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母親不能成為女兒和郡王的助力,那母親也就沒有必要掌伯府這個家了。”容如荷冷冷地道。
平慶伯夫人打了個冷顫,駭然地結巴道:“你、你……荷兒,我是你親娘呀!”
“母親三番兩次意氣用事,女兒都忍了,但是誰都不能壞了郡王的大事。”容如荷瞇起眼,嘴角雖噙著微笑,眼里卻沒有半點暖意。“母親,這話我不只同你說過一回了!
平慶伯夫人渾身寒意沁骨,風韻猶存的臉龐此刻半點血色也無,手微微發抖著,想要摸摸眼前這個可還是自己的親生大女兒,努力了半天還是不敢。
“母親,”容如荷眼神緩和了些許,主動將她的手攥進懷里,體貼地道:“好了好了,女兒又何嘗想嚇您?
只是,小九不再單純只是個隨便任打任殺的伯府庶女了,牽扯到東宮,甚至是冠玉侯府,都不能再等閑視之,如果可以將她哄到我們這頭來,日后等郡王成了大事,到時候就讓她爬得多高便跌得多重……母親就是想要親手殺了她,女兒一定親自給您遞刀!
平慶伯夫人面色好了一絲,反手緊緊握著大女兒的手!澳赣H,母親信你……荷兒,你可萬萬不要讓母親失望!還有你嫡嫡親的妹妹,她為了咱們娘倆受盡了委屈,日后你定要好好補償她才是!
“荷兒會的,母親只管放心。”容如荷笑道:“我的親弟弟親妹妹,我自然心疼的。”
只要,蘭兒這個親妹別再做蠢事,一直扯她的后腿……
過兩天,果然容如花就換來了更大更舒服的院子住了。
東翼四進的“臨月堂”是伯府最好的院落之一,主屋和側屋就整整有七八間的屋子,后頭又自有一個小湖花園子,而且光是添補進來的人手就整整多了三倍。
只不過這規模原是有小灶房的,卻偏偏不給這方面善廚的仆婦,一日三食和餌食一樣從伯府的大灶房送來。
容如花心知肚明,伯夫人恨不得立時毒死她,雖然現在因著太子和阿瑯哥哥的因素,下不得這個手,可每日菜肴里必備的紅花麝香肯定也不會少,甚至還越來越刁鉆。
還好因為她身分的提升,田媽媽和其他侍女不敢再堅持要監督她用飯,也乖乖地退到外堂去,沒有她的傳喚就不得擅入,否則她恐怕連吃口飯都得躲到床榻底下去了。
容如花端著碗,看了這盤又看那盤,努力挑揀著吃了兩三口后,最終還是投降地放下了筷子。
雖說已經配出了克制消減藥性的解藥來,也日日服用著,可是誰喜歡明知有毒還吃得恁般歡快呢?那心志韌性得多粗壯?
幸而夕食過后,容太夫人又命侍女送來了一盞血燕,說是給她補身子的,容如花聞了聞沒有異樣后,正高高興興地拿起玉匙想證來填飽肚子,忽地燈影一閃,她整個人被騰空抱起,落進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里——
“阿瑯哥哥?”她驚喜又迷惑地仰望著他!澳悖趺磥砹?”
計環瑯將她安放在自己大腿上,一手環抱著她的腰肢,一手搶過了她手中的玉匙,略嗅了一下,隨即厭惡地扔了回血燕盞里去,輕揚聲一喚:“拿來!”
一個高大黑影不知從何處飄了下來,手里拎著只雕花檀木食盒。
容如花杏眼亮燦燦起來,開心地喚道:“純七哥!”
純鉤向來面無表情,聞言眸底卻掠過一絲柔和之色,殷切地將大食盒送到她面前,親手一層一層打開。“好吃的。”
“謝謝純七哥!彼佳蹚潖潱Φ煤貌粙珊┛旎。
“純鉤,你可以滾了。”計環瑯冷哼。
“諾!”其實純鉤是很想發出一聲“噗”,不過主命難違,性命要緊,他還是立馬認分地“滾”了。
“……干嘛這樣看著我?”計環瑯對著純鉤消失的方向齜了齜雪森森的狼牙,一低頭,耳朵不自覺紅了。
“呵呵!彼∈置ξ孀∽彀停蹆毫辆Ь,笑吟吟地仰頭看著他!懊廊烁绺鐒e生氣啦!”
