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夜,新郎官穿著一襲大紅喜袍踏進喜房,來到喜床前,他接過喜婆遞來的喜秤,挑起新娘子的紅蓋頭。
新娘抬起柔麗俏臉,朱唇帶笑,又羞又喜的望著新婚夫婿,嬌嬌柔柔的輕喊一聲,“相公。”
迎上她的目光,他忽然有些恍惚失神,隱隱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勁,可卻又說不上來。
喜婆捧來兩杯酒,笑呵呵的說:“新郎新娘共飲交杯酒,恩恩愛愛長長久久。”
他揮去心頭那股異樣的感覺,接過酒杯,將其中一杯遞給新娘子,與她一起飲下合巹酒。
接下來兩人再吃下喜婆捧來象征能早生貴子的各種甜糕果品后,又鬧了半晌,待新郎官派發了紅包,打發走一干來鬧喜房的眾人,也一并遣走下人后,喜房里這才安靜下來。
紅燭高照,新郎官與新娘坐在桌案前,見新婚夫婿靜靜凝視著案上擺著的那對龍鳳喜燭,神思悠悠,不知在想些什么,新娘子忍不住出聲問:“相公在看什么?”
他收回視線后睇向她,俊美的面容溫雅一笑,“沒什么。”他也說不出是為何,從踏入喜房后便老是有些走神。
新嫁娘嬌羞的再啟口說道:“夜深了,相公是否要歇息了?”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好,咱們歇息吧!彼⑿Φ膽寺,扶起她走向床榻。
第1章(1)
大翔王朝,萬安城。
綠柳巷是萬安城里最為人所知的煙花之地,巷弄兩旁約莫有十來家的秦樓楚館,一家比一家還精雕巧琢、金碧輝煌。
每到掌燈時分,當懸掛在大門處的紅燈籠一盞盞亮起時,熙來攘往的客人便呼朋結伴而來。
今兒個的綠柳巷比起往日還要來得熱鬧喧囂,且人潮大多涌向云鵲閣,因為今晚輪到云鵲閣舉辦一年一度的花魁宴。
花魁宴的重頭戲是各家青樓推派出一名姑娘來爭奪花魁的寶座。
競賽的方法很簡單,每個姑娘上臺表演才藝,誰能贏得最多客人手中的牡丹彩花,便能拔得頭籌當選今年的花魁。
牡丹彩花是用絹紙所做,今晚想進入云鵲閣的客人,皆須花費十兩銀子來購買,用來投給自個兒心目中的花魁人選。
待全部的姑娘表演完,賓客再將彩花投入標有那些姑娘芳名的竹籃里,彩花最多者當選。
為了這場競賽,參選的姑娘可說是人人挖空心思,想將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
云鵲閣今晚準備推派參加的姑娘是寒露,她坐在云鵲閣的一間房間里,讓侍婢為她梳頭綰發。
她膚色白皙、眉如墨染、眸似點漆、唇似涂脂不點而朱,一笑起來,頰畔有兩個酒窩,讓她清艷的面容增添了抹俏麗。
她天生麗質,因此侍婢可兒也沒花太多工夫為她施粉涂脂,只為她在兩頰處抹了些腮紅,然后再在唇瓣上涂了些胭脂。
她接著找了副能襯她膚色的耳墜為她戴上,便轉身去拿她今晚要穿的衣裳。
寒露拿起銅鏡左右端詳著自己,有幾分擔憂的回頭問:“可兒,你說我今晚能奪得花魁嗎?”
可兒拿了件湖綠色的衫裙過來,臉上帶著笑說道:“寒露姑娘夠美了,依奴婢看,今晚能與姑娘相比的約莫只有春曉樓的巧煙姑娘和翠風居的清玉姑娘?山裢沓吮葮用策比才藝,只要寒露姑娘的才藝能勝過她們,那花魁的頭銜自然是歸寒露姑娘莫屬了!
