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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掉孟婆湯 第六章 作者:靳絜
    江早苗見識了傅強大發脾氣的模樣。

    同學基于和她的協議,幾次邀她偕老公參加家庭舞會,今晚她總算去了。前幾次沒答應是因為博強沒空,她不承認自己對當日的協議已感到為難。

    傅強根本沒跟任何人跳舞。一晚上,他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沒等舞會結束就把她帶了回家。

    她剛被丟在沙發上。

    “你對我使用暴力,我要打電話求救!”

    她剛抓起的話筒立刻就被拽了回去。

    “求救?你再使壞,當心我把你吊起來打!”見她縮脖噤聲,他再道:“我還想告你販賣人口哩!你那些同學為什么敢那么囂張、不知羞恥地問我那種話?她們那么敢明目張膽地問我對她們有沒有興趣?哼!原來你在背后搞鬼,打算拍賣我!阿苗,你也太不知輕重了吧?阿公若是還在,只怕也會被你這種行為氣死!”

    提起阿公,阿苗立時淚眼婆婆。

    “你是不是想報復我?因為刷油漆那天我要求你盡為人妻的義務?”

    別過頭,她繼續流淚,什么也不想、不說。

    “好,我再也不對你提出這種要求,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句記嗎?現在我說了,你滿意了嗎?”

    她在此刻站了起來,往他面前一站,擺出一副很了解他的樣子,道:“你果然厲害,一晚上不肯請別人跳舞為的是要仔細觀察我那些同學吧?你那雙如獵人的眼眼一定是發現了誘人的目標吧?哼,早要你承諾你不肯,偏偏今晚就承諾了?我那些同學里,你隨便挑一個都強過我吧?承諾?我看你是想為自己留個退路吧!”她點了兩下頭又道:“你果真視我為呆頭鵝,到時候離婚不只稱了你的心,我還得對你感恩戴德呢,對嗎?”

    他本是氣得都想揍她了,聽出她話里邊微有酸意之后便不動聲色,任她繼續表演。

    “看上我哪個同學了?”她開始模仿同學之一矯揉造作的走路模樣,在客廳里走來走去,最后停在他面前,仰起臉,夸張地眨著她長長翹翹的睫毛,嗲著聲音問:“你不請我跳支舞嗎?還是,我們聊聊吧!

    他翻了下白眼,嘆了口氣。

    她卻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模仿了另一個同學道:“你這么年輕就進了婚姻的墳墓,覺不覺得很遺憾,后悔了沒?”

    他并不生她同學的氣,因為后來他在無意間聽見她們提起了阿苗的拍賣老公計劃。

    他只生阿苗的氣,這一世的她簡直胡鬧成性,害得她那些同學也跟著胡鬧,說一些糟蹋自己的話。

    “阿苗,你已把狐貍精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了!彼槃莅阉龜堅趹牙,確信她動彈不得后,唇就壓住她的,吻得她一陣頭昏腦脹之后,才道:“我從上輩子就等著進入這個婚姻的墳墓了,所以我一點也不后悔,強過你的女孩一定不少,但我看不上任何一個,這是我對你的另一項承諾。”趁她還處于呆滯狀態之際,他再送個又深又猛的吻。

    阿苗不承認自己是理虧的一方,硬是跟傅強生了兩星期的悶氣,傅強一副不打算跟她周旋的樣子,她甚至覺得,在他面前,她只是空氣的一部分。

    兩周來,她做的唯一正事是:把賬本仔細看過,原來阿公在世時,農場根本沒賺什么錢,傅強接手之后才漸有利潤。

    她一點也不感激他,長工躍身成了正主,他要是不能替阿公賺錢就太對不起天地人

    了。

    心血來潮,她上鎮里來了,進了過去經常光顧的小超商,才發現老板換了。

    老板是個不太老的女人,看她的眼神教她很不自在。

    沒什么好買的,她抱了兩袋衛生紙到柜臺結賬。

    “小姐,你是傅太太嗎?”女老板打開收銀機時還在打量她。

    “嗯!彼桓吲d的回答,惱于自己和傅強閃電又戲劇的婚姻至今還是大家的熱門話題,連眼前的新老板都知道這件丑聞!澳阌X得我很可笑嗎?”

