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身子一竄,就出去了。芷萱拍了拍胸口,說道:“二公子也太冒險,將我嚇死了。”
郭菀央白了白眼睛,說道:“可是你還活著!
說著話,聽見外面郭累的聲音:“小姐,我已經將鐵鍬借來了,要將車子頂出來……您兩位先下來好不好?”
回家,先去見了祖母。將黃家遇到的事情報告了,涉及隱秘的自然沒有提,只是說向皇太孫求情,皇太孫答應放父親一馬。
馬夫人聽著,眼睛習慣性的微微瞇起,說道:“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不過央姐兒,你卻需要記住一件事。”
郭菀央不知道祖母想要說什么,當下恭敬說道:“祖母請說!
馬夫人看著郭菀央,說道:“你要知道,男子最看重的,就是女子能否從一而終……當初你……哦,你弟弟既然選了張輔,那你就要注意好其中的度。你是從聰明的孩子,自然知道……道是無晴卻有晴的道理!
這話簡直是赤果果了。郭菀央真的沒有想到老祖母居然說出這等話來。當下低頭,說道:“今天相見,孫女沒有任何逾矩之語。”
馬夫人點了點頭,說道:“然而太過堅決……也不是最好的方案。你自己去琢磨琢磨!
郭菀央答應了。只是心中卻不是味道。
馬夫人微微嘆息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皇家,甚至千方百計拒絕祖母的安排。但是現在……既然這樣,你也為家中,委屈一下下罷……算是祖母求你了。”
馬夫人這樣說著,聲音讓人聽著隱隱有些悲酸。郭菀央倒是有些不相信起來。祖母竟然給自己打起悲情牌來了。心中不以為然,面上卻不能表露,當下只是畢恭畢敬說道:“孫女知道,既然是郭家的孫女……自然要將郭家擺在第一位!
祖孫二人說著話,卻聽見外面有稟告聲:“老夫人,皇后娘娘派人前來!
祖孫兩人對視了一眼;屎竽锬锱扇饲皝恚瑓s不知是什么事情?
這幾天郭家上下,可算是雞飛狗跳。下人們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著家中主母們的臉色,就知道有大事發生。又聽聞宮中派人前來,上上下下不少人竟然忍不住打了幾個哆嗦。
丁氏聽聞消息急急忙忙趕過來。
好在皇后娘娘派來的嬤嬤,竟然是郭家上下的熟人,也曾來過幾次,收了郭家不少好處。進的門來,先傳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宣郭七小姐即刻進宮覲見!笔樟藥讖垖氣n,面上就堆滿了笑意:“老夫人與二太太卻是放心,不過是皇后娘娘與寧妃娘娘說起一些閑話,皇后娘娘臨時起意,就召七小姐進宮一見而已。”
那嬤嬤雖然說的好聽,但是郭家上下卻哪里肯放下心來。就這么兩天功夫,郭家已經沒有男人了,卻不知皇后將這么一個女子叫進宮去做什么?馬夫人當下就陪著笑臉,問道:“多謝嬤嬤了。不過今天時間已經晚了,這個丫頭卻又是不知規矩的,毛毛躁躁跟著嬤嬤進宮,只怕進退失矩,犯了大錯……不如先請嬤嬤回去,與皇后娘娘稟告一聲,就說明天一早,再讓央姐兒進宮?這個晚上,好歹也教她一些規矩!
那嬤嬤笑道:“老夫人您急什么;屎竽锬镒钍怯H切和藹的人,對小輩最好不過。就是進退少了一些規矩,娘娘也不會計較。再說了,七小姐本來就是極聰明的人,凡事少說多看,也就結了。再說,老身也會稍稍提醒兩句……老夫人這可是白擔憂了。還有第三條,皇后娘娘召見,那是天大的福分。您晚這么幾個時辰進宮,皇后娘娘心中的熱火勁過了,不定七小姐就少了好些福分呢!
