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亞,”坐在庭園里,辰平語重心長地問:“你真的想嫁給羅西尼?”
她迎上了他懷疑的目光,心頭微微一撼。
“爸爸,你在擔心什么?”她笑問。
“我知道吉造急著把你跟羅西尼湊在一起,因為他想從中得利,但是你……”他憂心地望著她,“你是真心想嫁給羅西尼嗎?”
“爸爸,你真的不用擔心。”米亞在他面前蹲下,輕輕地握住他的手,“我已經二十四歲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薄翱墒俏覀儗λ⒉涣私!
“以前的人在結婚前,甚至連對方的臉都沒見過,不是嗎?”她打趣道,“至少我知道他長得非常英俊!
辰平聽著,笑了笑。
“是啊,他非常英俊!
“爸爸,”為了讓父親能安享晚年,她必須在他面前表現出樂于接受的模樣,“雖然我跟他認識不深,但是我覺得他應該是個好人!
想起杰·羅西尼,辰平沉默了一會兒!八莻有點陰沉的年輕人。”
“爸爸?”她一怔。
他拍拍她的手背,“我擔心他對你……”
“爸爸,”她打斷了他,“他是個生意人,難免有那種氣自負。”
“是沒錯,不過……”他凝視著她,“米亞,你該不是為了我才答應他的求婚吧?”
“不是的!彼⒖谭裾J,“雖然跟他結婚對芳川家有利無害,但我也不會拿自己的一生當賭注!
“那么你是真的喜歡他?”
她用力點點頭,就怕父親不相信她“所言屬實”。不過事實上,她對他確實是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也許是受爸爸的影響,我對義大利人也有好感呢。”這句話,她一半是為了安撫芳川辰平,一半卻是給自己的答案。
辰平淡然一笑,“是啊,他跟法蘭一樣都是義大利人……”
想起法蘭,辰平的臉上漾著一抹夾帶著幸福及美好回憶的淡淡憂愁——
辰平為了深愛的義大利女子而終生未娶的事,身為養女的米亞是完全知情的。
因為在辰平的房間里,一直都掛著他以法蘭的照片,請人繪制而成的大幅人物油畫。
甚至他跟法蘭在義大利邂逅相戀的那段往事,在過去也經常是她的床邊故事。
但不知為何,此際她竟將杰跟法蘭的影像重疊在一起……
“米亞,你想什么?”辰平喚回她遠揚的思緒。
她猛然回神,“沒什么!
他用一種憐惜的、存疑的目光睇著她,“米亞,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迎上父親慈愛的眼神,米亞濕了眼眶。
盡管她的未來可能是黑暗的,但在他的面前,她會活在陽光下。
在他有生之年,她會讓他看見她是如何的幸福。
“爸爸,我會幸福的!
兩個星期后,米亞跟杰的婚禮在東京最豪華、最氣派的大飯店里舉行了。
他們的婚禮冠蓋云集,上至政治人物,下至名流商賈,都是這場堪稱夢幻婚禮的座上佳賓。
米亞實在難以想象,像他這樣剛到日本發展不久的外籍人士,為何能那么迅速地在日本建立他的人脈?
這個男人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辰平因為身體虛弱,必須早點休息,因此在婚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由司機送回家。
在這場婚禮中,米亞覺得自己像局外人,像點綴在圣誕樹上的美麗飾品。
她穿著昂貴豪華的進口婚紗,打扮得像個漂亮的洋娃娃,孤單地參與這場婚禮。
她知道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杰·羅西尼的附屬品。
為了換衣服,她在婚禮中途由伴娘陪著回休息室更衣。
她不認識這些伴娘,她們是杰找來的,她甚至叫不出她們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在更衣的時候,她隱隱聽見了伴娘們的談話:
“她真可憐!”
“有什么好可憐的?嫁給羅西尼先生那樣有錢的義大利帥哥,簡直跟做夢一樣!
“我看她只是個傀儡,羅西尼先生根本不愛她!
“他們是政策性的聯婚,本來就跟愛沒關系!
“那倒是,”其中一名女子笑了起來,“對了,羅西尼先生要我們婚禮結束后到他家去……”
“咦?真的?”
“當然是真的!
“可是今天是他們的新婚夜耶。”
“你別開玩笑了,像那種矜持的大小姐,怎會合羅西尼先生的胃口?”她以一種淫邪狐媚的語氣說道:“羅西尼先生在床上是多么的狂野熱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說完,幾個女孩子都笑了起來。
“那位大小姐太可憐了,老公在新婚夜就偷腥……”
“唉唷,這就是當富家大小姐的悲哀嘛!”
聽見她們的談話,米亞無由的悲哀也憤怒。
她知道她們并沒避諱,她們也不怕她聽見那些話。甚至,她們是有點耀武揚威的。
羅西尼為什么要這么對她?他為什么要讓她受這樣的屈辱?他恨她?
