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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 >> 現代,法蘭克福 >> 移情別戀 >> 荷包里的單人床作者:張小嫻 | 收藏本站
荷包里的單人床 第二章 作者:張小嫻
    云生﹕

    一個人在展覽館跑了一天﹐眼花撩亂。在一個攤位上﹐我碰到了四年前在這個場館里

    認識的一個法國女孩。四年前﹐我﹑徐銘石和她﹐談得很投契﹐晚上還一起去吃漢堡牛排﹐回到香港之后也經常通電話。后來﹐她離開了那間布廠﹐聽說是瘋狂地戀愛去了。

    沒想到今年又碰到她。

    我們熱情地擁抱。

    女孩叫阿芳。

    「你的伙伴呢﹖」她問我。

    「今年只有我一個人來!

    「今年的天氣壞透了!顾f。

    她揚起一塊布給我看﹐是一塊湖水綠色的絲綢﹐漂亮極了。

    「用來做窗簾太浪費﹐該用來做婚紗﹐這樣才夠特別。」她把布搭在我的肩上。

    是的﹐那將是一件別致閃亮出塵脫俗的婚紗。

    展覽館關門后﹐我和阿芳一起去吃飯。

    「我結婚了。」阿芳說。

    「恭喜你!

    「又離婚了﹐所以回到布廠里工作!顾f﹐「現在我跟我的狗兒相依為命﹐你跟誰相依為命﹖」

    我怔怔地望著她﹐答不出來。

    我們在餐廳外分手﹐我走在雪地上﹐終于想到﹐與我相依為命的是回憶﹐是你給我的回憶。

    那天晚上﹐我在閣樓的窗前看著你的背影消失在孤燈下。

    別再說我誤會。

    「那不是很好嗎﹖」惠絢說﹐「真沒想到進展那樣神速﹐我猜他早就喜歡你。」

    只是﹐我心里總是記掛著﹐你在六十五支竹簽里抽到最短的一支﹐你終于會和你等

    待的人重逢。那時候﹐我該站在一旁為你們鼓掌﹐還是躲起來哭﹖我在為你縫第三個抱枕。

    第三封信也放在這個用深藍色棉布做的抱枕里。

    云生﹕

    有沒有一個游戲﹐叫「后悔的游戲」﹖如果有的話﹐那一定是我跟你玩的那個竹簽的游戲。

    我不知道那預言什么時候會實現。

    也不知道當它實現時﹐我能否衷心地祝你幸福﹐忘記你在孤燈下消失的背影﹐忘記在某個寂寞的晚上﹐你曾給我你的溫柔。

    蘇盈

    那天晚上﹐我帶著抱枕﹐到醫院找你。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本來應該下班了﹐但是接班的人還沒來﹐有個小孩子剛剛被送

    進來﹐要做手術。」你說。

    「什么手術﹖」

    他在路邊吃串燒時﹐不小心跌倒﹐竹簽剛好插進喉嚨里。

    為什么又是竹簽呢﹖

    「我很快回來!鼓愦掖页鋈。

    我喜歡看到你趕著去救一個人的性命的樣子。

    我坐在你的椅子上﹐拿起你的聽診器﹐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聽自己的心跳﹐戀愛的心跳聲好像特別急促和嘹亮。

    一個穿白袍的年輕女子突然走進來﹐嚇了我一跳﹐我連忙把聽診器除下來。

    她看到我﹐有點意外﹐冷冷地問我﹕

    「秦醫生呢﹖」

    「他出去了。」我站起來說。

    她抱著一只金黃色的大花貓﹐那只貓的身體特別長﹐長得不合比例﹐像一個拉開了的風琴。她瞄了瞄我﹐然后熟練地把貓纏在脖子上﹐那只怪異的貓像一條披肩似的﹐繞過她的脖子﹐伏在她的左肩上﹐好像被她的美貌馴服了。

    找不著你﹐她與貓披肩轉身出去了。

    我看得出她和你的關系并不簡單。

    在你的辦公室等了三十分鐘﹐我走出走廊﹐剛好看到你和她在走廊上談話。

    她安靜地聽著你說話﹐乖乖地把兩只手放在身后﹐跟剛才的冷漠﹐彷佛是兩個人。那只怪異的貓回頭不友善地盯著我。

    道別的時候﹐她回頭向你報以微笑。

    「對不起﹐要你等這么久!鼓愀艺f。

    「竹簽拿出來了沒有﹖」

    「拿出來了。」

    「那小孩怎么樣﹖」

    「他以后再也不敢吃串燒了!鼓阈φf。

    「那只貓很奇怪!刮艺f。

    「哦﹐是的﹐本來是醫院外面的一只流浪貓﹐牠的身體特別長﹐可以放在脖子上打個結。你手上拿著些什么東西﹖」

    我把抱枕從手提袋里拿出來。

    「又有碎布啦﹖」你微笑說。

    你在臉盆洗了一把臉。

    「如果太累的話﹐不要出去了!刮艺f。我在想著那個穿白袍的女子。

    「不﹐今天是你的假期嘛!鼓忝撓掳着郓o換上外套﹐問我﹐「去看電影好嗎﹖」

    在醫院停車場﹐又碰到剛才那個女人﹐她正開著一部小房車準備離開﹐貓披肩乖乖地伏在她大腿上。她揮手跟你道別﹐雖然我站在你旁邊﹐她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要看什么電影﹖」在車上﹐你問我。

