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救醒之后,只有她一個人躺在這間大屋的地上。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描著兇猛蟒紋的陰暗藻井,后來,老太婆就帶了好多女人沖進來,對她又是辱罵又是嘲諷。
而那個后來出現的男人的話似乎還在回蕩,她心緒變得更加煩亂。如今的她完全處于劣勢,她不知道自己的過往,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一個壞名聲,對了,還有一個她根本不記得的“奸夫”。
哎!不想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先把衣服換掉再說,濕答答的衣服,讓她好難受。壽雅開始解衣扣,跟古雅的盤扣折騰了許久,才脫掉厚重的滿式袍服。
丟下濕透的外袍,她松了口氣。外頭冰天雪地,幸好屋內的火盆燒得暖暖的,讓她凍僵的身體慢慢回溫。
攏攏頭發,她來到等身齊高的銅鏡前,倏然凝住,一雙眼睛越瞪越大。
這……這……這銅鏡里的人是誰
鏡子的女子,臉頰圓潤,眉如柳葉,頰邊有很甜的小梨渦,玫瑰色澤的嘴唇帶著一絲奔放的異域風情,漂亮的眼睛烏黑明亮,脈脈含情。
壽雅忍不住雙手叉腰,對著銅鏡轉了轉身,看見自己豐滿的胸部,再往下,纖細柔軟的腰肢展現出她從未見過的裊娜。哇!好漂亮。她連聲喟嘆,忍不住來回轉身,腰肢以下,修長健美的雙腿,令她顯得高健康。
欸?怎么手上還有一串這么漂亮的手珠?她注意到腕間別致的飾品。
正醉心于撥弄藍色的琉璃珠,門外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福晉,?偣茏尮鹕弫矸棠隆!
“進來吧!弊詈笤倏匆谎圩约旱拿烂玻龘Q上笑臉喚人進門。
一個十六、七歲的丫頭慢慢地進了門,朝她一拜。
“你來了就太好了,我正想著這么長的頭發該怎么辦呢!彼顫姷乩^黏在一起的及膝長發,半蹲著跟桂蓮說道。
顯得有些老成的桂蓮微微一愕,沒想到福晉會笑著對她。眼前的壽雅格格與傳聞里的,仿佛不是一個人。
“快起來吧,我快蹲不住了。”
“請福晉上坐!敝斒嘏捅痉值墓鹕徆Ь吹匕阉龜v到礅子上道:“福晉,你的頭發沾了好多河泥,讓桂蓮替你洗一下吧。”
“嗯,謝謝!
主子給奴才道謝?桂蓮又是一愣,但手上動作并沒有停下,提來些火盆上的熱水,動手給福晉洗頭。
“桂蓮,我姓什么?”洗頭的工夫,閑不住的壽雅閉著眼,一邊把玩著腕上的手珠問道。
對方停了停,遲疑地道:“福晉姓葉赫那拉!
知道自己叫葉赫那拉、壽雅之后,壽雅再也忍不住了,連珠炮似地向桂蓮不停發問。
半個時辰過去,她逐漸知道自己家在京城,母親早亡,先父是一位二品武將,幾年前戰死沙場,家道中落,家中除了一位盲眼姐姐,再無其它親人。
她還有很多疑惑要問,比如說惡老太婆口中的四個女人,但進退有度的桂蓮閉緊嘴巴,就是不說。她也不再追問,盡量不讓桂蓮為難。她相信終有一天,自己會把一切都弄清楚。
清理好頭發和衣裳,當夜,她就被帶入冷清的清心小筑居住。她躺在燒得還算暖和的炕上,又把玩起手上的琉璃手珠,每次撫摸,她就覺得心緒平靜,不一會,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最后沉沉地睡去。
那串手珠,在她睡著之后,閃出藍光,一閃一滅,猶如呼吸。
第2章(1)
“哇——”
位于肅親王府東南側的院落,一個幼兒啼哭聲震天價響。
屋里,隆磬臉色鐵青,無力地看著炕上嚎啕大哭的女兒,沒有一點辦法。
他的腳邊跪著滿臉淚水的老嬤嬤,“貝勒爺,你跟隆晉少爺都是奴才帶大的,你也知道奴才做事從來盡心盡力,可這一次奴才是真的束手無策了!
