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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別想拐我情夫! (4) 作者:李葳
    充分飽覽北海岸遼闊壯觀的浪濤麗景,仁善駕車載著杜克勤進入蘭陽平原,沿途綠油油的稻田與各有特色的平房建筑景觀,迎接來自各地的旅客。他們邊閑談著目前歐洲各個品牌的走向、討論喜歡哪位設計師的當季作品、哪些新進設計師有成為未來名師的潛力,話題多半繞在兩人從事的行業。

    “糟糕,明明是來度假的,講著講著卻又講回本行了。”杜克勤先發現這點,掩額嘆息道:“我不準你想工作上的事,結果卻是自己犯規,真丟臉!

    “有什幺關系?我還覺得自己賺到了,能聽到您剛剛一番精辟的見解。別人說不定得花大把鈔票,特地請您過去演講,才有辦法從您口中聽到這幺多情報。我現在一毛錢都不必花,還能在最近的位子聽呢!比噬坪挽阈φf。

    “你喜歡聽這種情報,那想聽多少有多少。別的能力我夸不了口,但記憶力還小有自信!倍趴饲谝徽Q。

    “這才是謙虛的話。我有位朋友是您的仰慕者,她聽到我要陪您出來游玩,還頻頻地提醒我,要跟您討個簽名。言歸正傳,她對您的設計才華推崇備至,形容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這樣您怎幺可以說自己‘別的能力’不能夸口呢?”奔馳在道路上的白色豐田,開進一條綠意盎然的道路。

    杜克勤笑笑!叭实呐笥丫褪俏业呐笥眩灻菦]問題,不過我又不是什幺明星,只是個滿身銅臭的商人而已。設計方面,我現在忙得無暇兼顧,已經很少做了。樣樣事必躬親的話,我這個CEO(行政總裁)肯定會短命!

    “謝謝您,阿陵一定會很高興的。”仁善跟在幾輛大游覽巴士的后面,駛進一座寬敞的停車場!拔覀兊搅,這里就是國藝中心!

    紅色磚瓦墻砌出的建筑與道路,處處洋溢著新穎古風的特色。仁善替杜克勤和自己拿了導覽錄音機,他們跟著聲音導游,在古典與現代間暢游著。非假日的午后,廣場戲臺子上只有搭好的戲棚,不見演員,是小小的遺憾。可是除去這個之外,杜克勤對現場表演制作的龍須糖、捏面人都不斷地發出贊嘆,還買了好多雙木屐,準備回去送給一些高階主管。

    他們逛得累了,便坐在夕陽斜照的露天咖啡座,喝著星巴克義式濃縮咖啡。

    這時,就在他們面前,一名小女孩格格笑地從斜坡道上沖了下來,仁善才想著“危險”,就看她腳下一個踉蹭,整個人往前撲去。仁善剛起身,杜克勤已經先他一個箭步接住小女孩。受到驚嚇,小女孩“嗚哇”地放聲哭了起來。

    “好、好,聽話。媽媽在哪兒呢?我們去找媽媽好不好?”

    仁善默默看著年薪不知幾億美金的“維多葛雅”執行長,親切地哄著臉上哭得臟兮兮、吵鬧不休的小孩子。

    他很感動,一個人擁有了權勢與地位后,仍不忘記一顆柔軟、關懷他人的心,這絕對是不容易的。有些名人在鏡頭前會作戲,可是無論何時、何地,面對什幺樣的人,都能保持同樣的態度……真的很不容易。

    仁善希望自己在杜克勤這年紀時,縱使不可能達到他的成就,起碼也要像他一樣,永遠真摯地待人。

    小女孩的母親終于現身,接過了杜克勤抱著的女兒,連聲謝都沒有地,轉身就走。杜克勤搖頭笑笑,返回仁善身邊,并說:“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有個BABY,我好想要養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孩,我會摘下全世界的星星妝點她,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孩子!

    仁善不解地問:“不能有BABY?”

    點點頭。“幾年前我結過一次婚,就為了想要個BABY。但很遺憾,后來發現我的精子有問題,無法讓前妻懷我的孩子。當然,也因為這個理由,我們就吹了。”

    “真是令人遺憾……很抱歉,讓你講到這件傷心事!

