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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古代,大陸 >> 青梅竹馬,別后重逢,愛恨交織 >> 花魁的情仇作者:月惜 | 收藏本站
花魁的情仇 第6章(1) 作者:月惜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傳說禪宗故事里,六祖慧能因作此偈而得傳五祖弘忍的衣缽。

    佛家說法直悟本心,泯滅了物、我、相的觀念,說明人生本來就是什么東西都沒有,又從那兒去沾惹塵埃呢

    愛、恨、嗔、癡,人只要活著就免不了七情六欲的糾纏。

    尋常人看不破的是一個情字,親情、友情、愛情……這種種情便是所謂的塵埃,由心而生。

    若問,該怎么看破

    佛曰,不可說。

    十丈紅塵,每個人都有其皈依,神靈并非唯一。能夠無害于人、無愧于天地,到人世走一遭豈又只是業障

    看不破,也有看不破的生命價值呀!

    “兩位施主,這邊請!边M了佛門凈地,世態人情便隔絕于外,慈惠寺的香火鼎盛,前來上香祈愿的百姓眾多,但卻仍然無損于它所帶給人們的那份安定感。

    “多謝師父!

    避開了人潮擁擠的正殿,花紫凝循著舊例,由一位小尼姑直接引進閑雜人等禁入的后院。

    她雖身在風塵,但是她長年都來寺里,氣質溫順又具有十足的誠心,因此慈惠寺的住持時常專替她講解佛法,儼然與她成為方外之交。

    “累嗎?”一只黝黑的大掌撫上花紫凝微滲出細汗的臉蛋,溫柔無限。

    “不會。”

    初一那日展錫文不讓她來,是怕她一時受不了太多刺激,而這兩天她關在房里,心神老是覺得不安寧,所以還是決定再度前來。

    恰巧她要出門之際,數日未見的燕寒又單獨到飄雙院找她,因此她就由燕寒陪同前來慈惠寺,舍了那票隨行人馬。

    這一路上,他們沒有提到關于皇上賜婚的事。像是一種默契,花紫凝不問,燕寒就不說。

    上香是求個心靜,然而伴在身旁的男人,卻是吹皺一池春水的主因呀

    “我來!毖嗪樖纸舆^她手中的香火,替她上前點燃后,才審慎小心的交還給她。

    “謝謝!彼屑殢楅_香灰,怕她被燙著了的模樣,就像在保護著什么易碎的琉璃品,讓花紫凝的心暖烘烘的。

    燕寒給她寵溺的一笑,退開在旁。

    慈眉善目的菩薩在上,花紫凝手持著香跪在壇前,閉起雙眼默默誦禱,而透過環狀而上的裊裊煙霧中,燕寒感覺到的是她所散發出來的純潔光輝。

    芙蓉面,桃花腮;ㄗ夏拿溃屐`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下凡仙子。絲毫不帶有冶艷濃厚的妖媚氣質。如果讓人家猜,絕不會有人懷疑她是詩書人家的千金。

    她合該是好命相的人,花家慘案,是太不可思議了點。

    花紫凝要他別查,可他還是做了。

    今日會找她,除了是相思難熬,也是因為他得到了一些眉目,他覺得有需要問她一問。

    隱約,他已猜出所有的過程,只是這個沖擊太大,如果不經由花紫凝證實,他實在不想相信。

    自小他最敬愛的人,就是他爹。

    在燕寒心目中,燕哲是個完美的爹親,他自己本身的涵養、對朝廷的忠心、給他們晚輩的教誨……樣樣都是燕寒立志追隨的步伐,可是,他查出的是什么?

    是朝廷冤枉花父的證據?

    那時候,朝廷為了與敵國的戰事節節敗退而煩惱得焦頭爛額之際,有人上書密報花父與燕哲疑有通敵嫌疑,朝廷派人暗中深入調查之后,發現了幾封致命的文件。那是花父寫給燕哲,意欲說服他“共謀大計”的書信,以及燕哲的一些回信。

    這個“共謀大計”被視為叛國鐵證,花父下獄,燕哲則因回信中寫有拒絕的字樣,無罪開釋,并益得圣上器重,成就了一身富貴功名。

    可是,問題就出在那封信的內容上。

    燕寒拜訪了幾名已告老退休的老官,他們有的是當時負責調查此案的人員,有的曾經是花家與燕家的老友,其中不乏燕寒從小喊到大的叔叔、伯伯。

    看到了那些信件,綜合他們的說法,再加上他自己翻閱燕哲遺留下來的殘篇手稿,燕寒總算明白,他們燕家虧待了花家什么。

    是幾百條無辜的人命!

