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事兒讓咱們來做就行了!」浪人們說,已上前要動手。
「你們怎么能做?!」小雀喝道:「就算小姐同意讓這人進入宮城,你們豈能也跟著進去?」
向禹也勸織云:「小姐,小雀說的不無道理,如今城主不在,讓這幾位跟著進入宮城,委實不妥!
「禹叔與小雀說的都有理,那么就依你們的意思,讓病者一人進宮城。」織云說:「小雀,背上藥箱。禹叔,要勞駕您了!
「是!瓜蛴砩锨,扶起又臟又病的男人。
可男人的身軀,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沉重——
「小心!」織云喊。
情急下,她不假思索,伸手扶向男人……
他壓向織云。
身軀既重且沉。
織云顛簸了一下,纖細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男人的臉,也在那瞬間埋入織云的頸窩。
她屏息。
瀲滟的眸子,尚來不及凝向壓在身上的男人,他的雙眸已先掀動,闇沉的眼色瞬間,驚鴻一瞥地掠過她驚駭的水眸。
剎那間,她怔疑。
莫非,他是醒著的嗎?
她怔愕,嬌軀僵凝,然那之后,他臉一側,眼眸再度緊閉。
織云慢慢松懈下來……
必定是她多心了。
他額頭那么燙,她是摸過的,那樣的高溫,正常人不可能還保持清醒,她怎能對一個病人,如此多疑?
男人臉一側,重新埋入她的頸子。
這回,灼熱的唇,就熨貼在她柔膩的頸窩上。
羞赧的心,升起又被壓抑,織云吸口氣,保持專注,決心以救人為本,努力忽略男女肌膚相親,那令她羞赧至極的復雜感覺。
「織云姐,讓我來扶他吧!」小雀道。
小雀的聲音,將失神的她喚回。
「怎能讓妳來?妳背著藥箱,身上的負重,比我還沉!褂蹩跉,她鎮定下來。
她告訴自己沒事。
這是個病人。
他失去了自主意識。
幸而向禹挺住后,已接回男人身軀大部分的重量。
男人的唇,離開她的頸子。
她吁口氣!冈蹅兛熳甙,禹叔。」
「是,小姐!
破廟外,守衛正好回轉,急忙擱下向附近民家討來的一桶凈水,接過織云肩上的重擔。
夜,更深、更沉、更黑、更濃了。
距離天亮,還有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第2章(1)
錦纓花濃郁的香氣彌漫在屋內。
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將一室照得敞亮。
屋子里的家具纖塵不染,床邊的緞簾用垂著穗子的金絲結挽起,黃緞鋪成的柔軟床面深深下陷,床上一個英俊的男人正閉眼熟睡著。
男人身軀與臉孔已經洗凈,頷上的胡渣也一并清理干凈,現在他身上覆著一件潔凈的緞被,腿上的傷口也已經被悉心照料過。
「織云姐,等人醒來,就可以叫這奴隸離開了吧?」盯住床上的男人,小雀皺眉頭。
「他的燒是退了,可如果回到破廟,傷口沒有照料,還會再感染,這樣反復受到折磨,他的身體會禁受不住,恐怕還是會丟命。」
「可也不能把這奴隸留在咱們這兒呀!城主要是回來了,您該怎么交代呢?」
「等爹爹回來再說吧!」織云吩咐小雀:「去取藥箱進來,他該換藥了!
小雀不以為然地吁口氣,杵在原地不動。
「快去呀!」她微笑著耐心催促。
小雀輕輕跺了下腳,才皺著眉轉身走出房外。
織云走到床邊坐下。
她輕巧地掀開男人身上覆著的緞被。
猶記第一回為他換藥,她就被他身上那多道雖已愈合,卻既深且長的傷疤給嚇住了。
她不敢相信,一個正常人的身上,怎能有那么多的傷疤?
