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是法界、警界名人,從曾祖父那一代開始,整個家族所從事的職業幾乎與法、警脫不了關系:法官、檢查官、律師、警察……幾代下來,法界、警界只要提起姓裴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到裴妤父親這一代,是例外中的例外,身為長子的裴擎并沒有走上幾乎已成家族事業的法、警界,而是從商,娶了商界名人的女兒,以投資為主,為裴家賺進大把銀子,但他英年早逝,在裴妤與雙胞胎姐姐裴婕十歲之時,因突發性心肌梗塞去世。
遺產由妻子舒儀保管,直至雙胞胎成人為止;之后她改嫁給裴妤的叔叔——法官裴倫。但兩姐妹的分歧出現在她們十八歲時,裴妤考上警校,裴婕則考上大學進入商學院就讀。裴妤的舉動被外界解讀為她自動放棄遺產繼承權,是以商界人士總是在提起裴家時將裴妤忽略;而法警界人士在提起裴家時,卻不能不提裴妤,認為裴妤是裴家事業的接班人。
裴妤的表現差得令所有人跌破眼鏡,她搬出裴家,鮮少在裴家露臉,倒是她不論在學或就業總是頻傳的事件讓她在裴家始終未曾消失;相較之下,其姐裴婕在課業與事業成就上皆得滿分,最近還與自己的行政秘書訂婚,才子佳人,謂為美談。
“吱”的一聲,輕型機車沖過大門口,卻被主屋前的安全警衛阻攔而緊急煞車。
“你們是誰?有沒有邀請卡?”
“我不知道進自己家門還得要邀請卡!迸徭ツ孟掳踩,露出一張未經妝點的容顏。
“捷小姐……”安全警衛有眼不識“女”泰山的叫喚讓裴妤皺起眉頭。
“我是裴妤,她妹妹!睈郝暭m正眼睛視力不佳的安全警衛,她將機車丟給他,拉著伊恩就進屋!鞍?”安全警衛不明所以的看著裴妤和伊恩的背影,視線直到他們的身影隱沒在屋內也收不回來。
“原來你有姐妹!币炼鞅慌徭ダ,輕松自在的說,藍眸卻極為擔憂的望著情緒極度不穩的裴妤。
“我有沒有姐妹不關你的事!迸徭バ那、口吻皆惡劣的回應伊恩,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沒有兄弟姐妹,所以很羨慕有兄弟姐妹的人!币炼魑⑿σ詫Γ瑳]有說出口的是:身為獨生子,但有另外兩個總是給他惹麻煩的好兄弟!坝杏H人總比沒親人來得好。”不知道自己安慰錯物件,伊恩兀自說道。
“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撕爛你的嘴。”裴妤陰狠的警告讓伊恩靜默了一會兒,疾行的腳步在踏上光可鑒人的地板時頓住,她低頭望著那倒映自己影子的地板,久久不語。
“裴妤?”伊恩被她拉著到處轉,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方?但見這廣闊的廳室角落有個地方擺放著樂器,還有看似精美的小餐點、調好的雞尾酒,斷定這兒是宴客廳。
時間還早,客人未到,也尚未開席。
伊恩收回視線落至裴妤身上,“你還好嗎?”
他想安撫裴妤,卻不知從何安慰起。打從早上見到那名陌生男子后,裴妤的焦躁顯而易見,他寧愿挨打也不愿見她這樣。
“嗯,很好。”捉著伊恩的小手力道增強,裴妤恍若自他身上得到力量似地猛然抬頭微笑,但笑意未達她深黑的眼眸。
“很好就好。”伊恩看在眼里,未加揭穿,也回以一笑。
這笑反倒讓裴妤看呆了,她知道伊恩好看,但不知道他笑起來更好看,尤其當他那雙藍眸也盈滿笑意時,他整個人簡直光芒萬丈……呃,裴妤搖搖頭,打斷自己沒有節制的妄想。平時看他笑的時候怎么就什么感覺也沒有,偏偏這時候看他笑,就全身不對勁?