“吃!”他夾了個鵝油松穰餌食塞進她嘴里。
她嘴里被塞得滿滿當當,好半天才把酥香盈口的餌食嚼吞了下去,正想開口,又立刻被一只蟹黃胡餅堵了正著。
就這樣,容如花很快就被喂得小肚滾圓,撐得掛在他胳膊上打起飽嗝來。
“阿瑯哥哥,你今兒怎么了?”她飽到都想嘆氣了。
以前他從不會強迫硬灌她這么多吃食的。
“你太小了!
“欸?”
他理所當然地道:“快快養大、養肥一點,才可以供本侯開吃!
容如花的臉蛋瞬間紅透了,結結巴巴道:“阿瑯哥哥,瞎、瞎說什么呢?”
“等大事一了,你馬上就回家!”他挑眉,一副沒得商量。
“等大事一了……”她有一霎的失神,悵然地笑笑!鞍樃绺缫苍撊⒂H了!
“你要現在嫁也行!彼嫔珖烂C,鳳眼里卻漾著一絲柔情。
“阿瑯哥哥,”她心口微微刺疼,小臉卻異常平靜溫和!澳忝髦牢也荒芗藿o你,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夠。”
她的殘疾,她的庶女身分,甚至是腐朽得即將沉沒的平慶伯府……都是她致命的過錯與拖累。
堂堂長公主愛兒,大將軍獨子,甚至當朝皇帝的親外甥,世襲罔替的超一品侯爺,連金枝玉葉的公主都娶得,又如何能娶一個身有殘缺身分卑賤的女子為妻?
就連傳奇話本里,都不敢斗膽包天的妄自描繪出這一個可能,更何況他們身在嫡庶分明、貴賤嚴明的盛漢王朝。
她只想……她也只能貪戀著這些偷來的點滴溫存,并傾盡這一身這一生復了仇,為阿瑯哥哥和太子的大業多做些什么。
其他的,她沒資格。
計環瑯臉色沉了下來,自然知道她的顧忌和現實所布下的、貴賤不通婚的壁壘分明。
小九的父族雖然名聲有些臭,但好歹也是個伯爵,否則嫡女容如荷也不能躋身皇子側妃之位。
但小九的母親……是個姨娘也罷了,偏還出身青樓,就算是清倌人也擺脫不了妓子的丑。對此,他著實頭痛不已。
計環瑯凝視懷里小人兒,眼神越發憐惜心疼。
他靜默半晌后,口風一轉道:“不能娶,那就納,本侯這輩子就只納你一個!”
身為長公主親子,自幼金尊玉貴地嬌養大,他骨子里流著的皇室高貴血脈,又備受皇帝親舅寵愛,讓他幾乎可以為所欲為,幸而是天生一身傲骨傲氣,這才將自己淬煉成一個戰功赫赫、風華璀燦的有為青年。
可他性子里依然有著恣意不羈的一面,如果心愛的女人不能成為他的妻,那么他便終生不娶正妻,只專寵小九這個愛妾,這樣便沒人敢再來啰嗦了吧?
“阿瑯哥哥,你——”她杏眼圓睜,心里止不住的驚駭,卻也不禁酸澀發熱得厲害,淚水漸漸彌漫眼眶。
——不能夠的。
小九不能害阿瑯哥哥一生遭世人嘲笑厭棄,玷污了璀燦金亮的冠玉侯府威名。
“太子大兄的義妹,我納為愛妾已經算是委屈你了!彼麛Q了擰她泛紅的小鼻頭,打趣道:“嗯?又哭了?丑死了!
“你……你明知那只是……惑敵之計,作不得數的!彼睦锔,緊緊揪著他胸前衣襟,低微顫抖地喃喃!鞍樃绺,別說了,我、我腿腳有些疼,我該去泡藥浴了!
“你就繼續當個鉆沙的小蟲子好了。”他沒好氣,卻還是溫柔地替她揉起傷腿。“還很疼嗎?晚上有沒有用燙熱的藥囊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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