“貝勒爺,小姐不肯好好吃東西,也不肯睡覺,每日啼哭,根本就不聽奴才的話,你看看奴才的身上,都是被小姐抓出來的傷,奴才年紀大了,禁不起折騰。求貝勒爺放奴才回鄉養老吧。”
隆磬眉頭深皺。今日剛下早朝,李全就來報,說甄嬤嬤要告老還鄉,他便馬不停蹄地回王府,無論如何都一定要留住忠心的甄嬤嬤,這個府里,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值得信任的奴仆。
英薇是他唯一的骨肉,加上英薇的娘早逝,讓他對她更多了一份縱容和愧疚,除了不能時時刻刻陪著她,他盡量給她最好的一切,并希望她能幸福的長大,不受他強硬命格所威脅。如今看來,事與愿違。英薇不但身體越來越不好,性格也益發古怪。
“甄嬤嬤,快起來吧!甭№酂o奈地攙起老奶娘,心疼地說道:“英薇讓你勞心了,看在你我主仆二十幾年的分上,請你留下來。英薇才一歲,她娘走得早,除了甄嬤嬤你,我真不知道該找誰來看護她!
說到這里,他就胸口悶痛?簧系挠⑥毕烖S的小臉,令他充滿愧疚和無力感。
對于英薇的娘,他并無強烈的感情,但父女天性,英薇可以說是他如今最害怕失去的人。
“貝勒爺,奴才是隨側福晉嫁到這王府來的,主子的恩德,老奴不敢或忘,但是……貝勒爺,還請你另覓人選吧,老奴答應你,在新人來之前,一定咬牙堅持下去!闭鐙邒叽怪鴾I,重重地給隆磬磕了個頭,咬了下牙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父女倆。
“英薇,別哭了!彼瓷韥淼脚畠旱纳磉叄菹鞯男∧。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英薇,張嘴咬住他的手指。
“都怪阿瑪不好,都是阿瑪不好!彼酝矗瑓s沒有用開女兒,另一只手輕拍著她的背小聲道歉,“阿瑪也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你不哭,對不起!
要是英薇的娘還在的話,她也不致夜夜啼哭。一切都是他……一思及此,他心中陡生悲涼。
耐心的拍哄著,而英薇也許是感染到阿瑪悲傷的心緒,也寧定下來,不一會,就閉眼睡去。
愛憐地替女兒拉好被,隆磬走出房門,煩亂地抹了抹臉,只見海總管已候在月洞門邊。
“貝勒爺!焙?偣芄硪话。
“有什么事,你向老福晉稟報,不用來找我!蔽磿r他便要去暢春園與眾大臣議事,實在無力再管其他瑣事。
“請貝勒爺別怪小的多事,小的也知道貝勒爺公務繁重,但請貝勒爺隨小的去看看,就會明白了!
“帶路吧!币姾?偣苋绱肃嵵兀剂堪肟,舉步隨海總管直往北邊宗祠的方向而去。
?偣芄恚p車熟路地將主子帶上宗祠的二樓。
“貝勒爺,你仔細看看,下面的是誰?”他指著樓下樹蔭處說。
定睛一看,隆磬神情微變。
是三個月未見的壽雅,被樹蔭篩落的大片陽光落在她身上,那張素凈的小臉,閃著美麗的光芒,完全脫離他對她的印象,新婚后的幾次見面,他見到的都是個濃妝艷抹的妖姬。
她的變化大得驚人。常被華衣包裹的軀體,如今穿著淡雅的素色常服,夸張的頭飾也不再復見。
如此干凈,如此雅致的身影,教他暗暗訝異。
“向這位老伯道歉!睒涫a下,壽雅挺直腰,不卑不亢地要求一位華服少年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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