想著,她不禁又想起他跟法蘭都是西西里卡他尼亞人的事情……
難道他跟法蘭有什么關系,而他到日本來是為了傷害她及爸爸?不,不可能是這樣的。
就爸爸的說法,法蘭早已另嫁他人,而他們的那段感情也已經成了記憶;他沒傷害法蘭,而也應該沒有人會因此而受到任何傷害。
可是若跟法蘭無關,那又是因為什么呢?是早期生意上的競爭,造成了什么摩擦舊怨嗎?
突然,她發現外面女孩子們吱吱喳喳的說話聲沒了。
其實她早已換妥衣服,只是因為不想出去面對她們,而躲在更衣室里。
確定外面真的沒有半點聲息,她打開了更衣室的門:
“。 币淮蜷_門,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去了她的去路。
“我以為你逃婚了!苯軆墒忠粰M,撐在門上。
她抬起眼望著他,“我不會逃的!
看著他英俊的臉,她腦海里浮現出他跟那些女子們的親密畫面。
從她們剛才的話聽來,他跟她們似乎都有肉體上的關系,而那令她感到憤怒。
憤怒?天啊,她在吃醋嗎?
“你不會逃?”他勾起她的下巴,兩只眼睛如火炬般盯視著她,“你在婚禮上的表現,簡直就像是被押著結婚的新娘。”
“我的確是。”她沖口而出。
迎上她倔強的眸子,他眉心一擰。
是的,她是迫于無奈而嫁給他的,她并不愛他,甚至……她恨他。
對于她的怨恨及不滿,他應該沒有感覺,但意外地……他介意。
老天,他是怎么了?酒喝多了?他在心里懊惱的自問著。
“你不也是嗎?”米亞直視著他。
他微怔。
“我不知道你娶我是為了什么,但總不是因為愛。”她說。
他濃眉一皺,沉默了幾秒鐘。
不是因為愛?是嗎?他也迷糊了。不過……他不會讓她發現他心底的矛盾及迷惑。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他無情地冷然一笑,“我娶你只是因為你名門閨秀的身份,對我的事業有益!
米亞一震。原來是這樣……
“再說……”他捏起她的下巴,低頭,“你長得這么漂亮,當妻子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說著,他將臉欺近,想在她發抖的唇片上印下一吻——
想起他一定也吻過那些女子的嘴,她突然覺得受辱委屈。
別過臉,她拒絕了他的索吻。
他臉一沉,慍惱地將她的臉扳向自己!拔艺f過,不準反抗我!”
她迎上他陰鷙的眸子,倔強地說:“我有尊嚴!
“什么?”
“你不能那么對我!彼终f。
“你是我的合法妻子,而我可以合法擁有你。”
“她們也是你的合法妻子嗎?”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杰微微一怔,意會到她指的是什么。
他唇角一勾,冷笑著。“你知道了?”
“你今晚要帶她們回家去?”她說。
他點頭,“沒錯。”
從他口中得到證實,她氣壞了!澳阍趺茨苣敲醋!?”
他屋子還在裝潢,所以他們在婚后會暫時住在芳川家原來的宅子里。也就是說……他及她,還有她爸爸及千代,都會住在調市的祖屋。
“我為什么不能?”他一笑,有點無賴。
“爸爸跟千代姨都住在那里,要是他們發現,那……”
“他們發現又怎樣?”
“你不能把女人帶回芳川家!”她氣憤地大叫。
他眼神一凝,猛地攫起她的手!澳愀闱宄,那里已不再是芳川家!”
