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喘順了氣息,無意間一個抬頭,竟然撞見了另一雙眼。
有人!她心里喀登一聲,當場愣住。
“哪里來的野丫頭?”
佇立在藥泉旁的男子,一身月牙色長衫,系著鑲玉腰帶,發如墨,眉眼如畫,特別是那雙勾人的鳳眼,有著說不盡的妖嬈風情。
正好一陣風吹來,打落了他身后滿林的杏花,白色杏花落在他發上與肩上,更襯他天仙似的絕世容顏。
看著這如夢似畫的一幕,景華倒抽了一口氣。
沐榮也目光炯炯的看著靠在泉邊大石上的少女。
她渾身濕透,發絲凌亂,模樣相當狼狽,但是她小小年紀,眉宇之間卻自有一股威嚴,眼神清靈,一看就是個聰明人。
“我沒見過你,你是誰?”沐榮被她的眼神勾起了滿腹的興趣。
“我是太……”景華差點脫口而出。
“家主息怒,她是新買的丫鬟,小的一時不慎就讓她給跑了!
就在藥泉的另一邊,追著景華的那兩名男人,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連頭也不敢抬。
家主?!這個美若天仙的男子,就是老太傅口中那個名動天下,讓黑白兩道都畏懼的使毒世家,沐氏一門的家主?
對上絕色男子端詳的眼神,景華心頭一震,打了個寒顫。
下一刻,她看見男子嘴角挑了挑,蹲下頎長的身體,將那張俊臉湊近她的面前。
“丫鬟?瞧你這雙眼,還有那一身氣勢,根本是當公主的料。”
景華被他過近的氣息,以及這番話震駭住,背后慢慢滑下一道冷汗。
老太傅怎么就忘了提起,沐門的家主居然是個美得像妖孽的年輕男子啊……
第2章(1)
擦干身子并換了另一套新衣裳的景華,被那兩名幫她換衣的啞巴丫鬟推進了一間水榭。
雖然是水榭,其實是建在一整片藥泉上,三面都是半卷起的竹簾,外頭的杏花時不時會飄進水榭里,別有一番風雅。
景華可沒心情觀賞,一想到自己為了一圓當一天女子的心愿,私自離開別宮,結果害自己落入這樣的境地,她真的是后悔莫及。
聽見腳步聲,正在撫琴的沐榮停住,鳳眸一挑,看向那個容貌青澀,但是已經可以預料,“后必定長成美人兒,此時站得又挺又直,氣勢出眾的少女。
沐榮笑問:“叫什么名字?”
景華一臉凜然,雙手不像姑娘家交放在身前,反而背在腰后,尖下巴抬得高高的,那模樣就好像她才是這里的主事者。
向來習慣了他人唯唯諾諾,這還是沐榮第一次見到,有人敢在他面前把下巴抬得這么高。
沐榮哪里會曉得,那是因為景華對他一無所知,加上出身不凡,才會習慣性擺出這樣的驕矜姿態。
如果景華知道,眼前坐在水榭里,一手撫在琴上的絕色男子,是調制出天下第一奇毒,并且靠著此毒,殺了百來個江湖高手,恐怕她就不會擺出這樣挑釁的架式。
避開那雙讓人不安的含笑目光,景華正經八百的說:“我是被人牙子設局綁來的,我家人還在等著我回去,你放我走吧,我一定會好好答謝你!
“我問的是你的名字。”沐榮根本不理會她的要求。
“你既然是這里的家主,那就應該是個明白人,下人胡涂,你也跟著犯胡涂嗎?我不是什么丫鬟,更不可能留在這里伺候你!
景華雖然知書達禮,但不是沒有脾氣,她可是皇太子,貴族子弟該有的傲氣與架子還是有的。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沐榮笑問。
“你不是沐門的家主嗎?”
“除了這個以外,你還知道什么?”
景華搖了搖頭。
“那你知不知道,上一個伺候我,結果頂撞了我的丫鬟,下場如何?”