    “不,我覺得你需要指引!崩习迳袂閲烂C。

    自從我踏出錯誤的第一步之后,我阿公已經將我指引到一條不歸路上,前人也許會出現三叉路,但是條條大路通毀滅,我己注定沒救的命運,什么指引都無效,謝啦!我已習慣當個活死人。

    “你需要指引,”老板沉篤地又說了遍,表情像個得道仙姑,“這個指引能使你復活,使你的靈魂得以重生。”

    “我不是木乃尹!卑⒚缵s緊付錢,直覺認為老板精神異常。

    “傅太太!”阿苗的步伐被這一聲止住,“我有個朋友可以給你指引,她跟我一樣,剛在這鎮上落腳,開了家“情人酒吧”,我希望你能聽進我的勸,抽個空去見她!

    “情人酒吧?”她有些好奇。

    “是的!

    “不會是——色情場所吧?”

    老板笑笑,“我和我的朋友絕不可能做出傷風敗俗之事,事實上,我們做的幾乎都是要讓有情人成眷屬的事。這“情人酒吧”有個很有趣的規定,那就是已婚者不能和配偶同光臨,只能獨自前往;情人們則可以成雙成對上門光顧!

    “我已婚,所以要去也只能自己一個去?”

    “是的。”““那多沒意思。咳チw慕人家儷影成雙,還是去搭錯線,跟另一個獨自前往的已婚者發展婚外情?你朋友的頭腦沒問題吧!薄薄拔铱峙滤念^腦是有點問題!崩习逋蝗挥行┌l窘,也有點無奈、“其實,她是個靈媒,認為自己具備的通靈能力足以協助他人發現合適的伴侶。本想在電臺主持個callin節目,替單身男女指引婚姻之路,可惜沒有制作單位肯相信她的話,所以她才開了間“情人酒吧”,希望能在那里碰到需要她協助的人!

    “那她應該規定只準情場失意的人進酒吧才對。如果已經有了情人,人家哪還需要幫助?結了婚的就更不需要她來指引婚姻之路了,不是已經在路上了嗎?”

    “我想你已經說到重點了,她正是把目標放在已婚者的身上,所以才不準夫妻同時出現在酒吧,她相信會獨自上那去的已婚者,多少在婚姻上有點問題,而這種人是最需要幫助的!

    阿苗覺得老板本人和所說的話同樣詭譎,沉吟片刻,她問:“是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我和傅先生的婚姻大有問題?你說了這么多話,只是想拐彎抹角地向我求證這件事吧。”她漸漸激動,“為什么你不去找傅先生說這些話,而是找我?你也認為我是只好欺負的呆頭鵝嗎?”

    “傅太太,你先別生氣、我和我的朋友都知道你們的婚姻很不尋常。但是,你們的問題并不是出在傅先生身上,問題在你,所以我們才想幫你,你不妨找個時間去見見我朋友。”

    阿苗瞪了她好片刻,沒給回答就走了。

    好奇心驅使阿苗一探情人酒吧。

    靈媒老板對她一見如故,立刻請她到自己的辦公室里來。

    “你總算來了,可知我已等了你好久?”

    靈媒老板和顏悅色,一臉慈眉善目令江早苗的警戒退去不少,于是隨她坐上沙發。

    “你直接領我到這里來,想必是要立刻“指引”我吧!”

    “不錯。我是個急性子,看不得好事多磨。”老板依然語帶深意。

    “好事?”阿苗在心中謝過她一聲。在她自己的認知里,那不叫好事,叫丑聞。

    老板將目光移至她的右手上,接著便用自己的手按在其上。

    阿苗來不及躲,被按住的手背上立刻有種特殊感覺,這輕微的疼痛對她形成了強烈沖擊。

    “你是不是想向我證明,你有特異功能?”

    “我能透過你的手感應出一些事來,你不信?”

    阿苗苦笑一聲,道:“我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既然你聲稱自己有通靈能力,那我就姑且信之吧。我倒想聽聽你能感應出些什么不得了的事。”

    老板若有所思的說:“我很快就能得到一些訊息,有關你心上人的訊息。”

    “心上人?阿苗驚問中帶著不信任和自嘲,”你說的是我下輩子的心上人,這輩子我已注定要死心,心已死,哪來的心上人?““你的心可以復活,如果你找到自己上輩子的心上人!