可兒膚色偏黑,人又長得瘦小,但手巧又機伶,因此被派來服侍最被姜媽媽看重的寒露。
這三年來云鵲閣沒出過半個花魁,今年輪到云鵲閣舉辦花魁宴,姜媽媽可是盼著寒露能奪得花魁,好揚眉吐氣一番,早在前幾天就把頭面首飾、錦衣羅裙全往她房里送,讓她好生挑選打扮。
寒露輕呼一口氣,捏著粉拳為自個兒打氣,“嗯,我一定能贏得今晚的花魁!彼蟹勤A不可的理由,姜媽媽說除非她能贏得花魁,才能賣藝不賣身,否則就得同其他姑娘一樣,既要賣笑也要賣身。
可兒抬頭看她一眼,笑了笑。她十五歲在云鵲閣剛開張的頭一年便來這里當丫頭,五、六年來服侍了不少位主子,有些主子因著自個兒不幸淪落煙花之地,而怨天尤人自憐自艾,有些自恃美貌驕傲跋扈,有些則故作清高,冷漠不理人。
寒露在一個月前被送來云鵲閣時,便滿臉笑容,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她不知她有著什么樣的過往,為何會淪落煙花之地,但見她能這般隨遇而安、泰然自若,在心里不由得對她生起了幾分好感。
服侍她一個月下來,對她開朗和氣的性子更多了幾分欣賞,看著這樣的她,可兒不禁想起“出淤泥而不染”那句話,因此才特意為她挑了件湖綠色的衫裙讓她穿。
她就像是荷花,而湖綠色的衫裙就像是荷葉,能將她的姿容襯托得更加清麗絕倫。
妝容衣裳都打點妥當,趁著還有些時間,寒露抱著琵琶隨意輕彈,思及待會要面對的事,她心口便不由緊張得怦怦直跳。
不久,有名婢女來到房外傳話,“可兒姊,姜媽媽讓我來問寒露姑娘可準備好了,若是好了,花魁宴要開始了,請寒露姑娘移步到凝翠軒去!
“好了。”可兒應了聲,過去扶起寒露,“寒露姑娘,咱們過去吧!
寒露抱著琵琶正要走出房間時,想起一事,回頭拿起擺在枕頭下的一朵紅色紙花,塞入衣袖里,這才跟著可兒前往凝翠軒。
云鵲閣占地很廣,閣道回廊連接著一棟棟的亭臺樓閣,兩人在穿越一道白玉拱橋后,來到筑在一處池畔的凝翠軒。
她們并未從前門進入,而是從后方的一扇小門進入,進去后,寒露便被引入一旁的房間里暫作休息,等候待會兒上臺表演。
此刻已有十幾位來自其他青樓的姑娘候在里頭。
十幾名姑娘都精心打扮,爭奇斗艷,各自坐在椅子上,她們隨行的侍婢則侍立在身后。見她進來,她們紛紛投來打量的眼神,同為花魁的競爭者,泰半的人眼神都隱約透著抹敵意。
寒露微笑的朝她們點點頭,有幾個人也朝她點頭回禮,有些人則漠然的轉過頭不加以理睬。
“妹妹很面生,是頭一回參加花魁宴嗎?”有一名穿著一襲桃紅色舞衣的姑娘出聲問道。
“是!焙睹鎺σ獾幕卮。
可兒低聲在她耳畔為她介紹道:“這位就是春曉樓的頭牌巧煙姑娘,還有您斜對角穿著一身白衣的那位,就是我先前同您提過的翠風居的清玉姑娘,她們分別是去年和前年的花魁。”
巧煙姑娘抿唇一笑道:“喲,清玉,看來今晚咱們又多了個勁敵!彼龥]將其他人放在眼里,原本被她視為強敵的只有清玉,不過一見到寒露,以她敏銳的直覺,她暗暗覺得此女也許是她今晚最大的對手。
聞言,清玉抬眼瞟去一眼,秀雅清麗的臉上十分冷淡,沉默著沒答腔。
巧煙也不在意清玉的冷淡,勁自再對寒露說道:“哎,這男人都圖鮮,我瞧今年的花魁說不準就是妹妹了,對了,還不知道妹妹怎么稱呼?”
寒露客氣的答道:“我叫寒露,姊姊生得艷麗絕倫,我哪比得上姊姊。”在見了屋里眾多的佳麗之后,她對自個兒能否奪得花奪越發沒自信了。
她知道自個兒容貌不俗,但能來競選花魁之人也都是一時之選,其中又以巧煙和清玉最為出色,若單以美色論,她未必能贏得過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