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小生被家父強行押……不不不,是拉去江南走了一趟遠行,今兒一早才回到京城,可小生對您是十足真金真心的,小生剛剛沐浴更衣后就來了,今天還請霞光班主無論如何都要給小生一個面子,就算一時不能答應了,也、也得給小生一個追求的機會。
聽到這里,眾人已經按捺不住,紛紛撩起袖子鼓噪起來,就連看熱鬧的街坊們都要暴走了。
“聽不下去了!聽不下去了”
“一坨那啥也敢來覬覦我們鳴玉坊的白月光,是可忍,孰不可忍啦!”
“也不回家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竟然把高潔如珠似玉的霞光郎君當小倌兒那般調戲,真真是可惡至極!”
“兄弟們,給王老虎好看!”
“干什么干什么?”王老虎火大了,銅眼怒睜,一聲暴吼。“老子今兒不想嚇著了小郎君,這才誠心誠意來相求,你們一個個不要逼老子現出原形強搶民女——總之老子是給足了面子了,再敢啰嗦,信不信老子把人扛了就走?”
眾人一個哆嗦。
風霞光玉臉霎時鐵青成一片,清俊美麗的臉龐透著深深的冰冷之色,他跨前一步,優雅卻疏離地拱手行了個禮。
“王郎君,蒙你青睞,可霞光不是你以為的那等人,我對你與任何男子皆無他意,”他的語氣清冷無比!按松仓粫樵凇熬_流年”和妹妹身邊,你,請回吧!”
王老虎臉一下子漲紅了,隨即又是一白,下一刻又是翻黑了。
“你你你……你竟然這般折辱老子的心意?別以為老子對你上心了,你就能把老子的一片情意踩在腳底下!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是要逼老子親自在這里上了你?”
眾人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氣!
“給老子過來!”惱羞成怒的王老虎因愛生恨,壓抑許久的暴性剎那間炸了開來,腦子一急,想也不想沖上前就要揪住風霞光的手腕往懷里拖!
就在急如生死緊張間——
“哥哥!“凌波飛仙”!”一聲嬌甜清脆的嗓音急喝道。
眼看著王老虎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抓住了自己,風霞光耳中乍聞妹妹嬌喊的瞬間,本能地聽憑著妹妹的指示,長腿自有意識地一彎一蹬,做出自幼久練身段功法中的那一式“凌波飛仙”。
電光石火間,眾人眼前只見一修長白衣謫仙翩然躍起,身姿如夢似幻、若飛羽似輕煙,悠悠然地消失在原地。
再定睛一看,霞光郎君已然在眨眼之際離了王老虎的魔爪,安然且姿態曼妙地飄落在一旁冬枯了的樹下,挺拔樹影與高姚身影相襯合,宛若詩中畫、畫中仙,真真好一幅冬日玉樹飛仙圖。
“嘩……”
“哇……”
眾人癡癡地看呆了。
王老虎也滿面癡迷,可下一刻又猛然驚醒,越看越是色心沖腦,渾身上下麻酥酥搔癢難忍,再不管不顧地大喝一聲——
“來人!把這小冤家抓回去,老子今晚洞房!”
“誰敢動我哥哥?!”風珠衣冷笑,揚聲道“街坊請讓!阿全動手!”
“諾!”幾名小廝煞氣騰騰地轟應一聲,拎著數只臭氣沖天的泔水桶,二話不說朝著王老虎及其一干家丁潑了過去!
