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你希望我怎么救?讓他勉強活著就好的救?還是要讓那雙畫師的手恢復的救?你要想清楚,這兩者要付出的代價完全不一樣喔!
“救他……讓他完全恢復,讓他可以繼續畫畫!這一切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去找他,這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無論什么代價我都愿意付出!”
聽起來很讓人心動,不過很可惜,你已經和我交換過條件,住到我這里了不是嗎?你再也沒有東西可以交換了。
“求求你!救救他吧!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愿意救他、讓他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唉!別哭了,人既然是你撿回來的,我總不能讓他死在這里,我是喜歡收集古董、收集奇珍異寶,卻討厭尸體。
“謝謝你!謝謝你!”
別急著道謝,就算他活下來,你也未必會開心。
“只要他能活著,我什么都不要,也什么都不求了!”
好,這是你說的,將來別后悔。
四肢百骸,全身上下每一處能感覺的地方,都很痛,那些痛像是被火焚、被針刺,被人用刀子慢慢地割開血肉似的。這些疼痛并不會讓人立刻死去,卻是一種痛不欲生的折磨……
凌霄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死了沒有,如果已經死了,那么他必定已經墜人了地獄的最深處,在那里接受懲罰與煎熬。
但或許他還活著,如果不是還活著,又怎么會感覺到這些劇烈的痛楚?他沒有答案,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因為不管他睜開眼、或者閉上眼,眼前永遠是一片漆黑,而這一片漆黑,始終沒有提供他任何的答案。
在這一大片寂靜的黑暗里、在忍受身上永無止境疼痛的時候,他時常聽到有人在說話的聲音,有男、有女,聲音聽起來似曾相識,但他又無法真正辨識出對方的身分,隱約聽出他們談論的對象是自己,但他們究竟是誰?又打算對自己做什么?
凌霄完全不明白,只能任由自己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承受著身體的疼痛,承受著眼前這一片永無止境的黑暗。
直到有一天,凌霄突然感覺到黑暗消失了,他試圖睜開眼睛,雖然眼皮有些刺痛、有些酸澀,但在前方那一片刺亮的光暈中,他慢慢看見了東西。青黛色澤的薄紗床幔、雪白的軟綢被子,他躺在一張舒適的大床上。跟著,凌霄慢慢轉頭,看到了旁邊雕工細致的黑檀木屏風、房間角落與人同高的翡翠玉像、紅檀木桌上冒著裊裊輕煙的琥珀香爐,布置華麗的房間,卻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凌霄試著想起身,才一有動作,他立刻感覺到雙手傳來一種又痛又麻的感覺,他想起了昏迷前自己被一群人攻擊的事情,也憶起了自己的手被木棒敲打、被人踩在腳底的悲劇。
他當時以為自己的手已經廢了!但已經廢掉的手,是不可能還有感覺的!