    「隨便吧。」我說。

    在那個漂亮的女人面前﹐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原來我的對手并不是只有阿素一個人。

    在電影院里﹐你睡著了。

    你送我回去的時候﹐我把你給我的鑰匙從皮包里拿出來。

    「差點忘了還給你。那天要到你家掛窗簾布﹐你交給我的!

    「哦!鼓惆谚匙收下。

    你竟然不說「你留著吧」。

    我以為你會這樣說的。

    我難堪地走下車﹐匆匆跑上我的閣樓﹐那是我的巢穴。

    「嗨﹗」你在樓下叫我。

    我推開窗﹐問你﹕「什么事﹖」

    你拿著鑰匙﹐問我﹕「你愿意留著嗎﹖」

    我真恨你﹐你剛才為什么不說﹖

    「留著干嗎﹖」我故意跟你抬杠。

    你為難地望著我。

    「拋上來吧。」

    你把鑰匙拋上來﹐我接住了。

    擁有一個男人家里的鑰匙﹐是不是就擁有他的心﹖那天﹐我和惠絢去買口紅。

    我拿起一支櫻花色的口紅涂在唇上﹐這是那個女子那天用的顏色。

    「他喜歡這個顏色嗎﹖」惠絢問我。

    「希望不是吧!

    「那你為什么要買﹖」

    因為我要跟那個櫻花白的女子競艷。

    真傻是吧﹖

    「穿著白袍﹐可能是個醫生!够萁k一邊試口紅一邊說﹐「你為什么不問他她是誰﹖」

    「那樣太著跡了。」

    我望著鏡子﹐我的頭發還不過留到肩上。

    「有令頭發快點生長的秘方嗎﹖」我問惠絢。

    「有!

    「真的﹖」

    「接發吧!

    「我是說真發!

    「他喜歡長發﹐對嗎﹖」

    「不﹐只是我覺得還是長發好看。」

    我放下那支櫻花色的口紅﹐我還是喜歡甘菊色﹐那種顏色比較適合我。

    「政文近來好嗎﹖」我問惠絢。

    「他還是老樣子﹐在身邊已經八年的人﹐忽然不見了﹐任誰也不能習慣﹐但是你知道﹐他是不會認輸的!

    「希望他快些交上女朋友﹐這樣我會比較好過!

    「還沒有呢﹐今天晚上我們約好了在俱樂部吃飯。」

    我和惠絢在百貨公司門外分手﹐康兆亮會來接她﹐我不想碰到康兆亮。從前﹐我們總是四個人一起吃晚飯﹐這些日子過了好多年。今天﹐我選擇了獨自走另一條路。

    是有一點孤清﹐你能體會嗎﹖

    我買了許多東西到你家里﹐又替你重新收拾一次﹐換上新的床單和枕袋。

    這樣收拾了一個下午﹐竟然驅走了一點孤清的感覺。

    那三個抱枕歪歪斜斜地放在沙發上﹐也許你永遠不會知道里面的秘密。

    我坐在沙發上﹐等你下班。一張沙發最好的用途﹐就是讓女人坐在上面等她的男人回家。

    等你回家的感覺﹐你知道是多么幸福的嗎﹖九點多鐘﹐你從醫院回來了。

    「回來啦﹖」我揉揉眼睛﹐「我剛才睡著啦!

    「不好意思﹐如果在外面吃飯﹐你便不用捱餓。」

    「不﹐我答應了煎牛排給你吃嘛。你還沒有吃過我煎的牛排!

    「廚房里好像什么都沒有!鼓惚傅卣f。

    「我都買來了!刮野严銠墢谋淠贸鰜愆o「你看﹐香檳我都準備好了﹐我們用牛排來送酒﹐別用藥來送酒。」

    你莞爾。

    「你先去洗個臉!刮艺f。

    我在廚房里切洋蔥。

    「切洋蔥時怎樣可以不流淚﹖」你問我。

    「不望著它就行了!