    真是天方夜譚,阿苗一聲哼,然后道:“你在建議我進行一趟穿越時空之旅,要我回上輩子看看嗎?”

    “我幫你做這件事!

    “你幫我?你——”

    “別說話,集中你的注意力,想想你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也許我很快就能替你看見你的前世!

    “白馬王子?”

    “噓,集中你所有的注意力!

    “干嘛?你要發功啦?”阿苗啼笑皆非,“哎,你先說你打算收找多少錢。我可先跟你講好,如果是免費的,那我可以騙自己,想想所謂的白馬王子;如果要收錢,那就免了,我家的黑皮猛男還差強人意,白馬王子就等下輩子吧!

    老板似乎很樂于聽到這樣的說法。

    “我做善事從不收費,這是我的職責所在。你盡管放心地想你的心上人吧!

    阿苗噤聲。心上人?她心上哪有什么人!要有也就是傅強那只大野狼,占據他全部生活的大野狼!

    想著自己連月來所受的煎熬,阿苗的心揪了起來。不知老板是不是受了她的思緒影響,那表情仿佛已能感應她的痛苦。

    她愈覺手上有股怪異的力量正在沖擊自己,正想停止這荒謬的一切,老板卻出聲了——“我看見了!

    “看見什么啦?”

    “從現在開始,請你別打岔,我把所見都說出來,你就當聽故事吧!

    阿苗將信將疑,閉口準備聆聽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幻想老板是自己短命的媽媽,她則將享受這遲來的床邊放事。

    老板也閉上了眼,開始口述她的所見——

    老天沒變臉。清晨,太陽照舊打東邊出來。然而,陽光普照下的大地已是一片荒蕪。

    容家豁子里,雞不鳴,狗不叫,連小孩的哭聲都不聞。所有的人還在大夢中酣睡未醒。

    前一天午后,黑壓壓的云朵伴著轟鳴聲,鋪天蓋地而來。剎那間,飛沙狂舞,太陽被吞噬了。那不是黑云,是一場人驚悚的蝗災。

    將近十點鐘,容魁動手把一鍋玉米渣粥熬熟,他盛了五碗出來,招呼一家老小都來喝粥。

    “爸爸,這粥好香啊!”

    容闊兒細瘦的雙手捧著那只破碗,用力吸著玉米香,沒動口喝。

    蝗災過后,容家只有老奶奶一人喝粥,而且只在早餐喝一碗,容闊兒和爸爸、媽媽、哥哥的三餐僅以菜窖里的爛菜葉裹腹。

    “喝吧,今天這一餐每個人都得喝粥”

    容魁把一碗粥端給老母親,又叫妻兒都端起碗來,幾天下來,他頭上的白發又添許多。

    他的妻子捧著碗直掉眼淚,她知道丈夫今天煮這鍋粥是有特別意義的、沒問什么,

    她有預感這是一家人最后一次在一起喝粥了。

    丈夫昨夜告訴她,容家無法像別家人一樣去逃荒、就是要逃,這節骨眼上也逃不了一家、老母親是個瞎子,她又身懷六甲,寶兒只是個十一歲的半大小子,闊兒更不滿十歲,這樣一家人該如何進荒?

    “快喝粥,聽見沒有!”容魁紅著眼吼了妻兒一聲,揚起脖子咕嚕嚕地先喝完自己那一碗,就像平日里喝酒時那般爽快、決然。

    他見一雙兒女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心又擰成了一團。抽動幾下嘴角,他緩緩對他們說:“寶兒、闊兒,喝了這頓粥,你們就去要飯吧,爸爸……爸爸沒本事養你們了!

    說完他便緊繃住唇,輕輕閉上雙眼。

    容闊兒一聽便搖頭落淚,一語不能發,一雙大眼睛無助地望著跟她一樣無措的媽媽。

    “爸爸,我來養家;”容寶兒含淚看爸爸,“養奶奶、養爸爸媽媽、養妹妹!

    “我的心肝……”老奶奶循聲拉過孫兒,將他緊摟在懷里。

    “別說傻話了,孩子!比菘K于流了淚,“這年頭,你要想養家,除非去當太監,咱們是土生土長的莊稼人,你這半大不小的年紀,能上哪兒去謀差事?”