“你……”
“那棟大宅,還有你,都已經是我名下的東西!彼淅涞鼐嫠
“羅西尼!”她氣得眼眶泛紅,渾身發抖。
杰睇著她生氣的模樣,得意一笑!翱茨銡獾冒l抖,真是有趣……”說罷,他掐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住了她。
“唔——”她想抵抗,但卻動不了。
她羞惱地掙扎,可是卻不敵他的力氣。
他的舌靈活而強勢地糾纏著她的舌,像要吸光她身上的每一絲氣力般。
漸漸地,她失去了掙扎的力氣,無助地癱軟在他臂彎里。
吻著她的同時,杰意識到自己想要的越來越多。一方面,他渴望著她,但另一方面,他害怕自己真的擁有她。
他知道,她跟其他女人不同。
他不會因為跟別的女人上床而愛上她們,但如果擁抱了她,他恐怕會不可自拔。
他還沒真正的醉,他還清醒著。于是,他推開了她。
米亞喘息不已,氣憤而羞惱地瞪著地。
他冷冷看著她,“把口紅補好,出來盡你的本分吧!”語罷,他旋身走了出去。
轉過身,看著鏡子中狼狽又可憐的自己,米亞忍不住掉下眼淚。
婚禮結束后,杰并沒有跟米亞一起回到芳川家。
但就在她回家的十分鐘后,杰回來了。
她沒有到門口去等他,事實上,她認為沒那種必要。
再說,今天晚上他會帶女人回家,她也不想跟他正面沖突。
當她想趕快回房之時,保羅跟桑尼——杰從義大利老家找來的兩名保鏢,大剌剌地從外面走進來。
他們兩人不會日語,也不說英語,看見米亞時,總是跟她大眼瞪小眼。
就在他們兩人進來后不久,杰的聲音傳來了。當然,不只他,還有女人的聲音。
她知道是她們,那些在更衣室外嘲笑她的女孩們。
“羅西尼先生,你家好大喔!币幻碇谏o身洋裝的女子,緊緊纏著他的手臂,像在參觀博物館一樣。
“對啊,還很古色古香呢!绷硪幻痈胶椭f。
杰左右兩邊纏著三名妙齡女郎,而他神情冷漠。帶她們來不是因為他喜歡她們,而是因為他喜歡上米亞。
他想借這些女子轉移他對米亞的情愫,同時也進行他的報復。
他要讓米亞不幸,折磨她,也折磨芳川辰平。
迎面碰上米亞,他微微一怔,然后立刻跟女孩子們打情罵俏,十分輕佻。
“來,我們回房間。”他左擁一個,右抱一雙,對米亞視而不見。
“羅西尼先生,你好壞……”女孩子嬌嘻著,十分狐媚。
“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嗎?”他故意說得大聲。
“你的春宵應該是跟你新婚太太吧?”黑衣女郎挑挑眉,掃了木然不動的米亞一眼。
“誰?”杰哈哈大笑,“我結婚了嗎?”說著,他在女郎的翹臀上一捏,攬著她們朝里頭走去。
米亞像尊木雕似的杵在原地,直到他們打情罵俏的聲音消失在她耳邊。
他會帶女人回家,她是事先知情的。她以為自己已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他的行為還是傷害了她。
她在意嗎?他不愛她,而她也是迫于無奈而答應他的求婚,既然如此,為何她會覺得心痛?
“米亞小姐……”突然,管家千代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她猛然回神,“千代姨……”轉身,她笑著面對千代。
千代一臉驚疑,低聲地說:“米亞小姐,我剛才看見先生他……他……老天爺,我真不敢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
米亞知道她撞見了帶著幾名女子回家的杰,“千代姨,什么都別說!
“小姐,”千代氣憤難平地說:“他怎么可以這樣對你?今天是你們結婚的日子,他……這太離譜了!
想到之前他登門求親時,還把米亞說得像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般,怎么才一結婚,就當著她的面玩女人,甚至將女人帶回家來?
“千代姨,”米亞將她拉到一旁,“別說出去!
“不行的,小姐,這太過分了!鼻Т奶鬯奈。
“沒關系……”她搖搖頭一笑,“只要他不為難爸爸就好了。”
千代聽出她話中含義,“小姐,難道說他威脅你跟他結婚?”
米亞沉默不語,但臉上無奈又悵然的表情算是代替了回答。
千代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袄咸鞝,他真的……這太可惡了!”
干代姨,只要爸爸能好好地過完他剩下的日子,要我下地獄都可以!彼荒樒届o,沒有怨尤,“千萬別讓爸爸發現,好嗎?”
“可是……”千代算是看著她長大的,怎么舍得看她吃這種苦。
“別可是了,就這樣吧!
“但是他帶女人回家……”
“算了!泵讈喬裘家恍,“他玩別的女人,我也許能逃過一劫也說不定!
千代當然知道她所謂的“逃過一劫”指的是什么,只是……
“他可能會放過你嗎?”她憂心地說。
米亞沉默了好一會兒。
羅西尼可能會不碰她嗎?她倒不那么樂觀,畢竟他之前曾兩度近距離的接觸她的身體。
不過若他真要占有她,為何在終于可以如愿的新婚之夜,他選擇跟幾名妙齡女郎同床共枕?
這個人的心思太深沉,她根本猜不出他想的究竟是什么。
“小姐,我看他今天不碰你,明天不碰你,卻不保證他后天、大后天不會碰你,遲早……”
“千代姨,沒關系!彼挠牡匾恍,“誰教我已經是他合法的妻子……”
她越說得輕松,千代越是心疼不舍!懊讈喰〗,你真是太可憐了!闭f著,她掩臉而泣。
“千代姨……”她輕抱千代,安慰著:“這是我報答爸爸的機會,請你幫忙隱瞞爸爸,好嗎?”
“小姐……”千代哽咽難言,勉高其難地答應了她。
“謝謝你,千代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