    不望著會令你流淚的東西﹐那是唯一可以不流淚的方法。

    當我想哭時﹐我就不望你。

    我把兩塊牛排放在碟上﹐情深款款地望著它們。

    「你干什么﹖」你問我。

    「燒鳥店的阿貢教我的﹐令食物好吃的方法﹐就是要愛上它。」

    「你愛上了它沒有﹖」

    「愛上了!刮姨ь^望著你。

    「我去洗個臉。」你回避我的目光。

    「我愛你!刮腋嬖V牛排。

    你還有什么不能夠放下﹖是阿素嗎﹖

    「很好吃!鼓阋贿叧耘E乓贿呎f。

    「謝謝你。」我滿足地看著你。

    這個時候﹐有人按門鈴﹐你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是那個在醫院里跟你說話的女人。

    「你有朋友在嗎﹖」她問你。

    「是的!鼓阕屗M來。

    她好像在來這里之前已喝了很多酒﹐歪歪斜斜地坐在椅上。

    「讓我來介紹!鼓阏f﹐「這是蘇盈﹐這是孫米白!

    孫米白老實不客氣地拿起你的叉子吃牛排﹐又喝掉你杯里的香檳。

    「她是你的新女朋友嗎﹖」她當著我的面問你。

    你沒有回荅她。

    你知道我多么的難堪嗎﹖

    「今天很熱啊!顾研用摰。

    「我可以在這里睡一會嗎﹖」她問你。

    「我送你回家!鼓阏f。

    她猛力搖頭﹐徑自走進你的睡房﹐倒在你的單人床上。

    她竟然睡在你的床上。

    「她是醫生嗎﹖」我問你。

    「是醫院化驗室的同事。」

    「她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嗎﹖」

    你搖頭。

    「是現在的女朋友﹖」

    你失笑﹕「怎會啦﹖」

    你剛才不承認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又憑什么問你她是誰呢﹖也許她跟我一樣﹐不過是你眾多仰慕者之一。

    「我把東西洗干凈就走。」我站起來收拾碟子。

    「不用了﹐讓我來洗!

    「那我走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有朋友在這里。」

    我不望你﹐免得望著你我會哭。

    「不﹐我送你!鼓隳闷疖囪匙陪我離開。

    她是什么人﹐可以霸占你的家﹖

    在車上﹐我默默無言﹐我放棄了熟悉的人﹐來到你身邊﹐你身邊的一切﹐對我來說﹐卻是這樣陌生。我一點安全感也沒有。

    「你要去哪里﹖」你問我。

    「回家。」我說。那是我僅余的安全感。

    你默默開車送我回去。

    剎那之間﹐你好像離我很遠。

    「對不起。」你說。

    「什么對不起﹖」我裝著沒事發生﹐雖然我知道瞞不過你。

    「她是阿素的妹妹!鼓阏f。

    我怔住。

    「是個很任性的女孩子!

    「那你應該知道阿素的消息。」

    你搖頭﹕「她們不是一起生活的。阿素跟著媽媽生活﹐她跟爸爸生活!

    「她總會知道一點消息吧﹖」

    「阿素經常到處去!

    「阿素一定長得很漂亮吧﹖她妹妹已經這么漂亮了!

    你沒有回答我。

    即使阿素永遠不回來﹐你仍然活在她的世界里。

    我望著你﹐好想問你﹐你的世界里﹐這一刻﹐有沒有我﹖但是我又憑什么這樣問呢﹖

    「她看來很喜歡你!

    「她有很多男朋友呢!

    我很難相信你對她一點也不動心﹐看她那副樣子﹐你只要點一下頭﹐她就會倒在你懷中。

    「謝謝你送我回來。」我說。

    「謝謝你讓我吃到那么美味的牛排!

    「再見!刮易呦萝。

    你的世界﹐根本沒有我。

    你走下車﹐陪著我開門。

    「你要去哪里﹖」我問你。

    「不知道﹐回去醫院吧﹐那里有地方可以睡。」

    我突然又心軟。

    「要進來坐嗎﹖」

    你搖頭﹕「不打擾你了!

    我走上閣樓﹐你回到你的車上﹐我突然發覺﹐我從不了解你﹐我們是那樣陌生﹐有著一段距離。你沒有因為我而忘記阿素﹐也許永遠不會。

    「能出來一下嗎﹖」我打電話給徐銘石。

    我們約好三十分鐘后在附近的酒吧見面。

    徐銘石匆匆趕來﹐問我﹕「什么事﹖」

    「只是想找人聊天!

    他來了﹐我卻垂頭喪氣﹐說不出話來。

    「我替你找到一間房子。」他說﹐「我的房東太太在蒲飛路還有一間房子﹐租客剛剛退租。」

    「我沒想過租房子。」

    「總不成一輩子住在布藝店里吧﹖那里連一張床也沒有。

    我去看過了﹐那

    間房子在三十四樓﹐很不錯﹐租金也很合理,F在就可以去看看!