    “只要能養家,當太監我也愿意!”

    容魁的眼前升起一團綠紫色的濃霧。他聽豁子里一位曾在王府里當過差的老爺子描述過。當太監也有出頭之日。

    他的內心掙扎,人也許真的不能跟命爭。

    后來,他的妻子投井身亡,一尸兩命:他的老母親也隨后咬舌自盡、他的女兒在看見自己的爸爸拿刀要砍哥哥。驚嚇之余余也逃跑了。

    容寶兒被爸爸親手閹了,直挺挺地在炕上躺了一個月。

    容魁為求解脫,在確定豁子里的老人能為自己的兒子引薦,讓他趕搭最后一班太監列車,并取得兒子的諒解之后,很快地就見自己的母親和妻子去了。

    容闊兒流落他鄉,死生未卜——

    阿苗這才專心,她對容闊兒的悲涼身世感同身受。

    “然后呢?容闊兒上哪去了?她死了嗎?”她出聲催著靈媒老板,“快告訴我!你還看見什么了?”

    “噓,我正在看!

    老板尚不能看見容闊兒后來的遭遇,她先看到的是這一幕——霍沈南在媽媽和二哥出門放馬不到一個鐘頭后就待不住家,悄悄溜了出門。

    “霍沈南是誰?”阿苗忍不住就打岔,“你怎么突然就把故事跳到這里來了?很亂那。”

    “噓。我想他一定跟容闊兒有關,你耐心點聽,再打岔我可能就什么也看不見了!

    “喔!被趯θ蓍焹旱暮闷妫⒚缒妥⌒宰。

    于是,老板接著口述——

    霍沈南剛走到村邊就被小蘿卜跟上了。

    小蘿卜是個孤女,打小就被村里的劉獨眼收養,劉獨眼是個王老五,沒媽照顧的孤女總是長不胖,個兒小,人干瘦,于是就被起了個綽號,叫小蘿卜。養父雖然寵她,可她的個性不嬌。

    奇怪的是,沒幾個孩子愛跟她玩。

    霍沈南尤其討厭她,可她偏愛找他玩。

    “哎,你別老跟著我行不行?”

    “你——要上哪兒去?”

    “我去抓小狼!”

    他沒騙她,更想嚇走她。

    “你騙人!”

    “騙你干嘛?我一個大男人成天持在家里看家,憋死我了。

    我媽不肯養幾只狗,那我只好去抓只小狼回來養了。狼狗狼狗,狼跟狗一家,差不了多少,等我抓到一只,以后就不用看家了,男人有男人該做的事。“小蘿卜只敢在心里回他一句;你這個大男人才剛滿十二歲。

    “怎么樣,還跟嗎你?”

    她跺跺腳。回頭跑了。

    “哎,別跟我媽說我去野狼坡喲!

    他得意地對著她干瘦的背影警告一句,朝野狼坡前進。

    初生之犢不畏“狼”。

    糊里糊涂上了坡,他順利地從狼窩里抱走一只剛出生不久、還站不穩的狼崽子。他不知自己命大,大野狼外出覓食才讓他保住小命。

    小狼在抱,他在回家的路上遇見一隊人馬,騎馬帶槍的男人們一邊小跑一邊朝他瞄。

    他也望著這群穿著不倫不類的人馬,由于背光的緣故,這群人被籠罩在炫目的金黃色中,看上去神秘驍勇。

    霍沈南被包圍了,他們驚訝的目光停在他懷中那只狼崽子身上。

    “你打哪兒弄來這東西的?”為首的男人問他。

    他一點也不怕這些人,天真地瞇起眼,朝野狼坡的方向指了指,“那邊!”

    “你一個人去的?”

    “嗯,就我一個人!彼痔煺娴貑枺骸澳銈兪鞘裁慈?我沒見過你們耶。”

    “我們是做買賣的,路過這兒!

    “做買賣的?我看不像!

    男人沒理他的自言自語,倒是頗欣賞地多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霍沈南!

    男人彎下腰,碰了碰他的小腦袋,“好小子,有膽識!”