酸臭難當的泔水混合雞骨、爛菜葉和腐湯,頃刻間淋得王老虎等人一身湯汁菜葉淋漓臭不可言。
“惡……”
“嘔……”
兇神惡煞色膽包天的王老虎不敵泔水一桶,只得狼狽怒怨敗走。
“老子還會回來的的的的——嘔——”
眾人歡呼掌聲如雷中,夾雜著王老虎不甘的怒吼咆哮嘔吐聲,令風霞光在欣慰感動好笑之余,心頭不免又蒙上了一層郁色陰影。
第3章(1)
飛來雙白鴿,乃從西北來。
十十五五,羅列成行。
妻卒被病,行不能相隨。
五里一返顧,六里一徘徊。
吾欲銜汝去,口噤不能開。
吾欲負汝去,毛羽何摧頹。
樂哉新相知,憂來生別離。
躇躊顧群侶,淚下不自知。
漢。樂府〈艷歌何嘗行〉
王老虎欺男霸女橫行街坊已不是一天兩天了,身后靠山自然是足足的,除了老子是朝中大官,還有個刁蠻霸道、身為清河侯府嫡出千金的娘。
清河侯祖上是立過大功的,雖然近年這兩代都是啃老本,于朝政于皇室并無半點建樹,可怎么說人家總是個侯爵呀,隨隨便便吹口氣兒就能把小小的“綺流年”給吹沒了。
雖說“綺流年”平素深得王公貴族們追捧,可戲子再風光,還是貴人們眼中的玩意兒,又哪里能及得上堂堂官家子弟、侯府外孫的一根毛?
王老虎這一鬧,惹得“綺流年”足足關門閉戶了一整天,雖然不至于到坐困愁城的地步,卻也夠令風家兄妹倆苦惱的了。
“清河侯向來護短,若是當真要為王老虎這個外孫出頭,我們“綺流年”恐怕……”風霞光玉容憂郁悵然,眸中淚光隱隱!岸际歉绺绲腻e,當時該好好和王老虎虛以委蛇的,往日哥哥都能處理得好,怎么、怎么今日就大意了呢?”
風珠衣心一痛,眼圈微紅了。“哥哥,原來你以前竟是常常受到這般委屈,為什么總不告訴阿衣?若是阿衣早知道的話——”
“早知道的話,依你的性子早把人都得罪光了,“綺流年”又哪里立得起來?”
憋得老久的奶娘再忍不住了,在一旁趁機捅刀。
“奶娘,你……你……不厚道!”她搗著心口,懊惱地哀號了一聲。
“小娘子,老奴早早就跟你說過,這人生在世不能盡著性子來,說一千道一萬的,你總也當耳邊風,這下可好了,樓子捅大了,唉,這下可怎么辦才好喲!”奶娘一臉恨鐵不成鋼,頻頻拍腿搖頭嘆氣。
風霞光最是聽不得妹妹受委屈的,他忙制止奶娘,正色道“不關妹妹的事,她縱然行事過激了些,還不都是為了護我嗎?奶娘您言過了!
“哎喲!我的小祖宗喔,你們兄妹倆哪個都是我的心肝肉兒,老奴又怎么舍得怪這個怨那個?這不、這不是心疼的,急的嗎?”奶娘老淚縱橫,吸著鼻子淚眼汪汪。
風珠衣面色越聽越沉,流光璀璨嬌媚的眸色寒光凜凜,忽地站了起來。
“哥哥,奶娘,你們莫怕,既是我捅出來的禍事兒,我自能擺平,你們安心在家等著消息便是!”
話畢,她嬌小窈窕的小身子疾如流星地往外奔去。
“——小娘子要去哪里?”
“——妹妹要做什么?”
誰知風珠衣才堪堪沖到門邊,就險些跟笛女撞了個滿懷!
“大郎君、小娘子,好事兒好事兒!位高權重威風凜凜,跺一腳全城亂顫的定國侯府管家親自上門來點我們“綺流年”堂會啦哈哈哈哈……”笛女歡喜得語無倫次,兩眼放光。
“咦?”
“耶?”
笛女笑得滿臉都快開出花兒來了!岸覄倓偠▏罡俏涣x薄云天的中年美大叔安管家,還萬分霸氣地喝退了王老虎家來的癟三管家……小娘子,奴真是太高興連話都說不好了……”
然而現在哪里還有人追究笛女話里亂掉書包,風霞光松了一大口長氣,奶娘甚至雙手合掌念了句“阿彌陀佛!老天開眼”,就連聽到“定國侯府”四字而表情掠過一抹古怪之色的風珠衣,也忍不住下意識拍了拍胸口。
還好還好,總算有貴人相救。
“那位管家老爺可是請入迎賓堂里好生款待了?”風霞光起身,盡管眉宇間掩不住一絲喜悅,依然翩翩然如清風明月,優雅漫步而出!扒心÷藤F客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