    「現在﹖」我看看手表﹐「十二點多鐘了!

    「不要緊﹐我有鑰匙﹐現在就去!

    那是一幢新的大廈﹐房東太太的單位在三十四樓﹐面積六百多呎﹐客廳有一列落地玻璃﹐可以看到整個西區的風景。

    我站在窗前﹐竟然看到你住的地方。

    西環最后的一間屋﹐頂樓有燈光。

    「我要這個地方。」我跟徐銘石說。

    「你不先問問租金多少嗎﹖」

    「有什么關系呢﹖我喜歡這里。什么時候可以搬進來﹖」

    「真好笑﹐突然又這樣心急!

    我伏在窗前﹐像從前一樣﹐遙望你住的地方﹐我喜歡可以這樣望著你﹐知道你在某個地方。

    雖然這天晚上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凌晨四點多鐘﹐你打電話來給我。

    「有沒有吵醒你﹖」你溫柔地問我。

    「我剛剛睡著了!刮腋嬖V你。

    「對不起!

    「不要緊!刮倚腋5乇е娫。

    「我在醫院里!

    你彷佛在告訴我﹐這一晚你一直待在醫院﹐沒有回家。

    「嗯!刮逸p輕地答你。

    「不打擾你了。」你說。

    「不﹐我也睡不著﹐我遲些要搬了。」

    「搬到什么地方﹖」

    「蒲飛路。」

    「我們很近啊!鼓阏f。

    是很近﹐還是仍舊很遠﹖

    「你睡不著嗎﹖」我問你。

    「我已經把自己訓練得什么時候也可以睡著!

    「你還沒有忘記她嗎﹖」

    你沒有回答我。

    房東找人把房子翻新一下﹐她說大概需要一個星期。

    這個星期﹐我已迫不及待為新居添置東西。

    把手燒瓷磚拿去裝裱時﹐經過一間義大利燈飾店﹐我被里面一盞玻璃吊燈吸引了視線。

    那盞吊燈﹐半圓形的燈罩是磨砂玻璃做的﹐當燈亮起時﹐溫柔的燈光把整間燈飾店都浮起來。

    我看看價錢牌﹐售價是我半個月的租金﹐我舍不得買。

    「這盞吊燈﹐我們只來了一盞。」年輕的男店員說。

    「可惜價錢很貴啊。」

    「但是真的很漂亮!顾f。

    「還是不要了。」

    我正想離開時﹐他對我說﹕「這盞燈是有名字的。」

    「燈也有名字的嗎﹖」我回頭問他。

    「是這盞燈的設計師給它的。」

    「它叫什么名字﹖」

    「『恩戴米恩的月光』。」

    為了名字﹐我把燈買下來。

    恩戴米恩是神話里的人物﹐有人說他是國王﹐但是大多數人都說他是牧童。

    恩戴米恩長得俊美絕倫﹐當他看守羊群的時候﹐月神西寧偶然看到他﹐愛上了他﹐從天而降﹐輕吻他﹐躺在他身旁。為了永遠擁有他﹐月神西寧使他永遠熟睡﹐像死去一樣躺在山野間﹐身體卻仍然溫暖而鮮活。每一個晚上﹐月神都會來看他﹑吻他。恩戴米恩從未醒來看看傾瀉在自己身上的銀白色的月光。癡情的月神永恒地﹑痛苦地愛著他。

    你就是我的牧童﹐可惜我不曾是你的月光。

    晚上待在燒鳥店﹐你好幾天沒有找我了。

    那天晚上﹐特意打電話來告訴我﹐你沒有跟孫米白一起﹐不是為了讓我安心嗎﹖為什么又不理我﹖「我是不是在追求他﹖」我問惠絢。

    「這樣還不算追求﹐怎樣才算﹖」她反問我。

    真令人難堪。

    我在安慰自己﹐你不找我﹐因為你很忙。況且﹐你也不一定要找我。我們之間﹐并沒有什么不能不見的盟誓﹐對嗎﹖入伙那天﹐徐銘石和惠絢來替我搬家。

    上一次搬家﹐是和政文搬到薄伏林道﹐那天很熱鬧﹐政文﹑康兆亮﹑惠絢和我﹐四個人忙了一整天。

    今天﹐冷清得多了。

    「他好歹也應該來替你搬家﹐不然﹐怎么做你的男朋友!