    花父的個性開朗,時常像個童心未泯的老頑童,他寫給燕哲的那封信,只是很尋常的慰問信,要燕哲在前線盡管放寬心,他會代為照顧燕家上下。

    而所謂“共謀大計”,其實應該只是花父習慣提起燕寒與花紫凝的婚事時,一個玩笑用語,豈知,竟會因此招來殺身之禍?

    一旦罪名確立,燕哲后來能彌補的就很有限,所以花父在百口莫辯的情況下,沒多久就被宣判處死了。

    燕寒一直以為,他們燕家已經盡力了,但,那是真的嗎?還是家中的人單單做給他看的?他十分質疑!

    答案呼之欲出,他卻不肯相信,因為那個人是他爹,是他最景仰的爹。

    他想不通,想不通有什么理由,會讓他爹眼睜睜看著老友一家慘死,卻遲遲不把書信內容解釋清楚……他想不通

    “師太。”插上了香,花紫凝起身朝這里的住持——弘寬師太鞠躬為禮,靜靜的笑容像朵清蓮。

    “花施主,不必多禮!崩蠋熖銎鹚D過頭問:“這位施主是你帶來的朋友?”

    “是的!被ㄗ夏p輕頷首。

    而一旁,思緒飄遠了的燕寒,猶自沉浸在過往的那一團混亂中,壓根兒沒注意到有人進來,直到老師太站定在他面前了,他才回過神來。

    “冒昧打擾了,師太。”

    “哪里,寺廟本就是供信徒前來參拜清心之地,施主肯來,慈惠寺自當是歡迎!崩蠋熖哪樕闲Τ鰩卓|皺紋,眼神里有著對他翩翩風度的贊賞。

    花紫凝出身風塵,但她的談吐、氣質皆屬非凡,弘寬師太從來就沒有看輕她的念頭,反而時常覺得依她的條件,應該有個出色的男人才能匹配得起。

    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就非常合適!

    他相貌堂堂、氣度從容、器宇軒昂的身形,流露出一股令人敬畏的威嚴。最要緊的是,他看向花紫凝時的神態,有著無盡的包容與深情。

    或許,感情這個東西的本質是縹緲、難以捉摸的,可是透過一雙隔絕塵緣的眼睛來看,有心或無心,只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他們是對有情人。

    可惜兩人的眉宇之間都帶有輕愁,情路上,孽障還不少啊!

    “今日花施主要與老尼同去誦經嗎?抑或,你要陪這位施主參覽慈惠寺一番?”花紫凝每次來,幾乎都會與弘寬師太一起到經壇誦經,是以她會有此一問。

    “我們四處走走就好,不勞煩師太費心了!闭b經渡的是心,如今她心已兩般,誦經不過是在辱蔑佛恩……她,還是作罷吧!

    “也好,那老朽就不勉強你們,一切隨適為上,阿彌陀佛。”弘寬師太踩著點塵不驚的腳步離開,未再贅言。

    情,這一字蘊藉著無窮的力量,世間男女若真有情,總是能夠挖掘出一份專屬于彼此的能量,圓滿了愛情。出家人六根清凈,不向情田種愛苗,多說什么也都只是隔靴搔癢。

    禪心已作沾泥絮,不逯春風上下狂。

    凡塵情事還是留給才子佳人去說,才會散發出真正的美麗。

    “你有事要說?”

    “嗯!

    “他們告訴我,你的婚期定在下個月……恭喜你了!甭爜砗翢o波濤的語調,天曉得她獨自練習了多久;ㄗ夏讨g心的巨痛,故作堅強的對燕寒說道。

    “你是真心的?”燕寒握住她的下顎,黑眸如一泓深潭,而潭底,是她的身影。

    他不信他她對他一點眷戀都沒有。

    “當然!彼难劾,心里,一片死寂。

    “我不準!”燕寒霸氣地吻住她的唇,由他手心傳來的強勁力道,握得花紫凝整張小臉都泛起紅痕了。

    雷霆萬鈞的一個吻,在佛前,燕寒已然許諾。

    “別這樣!”花紫凝掙脫他,語帶哭意。

    他都要娶妻了,為何還不放過她?為何還要再來撩撥她的心?燕寒難道不知道,她必須用盡每一分忍耐力才能說出對他的祝福?

    她所受的煎熬不比他少啊!

    “我不娶公主,這一生,我,燕寒,只娶你,只娶花紫凝為妻。”他拉過她的手,跪在壇前起誓,剛毅的臉上所顯現出來的,是一抹石破天驚般堅定的虔誠。

    “你不該說這種話……皇命不可違,公主亦是才德兼備,我們的緣分早就盡了,這些時日的重聚已太足夠。”

    “不夠!”燕寒低低咆哮,悲切的表情讓人望之心碎!拔矣郎朗酪愣疾粔颍阍趺茨苋绱巳菀字?怎么能?!”