    一群人的目光稍一交會,一起催著馬離開,這回可快得像旋風似的。

    望著他們的背影好半晌,霍沈南才又舉步向前——

    阿苗依然聽得專注,但她更好奇,于是又打了岔:“容闊兒被劉獨眼收養,改名成了小蘿卜是不是?而那個霍沈南很討厭她,經常欺負她,因為她是個孤女?”

    潛意識里,她已開始為容闊兒抱屈,對霍沈南起了反感。

    “好像不是。你別打岔,我看見別的了!

    仿佛想立刻推翻阿苗的說法,老板接著就說出容闊兒出現在霍家大院里的一冪,以及霍家遭狼群包圍時,霍沈南抱著小狼沖出院外的勇敢舉動。

    “霍家一家人對容闊兒很好嗎?”

    阿苗的又一次打岔終于使靈媒老板停止發功。她收回按在阿苗手上的那只手,帶點不悅地道:“我看不見了!

    阿苗有些失望,卻沒說什么。

    、“你的性子太急躁了。”老板以長輩的口吻責備了一句,“回去吧。

    阿苗有些掛不住臉,但她不想示弱,挺著胸反駁道:“是你朋友一直鼓吹我來的,我可沒想來找你!

    “是嗎?”老板確信她還會再來,“那你走吧!

    老板的批評教阿苗心生委屈,容闊兒的凄楚身世也使她起了自憐之感。離開情人酒吧之后,她一直揣著沮喪和悲哀的心情,回家后便把自己鎖在房里。

    深夜時分,她將自己的無法成眠歸因于沒吃晚餐,也想起了可惡的傅強至今仍對她不聞不問。

    她不能讓自己餓死。忿忿下了床,一開房門就看見傅強好整以暇地站在門外。

    “你站在這里干嘛?”盡管快餓昏了,她仍中氣十足。

    “你今天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閑氣?”他問得氣定神閑。

    “關你什么事?我已經懶得找你麻煩了,勸你也省省力氣,別來招惹我,我覺得我們繼續過去兩星期來這種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倒也不失為一種良好的相處模式!

    他深深注視她之后才道:“之前我不理你,是因為你生的是我的氣,我讓你點倒無所謂;可是你現在是生外人的氣,那我就不能不表示一下關心了。我以為這是為人夫者應具備的體貼!

    他的話教她胸中的委屈又添幾分,本該撲進他懷里放聲大哭,哭盡委屈,可是她阻止自己那么做,因為那有違她的初衷。

    “少在我面前展示你的紳士風度,我不領情!”

    “我從不自詡為紳士,我甚至后悔給過你那句話!蓖A送#V鴳蛑o的眼,道:“不冉強迫你盡為人妻的義務!

    “哎,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少給我動歪腦筋!”她本能地退一步,想縮回房里去。

    他卻在此時將她拉進懷里。

    “別怕,我沒動什么歪腦筋,只想提供你個肩膀,讓你發泄一下情緒!彼麖娪辛Φ碾p臂不是她能掙脫的,“想哭就哭!哭夠了我再陪你下樓找吃的!

    “我不需要保母!

    “你也不需要愛嗎?”他放柔了聲音。

    “我需要的愛已被你奪走,你搶走了我的阿公!彼谒麘牙飺u著頭,“我唯一的親人已永遠地離開我,我現在是孤女,真正的孤女,你何必在這兒貓哭耗子呢?”

    “阿公對你的愛是誰也奪不走的?我相信你已明白這一點你只是不喜歡他對你我所做的安排,所以非為我冠上奪走阿公的罪名不可!彼嘈,“我愛阿公,也感激他對我的信任。他把你和農場交給了我,我不能辜負他的期望。關于農場的后續經營,我有自信,畢竟農場可以任我自由發揮。而你卻不是,因為你有思想,有情緒,所以我不能要求你凡事都聽我的,我一直努力要使你也信任我,可是你卻連我的關心都拒絕。阿苗,我覺得我對你已夠有耐心了,對誰我都不可能有這份耐心,為什么你還不領情?”

    “你當然對我有耐心了,哼,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別說你想得到的是一個農場!”

    “錯,我對你之所以有如此耐心,因為你是——”

    “是什么?”