    惠絢一邊替我

    拿棉被一邊說。

    「他還不是我的男朋友!刮医舆^她手上的棉被說。

    「從這里看出去很漂亮!够萁k站在窗前說。

    「可以看到西環最后一間屋。」我說。

    在地圖上﹐我這里與你那里﹐距離只有九百公尺﹐比以前更近。

    「原來是這樣。」惠絢說。

    徐銘石替我把燈懸掛在床的上空。

    「很漂亮的燈!顾f。

    「它有名字的﹐叫『恩戴米恩的月光』。」我說。

    燈亮了﹐整張床浮起來﹐訴說著一個癡情的故事。

    夜里﹐我把你送給我的星星貼在天花板上。

    我看到你的家里有燈﹐你是一個人嗎﹖我立刻打電話給你。

    「回來啦﹖」我問你。

    「你怎知道我回來﹖」你愕然。

    「你通常都是這個時間下班吧!刮胰鲋e。

    「這幾天好嗎﹖」你問我。

    「我搬家了!

    「新居怎么樣﹖」

    「有興趣來吃一頓飯嗎﹖」

    「好呀﹐你煮的東西那么好吃!

    「明天晚上有空嗎﹖」

    「明天剛好不用上班!

    「那就約好明天!

    黃昏﹐我匆匆離開布藝店﹐準備我們的晚餐。

    你在八點半鐘來到。

    「要不要參觀一下﹖」

    「這盞吊燈很漂亮!鼓阏f。

    「它叫『恩戴米恩的月光』!

    「它有名字的嗎﹖」

    「我是為了名字才買它。」

    「是不是那個神話里的牧童﹖」

    「你也知道那個神話嗎﹖」

    「他一直都在山澗里熟睡﹐像死了一樣。」

    「他沒有死﹐他是被深深地愛著!

    「是的﹐他沒有死﹐他被深深地愛著!鼓阏f。

    我把晚餐端出來。

    「這里是不是可以看到西環﹖」你站在窗前問我。

    我怎能告訴你我是為了這里能望到西環而搬進來﹖「我想是吧!

    看著你津津有味地吃我做的羊肋排﹐我突然覺得很幸福。

    「一定有很多男孩子喜歡你﹐你做的菜那么好吃!鼓阏f。

    「什么意思﹖」我心里突然有些生氣﹐你這樣說﹐是不是說你不喜歡我﹖「沒什么意思的!鼓阆蛭医忉。

    這個時候﹐你的傳呼機響起。

    「會不會是醫院有急事﹖」

    「電話號碼不是醫院的!

    你撥出電話﹐我偷看你的傳呼機﹐是孫小姐找你﹐一定是孫米白。你放下電話﹐抱歉地對我說﹕「對不起﹐朋友有點事﹐我要去看看她!

    「是孫米白嗎﹖」

    「她在男朋友家喝醉了酒﹐鬧得很厲害。」

    「她有男朋友的嗎﹖我還以為她的男朋友是你。要我一起去嗎﹖有個女孩子會方便一點!

    「也好!

    想不到你會答應。

    我們來到清水灣﹐孫米白早已拿著一只皮箱在一間平房外面等我們﹐貓披肩伏在她肩膊上。

    「你為什么會來﹖」孫米白問我。

    「剛才我們一起吃飯!刮夜室飧嬖V她。

    她搶著坐在司機位旁邊﹐把皮箱扔給我。

    「你又喝醉了!鼓愀f。

    你對她的關心﹐很令我妒忌。

    「你給男朋友趕出來啦﹖」我故意氣她。

    她冷笑﹐說﹕「那只皮箱不是我的。」

    「那是誰的﹖」你問她。

    「是他的﹐他最珍貴的東西都放在里面﹐他的護照啦﹑畢業證書啦﹑他死了的媽媽編給他的毛衣啦﹐都放在里面。他惹我生氣﹐我就把他的東西帶走!

    「太過份了!鼓阖焸渌。

    「停車!

    她下車﹐把皮箱拿出車外﹐扔到山坡下面﹐皮箱里的東西都跌出來了。

    「里面有他死去的媽媽為他編的毛衣呢!鼓懔R她。

    「他說可以為我做任何事﹐他說無論我怎樣對他﹐他都會原諒我﹐扔掉他的東西又有什么關系﹖」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么驕縱的女子。

    你什么也沒說﹐拿了電筒﹐爬到山坡下面替她把扔掉的皮箱找回來。

    「很危險的!刮艺f。

    她望著我﹐露出驕傲的神色﹐彷佛要向我證明﹐你愿意為她冒險。

    你在山坡下找到那只皮箱﹐手卻擦傷了﹐正在流血。

    「你的手在流血。」我說。

    「沒關系!

    你把皮箱放在車上﹐開車回去那間平房。

    「回去干什么﹖」她問你。

    「把皮箱還給他。」你吩咐她。

    她乖乖地把皮箱拿進屋里。

    我用紙巾替你抹去手上的血。

    「謝謝你!