“裴妤?”伊恩抬手,掌心覆上她的臉頰,輕聲喚道。
頰上的溫暖喚回裴妤出走的神智,她橫眉一掃,像打蚊子一樣打掉他的手,攏眉悍問:“干嗎?”“沒什么。”伊恩忍住笑意,被打得很高興!拔覀兒孟駚碓缌。”
“廢話,吃完中飯就趕過來當然早!”裴妤瞟他一眼,好像他在瞬間變成低能兒似的。
“我們這么早來做什么?”伊恩不以為意再問,以著守護者的姿態站在她身側,笑望她顧盼生姿的面容。
“當然是來穿衣服的,今天是我生日呢!”裴妤只差沒按腰仰天大笑,拉著伊恩的手與之纏握住不放,她內心的惶然與她外表的狂妄完全二致,握著伊恩的手能讓裴妤找回一絲“平時的自己”。
就算再不愿意受影響,她還是受到影響。
“喔!币炼魅嗡輾埶氖,唇邊輕漾著笑,若能讓裴妤安定下來,他的手廢了也無所謂。“那你早上怎不跟著——”
“妤兒,你回來了!”一個驚喜的女聲傳來,讓兩人的談話中斷。
裴妤看向來人,勉強一笑,松開伊恩的手上前與她擁抱!皨,我回來了!
伊恩站直身子,瞇眼看著裴妤周身的白光漾著名為“愉悅”與“想念”的光圈。被她松開的手發著疼,藍眸微斂,不知為何,那抹疼痛似乎從手傳到了心頭,讓他的心起了漣漪,而那撥弄心湖的風名叫“裴妤”。
眉頭不由自主的攏起,他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想問卻不知如何開口。
“讓媽看看!笔鎯x與裴妤有五分像,保養得宜的五官看來倒像裴妤的姐姐!澳闶萘!
“我胖了!北灰炼黟B重了五公斤。媚眸染上些許濕意,暈亮了她暗淡的容顏,“倒是媽,這么久沒見,你還是一樣漂亮,哪天跟你出去,一定沒人以為我們是母女!
“妤兒,你就是嘴甜!笔鎯x被裴妤逗得直笑,眼角瞄到一旁的伊恩,注意力全讓他給引開,“妤兒,他是……”
“!”裴妤這才發覺自己將伊恩帶來是個不智之舉,支支吾吾的想要介紹伊恩,卻不知如何介紹才得宜?“他……他是……”
她早已習慣上哪兒去都帶著伊恩,除卻在家里的時間,只要看得見她,伊恩必定在附近,這是警局同仁們比裴妤更早意識到的事實,而能將失控的裴妤拉回現實的只有伊恩——因為只有他總是不怕死的上前阻攔六親不認、見人就打的裴妤。
正因為如此,為了減低少年隊同仁以及犯人的“傷害”,警局里頭的人個個都默認伊恩的存在,加上他長得很養眼,沉穩高貴的氣質倒像是大佛坐鎮小廟的感覺。
“夫人!币炼鞒鎯x行了個標準的彎身禮,低喚。
“你是!”舒儀眼睛一亮,伸出手來讓伊恩在她手背上輕吻。
“伊恩·克里斯托,裴妤的貓!币炼鞯脑捵屌徭ト滩蛔∩焓执蛳蛩暮竽X。
“你在胡說什么?”裴妤用眼神警告伊恩別亂說話,伊恩回以一個無辜的凝望,他實話實說,為什么要被打?“媽,你別聽他亂說!
就算是實話也不能直說!裴妤真會被伊恩給打敗。
“哈哈哈……你很有趣,歡迎你來,今天晚上你一定要好好玩喔!”舒儀倒是挺欣賞伊恩獨特的“幽默感”。
“我會的!币炼鬏p頷首。
“啊!”舒儀這才發現裴妤和伊恩兩人身上的服裝皆不適合參加宴會,她伸出手,一手拉住一個。“你們兩個人都得好好的打扮一下,尤其是你,妤兒。今天我請辛威去帶你,他卻回覆說你會自己來,我還以為你會裝扮好再來呢!”
“媽……”裴妤只能僵笑,不想說出自己不愿意跟辛威回來的真正原因。
這個家,除了母親,她不認為還有什么值得她留戀的。
原來那個男人叫辛威。伊恩自動將男人的臉與名字相合,暗自忖想,心頭的不悅隨著忖想的內容凝聚。
“幸好婕兒也還在裝扮,你們姐妹倆很久沒見面了,正好乘這個機會好好聊聊,嗯?”舒儀的話讓裴妤無力反抗,只好頷首。
舒儀見女兒點頭,于是轉向伊恩!澳且炼骶透镣ィ铱茨銈儌z的身材差不多,他應該還有禮服可以借你的!