老嬤嬤這樣說話,馬夫人再也推脫不得。但是既然這樣說話,想來也沒有很壞的事情,當下給郭菀央打扮妥帖,就吩咐郭菀央進宮去了。
這次進宮,與上次又不相同。直接到的是內苑。進了宮中,已經到了掌燈時分。宮禁之內,燈火通明。只是燈火到底有些昏黃,面前的景象,就有些森森起來。
皇后娘娘與寧妃一道坐著,笑著受了郭菀央的大禮,吩咐郭菀央起來,說道:“與你那兄弟竟然是一個品格兒!
郭菀央聽皇后話里似乎有些別的意思,當下不敢接話,只聽寧妃含笑說道:“這孩子本宮也是第一次見,卻也料不到,果然長得好。”
皇后微笑道:“長得好也罷了,難得的是與她兄弟一般的性情,淡漠名利,又有些俠氣。這在女孩子當中,算是難得了。”
寧妃不明所以,當下詫異說道:“這孩子一向都養在家中,皇后卻哪里來‘俠氣’的評論?”
皇后微微笑道:“他那兄弟也罷了。在皇上面前,也能侃侃而談,為民請命。至于她么,當日在寧國公主府中,卻做得好大事!”
郭菀央聽著,不覺大吃一驚!
寧國公主府中的事情,當時只有寥寥數人知曉。芷萱、張輔、朱高煦都知道厲害,不會多說。黃蒹葭主仆也應該不是多話的人;屎竽锬飬s從哪里知道當日的事?莫非還是黃蒹葭那里漏了嘴?
皇后娘娘知道當日的事情,即便不知道自己當時給朱高煦出了什么主意,但是也定然知道自己與朱高煦關系非同尋常了。她是起疑了!
自己該如何回答?
一瞬之間,手心里全是冷汗。
郭菀央知道,一個回答不善,自己就將墮入深淵,萬劫不復。
當下露出迷惘之色,說道:“皇后娘娘見諒……小女子卻不知皇后娘娘此言何來。在寧國公主府,小女子也不過就是做了一首不算詩的詩,逛了一圈園子罷了。”只要皇后娘娘不直說明,自己就死不認賬。
皇后含笑說道:“你自己以為不算什么大事,卻讓在場幾個朝廷命婦都對你印象深刻。關鍵時候能挺身而出,幫旁人說話的,卻不是只有你一個?”
郭菀央這才明白,原來自己竟然是多疑了;屎竽锬镎f的,竟然只是自己幫郭撬廝禱暗囊患。准s盒鬧杏泄,有蕬]榫湍衙饌潛呦,竟仍捬b捉粽帕艘懷。诞吢低垂臻首,藱n潰骸澳錟鐨傲。菀褮暹褪前鎰約杭醫忝盟盜艘瘓浠岸,递厜闹櫘侠气’两各c幀!�
皇后含笑說道:“人家都不認為是俠氣,只有本宮與寧妃少數人知道,你這般行為,非常難能。二房三房不和,你初歸郭家,郭六小姐就多方設法要你出丑,若不是你有膽略有學識有方法,只怕就要壞了名聲了。可是那等當口,你卻能以德報怨,為自己姐妹開脫,這不是俠氣,卻又是什么?”
皇后這般說話,郭菀央不免為郭撬匕玖艘簧9素想方設法要出人頭地,想方設法要壓住二房,目的還不是為自己選一個好婆家?可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居然對她有這樣一個評價,后面的事情就可以想象了。
不過皇后寧妃面前,郭菀央還是要為自己姐妹說話。就是不考慮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是考慮在皇后面前留一個好印象,那也得為郭撬廝導婦浠啊5畢濾檔潰骸盎屎笪蠡崍,讶R萆嗤范加寫蚣艿氖焙潁忝彌滸杓婦渥歟詞塹輩壞謎妗!�
皇后笑了起來,老臉上極其燦爛,說道:“你這孩子果然懂事會說話。”
寧妃也覺得臉上有光,含笑說道:“那個水氏果然也會教養孩子!