    「你為什么對她那樣好﹖」

    你沒有答我。

    「因為她是阿素的妹妹﹐對嗎﹖」

    你低下頭﹐噤聲。

    我知道你不會喜歡這么驕縱的女子﹐一定因為她是你所愛的女人的妹妹。

    她也知道﹐所以在你面前那么任性。

    她從平房走出來﹐雙手放在背后﹐乖乖地跟你說﹕「還給他了!

    貓披肩也叫了一聲。

    她上車﹐靜靜地在車上睡著。

    「可以送我回去嗎﹖」我問你。

    「當然可以!

    我知道﹐我還不是阿素的對手﹐我要立刻回去﹐躲進我的巢穴里舔傷口。

    「可以開快點嗎﹖」我催促你。

    「你沒事嗎﹖」你在高速公路上問我。

    「沒事!刮遗Φ匮陲棭o「我突然想起我可能忘記關掉家中的水龍頭﹐請你盡量開快一點。」

    你匆匆送我回家。

    「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我并沒有忘記關掉水龍頭﹐我無法關掉的是我的眼淚。

    我把『恩戴米恩的月光』關掉﹐我又不是月神﹐我那樣沉迷地愛你﹐真的不自量力。明天﹐明天我要把你忘掉。

    我盡量不站在窗前﹐我不要望著你住的地方。

    我在布藝店里忙著為青島那間新酒店訂購窗簾布。

    我把貼在天花板上的星星撕下來﹐我要忘記你。

    這一天﹐是政文的生日﹐惠絢和康兆亮要去為他慶祝。

    「你要來嗎﹖」惠絢問我。

    「他不會想見到我的。」

    「他仍然在等著你回去他身邊!

    「不﹐他在等我后悔﹐但我不會后悔。」

    「你不是說要忘記秦云生嗎﹖」

    「是的!

    「你根本無法忘記他!

    「他有什么好處我不知道﹐但是他有一個很大的缺點﹐我是知道的。」

    「什么缺點﹖」

    「他不愛我﹐這個缺點還不夠大嗎﹖」

    「是的﹐是很大的一個缺點!

    惠絢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燒鳥店﹐周五晚上的燒鳥店﹐人客很多﹐八點多鐘﹐還有人在等候。

    忙碌也有好處﹐我可以不去想你。

    三個星期沒見了﹐你突然出現。

    「一個人嗎﹖」我問你。

    你點頭。

    「現在滿座﹐要等一下!

    「好的。」

    我把你交給田田﹐不去理你。

    不望你﹐是唯一可以不傷心的方法﹐請原諒我。

    田田把你帶到后園。

    我走過來問你﹕「要吃些什么﹖」

    「那天晚上﹐是不是忘了關水龍頭﹖」你問我。

    「為什么現在才問我﹖」我反問你。

    你尷尬地望著我﹐有點不知所措。

    「我真希望阿素快些出現!刮艺f。

    你怔住。

    「她才是你要的人﹐你一直也沒有忘記她。」

    「她不會出現的!

    「為什么﹖」

    「她死了。」你說。

    我愕住﹕「她什么時候死的﹖」

    「她五年前已經死了!

    「你是最近才知道的嗎﹖」

    「我早就知道了!

    「但你不是一直在等她嗎﹖」

    「是的﹐我在等她﹐那不代表她會出現。」你哀哀地說。

    「她為什么會死﹖你不是說五年前在這里跟她分手的嗎﹖」

    「那時候﹐醫院的工作很忙﹐我又忙著考專業試﹐因此疏忽了她﹐甚至一個月里﹐只能跟她見一次面。我只是想著自己的前途﹐沒有想過她可能覺得孤單。

    「那天﹐她跟我說﹐晚上會在這里等我﹐如果我不出現﹐就永遠也再見不到她﹐她在電話里哭著說要跟我分手。

    「我本來是要值班的﹐為了見她﹐我懇求同事替我班。我悄悄溜出來﹐在花店買了一大束白色的雛菊﹐準備送給她﹐我以為她只是鬧情緒﹐哄哄她就沒事了。

    「那天正下著雨﹐天氣很潮濕﹐我一個人坐在里面﹐等了很久﹐也不見她來﹐我以為她仍然在生我的氣。我抱著那束雛菊﹐垂頭喪氣地回醫院。

    「經過走廊的時候﹐我看見一張放在走廊的病床上有一個用白布蓋著的尸體。在醫院里﹐這是很平常的事﹐剛剛死去的病人﹐就是這樣放在走廊上﹐但是﹐那個尸體露出了一只腳掌﹐那是一只我很熟悉的腳掌棗」