    他不語,重新緊摟住她。

    她感覺得出他突來的激動,這份激動令她疑惑。

    “阿苗,相信我,這輩子我們一定可以在一起,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是不是?你能試著開始珍惜我們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嗎?以跟我一樣的心情。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已等了多久嗎?”

    臉被輕輕托起,她看見他眼底深不可解的感情。

    “原來阿公把我的附加價值提高了這么多!彼某爸S里還有自己不解的迷惘。

    “隨你怎么說,我都不會生氣。”他輕輕吻了她一下,“你一直是我的寶貝!

    她不知他何以對她有如此深情,但那口吻和眼神已足夠令她流淚。

    她傻傻地看他再次垂首,任他吻了一遍又一遍。

    “我一口氣把她的前世對她說完是不可行的,那會使她像囫圇吞棗似的,消化吸收不了。這一世的她,心思不夠細膩。感情也不夠成熟。你要她如何在頓悟?”

    “哼,看不出現在你倒挺有耐心的。我以為你恨不得早早看他們心心相印呢!

    “仙女也會成長嘛。這一回我非成功不可!

    “成長?還好阿苗的心思不細,否則你哪能騙住她?喔,摸摸她的手就能看見她的前世?你也太省事了點吧?好歹也該弄個水晶球摸一摸、搓一搓嘛。”

    “要水晶球做什么?我又不是要預測她的未來、”

    “她的心思果然如你所言,不細膩。她竟一點也不覺奇怪,你看的是她的過去,而不是未來!

    “找得回過去,她才有未來!

    “她不再去找你了,我看你怎么給她未來。”

    “這個我一點也不擔心。她是個好奇寶寶,我感覺得出,她很想知道容闊兒后來怎么了。所以,她一定還會來見我,早晚的事!

    “早晚的事?能早點是最好,晚了可就不妙了。我陪你溜下凡間可是每天都提著腦袋過日子呢,你快點把事情了了,別害我跟著遭罪!”

    “哎,有人通報,說阿苗來了。”

    “你快接著擺弄她吧!

    “我——太閑了,想來聽你講故事!

    “我不見得每次通靈都能成功!

    “那我回去了!卑⒚绮粣偟。

    “請留步!膘`媒老板喊住她,“可以告訴我,這幾天你有什么新發現嗎?有些事你不能光看外表,如果你能用心看透表面,做進一步的了解,也許會有意外的驚喜呢!

    “我知道會發現什么,一顆黑心,正好配他的靈魂!”

    “誰?”

    “當然是——算了,我不想提這個人。”

    老板笑了笑,道:“不是黑心,是玻璃心。”

    “你想不想繼續指引我?不想就早說,別對我故弄玄虛,我最恨別人捉弄找!”

    “瞧你,還是這么沒有耐心!

    “沒耐心又怎樣?有人愿意忍受我!

    “別太殘忍了。來吧,我們再試一次,看看這回我能不能看點別的出來!

    “嗯!

    還是沒有水晶球,按住阿苗的手,老板輕易地就開了天眼,泄露了天機——******

    霍沈南帶著闊兒在外頭玩,小蘿卜又跟上了,一人手上一支紙折的風車,追逐游戲。

    “闊兒,你的頭發被風給吹亂了,待會兒回了家,我替你綁辮子、”

    “三哥還會綁辮子?”

    “雖然我是個大男人,不過這點細活還難不倒我,試試不就曉得了嗎?”

    “嗯!

    兩人一來一往,看得一旁的小蘿卜好生嫉妒,她下意識地摸摸兜里的玻璃瓶。

    那只橙色的小玻璃瓶是霍沈南用來收買她的,換她別整天像個跟屁蟲似的跟著他。這個他在路邊撿到的玩意兒,一直被小蘿卜珍藏著。

    見他只跟闊兒說話,她拿出玻璃瓶,罩在眼睛上看他倆。

    “小蘿卜,你拿的什么呀?好可愛呢,借我瞧一眼行不?”闊兒發現寶貝似地跑向她。

    “那破爛玩意兒你還留著?”霍老三湊向兩女孩。

    “這是沈南送給我的。”小蘿卜得意地對她說,有點炫耀的味道。

    老三對她的舉動顯得很不高興,拉著闊兒就回家。

    “三哥,我也想要一個玻璃瓶!被氐酱笤,闊兒拉著他的手央求著。

    “你說像小蘿卜玩的那種?”