皇后再度微微笑了一下,說道:“這孩子我見著就喜歡,這幾天就別回家了,就在宮中小住幾天罷!
這是真正目的了。郭菀央心中計較,皇后提出這個邀請,是想要做什么?
可是現在,自己竟然沒法子拒絕了。
還沒有說話,寧妃就先說了:“皇后看得上這孩子,自然是這孩子的運氣。央姐兒,還不趕緊謝恩?”
皇后呵呵笑道:“不用了,尋常說話,又何必擺出君臣奏對格局。寧妃,上次你在這里走了半局棋,后來因為皇上匆匆前來,卻未曾走完,F在有暇,不如接著走罷!庇謱已胝f道:“你幫本宮看著。有情況趕緊提醒!
寧妃苦著一張臉,道:“皇后,那局棋就讓我混賴過去不成么!
皇后笑道:“那怎么成!總要分出一個輸贏來才可以!
正在這時候,卻見外面一個宮女匆匆走過來,稟告道:“皇后,寧妃娘娘宮中來人了,有事情要找娘娘!
寧妃如釋重負,忙說道:“皇后娘娘,那妹妹就先告退了。”
皇后笑著說道:“你這人是不是故意安排好的,等本宮要你走棋了,你的人就來報告要你回去?”
寧妃笑道:“娘娘這話真真冤枉死人了,妹妹哪有這等厲害手段!
皇后哈哈一笑,說道:“那你快去罷,等明后天再約你繼續走棋……”
寧妃急忙笑道:“那棋局不用擺著了,放著也礙地方。妹妹認輸得了!
皇后大笑,說道:“妹妹,本宮就等著你這句話呢!
寧妃苦著臉,說道:“皇后您要我認輸,直接說了就是,何必一定要擠兌妹妹呢……”
皇后笑了,說道:“你有事快快去了罷。我還有話要與央姐兒說!
寧妃當下去了。皇后轉過身子,臉上的笑容已經收斂了起來。
郭菀央心中一跳,知道話兒來了。
皇后輕輕揮手,一群人都退了下去。皇后依然在黃花梨木圈椅上坐定,說道:“央姐兒,過來!
郭菀央應聲上前,低聲說道:“皇后娘娘,您這個稱呼,小女承受不起……”
皇后的眼睛落在郭菀央的臉上,片刻之后才說道:“女扮男裝,無法無天,敢在皇上面前侃侃而談,那時膽大包天,現在怎么變成這么謹慎的性格了?”
一個霹靂在頭頂上炸響,郭菀央急忙跪下,說道:“皇后……娘娘,此話從何而來?”
皇后面沉似水,說道:“本宮當日略略有些疑心,卻也不敢十分肯定。今天見了你女裝,這才肯定下來了。你既然與煦兒關系如此,為何當日竟然拒絕了煦兒?既然拒絕了煦兒,為何還與煦兒有來往?郭家能堅持到今天已經算是不易了,你莫非想要將郭家滅門了不成?”
聲音不響,但是郭菀央如果沒有聽錯的話……聲音里竟然含著殺機了。
馬皇后這樣說話,郭菀央這才知道,皇后手上并無實在證據。自己曾經女扮男裝的事情,整個天下知道的人,也不過就是朱高煦張輔芷萱茱萸加弟弟數人而已。這幾個人都是知道利害的,也清楚萬一泄露,自己也會引來殺身之禍,所以絕對不會泄露。皇后手中并無證據,那就只能死咬著不認賬了。當下低頭,說道:“皇后說的,小女子實在是糊涂了。當日也曾聽弟弟夸耀說元宵觀燈,得遇貴人之類的言語,莫非皇后指的是那一次?”
馬皇后的眼睛如鷹隼一般,死死的盯著,說道:“那次難道不是你?”