    “傷心?噢,不會不會,我和前妻并無什幺紛爭,我們很和平地收場。她有贍養金,我有自由。這很公平。”

    仁善不由得笑了。很洋人的看法,該說現實還是踏實呢?這種不留戀過去、不回首往事,結束就結束了的作風,不知道自己能學得了嗎?

    “我餓了,仁。這附近有什幺好吃的嗎?”

    看看手表上的時間,仁善說:“我已經通知民宿的老板,請他幫我們準備一些有宜蘭地方特色的餐點,現在我們就過去吧!”

    “你真細心,仁!

    遠眺冬山河美景的民宿,是一幢九層樓高的房子,這兒以餐點與景觀為兩大賣點,所以老板刻意將頂樓裝潢成玻璃屋,使房客們能在滿天星斗的浪漫環境中放松心情,享用美食。

    端起桌上的高腳玻璃杯,杜克勤說:“謝謝你,仁,我很久沒有這幺愉快了。不僅是你精心策劃的行程,還有你親切的作陪。交到你這個朋友,我真的很高興。這杯敬你,辛苦了!

    “請您千萬別這幺說,我一直覺得認識您是天大的幸運,況且您在忙碌的行程中抽出這幺長的時間,想在臺灣好好游玩,我當然得盡一切努力讓您喜歡上這兒。祝您能在假期里留下美好回憶!

    輕輕互碰的玻璃杯發出悅耳的叮當聲,收回酒杯,仁善輕啜一口后,杜克勤開口說:“有件事我得向你說抱歉,仁!

    疑惑地抬起頭。

    杜克勤歉意地笑道:“我原本預計停留一周的,不過現在又得被迫縮短了。日本那邊希望我能提早個兩日,處理代理商與直營店的糾紛。我本來將這件事交給特助去辦,但情況超乎預期的棘手,我還是得親自過去一趟。”

    雖然遺憾,但畢竟身為知名品牌的執行長,他必須隨時應付突發的狀況,即使是在悠哉度假當中,該處理的還是得處理。

    “那幺您不就只剩兩天……”

    “我后天早上的飛機往東京。”

    仁善微笑地舉起酒杯。“那今天是幫您洗塵兼送行嘍!歡迎您來臺灣,也希望您旅途一切都好。”

    可是杜克勤沒有接他幽默的話尾,反倒嚴肅地說:“在這之前……上回你在米蘭的表現,我特別注意過,后來我也請了在臺灣公司的員工,幫我搜集了你的作品。加上今天我的觀察……仁,你有沒有興趣到米蘭來發展?”

    笑容消失在訝然后,仁善先放下杯子,以免他吃驚地摔破它。“我?米蘭?”

    “你的才能不止于經營一間小小的個人工作室。我聽說你以前曾管理過臺北最大型的造型沙龍,可見你對管理也不陌生吧?”

    杜克勤在餐桌上拱起手,招牌的親和力笑容,轉為具有領導者氣質的冷靜微笑!皩嵅幌嗖m,目前‘維多葛雅’的造型沙龍負責人……也是該店鋪的首席設計師,和我的理念不合。我正積極物色能接班的人選,我認為那個人選非你莫屬!

    這天外飛來的邀約,是許多人求都求不到的良機吧!但仁善一向謹慎的個性,教他得退一步想想。

    最后在考慮幾分鐘后,仁善苦笑道:“我在‘飛島S’時期是曾經做到干部階級沒錯,但不曾接管過它。您的消息可能有誤。還有……您要從外面提拔一位首席設計到店里,最好還是起用當地有既定知名度的設計師較妥。像我這樣來自國外,在當地沒有什幺實績的人,恐怕不但無法幫您解困,還會牽連您,使您的店鋪陷入更大的危機。謝謝您的抬愛,我感到榮幸的同時,也得說自己無法勝任!

    杜克勤似乎早想到他會這幺說。

    “不必急著回復我。這兒有一張到米蘭的機票,期限是半年內有效。這張十萬美金的支票則是隨時可以兌現的,如果你有意思到米蘭,總需要安排當地住宿什幺的,請支用這筆錢。最后……我沒說是請你過去坐享其成的,仁,你會很辛苦、非常辛苦。不是要你馬上就坐上首席的位子,現在你是以‘研習’的身分進駐店里,我要你慢慢地建立人脈、實績,而且是一年內要達成。到時如果失敗了,你沒法子達到我的要求,你可以回臺灣再繼續做個人造型,也可以留在米蘭的店里繼續‘研習’,但我將不會再給你優遇!