“夫人,我自己有帶禮服!币炼髦淮┌咨囊路,他確信辛威不會有白色且樣式又正好合他意的禮服。
“伊恩!”要不是中間隔著母親,裴妤的拳頭早就揮過去了,他哪有什么禮服?所有的衣服都是她跟他一道去買的,為求便利,她壓根兒沒挑西裝之類的衣服給伊恩,他惟一最正式的就是他的軍裝!
“也好,不過也得找間房讓你整裝一下才行!笔鎯x不疑有他。
“多謝夫人!币炼鳠o視于裴妤滿臉兇狠,反倒朝她展露微笑。
你敢給我換軍裝,回去我就極刑伺候!礙于母親在場,裴妤一身氣無處發,只能以眼神“揍”伊恩。
伊恩但笑不語,藍眸飄漾的神秘光彩讓裴妤頭皮發麻,果不其然,他接下來的話讓裴妤恨不得沒帶他出來過——“夫人,不知今晚我可否當裴妤的護花使者?”
“伊恩……”在心里眼里已啃過、砍過、揍過、打過、踹過伊恩無數次的裴妤只能咬牙忍下將心中那些恐怖想法付諸行動的欲念,借著喚他的名才能稍稍抒解忍耐的痛苦。
“妤兒長大了,我就知道你們兩個長大后都是美人胚子,有很多人追求。伊恩,我無法幫妤兒答應你,但是我精神上支援你喲!”
“媽!”裴妤氣紅了雙頰,更添艷麗。
“妤兒還會害羞。 笔鎯x愛憐地點點女兒的鼻尖,她對裴妤,總有份憐惜感,總是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去當警察?又為什么要當個不守戒律的警察?雖然丈夫和裴婕都叫她別胡思亂想,但她總忍不住抱怨:若是妤兒的爸還活著,也許就能理解妤兒的想法了。這孩子自小就跟她爸爸親近,或許是因為他的驟逝才會造成現在的她。
“媽!庇孀邅硪晃慌c裴妤一模一樣容顏、氣質卻相對優雅的女子。
“婕兒。”舒儀笑喚,放開伊恩,朝裴婕伸手。
“小妤回來了!迸徭祭∧赣H的手,眸與裴妤對上。裴妤冷冷地扯動唇角,算是打招呼,裴婕不在意的將視線移到伊恩身上,晶眸大亮!斑@位是?”
裴妤腦中警鈐大作,有些緊張的來回看著裴婕和伊恩。
裴婕上下打量伊恩,伊恩僅回以一個頷首。
裴妤不禁松口氣,幸好他沒有像剛剛那樣行親手禮,不然她就宰了他!
“伊恩·克里斯托,妤兒的男伴!笔鎯x的存在就像是緩沖器,立刻緩下兩姐妹之間的暗潮洶涌。
“噢……”裴婕微揚眉,挽住母親的手臂!拔液脽⿶澜裉焱砩弦┦裁匆路,媽,您來替我瞧瞧如何?”
“好!”舒儀松開裴妤的手,覆上裴婕的手背輕拍兩下!版汉鸵炼饕策^來,一道去換衣服!迸徭ポp握住自己空蕩的左手,沉沉一笑。伊恩的手適時地遞到她面前,她揚睫,落入那雙透著理解的藍色瞳海中。爾后,她攤開手,將手掌放在他張開的掌心內,肌膚相觸的一瞬間,她內心的狂濤皆教名為“伊恩”的手給撫平。
“不準給我穿軍裝!彼吐暰。
“是。”穿軍裝出席有什么不好?可惜的是,人界似乎不興這一套。伊恩有些慨嘆在幻界謂為正式禮服的軍裝在人界不受歡迎,偏得打蝴蝶結才叫正式禮服。
“我是說真的喔!”語間透露的訊息是:要是敢穿,回去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我也是很認真的在答應你!币炼魑@道,“我上次穿禮服的時間離現在有點久遠!
