,很隨意的掃了安知駿一眼。
不只安知駿,樓禎他們這幾個死黨都知道宇文瓏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子瓏把皇后娘娘放眼里都不覺得疼,向來容不得有別的男人多看她一眼。
安知駿獲得了將功贖罪的機會,連忙道:“文先生不只沒識得天子圣顏,也沒識破皇后娘娘的真容啊!”
文瑯聞言一凜,目光自然落在了言少輕身上,“難道——”
安知駿忙重重一個點頭,“不錯,這位正是皇后娘娘!”
文瑯再度起身見禮,“草民拜見皇后娘娘!
言少輕目如點漆,微微一笑,“先生請坐!
宇文瓏揚起嘴角,很是滿意。
這下文什么的,該知道佳人不是他能肖想的了吧!
高興之余,一時忘了某人的存在,直到突然有人拉他的袍袖。
一抬眸,看到樓禰直勾勾盯著他的閃亮雙眸,他不禁嚇了一大跳,眉宇倏地皺起。
要他說,樓禰就像他的妹妹,他真不知道她對他的情意從何而來,他從來也沒對她說過一句喜歡,偏偏她老是一副認定他的模樣,讓他好生困擾。
“皇帝哥哥,”樓禰舔舔唇瓣,一臉的純真!巴忸^好多小販在賣花燈,你買一個給我好不好?”
宇文瓏立即把眉頭鎖成了川字,他看了言少輕一眼,就見她臉上一派悠然,好像沒聽見樓禰在說什么。
這下,他不高興了,她不知道在花燈節送花燈是何意嗎?樓禰要他送花燈,她怎么都沒有反應?
“胡鬧!”樓禎平日里游戲人間,但該正經的時候他還是會正經的!盎噬显跄苜I花燈給你,再給我胡言亂語,就讓人送你回去!”
想想在大云,男子在花燈節送女子花燈是何意,這丫頭想如何已不言而喻了。
這下,宇文瓏肯定要把他掐個半死了。
“不說就是了!睒嵌[翹起了水潤飽滿的菱唇,視線轉到言少輕身上!半y道,是皇后娘娘不許皇帝哥哥送我花燈?”
她真不明白琰哥哥怎么會把言家的大姑娘指給她的瓏哥哥做皇后,眾所周知,言大姑娘可是專門看死人的,瓏哥哥同她生活在一起,不覺得毛骨悚然嗎?
“樓姑娘,”言少輕明朗一笑,“皇上既是你的皇帝哥哥,那么本宮便是你的皇后嫂嫂了,做為嫂嫂,花燈又不值多少錢,本宮又怎么會不讓你的皇帝哥哥買只花燈給你呢?本宮不會那般小氣的!
樓禰呆了呆,繼而蹙眉。誰當她是嫂嫂啦?真是討厭鬼!還說花燈不值錢,難道她是沒銀子買花燈才要皇帝哥哥送她的嗎?
宇文瓏直覺自己再不表態不行了!拔艺f理郡王,禰兒也快十四了吧?該是為她尋一門好親事的時候了,若是有中意的人家,朕來保媒!
“皇上!”樓禰這會兒不喊皇帝哥哥了,她尖銳的喊了一聲皇上,接著語帶哭腔地道:“皇上說了會娶我的!皇上說了會娶我的!”
這會兒所有人都呆了,皆但愿此時自己聾了,什么也沒聽到,就不必趟這渾水了。
宇文瓏第一個淡定不起來,他看著言少輕,鄭重撇清道:“我沒說過,真沒說過!
搜尋過往記憶,他確定自己沒說過這樣的話,再回頭暗暗觀察言少輕的表情,心下不由得一涼——她這是,不在意?
果然,她不假思索、淡淡地說道:“后宮妃位空虛,皇上再納一、兩個妃子也在情理之中,不需加以解釋。”
宇文瓏凝眉看著她,不語。
她這是故意專挑他不想聽的話講是吧?花燈都拿了,明知他的心意,也接受了他的心意,卻故意給他找不痛快是吧?
他咬牙恨道:“朕以后要納誰為妃,娶何人進宮,不會再多此一舉與你說便是!
樓禎在心里猛搖頭。瞧瞧,都貴為天子了還在逞一時之氣,一句“我喜歡你,我在乎你”有那么難嗎?明明就為了她一人想要解散后宮,偏要胡亂賭氣,這樣下去要到猴年馬月才能得到佳人芳心?
“芍藥,杵在那兒做什么?”他肅了面色,重了語氣道:“還不快把小姐送回府!”
看這情況,著實令他有些擔憂,他以為妹妹對宇文瓏的迷戀已經隨著他成為天子而消停,今日卻讓他看到了事實——她不但沒有放棄,好像還更執著了。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樓禰忽然瘋狂的叫了起來。“皇上說會娶我!皇上說會娶我的!”
樓禎臉色微變,正想親自押人走,宇文瓏冷不防起身了,也把言少輕一起拉起來,他的臉色實在稱不上好。
“她不走,我們走!”
言少輕實在沒想到他會拉著自己走,不過實誠說來,她也不想再待下去,誰知道那位樓姑娘會做什么出格的事來,據她所知,樓姑娘不是一般的大家閨秀,她發起脾氣來,曾把滿府的下人都打了。
祖母常對她說,沒必要把精神頭兒用在不值得的人事物之上,而樓禰這類胡攪蠻纏、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就是不值得的人。
只是,她以為宇文瓏會對樓禰多點耐心,畢竟過去他是樓府的常客,在那兒與理郡王廝混一整天都是尋常的事,樓禰發誓要做翼王妃的傳聞,她也沒少聽過,可今日他卻對樓禰如此不留情面,這又是為何?
一出醉霄樓,果然不出他們所料,一輛不起眼的黑色馬車已在外頭等候,尚德海守在馬車前,見他們出現,臉上寫著“大石落地”,忙打開馬車門。
宇文瓏和言少輕二話不說上了馬車,馬車很快駛離了城西大街這里,一路朝皇城而去,馬車里還聽得見煙火升空的聲音以及外頭喧囂的熱鬧,與馬車里的寂靜成了明顯對比。
宇文瓏沒法將眼神從言少輕身上移開,他想說些什么,只是卻無從說起。
今天他受的挫折太多了,先有陸宸,后有文瑯,這些男人都如此出色,在她眼里,是怎么看他們的?會與他做比較嗎?
他們相差四歲,她自小是他的伴讀。
當年,她年紀小,他也大不到哪兒去,一沒有眼力,二是哪里想得到堂堂丞相大人,也就是她的祖母,大云朝的第一個女相,怎么敢將她扮成男孩送到太學做他這個皇子的伴讀?
后來長大之后,他自然明白了,不是她祖母膽大妄為,而是那根本是他父皇的意思——要言少輕“看著他”。
當他知道時,簡直氣炸了肺,他到底是有多不濟?他父皇竟然要一個小他四歲的小娃兒看著他?
說什么近朱者亦、近墨者黑,言家嫡女聰穎多慧,三歲能認字,五歲能作詩,盼他能從她身上學得一二,借鏡觀形,從中受益。
他真不知他父皇腦子里在想些什么,竟要他跟個小女娃學習?
偏偏,還真讓他父皇說中了。
他們自小一起長大,他越來越沒出息,就是個紈褲皇室子弟、閑散親王,連個官職都沒有,她則是越來越出息,不但中了文狀元,還承襲了她祖母的志向,一路平步青云的走到了國相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