    閃爍著精明、干練的睿瞳,是雙生意人的眼。

    “好了,其它等你對這職位有興趣,我們還可在電話中慢慢聊。現在,重要的事說完,肚子也餓扁了,我們快開動吧!”

    這簡直是……要他到米蘭去幫他斗爭?革命?總之內情絕不單純。仁善嘆氣地看著手中的機票與支票,若是給個“雜支”就給了三百多萬臺幣,那他打算給他多少薪水啊?

    不、不行!管他多少薪水,這種事他哪做得來呢?

    期限一年。到米蘭研習?不僅可以在歐洲時尚圈習得新技術,還能暫時遠離臺灣……說不定這正是他所需要的空間,去換換心情、換換氣氛。

    要不,靠我自己一人,我能忘掉谷洋,堅持不與谷洋再見面嗎?

    仁善腦海中浮現自己與谷洋在電梯中的火熱畫面,雙頰倏地酡紅,趕緊喝酒掩飾。

    “小心,別跌倒了!

    回到民宿房間的路上,兩個大男人走得顛顛倒倒、歪歪斜斜,好象隨時會撞到墻壁似的,引起擦身而過的人側目。杜克勤一手繞到仁善的胳肢窩下,一手扣住仁善的手臂,攙著仁善走回房去。他不知仁善為何會拚命地灌酒,結果不勝酒力醉倒了。

    “你的房間到了。仁善,你的鑰匙……算了,我自己拿!倍趴饲诿髦噬频难澊

    “你在干幺?”上一秒還醉得走不穩,這時仁善卻握住他的手,醉醺醺的眼睛盯著他說:“我不是說我們分手了,你還碰我做什幺,谷洋!”

    “……“我不是谷洋,仁。”

    “你滾、我叫你滾!你為什幺不告訴我呢?你為什幺要瞞我呢?我恨你,記得我說過我不怪你嗎?那是騙你的!你這個笨蛋,我恨死你了!”咚咚咚地,仁善的拳頭紛紛落在“谷洋”身上。

    杜克勤見狀,看看左右,這樣不妙,會吵到鄰居的。于是他扣住仁善的雙腕,為了制止他的歇斯底里,緊緊環抱住他說:“好,你恨,你恨死我了。安靜下來,我們要進房子里……唔?”

    軟綿綿的舌頭堵住了杜克勤的嘴。

    他一張口想告訴仁善他弄錯對象,結果舌頭竟溜進他的口中,挑動他的舌。杜克勤發誓他絕無占他便宜的意思,然而……一個吻而已,也沒啥關系吧?于是他被動地接受著仁善散發酒香的醇吻。

    以為吻完了,他就會乖乖聽話。不料他竟開始用鼻頭頂著他的下顎,逗弄著說:“對不起,我騙了你。我不恨你,谷洋,我愛你!

    好吧,仁善百分之百是喝醉了。杜克勤認命地扮演起他口中的“谷洋”,道:“我很高興聽你這幺說,可是我們是不是該進房間里去呢?仁。”

    “進房間?”他朦眬的眼散發絢麗幻彩。

    “對,先進房間,有什幺事等進去后再說!焙逯囋谏砩稀⑾駸o尾熊的他,杜克勤說:“所以把鑰匙交給我,我好打開門!

    臉龐亮起,他笑了。

    平常給人和煦如風、如朝陽的笑靨,竟能因為微笑的角度與雙眼色澤深淺的變化,而產生劇烈的改變──性感而神秘的微笑,為張仁善秀氣耐看的長相增添迷人的魅力。

    “我自己可以開。”這幺說著,他也真的不假杜克勤之手,在試了好幾次之后,終于成功地把鑰匙插進洞里,喀地打開那扇門。

    率先閃進門內的仁善,長手一伸,拉杜克勤進入門內,關上。

    隔天早上。

    并肩躺在床上的兩人,仰望著天花板,對話著。

    “我……昨天晚上對您做了什幺嗎?”

    “嗯。你做了!

    “……我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這該死的酒癖……造成您這幺大的困擾,我真不知道該怎幺說才好。您應該把我丟在路邊,別管我的!

    “仁,先告訴我,你是同性戀嗎?”

    “……是……您的機票和支票隨時都可以拿回去,我可以理解!

    “那我的直覺就沒錯了。和你第一次見面握手時,就隱約有那種同類的感覺了。哎,你不需想太多,這和機票、支票都沒關系。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我分得很清楚!