不知道能不能變出那個樣式來?伊恩擔心的是這個。
走在前頭的裴婕聽到伊恩的話語,因而回頭嫣然一笑,“伊恩你很久沒穿禮服?需不需要叫辛威幫你?”
“多謝,我還應付得來!币炼鬏p聲婉拒,耀著沈冷光芒的藍色眼眸低垂閃過裴婕的注視,在凝盼裴妤的容顏時轉柔。
裴婕見狀,不再置喙,反而同舒儀咬起耳朵來,“媽,一會兒我們來玩一個小小的游戲好不好?”“什么游戲?”
“我很擔心小妤的眼光,不知道這個男人的來歷,所以想試試他!
“可是——”
“媽,只是游戲,我相信小妤不會介意的!
“好吧,可是不能玩得太過火喔!”
“嗯!睕]有人看見裴婕唇角那抹一閃而逝的惡作劇笑容。
見裴婕與母親有說有笑地進房,裴妤低哼一聲,也拉著伊恩跟進。
疑團像黑夜的手,覆罩住整個裴家。
細小的談話聲、朗笑聲充斥屋內,穿著正式宴會服裝的男男女女談笑風生,主題只有一個:裴家雙胞胎今天會連袂出席。
大伙兒都在期待裴妤會鬧出什么笑話。
“我還記得裴妤小時候就頑皮得不得了,身上沒一處是干凈的,可是她姐姐就不一樣了,像個洋娃娃似的,讓人憐愛……”
“同樣是姓裴的,裴婕就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像她媽;裴妤就十足像他爸那邊的人,活似只野猴子……”
“你記不記得有一次裴妤跟她姐姐互換身份的事?”
“當然記得,結果沒兩下就被拆穿,因為她的鋼琴彈得真的是有夠……”
“我那次的禮服三百多萬就這么毀在裴妤手上……”
“裴妤十年沒在這種宴會露面,像我今天有個庭要開,開完就立刻趕來,也沒見著她的人,不知她現在好不好——”
“好,當然好,聽說她前陣子從重案組被調到少年隊去,出了兩次事情都是裴家拿錢出來擺平的!
“這種事別在這種場合說,裴妤的媽還不知道……”
眾人的耳語經由回旋梯傳上二樓,悄然傳入站在樓梯末端的白色身影耳內。
伊恩半倚著樓梯扶手,手執著盛有透明液體的水晶杯,一手插在褲袋,藍眸微斂,盯著杯里的液體流動,唇角隨著樓下一波又一波的耳語漸漸揚高。他理著心頭不斷出現的疑點,整合樓下不絕的耳語,有些疑點變成依據,一步一步的踏上裴妤的過往,繪出一張裴妤內心世界的網路圖。
“想必你就是伊恩吧!”一雙擦得發亮的黑色皮鞋走入伊恩的視界,來人低沉略帶笑意的問話使伊恩因而抬眸。
“是的,你是……辛威?”伊恩站直身子,朝眼前身著黑色三件式禮服的男人伸出手。
“沒錯!毙镣徭嫉男姓貢、同時也是她的未婚夫,伸手與伊恩輕握下后放開,好奇的問:“你怎么跟裴妤認識的?”
“夢!币炼髦徽f出這個字。眼前的男人在兩姐妹的斗爭中是一項主要工具。
“夢?”辛威語尾上揚,不太了解伊恩的語意,帶著衡量的神情看著伊恩,似乎在揣度他有幾兩重。
“夢!币炼鞑豢显俣嗾f。嘴角噙著神秘笑意的他對辛威的多心只以稍稍抬高手中的水晶杯作回應。
“嘿,兩位王子,來接你們的公主!”舒儀打開門,打破長廊原有的靜寂。
兩個男人同時朝舒儀笑了笑,伊恩把水晶杯擱在擺放有花瓶的桃木柜旁,與辛威一道走向裴婕的房間。
“不知道你能不能認出她們姐妹倆的不同?”辛威邊走邊問。
伊恩聞言,轉頭看著這名與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男人,有些不明白他話里的涵意?
“她們兩姐妹像得不得了。小時候,她們只要不說話,穿上同樣的衣服,綁上同樣的發式,你壓根兒弄不清楚誰是誰!毙镣嘈Γ爸皇敲看闻徭ザ紩窍茸蛔〉哪莻,她最沒耐性,脾性也烈!