凌霄顫抖的、難以置信的,緩緩從被中舉起了自己的雙手。
他們還能動!凌霄將雙手舉到眼前,看見雙手被絲帕一層層厚實地包裹著,還隱隱傳來一股淡淡的藥草氣味。
“……我的手……真的還有感覺!”凌霄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就在這個時候,凌霄聽見外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聞聲轉頭,居然看見自己苦尋不著的黃衫少女捧著托盤,步伐小心地走了進來。
“是你!”凌霄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是她!真的是她!他望著她緩緩朝自己走來,望著她澄澈如秋水的眼回望著自己,黑瞳里那抹既滿足又快樂的神采。
黃衫少女踩著溫柔的步伐,將托盤放到桌上,再從托盤里頭拿起一碗熱騰騰的藥,然后走到了床邊、坐到他的身旁,動作輕柔地舀了一匙藥湊到嘴邊輕吹,而后遞到他的嘴邊。
凌霄主動張開嘴,像是被催眠似地吞下了比黃蓮還要苦的藥,一匙接著一匙、直到整碗湯藥見底。她以最誠摯最溫柔的姿態喂他吃藥,他則是深怕眼前只是一場幻夢,以一種專注而渴切的目光凝視著她。
喂他吃完藥后,黃衫少女從床沿邊起身,從托盤里拿起一個瓷碗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以最輕最溫柔的動作、小心翼翼地解開右手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絲帕,然后捧著他有些紅腫的手掌、溫柔地放到瓷碗里浸泡著。
瓷碗里草綠色的液體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當凌霄的右手觸碰到時候,那種又冰又刺的感覺讓他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會有點疼,但對你手上的傷很有用,忍著點。”黃衫少女首次開口說話,語調充滿了柔情,就像是在撫慰一個受傷的孩子那樣的溫柔。
過了好一會,她將凌霄的右手重新包扎好,跟著再解開他的左手,以相同的方式細心照料了一遍。
“是你救了我?”當黃衫少女為他裹好的左手綁上最后活結的時候,凌霄開口問了。一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敢真正確定黃衫少女并不是幻覺,而是真的在自己眼前。
“不是我,我哪有這么大的本事!秉S衫少女連忙搖頭。
“但那一夜……我確實看到你了。”那一夜丑陋的記憶太過深刻,他想忘也忘不了,而他確實記得,自己昏迷前見到的人就是她。“既然救了我,又為什么要否認?我凌霄并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我什么也沒做,真的!那夜幸虧有巡邏的差爺經過,你才幸運撿回一條命!秉S衫少女斂下眼,試圖將那一夜的驚險輕描淡寫地帶過!拔遗銮烧J識一位能治病的朋友,就拜托那些好心的差爺將你送了過來,真正救你性命的,是那些差爺、還有我的朋友!
“那么剛才喂藥、換藥的舉動,你只是單純在同情一個殘廢?”凌霄挑眉疑問,不明白她為何努力想撇清關系。
“不!你不是殘廢,絕對不會變成殘廢的!”她變得十分激動,白皙透明的臉頰因為情緒而染上了淡淡暈紅!澳阒灰磿r服藥、靜心修養,雙手一定會復原的。”
“你到底是誰?叫什么名字?”他不明白,她明明在乎自己、關心自己,但就在他以為兩人可以再靠近一些的時候,她卻又退開了!半m然你一再強調自己沒有救我,但我總可以知道喂我吃藥、幫我換藥這位好心姑娘的名字吧!”
“我……”黃衫少女緊緊咬著下唇,像是有什么說不出口的苦衷似的。
“我并不想為難你,但我真的想知道你的名字。”凌霄以半開玩笑的語氣道:“真的不能說?那么以后我只能喚你‘喂藥的姑娘’、‘換藥的姑娘’了,這兩個稱呼你比較喜歡哪一個?”
“你——”黃衫少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怎么?我不喜歡失禮,所以你得告訴我,究竟希望我怎么稱呼你?”凌霄輕笑出聲,有趣地望著她微微惱怒的神情,還有微微漲紅的臉頰。這種既輕松又愉快的感覺,是他過去從來不曾感受到的。
“我……”
“既然她是凌畫師朝思暮想都想要畫的小姑娘,你不妨叫她‘畫兒’吧!”突然,門邊傳來男子似笑非笑的嗓音,打斷了凌霄與黃衫少女之前溫馨輕松的氣氛。
凌霄抬眼,看到門邊站著一名身穿紼色長袍、俊得讓人驚艷的男子,居然是和他初次見面就不歡而散的佟老板。
“佟老板。”黃衫少女立刻站起,態度恭敬地向他彎身行禮。
“是你?”凌霄十分錯愕,不明白這個叫佟老板的男子為什么會在這里出現。
“凌畫師,爾看起來很吃驚的樣子,難道畫兒沒告訴你這里是什么地方?”佟老板噙著淡笑緩步向前!斑@里是‘水月鏡花’,我在京城經營的一間鋪子!
水月鏡花?什么地方?凌書微微皺眉,他發現自己并不在意這個問題,他在意的是,佟老板口里喊的“畫兒”究竟是不是黃衫少女的名字。
聽姓佟男子剛才說的話,這明明就是他隨便起的名字,但他是誰?又有什么樣的權力,可以任意決定她該叫什么名字?
