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娘,”周適才一嘆,“咱們老了,也就算了,可你不能不為學賢跟晁光打算,如今得靜還未有后,咱們在區家就已經是這種光景了,若他有后,你想咱們的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可是……”區碧嵐還是有些不安,“可靜兒畢竟是我的親侄兒,要是夏家女兒真帶來晦氣害了他,那我……”
“唉呀,你真是多慮了!彼眯Φ氐溃骸澳阃说渺o是克妻的命嗎?一個克妻,一個晦氣,他頂多身體不好或諸事不順罷了,絕不會出什么大事的!
她顧慮著兒子的前途,終于松口了,“好吧,你說的也有幾分理!
“當然有理。”周適才笑摟著她的肩,“再說了,得靜這么喜歡夏家女兒,咱們這還算是在幫他的忙呢!”
區碧嵐點點頭,“嗯,我會想辦法在母親跟前說些夏家女兒的好話!
就這樣,區碧嵐開始在母親面前把握機會說夏就贏的好話,并贊揚她那些義舉善行,說她是積陰德的人,會有福報。
區太夫人一開始不以為然,但聽久了,再頑固的人還是會有所動搖,再說這些話不是出自別人之口,而是自己的女兒,難免對她產生了影響。
這日,區太夫人由媳婦跟女兒陪同著到菩提寺上香,在寺院門口見到幾位比丘尼在發送素包子給那些貧窮人家。
區太夫人與其中的慧凈法師熟悉,便上前打招呼,“我不知道菩提寺也會布施,有老身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區太夫人,這其實是善心的姑娘托我們發送的。”慧凈法師回道。
“噢?”區太夫人又問:“是城里哪戶大戶人家的千金嗎?”
區家每月也會固定發送物資行善,但除了區家,她不知道城里還有哪戶人家也做同樣的事,而且慧凈法師說是位善心姑娘,能有此善心的女子必有德有福之人。
“不是什么大戶人家。”慧凈法師一笑,“而且那位姑娘并不想讓人知道她的善行!
“為善不欲人知真是太了不起了!
區太夫人一聽更是激賞,“法師,能否透露一下那位姑娘的姓名?”
慧凈法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其實是福全葬儀夏家的女兒,她怕別人知道素包子是她布施的,會因為忌諱而不敢取用,因此要求我們不要公開她的姓名。”她蹙眉一笑,“其實她能死而復生,哪是什么晦氣的事呢?”
區太夫人太過震驚,一時不知如何回話。
慧凈法師續道:“她能活過來,必然有一番功德,在貧尼看來,這是福氣啊!”
慧凈法師這番話在區太夫人的心里不斷余波蕩漾著。
區碧嵐看得出來母親的心已經開始動搖,她那些多年不變的堅持已慢慢的崩塌。
“娘,您聽聽,連慧凈法師都這么說呢!”她抓準時機再補一句。
區太夫人不語,可臉部線條已然柔和。
周學賢私下進了一批來路不明的稀有布疋放在綺麗布莊販賣,這些布織工精細,上頭還交錯著金銀絲線,精繡的花鳥栩栩如生。
那布料、那織工以及那圖版都不是中原之物,一看便知是外來品。
“學賢,這是哪兒買來的?”
“爹,我前天喝茶時遇到三個外地男人,說他們有一批上好的布疋,因為急著籌措盤纏回南方,愿意低價出售!彼笱蟮靡獾氐溃骸拔腋麄兓氐较麻降慕痫L客棧,一看到這批布就立刻決定買下。
“他們是布商嗎?”周適才問道。
“他們都是牙行的人,說這批布料也是他們意外買入的!彼掍h一轉,“總之,我只花了八十兩便買下這些布疋了。”
“是嗎?”周適才摸著那布疋,再細看織工及繡工,“看起來絕不止這些價錢“可不是嗎?”周學賢沾沾自喜,“我請人看過了,那上頭是真的金絲銀絲呀,這些布疋絕對值幾百兩。”
“確實……”周適才也覺得兒子做了一筆穩賺不賠的大買賣,贊賞的道:“這買賣做得好。”
周學賢一臉自滿,“爹,你早該把一些辨購的事情交給我了!
“嗯!敝苓m才點點頭,將手上那沉甸甸的布疋交給伙計放回高價品的貨架上,又問道:“他們還有貨嗎?”
“我不知道,得問問。他們說還有一些其他的貨品要銷售,會在城里多待幾日!
“原來如此……”
“爹,您是不是還想跟他們買布?”
周適才搖搖頭,“這些貨也不是尋常人買得起的,要視銷售狀況而定,不過這樣的供貨線可不能斷了!
“爹放心,我會再去拜訪他們的。”
周學賢自覺干了一樁天大的買賣,一臉神采飛揚。
午夜時分,區得靜的書房外傳來幾聲啾啾鳥叫。
他放下手中即將閱畢的書冊,勾起一抹微笑,對著窗外問道:“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這時,窗口出現一名俊朗粗獷的黑衣男子,閑適的靠在窗邊,有點玩世不恭的味兒。
“怎么知道是我?”黑衣男子問。
“除了你,還有誰會大半夜不經大門通報直接入侵區府?”區得靜從書案后方站起身,“進來吧!
黑衣男子動作俐落,足尖一點,一個輕縱,從窗子跳進書齋里,他大剌剌的盤腿坐在窗邊的長椅上,“最近如何?!”
“老樣子!眳^得靜說。
“還沒娶第三任妻子?”黑衣男子語帶促狹地問。
他眉心一皺,“你是特地來消遣我的?”
“哪是消遺?我這是關心!焙谝履凶幽樕蠋е⒆託獾男θ。
區得靜深呼吸一口氣,笑視著他,“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堂堂的侯府世子,到現在還在游戲人間,不思安定!
此黑衣男子正是平康侯府的世子齊浩天,雖是庶出,但極受重用,然而他性好自由,又喜歡結交五湖四海的朋友,總是四處游歷。
“我哪里游戲人間了?”齊浩天挑挑眉頭,“我現在可是有皇命在身!
聞言,區得靜微頓,“噢?”
“我奉圣上之命,正在追查官吏涉及販賣人口的案子!彼f。
區得靜神情一凝,轉為嚴肅,“這一、兩年來,在黑市販賣人口的事情層出不窮,確實是該查明!
“可不是嗎?!”齊浩天一臉正經地又道:“這些時日我四處明查暗訪,才知道此事的嚴重性,你絕對不信,就連侯府都牽涉其中!
區得靜陡地一震,“是哪位侯爺?”
“事情還不明朗,我也未敢斷言!
證據不足,齊浩天也說得保守。
“看來這事比想像中嚴重……”
“確實!饼R浩天一嘆,“查得越深,越教人心驚呀。”
區得靜凝視著他,眼底有著期望,“圣上將此重任交于你,必是認可你的能力及才智,你一定要將那些惡人揪出來嚴懲!
迎上他期許的目光,齊浩天頷首一笑,忽地,他想起一事,順帶提起,“對了,我在葛城遇到了張初張大人。”
“你是說曾經在三疊關之役帶著三十精兵殺入敵營,身負重傷救回人質七皇子的張督軍張大人?”
“正是他!饼R浩天抿唇一笑,“那次重傷讓他無法再上戰場殺敵,圣上將他留在京城作為特殊任命!
“特殊任命?”區得靜不自覺提高警覺,“所以他此番出京是為了什么事?”
“有幾車來自東瀛的貢物遭劫,圣上震怒,便命張大人為特使專責查辦!饼R浩天看著他,“張大人已來到赤石城追查貢物的下落,你人脈廣,這些時日可有來路不明的貨物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