郭菀央的聲音已經有幾分顫抖,說道:“皇后誤會了……皇后試想,皇帝陛下目光如炬,小女子若是真的女扮男裝,又怎么可能敢在皇上面前說話,皇上又怎么會認不出來呢?”
馬皇后臉上的笑容猛然僵住。郭菀央的話很簡單,卻是刺中了這件事的一個最弱點;实郛敵鯖]有辨認出她的女子身份,而且還對她非常贊賞,后來還采用了她的策略管理京師的交通。如果現在自己證實了這個女子曾經在皇帝面前冒充男子這一事實,首先皇帝的面子上就過不去。
而且這個女子,真的很出色呢。自己也舍不得將這個女子置于死地。慢慢的搖搖頭,才淡淡說道:“本宮還是想不明白,你身為女子,既然已經許配了張家,又怎么與煦兒還有炩兒,牽來扯去?怎么又與皇太孫有來往?”
郭菀央聽皇后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味道,這才慢慢的放下心來。低頭說道:“皇后明鑒。小女子自然知道,女子既然定下親事,就要從一而終。與幾位皇孫交往,一是因為巧遇,二是因為想要做一點小事掙一點小錢,如此而已……并無逾矩之處!弊约号c朱高煦交往的事情是抵賴不掉了,那只能認賬。好在有個大型超市在,只能輕描淡寫將事情掛在掙錢上。自己真正圖謀的,絕對不能說出來。
“并無逾矩之處?”馬皇后的聲音略略拔高了一些,說道,“與皇太孫交往,你說是巧遇,那本宮也認了。你身為名門貴女,卻要掙什么小錢?拋頭露面出外,不怕丟了你郭家的臉面?”
郭菀央將頭抬起來,說道:“皇后明鑒。郭菀央母女回歸郭家之前有好幾個月,衣食錢財,都靠自己。正因為貧困過了,所以知道錢財的重要,F在手上雖然有幾個錢,卻是上面賞賜而來,雖然掌握在手中,卻是并非自己勞動所得,心中自然不安。這是其一。另外皇后明鑒萬里,自然知道……我們家中情況特殊,即便是月例錢,也不見得能到我們手中。這是其二。第三,卻還是因為我們家中情況特殊,手中沒錢,就連親生娘親都有可能被人賣掉。若是手中有錢,能買通兩個丫鬟通風報信,那上次的事情,就不會如此驚險!
郭菀央侃侃而談,馬皇后卻不由心中失笑。只是面上依然繃得緊緊的,說道:“若是需要錢財,也可以告訴父親祖母。你家祖母對你,可算是寵愛有加。這等事情,難不成還不能說不成?”
郭菀央搖搖頭,說道:“皇后,您母儀天下,萬事自然不用煩惱。小女子想斗膽問上一句,請您不要生氣。”
皇后淡淡說道:“你說。”
郭菀央定了定神,才說道:“當初您與皇上在民間的時候,也是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么?”
郭菀央這句話落下,皇后驀然大笑起來,說道:“萬事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好大的口氣!”
郭菀央抬起臉,說道:“皇后明鑒。小女子不敢想要將萬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小女子只是想,萬事都不能太過依賴他人,如此而已。這個世界上,都說男兒是女兒的天空,女兒只要選一個好丈夫嫁了,從此相夫教子就行了。卻不想女兒這般偷懶,正是萬般無奈起源的開端。雖然皇朝律法規定糟糠不下堂,但是國朝開國幾十年,糟糠不下堂,早就成了一句空話。都說是男兒無情,但是男兒為何一定要多情?如若女兒自己有錢財在手,有能力養活自己,又何必依賴男兒?說到底,還是女兒不能自立的緣故。所以小女子一定要給自己掙一點安身立命小錢……正因為掙錢,才與兩位皇孫有些交往。若是皇后娘娘不贊成此事……那么小女子就將那個生意的本錢抽回來,從此不做生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