    “同類?杜先生,您也是……?”

    “在這圈子里,并不稀奇吧。順道一提,集團里知道的人很多,因為我前妻把一切都抖出來了。你可以不用擔心‘國王的驢耳朵’的劇情會在你身上上演──假使你為我工作的話。”

    “……”

    “我們起來更衣吧。”坐起。

    “說得也是。”仁善迅速跟著下床。

    “……好痛,我的腰!”咚,又跌回床鋪。

    “杜先生!”

    退房離開民宿前,杜克勤望著旅館大門,對仁善說:“這兒想必會成為我永生難忘的‘貴寶地’了。”

    “對不起。”紅著耳根,低下頭,仁善不能記得全部,但是靠殘存的片段拼湊,也覺得不妙。說了多少次要戒酒、戒酒,都是嘴巴上嚷嚷的,但他這回真的不敢再敷衍了事了,往后他絕對滴酒不沾。

    “好了,別猛道歉。雖然不免腰酸,背有點疼……你很行,真的很行,仁!

    杜克勤這幺說,只讓仁善更糗。

    “請您上車吧!彪p頰熱燙的,仁善吶吶地說。

    沿著返家的路出發,仁善握著方向盤,腦子里還在懊惱自己的酒后亂性時,身旁的男子卻一派閑適地開口說:“既然回去的路很長,你不妨告訴我,昨晚我當了一夜替身的家伙,是怎幺惹得你兇性大發的?”

    “哈。!”方向盤大幅度一轉,輪胎整個打歪,斜闖進對向車道。

    幸好杜克勤及時幫他穩住方向盤,在與對向來車對撞前,已經回到原本的道路上!伴_車要專心,年輕人!

    “是,對不起!

    然后隔了一陣子,杜克勤又說:“你是怎幺認識谷洋的?”

    嗄?!煞車聲刺耳地響起。這次仁善自己重新打好排檔,慢慢地開上路。“請您放過我吧,杜先生!

    “難道他不叫這名字?但你昨晚可是叫了許多次這個名字呢。”完全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我會說的。”反正不說,不知道這條回家的路上會發生多少千鈞一發的危險鏡頭。

    “要從頭開始說喔!”端正的臉龐映著燦笑,他似乎玩仁善玩上癮了。

    認命地從頭開始講述。一說出口,仁善也很驚異地發覺,他與谷洋間竟然經歷過這幺多風波。他一直以為他們之中,谷洋才是“專惹麻煩”的那一個,但其實不然,仁善也給他制造不少問題過。在那些過程當中,有辛酸、有淚水,可是有更多的親密時間是獨屬于他們之間的秘密。

    “……于是我和他就正式分手!贝跉,不知不覺,他們回到了北部海濱。

    這中間,杜克勤并未打斷過他,直到全部聽完后,他豐唇漾笑地說:“好個精彩的故事,聽得我很想見見谷洋。你們后來沒再聯絡了嗎?這是多久前發生的事?”

    “沒有。最近。”已經說得有氣無力了。

    頷首,搖頭。杜克勤笑笑地說:“信賴呀……不是零與壹百的關系,仁。”

    仁善瞥視他一眼,視線又調回到道路上。“您是說我錯了?”

    “不,也不是對或錯。只是在這世上比你多看一些人、多體會一些人生的前輩,要告訴你,像你這樣要就全信,不信就全盤推翻的想法,是很危險的。其實,極端本身就是一種危險訊號了。你兩次戀愛都跌得七葷八素,還沒學到這點嗎?”

    “……”

    “對一個人的信賴是有程度的。這要來自于你日積月累的觀察,每天每天的相處當中,你所看到的對方是誠實的,或是擅說小謊話的,或是視情況而定。失敗一次,扣一些,成功一次,加一些。在加加減減之間,你自己決定要容忍到哪個程度。如果這是個不及格的情人,那就直接判他出局吧。但,谷洋在你心中是不及格的嗎?”

    “……”

    杜克勤合上眼睛。“我想小睡一下,到了再叫我!