景華繼續搖頭。
沐榮勾笑,“她成了替我試毒的人,眼瞎了,舌爛了,腳筋斷了,四肢腐臭,連血都變成黑色!
聞言,景華的臉兒刷成慘白,但是依然站得挺直,眼中看不見恐懼,反而露出幾分惱色。
見狀,沐榮唇上那抹笑更濃。這丫頭倒是個有膽識的,不過十三、四歲大,聽見他露骨的描述死狀,竟然沒被嚇哭,更沒當場求饒。
不過,只要是穎川人,不管男女老幼,一定知道現下的沐氏家主,是沐氏歷來最心狠手辣的一位,這個丫頭卻對他一無所知。
莫非,她不是穎川人?
“沐家主,你千萬別亂來,我可不是隨便人家的姑娘,你若是敢動我一根頭發,包準你會后悔!
景華到底是被重重保護的太子爺,即便聽過老太傅談及江湖人的兇狠,但終究沒親眼見識過,自然也就不曉得,這些江湖人根本不將皇親國戚與官府放在眼底。
官是白道,江湖是黑道,自來只有白道巴結黑道居多,要不就是拉攏黑道,結盟助威,長久下來,比起得罪官爺,世人更怕招惹江湖人。
沐榮見她一派凜然端肅,又頗有膽識,言談間顯露出驕貴之氣,不由得揣度起她的來歷。
依他看,這個丫頭應該是出自高官貴爵之家,私自離家來到穎川。
只不過,那些名門千金他也不是沒見過,多是嬌滴滴,弱不禁風,少有像她這樣,眉間帶著一股英氣,談吐也不像尋常的小姑娘那樣嬌羞。
沐榮嘴角一挑,道:“我倒想聽聽看,我若是碰你一根頭發,你會怎樣讓我后悔?”
“我、我——”我就讓父皇派來保護我的大內侍衛拿下你!景華差點就把這句話脫口而出,所幸,她硬是咬了咬唇,把臨到舌尖的話又吞回去。
見她一臉委屈,小巧的臉兒漲紅,驕傲的眼神大有一抹受辱的不甘,沐榮是越瞧越覺得有趣。
沐榮自小天賦異稟,深受沐氏宗族長老的疼寵,加上他性情本就乖戾不馴,是以養成了一旦對任何人或物上心,就非得到手不可的執著。
眼前的景華,無疑已經勾起他滿腹的興趣,甭管她是什么來歷,即便她是大齊公主,他也要將她留下來。
“你打算如何?”沐榮一手撫琴,一手撐在額側,笑中帶著幾分邪氣。
看著他那抹笑,景華心頭一跳,臉頰竟然不爭氣的紅了。
過去在別宮里,除了那些大內侍衛,她最常接觸的異性,就是那些太監,即便偶爾回京城,皇室中清一色全是公主,她根本沒機會與年輕男子說話。
是以,當她看見沐榮那一笑,不由得微微發懵。
這個沐門家主當真是她見過最美的男子,就連父皇一手提拔的安平侯世子,也抵不過他的風華。
“丫頭,我在跟你說話!便鍢s撫在琴上的手輕輕一撥,登時琴音錚錚。
殊不知,這一撥,似撥在她心弦上。
景華眨了眨眼,從小被當成男孩子養的她,長這么大,第一次嘗到何謂害臊。
“你剛才說什么來著?”她故作正經,好掩飾自己的走神。
沐榮勾笑,站起身走向她,見他朝自己走來,景華心下一凜,昂起下巴與他對望。
“既然你不肯說自己的名字,也罷,進了沐門,那便是沐門的人,我來替你起個名字!
聞此言,景華蹙起眉心,想她貴為皇太子,自小受盡眾人的敬畏與呵寵,幾時受過這樣輕佻的對待。
“誰準你替我起名字?”她不假思索沖口而出。
換作是其它人,沐榮或許早拿她來試藥,但是眼前這個丫頭很不一樣。
她身上自有一股與生俱來的氣勢,就好像生來便該是站在萬人之上,舉手投足間,流露出濃濃的高貴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