    「到底發生什么事﹖」

    「她是跳芭蕾舞的﹐因為長期練習的緣故﹐腳背有一塊骨凸起來﹐跟平常人不同。我告訴自己﹐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會躺在這里。我伸手去撫摸那只腳掌﹐那只腳掌很冰冷﹐那五

    只腳趾是我很熟悉的﹐那一層包裹著腳掌的皮膚是我摸過的﹐不可能會錯。我放下雛菊﹐緩緩地拉開那塊蓋著尸體的白布﹐她閉上眼睛﹐抿著嘴唇﹐彷佛在埋怨我讓她覺得孤單棗」你在我面前流淚。

    「她為什么會死﹖」

    「那天天氣很潮濕﹐她在舞蹈學校的更衣室里洗澡﹐出來的時候﹐她赤著腳﹐踉蹌地跌了一跤﹐剛好撞到更衣室里的一塊玻璃屏風﹐整塊屏風裂開﹐玻璃碎片不偏不倚地割開她大腿的大動脈。那時更衣室里只有她一個人﹐清潔女工進去打掃時才發現她﹐可是她已經流了很多很多的血!

    「她死得很慘。」我難過地說。

    「她被救護車送進醫院﹐本來值班的我﹐因為溜出去見她﹐竟然不能親自救她﹔如果我沒有離開﹐她不會死的。我真的永遠也見不到她了﹐那束白色的雛菊﹐她也永遠看不到。」

    你哽咽。

    看到你傷心的樣子﹐我不知道說什么話﹐我還一直妒忌她。

    「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和她的故事拿來做廣告!

    「也許她會看到的!鼓闫嗳徽f。

    原來你的等待﹐是一種哀悼。怪不得你說﹐等待﹐并不是要等到那個人出現。

    怪不得你說﹐她不會幸福。

    怪不得你說﹐分手是因為下雨。

    怪不得你說﹐牧童恩戴米恩沒有死﹐他被深深地愛著。

    我望著你﹐難以相信五年來﹐你在這里等的是一個不會出現的女人。

    我很妒忌﹐妒忌她有一個這么愛她的男人。

    我的情敵已經不存在﹐我有什么能力打敗她﹖跟她凄厲的死亡相比﹐我的一廂情愿實在太令人難堪。

    她不在世上﹐卻在你靈魂最深處﹐我就在你跟前﹐卻得不到你的深情。

    為什么會這樣﹖我寧愿你的過去不是一個這么刻骨銘心的故事﹐否則我對你而言﹐只是平平無奇。

    除非我也死了﹐對嗎﹖

    「我是不是很傻﹖」你問我。

    這句話﹐我不是也曾經問過你嗎﹖

    打烊之后﹐我和你一起離開燒鳥店﹐在路上﹐我問你﹕「你聽過長腳烏龜和短腳烏龜的故事嗎﹖」

    你搖頭。

    「那是一個非洲童話。一天夜里﹐一個老人看到一個死去的月亮和一個死人。他召集許多動物﹐對牠們說﹕『你們之中有誰愿意把死人或月亮背到河的對岸﹖』兩只烏龜答應了。

    第一只烏龜四只腳很長﹐背著月亮﹐安然無恙到達對案。第二只烏龜四只腳很短﹐背著死人﹐淹死在河里。因此﹐死掉的月亮總能夠復生﹐死掉的人卻永遠無法復活!

    「謝謝你!鼓阌芍缘卣f。

    「以后可以用來安慰病人家屬!刮倚φf。

    「是的!

    我望著你﹐咫尺之隔﹐卻是天涯。我雖然不愿意﹐但是也應該放棄你﹐我不能忍受自己在喜歡的男人心中的地位排在另一個女人之后。

    「要我送你回去嗎﹖」你問我。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今天的月色很美!刮姨ь^望著天上的圓月﹐它竟然有些凄清。

    我竟然可以拒絕你。

    那個非洲童話是我小時候在童話集里看到的﹐它根本不是童話﹐童話不應該這樣傷感。

    如果長腳烏龜背著的不是月亮而是死人﹐那將會是怎樣﹖第二天﹐我跑到圖書館翻查五年前三月份的微型底片。今年三月的某一天﹐你說你是五年前的這一天跟她在餐廳分手的﹐事實那就是她意外死亡的一天。

    我從五年前三月一日的報紙著手﹐留意港聞版有沒有這一宗新聞。

    我在三月二十二日的報紙上終于發現這宗新聞﹕一個年輕的芭蕾舞女教師在更衣室里滑倒﹐撞碎了更衣室內的一塊玻璃屏風﹐玻璃碎片把她左大腿的大動脈割斷﹐由于當時女更衣室沒有人﹐她受傷后失去知覺﹐倒在血泊中﹐一個小時之后﹐一名清潔女工進來清潔更衣室時才發現她﹐報警將她送院。傷者被送到醫院之后﹐經過搶救無效﹐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