    車內播放著輕柔的音樂,仁善看著不斷向前延伸的道路,景物向后飛逝。在前進(未來)與后退(過去)之間,握著方向盤的自己,被獨自留在“現在”里沉思。

    平安到達臺北,仁善將車子開到杜克勤所下榻的五星級飯店旁。

    “長途開車,辛苦你了。”開玩笑地,還在車內的杜克勤說:“對了,你的手機可以開了,幫我跟你朋友說抱歉,我暫時獨占了你。”

    對喔,他不提,自己全忘光了。不知道阿陵找他有什幺事?仁善趕忙打開手機電源。結果一開機,不看還好,一看他立即詫異地張大眼。

    “未接來電三十通?!”不就全滿了嗎?是誰拚命打電話給他?

    聽到他這句話,已經打開車門的杜克勤,回頭,關心地皺起眉。“快回電,看看是什幺事!

    仁善一接通阿陵的電話,便聽到阿陵劈頭罵道:‘臭仁善!你躲到哪里去了?我一整夜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阿陵,究竟是什幺事?”

    ‘谷洋被一個瘋子捅了一刀,大量失血,傷及肝臟。一度我們以為他心跳!

    手機從手中掉落,仁善光是聽了前半段,腦子已呈現一片空白。他腦中不斷回蕩著“刀”、“血”這些字眼。這是某人在開他的玩笑?抑或他睜著眼在作惡夢?

    杜克勤看到徹底凍住的仁善,出于一股責任感,撿起電話。當他聽見是“谷洋”受傷,便明白了仁善此刻何以做此反應。他當機立斷地帶著仁善下車,自飯店門口攔了輛出租車。

    “抱歉,請趕往‘XX醫院’。地址你知道吧?”

    擔憂地看看一臉死白的仁善,杜克勤后悔要他關上手機。有些電話你沒接到,就是一輩子的遺憾。

    完全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幺抵達的,可是一看到醫院大門,仁善便醒了過來,他跳下車沖往柜臺,問出谷洋還在急診室內,立即跌跌撞撞地拔腿狂奔,然后在每張病床間來回地尋覓著……

    “阿仁,這邊!你好快。 彼瘟晷χ鴵]揮手。

    仁善沖過去,捉住她的肩膀搖晃!八四?他沒事吧?他的傷……”

    “啊啊,沒事、沒事!失血過多,肝臟被戳了個小孔,可是不幸中的大幸,醫生說傷口很小,不會損及以后的器官功能,日后能順利復原!鄙駪B輕松地,宋陵笑嘻嘻地說。

    什幺啊?!雙腿登時軟下,仁善差點跪在醫院的急診室里!澳恪⒛阏f心跳……”

    “對啊,心跳停止。比他早一點被推進來的病患,在急救過程中不幸走了。因為都在同一間診療室內,拉門關著,我們只聽得到聲音,還以為是谷洋的心跳停了呢!芙渠更是哭得幾乎崩潰,后來才發現哭錯人了!

    “你……知不知道你才快把我的心臟給搞停了!電話里要講清楚嘛!”

    “我有講!是你自己沒聽完的。”

    算了,現在不是講這個的時候。仁善指指垂簾遮起來的空間,問:“他在里面?”

    “嗯,剛打完點滴,睡著了。”

    仁善做了個深呼吸后,輕掀開白色垂簾。一看谷洋略微蒼白、憔悴的睡臉,他不禁在心里感謝上蒼,幸好他沒事!

    安下心,他放下簾子,轉頭問宋陵事情發生的詳細經過。宋陵不但說了經過,連后續也一并告訴了他。刺了谷洋一刀的王姓女子,被警察帶回去做筆錄,她不斷辯稱是手上拿著刀子,跌倒時不慎插到谷洋的背。雖然說詞荒唐,但現在警方已先拘留她,等待谷洋這邊的說法,再看是否請檢方提出公訴。

    “她一直在糾纏著他?我竟然都不知道……為什幺他不告訴我?”仁善咬著牙。若他早點告訴自己,仁善至少能明白,王姓女子是個精神狀況有問題的女人,也能澄清谷洋與她完全兩極的說法中,誰是真、誰是假了。

    “他沒把這件事看得太嚴重,只是覺得不愉快而已。我們大家都太輕忽了,以為王姓女子不過是跟蹤、騷擾,不至于傷害。可是精神狀況不穩的人,你很難判斷她到底會做些什幺!

    仁善也曾與那名女子接觸過,神態上并不似有暴力傾向,很普通的弱女子。所以谷洋會輕忽不是沒道理吧?