“你真的叫畫兒?這是你的真名嗎?”凌霄執意要得到答案。
“佟老板是你的救命恩人,他的醫術很好,是他治好你身上的傷、還有你的雙手。”黃衫少女有些尷尬,試圖想改變話題。雖然自己不知道原因,但她感覺得出佟老板出現后,凌霄對他產生的不悅和敵意。
凌霄不語,像是認定了她的名字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一樣,以一雙銳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直直地凝視著她。
“你叫我‘畫兒’就可以了!彼龥]有正面回答凌霄的問題,卻以另一種方式認同了佟老板的說法。
“對了!凌畫師,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名字,改明兒我再幫她換一個、一直換到你滿意為止,如何?”將一切看在眼里的佟老板低笑幾聲,語調溫和,卻字字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你!”凌霄咬牙切齒。自己對他的第一印象果然沒錯,這姓佟的家伙真的很討厭。
“凌畫師,開口前先看看你現在站在誰的地盤上。”佟老板浮現一抹調侃邪氣的笑痕,完全沒有初次見面的溫和良善!爸魏媚愕碾p手不難,要讓他們再斷掉、對我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佟老板!”畫兒忍不住出聲哀求,急得都快掉下眼淚了。
“好、好,我不說了。”佟老板擺擺手,對畫兒說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既然人是在我‘水月鏡花’里救活的,怎么也得讓他健健康康的走出去!
簡單交代完后,佟老板就轉身離開了。
“你別介意,佟老板只是開玩笑!碑媰杭泵橘±习宄吻!百±习逑矚g陽光,白天的心情通常比較好,到了晚上脾氣就大了一些,你別放在心上!
“怪人!”凌霄仔細一想,上回佟老板到凌府確實是白天,而當時他的確是溫和有禮,臉上總是噙著淡淡的微笑,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但真有人會白天、夜里兩種性情嗎?
“現在他不在了,你愿意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嗎?”凌霄不愿意將時間浪費在佟老板身上,再次開口問道。她究竟是誰?和佟老板又有什么關系?
“很久以前我有一個好聽的名字,但是……在我離開故鄉后,我就不再用那個名字了!彼冻鲆粋悲傷的笑容!八,你就喊我‘畫兒’吧!我滿喜歡這個名字的。”
“為什么?你過去發生了什么事情嗎?”凌霄望著她等待答案。
“每個人都有過去,有些人記得,有些人卻忘記了,不是嗎?”畫兒回望凌霄的凝視,透過她那雙澄澈如水的眼瞳,凌霄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什么,但他還來不及抓住,它又消失了。
凝視著凌霄眼中的茫然與空白,畫兒悄悄咽下心中的失落,下一秒,她強迫自己露出微笑說道:“你身上的傷還沒好,什么也別想,安心在這里養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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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畫兒細心的照料下,凌霄數日后便能下床走動,再過了幾日,他雙手的脹痛感也逐漸消退了,甚至,他的指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識、一根一根地開始移動。這些進步雖然緩慢,但凌霄卻很滿足,或許正如畫兒所說,再過不久自己就能重拾畫筆畫畫了!
這一日,凌霄在房間里覺得無聊,決定到外面去走一走。算起來他住進“水月鏡花”也有一段時間了,卻一步也不曾離開這個房間。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喜歡那個叫佟老板的人,既然不想遇到他,干脆一步也不離開。
但眼看自己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反倒對這個地方好奇了起來,既然快要離開了,到處逛一逛、轉換一下心情也不錯。
推開兩扇木門,凌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條細細的走廊,走廊的兩側全是和自己房間外觀相似的房間。
奇怪,“水月鏡花”不是一間店鋪嗎?為什么看起來像是飯館茶樓一樣、隔了無數個房間?