之后,當她不再被他驚嚇,她開始默默數起那些疤痕的數目……
總共有三十九道傷疤,在觸目可及的范圍。這三日來,她已將男人身上的傷疤數遍。
從破廟將男人帶回至今,他已經昏迷三日。
三日來,像這樣為這陌生男人換藥、上藥的動作,她已經做了十數回。雖然城內疫情蔓延時,她也為城民做換藥的工作,可大部分是為女病者換藥,男病者另有其它男眾城民看護。
因此,這是頭一回,她如此仔細地,看清一名男子的體魄。
一開始,看見一具與自己完全不同的軀體,她承認,她是羞赧的,可當專心照料起病人時,她就已完全將羞澀這回事拋諸腦后。
他是病人。
織云在心中第無數次告誡自己。
每回換藥時,小雀可以躲到一旁,可她卻不能。
小心翼翼地,她將被子揭到男人的腿彎上,直至袒露出結實健壯的大腿,之后,她以更加輕柔的動作,將上回包扎好的藥貼取下,預備一會兒能方便上藥。
他大腿上的新肉才剛長起,她怕男人的手太重,不敢請城內的侍衛代勞,只好自己來做。
為此事,小雀叨念了好幾回,可織云沒聽進去。
雖然她不是女大夫,可為了救人一命,這些世俗的顧忌,又豈能縈繞于心?
「織云姐,藥箱取來了!剐∪富貋,見織云已坐在床邊,她連忙撇頭。
「放在桌上就好。妳去準備干凈的緞被過來,取下藥布的時候藥漬會沾上被子,換好藥后,就該換床新被了!箍椩品愿浪。
「是,小雀這就去取一床新被!剐∪概艿煤芸。
她得跑快些,才不會看見什么不該看的。
她可沒小姐那么勇敢,有時連她都不禁要感嘆,小姐的慈悲心,會不會太超過了一些?
織云走到一邊,將藥調好,置于貼布上,然后走回床邊。
她坐下,屏息,慢慢將緞被撩到男人結實的小腹上……
她白嫩的臉蛋還是羞紅了。
雖然,她心中第無數次喃喃念著……
他是病人。
即使心中仍存有一絲見過再多回,也掩不下的慌張,可她仍然專注且輕巧地,著手揭開男人下腹覆著的舊藥布,快速清理傷口,最后再將藥布貼上患處,才算完成她的工作。
工作完成,她將緞被蓋上,抬眸凝視男人的臉孔。
男人的呼息很均勻,這三日來,他一直昏睡未醒。
織云取來一杯清水,然后坐在床沿,以手絹沾濡少許清瀅的涼水,輕輕地按壓在男人干燥的唇上,纖指溫柔地滋潤那兩片已有些龜裂的薄唇。
她專注地在他唇上輕按潤水,未察覺,男人的眼眸已徐徐掀開……
直到那纖細的皓腕,瞬間被人攫住——
匡當。
織云手中的瓷杯摔落地上,摔得粉碎。
「呀!」低柔的嬌吟,自她喉頭逸出。
她的手腕被擒緊,有絲吃痛……
男人拔身縱起,一掌托住她的后頸,將女子姝艷的嬌顏壓至面前——
「不!」她驚嚇,輕喊。
然而眼對眼,唇對唇……
二人已近至無間。
她呆愕。
因為男人噴拂在她臉上的熱氣。
男人的眼,圈鎖住她柔潤的水眸。
那沉邃又陰闇的眼色,喚醒織云昏沉的意識。
「不,你一定是誤會了!寡銎痱,她喃喃輕語,半帶安撫,半帶懇求。
然而,男人卻未因她的話而撂手。
相反地,他捏緊掌心那女性的嬌柔與軟致,修長的指已扣住女人嬌弱白嫩的頸子,轉而握住她的頸竅。
那灼熱又強悍的指,已緊緊扣住她雪頸窩上的脈搏。
男人倏地瞇眼。
女人,那白嫩柔膩的雪肌,在冬陽映照下,竟然像珠貝一樣耀眼。
指間握住的凝白,已泛起鮮嫩的紅痕……
那片刻,男人更沉重、更灼熱的氣息,噴拂在她嬌嫩的麗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