    談論著后續有哪些亟待處理的事之際──

    “仁,你居然把我丟在大門那兒!”一臉啼笑皆非的,杜克勤走向他們!澳阒牢艺伊硕嗑脝?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仁善張大眼睛!岸畔壬阍蹒蹠谶@兒?”

    杜克勤苦笑。“你連我送你上出租車,一路陪你到這兒來的事,都不記得了?你確實是嚇得魂飛魄散了。如何?那位‘谷洋’先生,沒事吧?”

    “是的,托天之福,是小傷。”

    “阿仁,這位是不是?”宋陵瞅著男子,略微顫抖,興奮地問。

    一笑!拔医o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DUKE.維多葛雅。中文名字是”

    可是他話還沒講完,宋陵已經像個十幾歲少女般尖叫著“DUKE!”、“我好榮幸能親眼見到你!”、“我非常喜歡您所設計的‘維多葛雅’旗艦店!”,一連串的贊美之詞,連珠炮似地爆出。

    驀地──

    “外頭吵死了!就不能讓我安靜睡一下嗎?”白色簾子圈起的空間,傳來谷洋的低咆。

    宋陵吐吐舌,向仁善說道:“大魔王清醒了。被捅了那一刀,他似乎心情不好,而且你又遲遲不來,他可能會跟你要脾氣,你要小心!

    這也是沒辦法的。終歸說,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仁善做好覺悟,扯開簾子,谷洋的怒火“黑”睛見到他,馬上噴出更熾的火焰。

    “唷,這位仁兄是誰?噢,來看看分手的情人是不是還剩一口氣在嗎?”

    仁善走到床畔,伸出手想替他撥開遠到眼睛的劉海,卻被他無禮地推開,還送上一句──

    “你不是不想來,還故意關掉手機嗎?那就不要來,不必管我死了還是活著啊!”

    “手機的事我很抱歉。我怎幺會不在乎你的死活呢?”仁善垂下雙肩說:“我很抱歉,那時候誤會了你!

    “不必!反正我素行不良、記錄不好,那女人要誣賴我也是我活該!”譏諷地說著。谷洋以為仁善在第一時間就會趕過來,哪知道過了一天,整整二十四小時,這個失聯的無情漢才出琨!

    “谷洋,你不能原諒我嗎?”低聲下氣。

    哼,不多折騰他一下,實在心有不甘!“不能!”

    “既然這樣,仁,跟我到米蘭吧!經過昨夜的洗禮,我發現我不能沒有你。”

    毫無頭緒地闖進他們對話中的,是一個谷洋并不認識的熟年男子。

    “杜先生……”仁善困擾地紅了紅臉。

    谷洋壓低一邊濃眉,猛獰如虎的雙瞳射向那個陌生的帥氣搶眼男子!拔!你是誰呀?”

    對方挑挑精心修整的劍眉,懸鼻底下的豐唇潤出一抹笑。“我認識仁善的時間雖然比你短,但論權利,我也有資格跟你搶奪他……谷洋先生。”

    屁!誰的權利大過──等一下!為什幺仁善沒反駁。抗妊蟛[起眼端詳著仁善,發現他的臉幾乎低垂到與地面平行,儼然一副俯首認罪的模樣。

    谷洋幾乎咬碎一口牙,說道:“張仁善!你給我過來,把簾子拉上,我們‘兩個’單獨談談!”

    氣氛很僵硬,誰也沒先開口。仁善認錯意味十足地站在床邊,而谷洋則怒掀兩道眉,正極力想冷靜下來。

    不冷靜不行,這是什幺情況?仁善上哪兒招惹到那個家伙的?看那家伙的派頭、氣勢十足,一副不把自己這種毛頭小子放在眼中的樣子,莫非,才分手的這段日子,仁善已經有了新情人?

    谷洋很火,卻不能發火。在還沒有弄清楚狀況前,非忍住不可!

    “你和那個姓杜的是什幺關系?”

    深吸口氣,嘆出!拔液茸砹恕!

    喝、醉、了!谷洋知道對男人而這,喝醉不代表什幺,但仁善的喝醉“與眾不同”,那根本是該被封印的終極必殺技!沒有多少人能逃得過喝醉的仁善的誘惑,至少他就沒逃過!

    剩下的也不必問了!八阅?他說什幺要你跟他回米蘭,代表你們在交往?既然你已經選了他,今天還來看我做什幺?”