    他緊緊抱住她,壓榨出她體內所有空氣,仿佛她是他唯一的支柱,失去了,他便會隨之消亡……

    “別說了,別說了!”花紫凝拚命搖頭,朝他的胸膛又捶又打,哭鬧的就像個孩子一般!罢f什么都沒用了,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冥冥中就注定好的,不是嗎?我們想躲也躲不掉……”

    如果逃得掉,他們又豈會分離了這些年?

    聽她這么說,燕寒忽然沉靜了下來。復又說道:“我知道你爹是被冤枉的,而且我們燕家脫不了責任,但,凝兒,難道我們這樣就被過去牢牢捆綁,無法重新來過嗎?”

    “脫不了責任?你說的真是動聽!”提到這件事,花紫凝就無法克制的顫抖。

    燕家是必須負起全責!

    花家一門會淪落到今天只剩下她一人,全都是拜燕家所賜!燕寒到底明不明白?

    “我查過那些信……”

    “那些信能讓你看出什么?燕大哥,滅門之恨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就算知道了全部又如何?我們再也不可能抓回那些夢了!彼皇遣蛔屪约喝ズ,可是在內心深處,說她一點恨意都沒有,那絕對是騙人的。

    她的親人、她的家園,統統毀在一道無情的圣旨里,她的幸福,亦然。教她如何不恨?如何放下?她恨哪!。

    “我不要你怨我,凝兒,”燕寒的眼神定定地看著她,然后他一字一字地說:“通敵的人,是我爹吧?”

    這是一起借刀殺人法。若不是爹本身大有問題,花父的那封信一定可以被澄清的。

    這個假設在他心中盤桓不去,雖然他恐懼答案揭曉的那一剎那,他會因為得到肯定的答覆而崩潰,可是,這個結不解開,他的心就踏實不了,燕寒不得不問。

    花紫凝先是一怔,繼而避開他的注視,緩緩說道:“調查這些事,對你究竟有什么好處?”

    “不為任何好處,我只求你能夠釋懷!

    “不可能,”花紫凝大喊。他到底懂是不懂?“你就非要知道答案不可是嗎?那我就告訴你吧!”

    “你爹確實就是叛國賊!是他一手策動敵國來犯、是他在東窗事發之后,利用我爹的善良與無知替他做代罪羔羊、是他在我走投無路上門求救時,命人毒打我,把我丟出門外!”

    淚水模糊了視線,花紫凝一步步逼近燕寒,而他一步步退,臉色慘澹。

    “你們家是我當時最后能寄托的希望所在,然而,我得到了什么?我得到了一頓拳打腳踢,而且還是由我最尊敬的燕伯伯、燕伯母親口下達命令……你能想像嗎?那時我所受到的傷害有多么地痛!”

    她一口氣把話說完,燕寒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凍結了,不敢置信自己所聽到的。

    他爹……居然是這種人?!

    “他們不會這么做的……不會的……”燕寒喃喃出聲,過大的沖擊讓他有點無法負荷。

    “我比你更希望他們不會,但是如惡夢般的那一幕,我沒有一刻忘得了。”

    燕哲夫婦對她視若己出,人前人后總是對她百般呵疼,花紫凝一直以為他們是當真喜愛她,所以才讓燕寒早早訂下她。

    結果呢?

    利字當頭,一手功名,一手富貴,他們花家數百條人命就被踩在腳下徹底犧牲了。

    “天!”燕寒頹然倒下,事實遠比他想的還要來得冷酷,他不能接受他的爹娘竟會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來。

    燕家能有今日的風光,原來全是由花家人的鮮血祭上。

    怎么會?!

    “換作是你,你又如何能釋懷?我只恨自己生為女兒身,不能持戟為家人報這深仇大恨!”

    “凝兒,我……”要她原諒,是太奢求了吧?燕寒的雙目布滿血絲,伸向她的手無力垂下,神智有些渙散。

    事實果然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圍,心在一瞬間失去知覺,燕寒只能呆愣在原地,任憑五味雜陳的情緒攪亂他貫有的冷靜。

    “路已不同,讓我們都好好過日子吧,我不愿把你當作敵人來對待,因為就算你是,我仍不能做到完全對你死心。”這是她第一次坦白自己的心事,可是燕寒卻一點喜悅都感受不到。

    絕望的氣味太濃了,彌漫在四周,他雖嗅得出,然,誰也沒辦法阻止。

    逝者已矣,燕家的罪孽縱使存在于過去的時空,燕寒卻還是得嘗到這個苦果。

    莫非,他和花紫凝無法結合的命運,真的是宿命特意的安排

    不,他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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