“所以你玩弄她的感情!”伊恩摸透了這個男人打什么算盤,沒打算讓他繼續打下去。裴妤身邊已經有他,而裴妤也不再是十年前那個被迫放棄的裴妤!懊髦龑δ阌幸猓瑓s還傷透她的心!
辛威一愣,腳步遲緩了下,落后原本同行的伊恩。他回過神,追上來問:“什么?”
“什么什么?”冰冷的火苗在藍眸深處點燃,完美的俊顏沒有表情的反問。
辛威因他散發出來的距離感而皺起眉頭,幾經猶豫后,遲緩地吐出:“看好裴妤!
伊恩揚眉,沒有回答,眸里怒火奔騰。這個男人很欠教訓,想當面給他一拳的念頭縈繞在心上久久不散,他努力壓抑這份沖動。
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伸手到辛威耳后,變出一朵帶刺的紅玫瑰,藍眸斜睇那張發呆的臉,冷揚唇角,“LITTLEMAGIC!
邊說,他邊推開門,轉身只見兩個不論身形、穿著、打扮皆一模一樣,只有禮服的顏色不同分別是灑著亮粉的紫藍與灰藍貼身長禮服的美人,白紗遮去她們的眼眸站在房內。
“王子們,找到你們的公主就上前牽住她的手吧!啊,伊恩,你真有心,還送紅玫瑰!笔鎯x雙手交握,絲毫不知內情的笑道,“辛威,你還站在外頭做什么?快來找你的公主!
“啊?喔!毙镣剡^神來,站到伊恩身邊,與他一同看著站立不動的兩位女子,然后他做了“請”的手勢,要伊恩先選。
伊恩頷首,笑著上前執起其中一名女子的手,將紅玫瑰遞到她手里,然后掀開她的頭紗——***
縱使裴妤有千百個臟話在肚子回轉,在母親面前卻不好發作。是以當母親提出這個“找公主”的“游戲”時,她強壓下想要咒罵裴婕祖宗十八代的沖動,笑著答允。
“你確定伊恩會認出你來?”裴婕趁舒儀不注意時問她。
“到時你不就會知道?”裴妤沒有給她好臉色,沒有什么折磨比看著背叛自己的人痛快地活在世上來得更慘。
事實上,她非常不確定伊恩是否認得出她與裴婕的差別。
“十年了,你還在氣辛威的事?”裴婕狀似不經意的低問。
“你說呢?”裴妤滿腔火氣無處發泄,令她沮喪得想哭。
但她不能,在裴婕的地盤,她不能示弱,而眼淚是弱者的表征,她不能哭。
伊恩,伊恩,伊恩……她喃念著伊恩的名字,企圖轉移注意力;沒多久,沸騰的心冷卻。
“我不知道,你得告訴我,如果你真的很氣辛威,那我會跟他解除婚約的!迸徭紵o名指上的指環刺目得讓裴妤想拔掉它。
“裴婕,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覺得你再搞這種把戲很幼稚?”十年前她會被騙,不代表十年后她還會被騙。
“是啊,我們都長大了!迸徭紦P起唇角,讓化妝師在她臉上撲粉!安贿^你還是我妹妹,我還是你姐姐,我們是這世上最親的人。”
言下之意是這場戰爭不可能結束嗎?裴妤沒有回應,也不想回應。她在十年前選擇離開的決定到現在她仍不認為是錯的,事隔十年,她是否有走出當年的陰霾,這不是裴妤想關心的。
她回來只是因為舒儀和自己的叔叔裴倫想看她,如是而已。
“那個叫伊恩的人跟你認識多久了?”裴婕閉上眼睛讓化妝師替她畫眼線。
“關你什么事?”提到伊恩,裴妤全身上下的警戒系統全開,目光灼烈地瞪著裴婕。
難道裴婕想要搶伊恩?她都有辛威了,為什么還要伊恩?
裴婕張開那雙畫上眼線后更形嬌媚的眼眸,含帶些許笑意的睇著怒火高張的裴妤,“也對,是不關我的事!