凌霄心里雖然有疑惑,卻繼續沿著走廊前進,基于對主人的尊重,就算他再好奇,也沒有進入長廊兩邊的任何一個房間。好不容易走到了盡頭,凌霄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看似大廳的地方。
廳里擺設的物品不管是雕工或材質,都和佟老板這個人很像,華麗、貴氣、奢侈,還隱隱透著一股詭異。
聽畫兒說,他是一個喜歡收集古董和奇珍異寶的收藏家。據李天祿說,佟老板之所以有名,是因為“水月鏡花”里什么都有,不管王公貴族們想要什么稀世珍寶,只要來這里走一趙,多半能心滿意足的將東西帶回去。正因為如此,所以李天祿才會耳提面命地警告他,千千萬萬不能得罪佟老板,因為他的背后靠山無數。
凌霄的目光從大廳的左邊掃到右邊,這些擺設就算再稀有、再貴重,都無法勾起他的興趣。
“這就是‘水月鏡花’?不過如此!绷柘龅爸S。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興趣,這里的東西或許是某些人的寶貝,但若是遇上對古董奇珍完全沒有興趣的人,再大顆的璧玉也不過是石頭罷了。
凌霄轉身打算離開,但就在轉身的瞬間,他突然定住了—在那一瞬間,他忘記了呼吸、忘記了眨眼,只能目不轉睛地瞪視著懸掛在墻上的那幅掛畫……
畫面中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穿著嫩黃衣裳、坐在溪水邊,烏亮的秀發上什么多余的裝飾都沒有,只是卷了一個簡單的發髻,然后在上面插了一根木頭刻成的玫瑰簪子。畫中少女的服飾并不華麗、發型也不繁復,但她臉上的神情,卻為這幅畫帶來了生命,一雙澄澈無瑕的眼瞳、盈滿了情致纏綿的熱切,她凝望的視線細膩而復雜,隱藏著無窮的喜悅和和憂愁。
而這張融合了天真與世故的面孔,盈滿了無限情感、無數故事的眼瞳,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臉孔,也是他不管怎么嘗試、卻怎么也無法在筆下呈現的臉孔!
這掛畫里的人物是畫兒,而繪制這張畫像的畫師,已經完美地將她的神韻和風采呈現在這張畫作里面了。
居然有人做到了!這世上居然有人能將畫兒特殊的神韻、完完整整地呈現在畫作上!而這個人……并不是自己!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徹底擊垮了凌霄,他渾身的力量就像是被人抽干似的,“哆”的一聲趺坐在地,再也站不起來了。
“喔,凌畫師,原來你在這里!
不知何時,佟老板已經無聲地站在凌霄的背后,傍晚夕陽的余暉從他身后投射過來,將他俊美的相貌襯得發光、發亮,他手上拿著一把折扇輕輕敲著下巴,俊臉含笑地欣賞著墻上的掛畫。
“……”凌霄口唇掀動一下,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有任何字眼從他的嘴中吐出。
“當初倘若不是凌畫師肯割愛,佟某又怎么會得到這張絕世好圖呢?”佟老板笑著嘆氣,心滿而意足。
“你說什么?”凌霄錯愕地抬眼,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哎哎!真糟糕!辟±习逡哉凵容p敲自己額頭,跟著聳聳肩,以懺悔的語氣開口說道:“當日凌畫師雖然甩袖離去,但你的學徒實在不忍心將你的舊作毀掉,最后還是送給我啦!”
見凌霄瞪大雙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佟老板依舊漾著無害的笑痕求情道:“凌畫師,這件事本該是個秘密,但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請你回去后切莫責怪你的學徒,他只是和我一樣,是個愛畫之人!
“這……這幅畫是你從凌府帶回的舊作?”凌霄像是聽到了什么最荒謬不過的事情。
“當然,正因此畫得來不易,所以我特別將它懸在大廳,讓每個人都能夠看見它!辟±习逍σ獍蝗坏亻_口!罢媸呛卯,若是被一把火燒掉了那多可惜,不是嗎?”
