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滄原,狼子是極端污蔑的稱呼。
不知為何,我不該作祟的沖動與反骨在此時再次爆發,猛地一把擰住他的衣領,怒聲咆哮:“本帥像是貪生怕死的人嗎?本帥英明神武、風流倜儻……啊!痛痛痛,痛死了再說,狼子也是人!”他明顯是報復地加重了包扎的力度!饼b牙咧嘴地瞪著眼前如披冰雪的俊容,我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嗚!可惡的沐顏軒,我和你勢不兩立!你不喜歡別人抓你衣領直接說就是了,為什么耍陰招?淚眼地吹著被他控制在大掌中的傷手,我悲憤地盯著他。就算是情敵了,你喜歡清韻公主自己去爭取啊,憑什么拿我出氣。
嗚。你當我喜歡娶個定時炸彈。饒鲋,水火之中,誰有空和你來兒女私情的爭奪戰!可沐顏軒的面色越發冰冷,渾身陡然又散發出濃冽的殺氣與寒霜之意。
“元帥,下官希望,下次你言行舉止,能分外注意,莫要不經過大腦說出不該說的話、做出不該干的事!”
語畢,他甩袖頭也不回地離去了,剛剛對他涌出的好感全部化為飛灰,我呆呆望著他決然的背影,好半天沒緩過神,良久,看著包扎臃腫的手心,我重重朝地上唾了一口——
“本帥大量,不和你計較!”
***
不久,各軍營陸續來報。
“報!右翼高臺已成功占領,三千弓箭手等待元帥命令!”
“報!沉木巨石準備完畢,等待元帥命令!”
“報!所有隊伍集合完畢,等待元帥命令!”
夜半的城外,軍士們成隊地持著熊熊燃燒的火把,明艷跳動的火光、輝映著整個天空,呈現出恢弘的士氣。
“第八營的行動還沒有成功嗎?”掰了掰手指頭,喃喃著,我抬頭看著黑天鵝絨似的夜空,一輪明月柔和地散發出明澈的清輝。淡淡的橙紅色云層在圓月周遭,明亮的外暈,輕柔而詭秘地舒展著。
月暈!
“今晚有風!”我還算有點自己的擅長之處,我胸有成竹地笑了,就是對于天氣的直覺,我從小就敏感。
“沒有啊……”潤了潤手指,伸向天空,牧野奇怪道,“明明沒有風啊,元帥怎么……”
來不及解釋,我躍上馬背,持將令、疾聲道:“傳令各營,牧野將軍帶三萬步兵兼弓箭手三千疾攻南門!琉璃將軍帶三萬步兵兼騎兵兩千疾攻北門!其余兵力集中正門,發動猛攻!”
“得令!”兩聲大吼中,牧野與琉璃各自領兵而去。
“呀喝!”
山洪爆發般的吶喊聲中,攻城戰正式開始了。
一塊又一塊的巨石被士兵們抬起丟入護城池中,利箭一簇接一簇地從高高的城臺射下,慘叫聲中,一波波的軍士們英勇犧牲了。踩著他們的尸體,后繼的軍士們振聲吶喊著,繼續補上空缺,填平護城池。
我第一次見識到落日之城的堅固,血光映紅了天空,吶喊陣陣,狠命地咬著唇,心中陡然涌出一種悲壯的情懷——
這,就是戰場。
鐵與血筑就的輝煌!
而你,不是勝,就是敗。
退路,已無,只有保持信念地戰下去。
目不轉睛地看著戰場的局勢,時間在分分秒秒中度過,但戰場局勢卻無分毫的轉機。默數著更漏聲,現在已經是二更天了。
月暈生風,三更之時,必將起風。
若無法以閃電般的速度拿下落日之城,待風起之時,攻城更難,錯過了機會,那么這將會是一場艱難的攻城戰。
“報!”一個渾身浴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前來稟報,“南門兵力雄厚,左翼軍傷亡慘重!”聲音在悠長的戰角與吶喊聲中,透出堅韌如剛的意志,雖敗軍卻不氣餒。
“傳令牧野將軍,不惜代價,發動猛攻!”
“得令!”
戰角再次吹響,震天搖地的吶喊聲中,無數的軍士們前仆后繼地奮勇而上,軍旗在接天的火光中,獵獵而舞,鮮血染紅了它。
不多時,又一個士兵艱難地踏過同伴們的尸堆,穿過密密麻麻的箭雨,浴血而來。
“報!北門兵力密集,敵軍似深諳我軍攻城策略,緊閉城門,暗發冷箭,并不正面迎戰!”
兵力密集?不可能!
昆岡族攻破落日之城時日絕對不多,在短時間內無法部署守城策略,可南北兩門報來的軍訊卻皆是兵力密集,難道我判斷失誤,城內的昆岡守軍是有備而戰?
“元帥,您不覺得此事蹊蹺得很?”黑曜沉默良久,輕細綿柔的嗓音忽然打破沉默,“按理說金州告危,向我中州發出求援,合該在地界設聯絡兵?晌野偃f大軍初入地界,金州卻無人接應……”
說到這兒,他驀地頓了聲,不再說話,狹長的丹鳳眼若有所思地瞟了眼固不可催的城池。
我心下忽然一動,“你的意思是……”
他輕輕頷首,話外之音已不需多言。
目光雪亮地盯著來報軍訊的士兵,看他浴血的戰袍獵獵風中,我沉聲道:“傳令琉璃將軍,保存兵力,聲東擊西,不意攻破北門,旨在拖住守城士兵!
“得令!”
隨后,我繼續發話:“傳令下去,加強兵力,繼續猛攻正門!”
“得令!”一聲中氣十足的回應,接到命令的士兵發力疾奔,直朝攻向正門的云輝將軍而去。
哼哼,拖住南北門的兵力,正門兵力必然薄弱下來,若再攻不破落日之城,我這元帥也該好好反省一下了!
然而,我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實力。沒多久,前方傳來正門戰訊。
“報!”攻正門的士兵在血影火光中跌跌撞撞沖上前來,“護城池深不可測,加之敵軍箭簇密集,前鋒軍隊傷亡慘重,無法逼近城樓!”
我呆立原地,一時間頭腦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