左手仍殘留著伊恩的體溫,裴妤握拳,試圖留住那不斷流失的溫暖,隨著溫暖消失,迎接她的是——另一場新游戲的展開。
不論她愿不愿意,她都得迎戰。
她好累,她想休息,不想玩下去,但是裴婕的虎視眈眈讓她沒有休息的機會。
而伊恩,將會是她的武器,還是裴婕拿來傷害自己的利器?
她不知道。
當自己的眼眸被白紗覆上時,她心中被壓制的忐忑猶如出閘猛獸,張狂的想要侵吞她的心。一直到自己的手被握住,那熟悉的大手傳來暖意驅走了囂張不已的野獸,他給了她帶刺的紅玫瑰做為武器,為自己不光明的心劃開一道光芒,爾后——遮目的白紗被掀開,她微瞇起眸來揚首看他,發覺自己陷溺在那雙絕倫的璨藍瞳海里,怎么游也游不到彼岸,但她寧愿溺死也不想求救。
伊恩,伊恩,伊恩……她呆看著伊恩,說不感動是假的,他沒有認錯人,沒有,真的沒有。
“裴妤,我的公主!币炼鲌唐鹚髦爸獍资痔椎氖郑谑直成嫌∠乱晃,然后彎起手臂,膠著的目光未曾稍移!癝HALLWE·”
“沒事繞什么英文,顯示你很有氣質跟涵養。 迸徭ジ袆舆^后,以手中的紅玫瑰當武器往伊恩身上猛打。
適才的夢幻感完全被打散。
“電視都是這樣演的!币炼鲹䦟嵰愿,若不是看電視,他還真不曉得人界的宴會像是坐牢一樣難受。
幻界的宴會才不會這么麻煩,通常是盡情狂歡,哪來這么多繁文總節?
“真不該讓你看那么多電視的!迸徭]發覺自己的口氣是寵溺的,邊罵她邊將手挽住伊恩的手臂!皨,我們可以走了吧?”
“當然!笔鎯x為裴妤高興,然后她轉向裴婕,“婕兒?”
“走吧,我們也準備好了!迸徭歼B忙露出一個粲笑,讓辛威揭開她的面紗,兩人相挽著,然而彼此的神情都沒有愉悅存在。
于是,開戰前的小序曲圓滿落幕,真正的大戰場在樓下的宴客廳。
“你是怎么猜出我的?”裴妤十分好奇,因而偷偷的問伊恩,眼底強烈冀盼著伊恩會是不一樣的。
“在我眼中,你是一個發光體呀!”伊恩眼里的裴妤無時無刻不是發著光的。起先他以為純粹是白水晶的關系,后來才漸漸發覺他會看見裴妤發光的原因除了白水晶之外,另一個主因是裴妤有一顆澄澈光明的心。
這或許是白水晶落入她體內拿不出來的原因,但原因找到,解決方法沒找著還是沒有用。
“喔!彼俗约后w內有伊恩的白水晶“寄生”。她有些失望,掩飾不住心情的鼓起腮幫子再問:“還有沒有別的原因?”
“怎么了?”伊恩敏感地察覺她的失落,關心地問。他是不是說錯了什么?總覺得裴妤一回到家后就全身不對勁,他明白主因在裴婕以及辛威身上,但他認識的裴妤不是會對這種事記掛十年的人!
所以……另有隱情。
“沒有。你還沒回答我!迸徭ハ乱庾R的想捉住什么,所以伊恩的手臂又再次受到她的摧殘。
“還有,你的站姿!迸徭サ恼咀撕芴貏e,那是隨時處于攻擊、防備兩相宜的姿勢,顯示主人的好斗性,別人怎么也學不來。
“好樣的!迸徭ミ@才綻放笑顏,用手肘頂他,開心不已。
“什么?”伊恩也動動手臂頂回去,裴妤臉上的笑容更大,掄拳輕打他的下巴,伊恩用手敲她的頭。
“沒什么!眱扇艘粊硪煌,玩得不亦樂乎,裴妤忘卻過往,覺得這一路走來的艱辛都被伊恩帶走。
雖不知自己說了什么讓裴妤這般開心,但見她恢復正常,伊恩也跟著開心起來。
他想守住她的笑容、想守住她,想告訴她,她就是她——裴妤。
不該成為任何人的比較品,也不該活在某人的陰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