凌霄腦海里亂成一片,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思考!佟老板說這是從凌府帶回的畫作、是他的畫作?但不可能,那應該只是一張多年前畫出的舊作,怎么可能是現在懸掛在這里的畫?
“這不是我的畫……如果是我畫的,我不可能不記得……”凌霄喃喃自語。由于整件事太過離奇,連他都不知道該怎么思考了。
“凌畫師,你在說笑吧?”佟老板向前一步,以平靜淡漠的語氣說道:“這畫中女子的身形、輪廓,一筆一畫都是你的手筆。【瓦B上色的技巧,也都是獨一無二的凌氏畫技,其他畫師是模仿不來的。”
他的手筆、他的畫技?凌霽像是被催眠似的站了起來,緩緩走到掛畫的前面,凝神細看,驚訝的發現佟老板說的是事實—不管是描繪人物輪廓的順序、衣裳縐折的層次,全都和自己畫圖的方式一樣,說得再正確一點,這張掛畫除卻了五官的部分,每一筆每一畫,都和他在魏府畫了百次、千次的黃衫少女一樣!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這既是他畫的畫像、又不是他畫的畫像,誰能告訴他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佟老板沒有回答,依舊噙著笑意、靜靜地凝視著墻上的掛畫。
慢慢的,當最后一點紅光都墜入西方后,四周的景物也漸漸暗了下來,當大廳開始染上昏昏暗暗的顏色后,佟老板踩著緩慢的腳步開始在廳內移動,由西到東、再從南到北,按著順序點起了燭火,一點一滴重新照亮了大廳。
“佟老板,這真是我的畫作?”凌霄轉身,知道這個渾身透著神秘的佟老板是唯一能解答的人。
“當然不是!辟±习暹执揭恍,俊美容貌在跳動燭火的映照下、透著幾分惡華妖異!八热粧煸凇络R花’的墻上,就不是誰的,只是我一個人的!
“你—”凌霄一愣,詫異佟老板態度的轉變,腦海里閃過了畫兒曾說過的,佟老板白天夜里性情不同這件事。
他可以應付白天那個總是噙著笑、一臉和善的佟老板,但他卻沒把握應付這個邪氣森森、渾身散著惡華氣息的佟老板。
“這幅畫確實像極了我的筆法,但我也確定自己從來沒有畫過這幅畫!本退銉蓚佟老板一樣難纏,凌霄還是想弄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罢埬愀嬖V我,我必須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是你畫的又如何?不是你畫的又如何?”佟老板似乎覺得凌霄問了一個再蠢不過的問題。“既然連你都記不清楚了,這幅畫現在屬于‘水月鏡花’,你又何必繼續追究呢?”
見凌霄因為他的回答沉下了臉,俊臉鐵青、卻什么辦法也沒有。
佟老板笑了,他唇角一揚,改變心意說道:“這樣吧!我讓你把這幅畫帶回去好好研究,仔仔細細地弄清楚,這到底是誰的畫作,如何?”
“真的?你愿意讓我把畫帶回去?”凌霄心中一喜。這“水月鏡花”確實是個奇怪的地方,或許,只要回到了自己的地方、自己的畫室,他就能推敲出這幅畫作的秘密了。
“當然!辟±习逦⑿Γp輕擊掌,不一會,一名仆役打扮的少年走進大廳,動作靈敏地取下墻上的掛畫、俐落地卷好,然后交給了凌霄。
“謝謝,我—”
“什么都不用說。”佟老板伸手打斷他尚未說出口的話,露出一抹意味復雜的微笑,似笑非笑說道:“我會在這里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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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將掛畫緊緊摟在懷中,乘著轎子回到了凌府,他不顧府內仆役、學徒們欣喜若狂的驚呼聲,快步走回自己的畫室,關上門、點上燭火,小心翼翼地攤開了雙手緊握的掛畫。
當整幅畫完整地攤開在桌面上時,凌霄一張臉像是被抽掉了顏色般、瞬間變得蒼白無比!
畫像里頭,坐在小溪邊的少女姿勢依舊、黃裳依舊、青絲依舊,但她的五官,卻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