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貨郎聞聲而動,低著頭,小心謹慎地把小狗抱進筐子里,并且立即蓋上一個篩子。做這些事時,他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就怕不小心,壞了貴人的好事,丟了自己的小命。
“狗狗,你要乖乖的哦,這一路上,可千萬別出聲,被抓著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北緛磉嗚嗚叫的狗狗,突然安靜了下來。
這女人竟然對著狗說話,他眼下十分確定,這個女人不再是剛嫁進來的那個壽雅了!她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
壽雅笑了,“好狗狗,再見!备」犯嫱陝e,她從窄袖里摸出一把碎銀,用纖細的指頭撥弄兩下,小聲咕噥,“這個是幾兩?多少才夠……唉。”
見她連日常要使的銀子都分辨不清,隆磬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這位大哥,這些銀子都給你跟那位大哥打酒喝。”她實在是掂量不出,索性全塞到隆磬手里,接著說:“請這位大哥給這只小狗找個好人家,如此我真是感激不盡,這個也給你!彼么蠓降匕蜗瞒偕系挠耵⒁黄鹑剿评铩
這個蠢女人,她給的錢財,夠普通人家五年的生活花用。
她憨得讓人擔心。
第2章(2)
“你的手怎么了?”給完銀兩和簪子,壽雅注意到他指上的咬痕。
“沒事!甭№鄬€y子和簪子放入袖袋里,隨口應道。
“有事有事,都流血了,你不好好處理,會感染的。”她揚聲叫著貼身女婢,“桂蓮,你去找點酒來!
“福晉不用操心了,小的告辭了!彼o貨郎使了記眼色,兩個一前一后,準備轉身離開。
“你等等。”隆磬轉身的那一剎那,壽雅忽然覺得這人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可等他回過身來,看清他淡漠如水的深邃眸子時,她直在心底怪自己想多了。
“福晉還有什么吩咐?”
“這個你拿去!彼冻鰟e在襟口的長巾,用牙咬開一道口子,俐落地將長巾撕成三片,把最大的那片給了他!澳阌眠@個包扎傷口吧,別讓它沾上臟東西,一定要當心啊。請你別見怪,我名聲不好,如果給你整塊長巾,我怕引起誤會。”她很誠懇地說。
柔軟的布巾劃過他的手掌,隆磬心底鼓噪不休,他深深地看著她,滿眼都是她盈亮的目光。
徐徐春風,像個頑皮的精靈,把清新的香氣從布巾上引到他的鼻端,怎么揮也揮不去,久久地纏繞著他。
國這件繡花袍子好好看!
對著銅鏡,壽雅把翻出來的衣裳,一件一件往身上套。平日里,她就把自己關在屋內試穿各種衣裳,滿族的吉服、常服、禮服、短褂、精工細作的裙裝,她都穿了一遍。她像從沒穿過這些錦緞做的衣衫,每一件華服都令她高興得轉圈圈。
“福晉!惫鹕彴察o地出現在她身后,對于主子的另類嗜好,她見怪不怪了。
“桂蓮,你看看這件,真想穿著它出去呢,長袍素白,上面的花瓣也繡得好漂亮。”她高興地挽著那件袍子轉起圈來,袍裾在她的擺弄下猶如波浪。
“回福晉,不可以穿這件出去,這是寢袍!
壽雅頓時停住了,“真的是寢袍?”
“是的。”
“不能穿出去,好可惜!
“福晉,貝勒爺在院外等候。”桂蓮提醒她。
壽雅僵住,那一夜冷然拋下她的男人身影浮現在她腦袋。
“他……他……不是說不相往來嗎?”她撇著嘴,又撫摸起腕間的手珠。一想起那人,她就有些緊張,看過他如何纏斗富察氏就知道他是個厲害角色。
“今日太皇太后召幾位貝勒爺入內聽戲,照祖宗定下的規矩,福晉得隨行。”痛苦地按下額頭,壽雅呻吟起來。她以為自己可以繼續逍遙下去的……唉!