    “嗯。”

    “那是我用撿回來的玻璃瓶砸了又砸、磨了又磨才變出來的,主要是用來打發她,你要那破爛東西干嘛?趕明兒三哥給你做個更好玩的就是了,現在我要替你綁辮子!

    “嗯!彼鲇X能不能擁有那種玻璃瓶一點也不要緊了。

    他替她梳頭時,她問了他,剛才在草原上,為什么敢跟蒙古包里的老人說話。那老人的相貌令她生畏,他卻說老人慈祥得很。

    她腦里又浮現三哥不顧一切、抱著小狼就往狼群里沖的一幕。小小的心靈里,一個堅強勇敢的形象正在逐漸擴大。

    老板看見的還真不少。阿苗于是發現,容闊兒和三哥幾乎形影不離,他修馬村時,小指被斧頭劃傷,她給包的傷口;村里大人戲稱闊兒是三哥的媳婦兒;三哥帶她去沼澤撈魚;調皮鄰居王德寶老愛欺負她——“你看到的是我前世的事嗎?”她忍不住就打了

    岔,“哪個女的是我?容闊兒還是小蘿卜?”

    老板收住神,不免對她的老毛病有些惱,“不告訴你,如果你耐心去感覺,你會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你這個故事想必又臭又長,我的命若是不夠長,只怕還聽不完呢!彼惨荒槻桓吲d,“我要走了!

    “隨你,反正被你這一搗亂,我什么也看不見了。”

    阿苗當然希望自己是那個備受呵護的容闊兒,希望自己的命也如她那般好過。

    傅強在廚房里見到她時,她好像正在找什么東西,根本沒察覺到他就在她身后。

    “哪來的這些花?”他輕聲問,兩眼盯著飯桌上那堆鮮花。

    “沿路摘回來的!鳖^都沒抬,她繼續在柜子里翻找。

    “找花瓶?”

    “我家可能沒有這么詩情畫意的東西!彼酒鹕恚嫦蛩,“我放棄,這花就丟了吧!

    她抬花的動作被地阻止了。

    “阿公房間的柜子里好像有一個花瓶,我去替你拿來!

    她未置可否,于是他出了廚房。再回來時,他看她正舉起一只手,把一縷散發撥到腦后。他知道她并非故意搔首弄姿,但這個動作使她豐滿的胸部曲線和纖細柔和的腰身顯得格外醒目。

    她很美、很誘人——而且是屬于他的。

    “我沒聽見你進來。”她說著,用一只手整了整上衣,盡管穿著整齊,但他眼里的某種神色卻使她感到自己突然變得赤裸而柔弱,“果然有花瓶!彼詈髮⒛抗馔T谒麆倲R上桌的花瓶上頭,插花的興致卻不見了。

    “我沒想嚇著你,你剛才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她答不出自己莫名的思緒,就這么杵著,直到他走近,她才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他并未觸摸她,但她開始微微顫抖,好像他的雙手剛從她臉上撫過。

    “你又怎么了?最近你好像整個人都變了!彼崧暤乐耐瑫r,輕抬起一只手,指尖掠過她顴骨的曲線。

    她只覺這輕撫立時傳遍自己全身,直達她的腳跟,使她膝蓋發軟。

    也許她該讓自己溶化在他懷里,這一定是件輕松的事,畢竟單靠兩性相吸來維持一段婚姻并不是不可能的。他不是很能忍受她嗎?她何苦一直躲著他。她必須承認,那對她自己也漸漸成了一種挑戰。如果她想如容闊兒那般被人捧著疼愛,何不就地取材呢?

    她抬起臉凝視他,在他深邃的黑眸里迷失了自己。

    他低下頭來。她猜他是要吻她了,心里一陣緊張,一陣期待。

    沒錯,他不但吻了,也感覺出她的渴望,這令他狂喜,以致于輕吻漸漸激烈起來——花瓶落地,應聲而碎。

    她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態,推開他,紅著臉跑開了。激情被阻斷縱有遺憾,他仍滿心歡喜?粗坏厮椴AВ粲兴嫉厥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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