    仁善拚命搖頭。“杜先生是邀請我到米蘭的造型沙龍工作,我和他不是情──”

    “但可能會是將來的情人喔!”不請自來的,杜克勤笑嘻嘻地越過簾幕!拔沂窍耄驹谕忸^聽還不如直接進來聽更精彩,而且這也和我有一部分的關系。小兄弟,我知道你氣他不與你聯絡,但是我不讓他聯絡的,我沒收了他的手機。不過,這事先放一邊,我們三人談談吧!”

    “這是我與仁善的事,旁人少來湊熱鬧!”

    “但是,‘昨夜’的事,讓我不湊熱鬧都不行!倍趴饲谝徽Q邸!昂茸淼娜剩鞘茬勰,又不是只有你知道!

    可惡!谷洋咬咬牙。“你想怎樣?”

    “當然是由仁來選擇!倍趴饲跔科鹑噬频氖,呵護備至地說:“仁,你該放棄年輕小伙子,投入我成熟溫暖的懷抱。我有錢、有勢,還能讓你發揮所長,你何苦在這邊受氣呢?你們都分手了,你哪需跟他客氣。『臀一孛滋m吧!”

    說完,還對仁善含情脈脈地眨眨眼。

    谷洋看在眼里,氣在胸口,受這種悶棍,他不反擊才有鬼!“你一個人回你的米蘭,仁善要留在我身邊!”

    出手扣住仁善的另一只手,谷洋管不了前面鬧別扭、生氣的雞毛蒜皮小理由,對仁善說:“你會讓我回來吧?我的外遇是被誣賴的,你已經知道,我也躺在這兒活該受罪了,這樣還不行嗎?你還堅持要我離開嗎?”

    仁善瞪大眼睛,不解他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的理由。“可是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

    “我也半斤八兩啦!我不會跟你計較,只要你讓我回你身邊!惫妊螵q豫著,說:“瞞著你的這一點,我也做了反省。我知道自己不成熟、穩重,我會努力反省。你不要放棄我,仁善。”

    杜克勤看看他們兩個,催促著仁善說:“選吧,仁。你要誰?”

    一手一個,其實答案在選擇之前就知道了。仁善把兩手都抽回來,谷洋一愕,杜克勤卻胸有成竹。

    仁善慢慢地從上衣口袋里拿出機票與那張支票。“我得婉謝你的好意,杜先生。這真是一份很大的挑戰,或許兩年以前你給我這機會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不過,我現在已經有份很大的挑戰在面前了!

    重新拉起谷洋的手,仁善深吸一口氣,說:“我要丟掉零與一百的信賴關系,重新學習新的愛情態度,和我的……谷洋一起!

    杜克勤嘆口氣,一笑,收起兩張票。“其實我也不算空手而回,雖然這次無法帶你回米蘭,但我相信我們還有機會!

    “你沒有!”谷洋氣得從床上爬起來,抱住仁善的腰,一副怕被人搶跑的樣子,怒道:“你已經落選了,快滾!”

    哈哈笑著,杜克勤眨了眨右眼,對仁善無言地說了聲“祝福你”。揮揮手,離開。

    謝謝你,杜先生。

    仁善知道,沒有他的“幫忙”,谷洋不會這幺快地繳械投降的。“姜是老的辣”這句話,實在是一點兒都沒有錯。杜先生早看穿谷洋在拗什幺,而自己又早已決定要與谷洋重修舊好,所以才上演這出搶人大戰吧?

    ……在死亡的威脅前,再多偽裝都會消失,人會變得無比誠實;而在強敵第三者的威脅前,再多逞強都會消失,人會變得無比惜福。

    害怕失去,才知道珍惜。

    “仁善,我們重新定規矩,未來我不在你身邊時,你一滴酒都不準喝!”

    聽著霸道情人的話語,仁善微微地笑著說:“那我可以也訂一條嗎?未來我要是喝醉了,對你做什幺,你都不許反抗,事后更不許跟我抗議!

    “喔,當然沒問題?墒菫槭茬郏俊彼社鄯纯,喝醉的仁善春情大發,他歡迎都來不及了。

    仁善但笑不語。他當然不會告訴谷洋,因為杜先生今天早上腰都快斷了,呵呵。

    有時我希望沒遇見你。

    遇見你之后,天空更藍、云更白、風更清……

    但我的心卻總是沉甸甸的。

    因為里面裝得滿滿的,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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