“桂蓮給福晉梳頭。”桂蓮上前,一副公事公辦的摸樣。
意欲反抗的壽雅,看見貼身女婢少有的嚴肅神態,也不敢再說什么,畢竟進宮是件大事。
半個時辰后,她著裝完畢,旗頭上綴上了支華貴的珍珠簪花。
桂蓮給她穿上花盆底鞋,扶著她走出房間。
花盆底鞋對她來說,簡直是場酷刑,穿上這種高高硬硬的鞋子,她根本無法保持平衡,走路東倒西歪的。
壽雅艱難地踏出房門,見院里一個身著氣派袍服的男人英姿挺拔地背對著她。
不用說,那一定是隆磬貝勒。
聽到響動,他朝靴一轉,回過身來。
精心描繪過的眼睛瞬間瞠得好大。他……他……他是那個跟她說過話的貨郎!
壽雅驚詫不已,她迅速看向貼身女婢,桂蓮別開眼睛。
“桂蓮,你下去吧。”隆磬吩咐。
桂蓮松開攙扶福晉的手,躬著身退了出去。
由驚轉憂的壽雅,忘了腳下的花盆底鞋,邁向隆磬,由于太快,她失去平衡,猛地撲向前,他見勢不對,跨前兩步,穩穩地接住她。
雪白的小臉頓時緊貼在他不住起伏的胸口上。
兩人都是一顫。
他嗅到她獨特的清香,她聽到他有些亂卻很有力的心跳聲。
“隆磬貝勒,所謂的滿清十大酷刑,其中之一,是不是就是花盆底鞋?”她輕輕推開他,用玩笑來緩解這有些讓人不自在的局面。
“胡說八道!彼料履。什么滿清十大酷刑!他可從來沒聽說過。
“我真的不會穿這種鞋耶!
“把手放過來,緊緊抓住,我來替你引路!甭№嗖挥傻眯纳鷳z惜。照剛才那樣子,若不扶著她,這女人肯定摔得鼻青臉腫。
壽雅看著伸過來的精瘦臂膀,心里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
“抓緊了,再不走,就要遲了!彼胪习肜卮叽僦。
被他拽在身側,她倒是輕松了些,半倚著他,腳尖幾乎不著地,就能輕松走出好遠。
行走間,壽雅仰頭打量他。不算矮的她,踩著花盆底鞋也不過到他的下巴,精瘦的身子看起來文弱,可她握住的手臂卻猶如鋼筋鐵骨。
他暖帽上的七顆珍珠,反射著日光,與金銀絲織就的禮服相互輝映。盛裝打扮下,他的臉顯得格外嚴肅和英挺,深邃的眼睛令人怦然心動。
壽雅突然覺得自己口干舌燥。她不怕他了,反而為他眉宇間隱隱透出的沉郁而憂心。
他有什么難過的事嗎?突然之間,她有股沖動,怨去撫平他眉間的愁緒。
驀地,眼前日光一暗,她已經被隆磬拖上馬車。
“你要盯我盯到什么時候?”馬車移動起來,隆磬揮揮袍子坐到她對面,沉聲道。
“看你的鼻子會不會變長?”壽雅俏皮一笑。
隆磬的鷹眸瞪向她,做為回應。
“說謊的孩子鼻子就會變長!彼芎眯牡馗忉。
“我不是孩子!
“男人也會哦!
“本貝勒什么時候說過謊?”他欺近,陰沉地問。
“你騙我,說你是貨郎,然后來試探我是不是真的失憶了,你還不準桂蓮告訴我。”她圓潤的雙頰鼓起來,相當可愛。
她是人間絕色,再配上如此清麗俏皮的表情,他相信,天下任何男人都沒有辦法抵擋這樣的誘惑。
這輛馬車算得上寬大豪華,但隆磬覺得它在不?s小,讓他不自在,不管換任何坐姿,她都能占據他周圍僅有的空隙。
屬于女子的淡然香氣點燃團團欲火,他的情欲在這時,為她狂野。
他很想要這個女人,撇開理智,他的身體誠實吶喊著。
深吸一口氣,他壓下沖動,語氣變得暗啞!拔覐膩頉]有說過我是貨郎。是你自己誤會,不關我的事!
“嗄?”貝勒爺可真不好對付,精得像狐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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