    死者名叫孫米素﹐二十四歲﹐是一間著名芭蕾舞學校的教師。報上刊登了一幀她生前的生活照片。穿著一襲白色裙子﹐長發披肩的她﹐在東京迪士尼樂園跟一只米奇老鼠相擁﹐

    還調皮地拖著牠的尾巴。

    她跟孫米白長得很相似﹐個子比她小﹐雖然沒有她那么漂亮﹐卻比她溫柔。

    她跟你很登對。

    我昨天才說過要放棄你﹐為什么今天又去關心你的事情﹖我在干什么﹖我把微型底片放下﹐匆匆離開圖書館。

    回去燒鳥店的路上﹐八月的黃昏很燠熱﹐街上擠滿下班的人﹐行色匆匆。

    生命短暫﹐誰又會用五年或更長的時間去等一個不會出現的人﹖我以為我在追求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原來你比我更甚。

    在一家花店外面﹐我看到一盆紫色的石南花。

    在八月盛放的石南﹐象征孤獨。

    我所等的人﹐正在等別人﹐這一份孤獨﹐你是否理解﹖我蹲在地上怔怔地看著那盆紫色的石南﹐一把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給我一束黃玫瑰。」

    那是康兆亮的聲音。

    當我站起來想跟他說話﹐他已經抱著那束黃玫瑰走向他的名貴房車。車上有一個架著太陽眼鏡的年輕女子﹐康兆亮愉快地把玫瑰送給她。

    我應該告訴惠絢嗎﹖

    回去燒鳥店的路上﹐又沉重了許多。

    回到燒鳥店﹐惠絢愉快地打點一切。

    「回來啦﹖你去了哪里﹖」她問我。

    「圖書館。」

    「去圖書館干嗎﹖」她笑著問我。

    我不知道怎樣開口。

    「你沒事吧﹖」她給我嚇倒了。

    「沒事﹐只是翻了一整天的資料﹐有點累。」

    「給你嚇死了!

    我突然決定不把我剛才看到的事情告訴她﹐在昨天之前﹐也許我會這么做﹐但是昨天晚上﹐看著你﹐聽著你的故事﹐我知道傷心是怎樣的。

    如果她不知道﹐也許她永遠不會傷心。

    「秦醫生呢﹖你和他到底怎樣﹖」惠絢問我。

    「不是怎樣﹐而是可以怎樣!刮铱嘈。

    九點多鐘﹐突然來了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是孫米白。

    「云生有來過嗎﹖」她問我。

    我搖頭。

    她獨個兒坐下來。

    「要吃點什么嗎﹖」

    「有酒嗎﹖」

    「你喜歡喝什么酒﹖」

    「喝了會快樂的酒!

    「有的!

    我拿了一瓶「美少年」給她。

    「你是怎樣認識云生的﹖」她問我。

    「買電暖爐的時候認識的。」

    「這么多年來﹐你是唯一在他身邊出現的女人。這樣好的男人﹐已經很少了!

    「所以你喜歡他﹖」

    她望了我一眼﹐無法否認。

    她的高傲和任性﹐好像在剎那之間消失了。

    「我和姐姐的感情本來很好!箤O米白說﹐「父母在我十歲那年離婚﹐姐姐跟媽媽一起生活﹐而我就跟爸爸一起生活。媽媽是個很能干和聰明的女人﹐但是離婚的時候﹐她選擇姐姐而放棄我﹐從那時開始﹐我就跟我姐姐比較﹐我什么都要比她好。結果﹐我讀書的成績比她好﹐追求我的男孩子比她多﹐我長得比她漂亮?墒签o她得到秦云生﹐而且她死了﹐死了的人是最好的!

    「是的﹐云生說﹐死亡和愛情同樣霸道﹐我現在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是不是很喜歡他﹖」孫米白問我。

    我沒有回答她﹐這是我的秘密﹐也是我的尊嚴。

    「他也好像喜歡你。」她說。

    我不敢相信。

    「五年來﹐你是他第一個帶回家的女人!

    「是嗎﹖」

    她望著我說﹕「其實你也不是很討厭!

    「你曾經覺得我討厭嗎﹖」我反問她。

    「云生喜歡你﹐不代表他愛你﹐他永遠不會忘記我姐姐﹐我和你都只會是失敗者。」

    本來我已經打算放棄你﹐但是孫米白的說話﹐反而激勵了我。

    「你可以忍受在他心中的地位排在我姐姐之后嗎﹖」孫米白冷冷地問我。

    「云生不是說過﹐死亡和愛情同樣霸道嗎﹖死亡和愛情的力量是一樣的﹐我可以給他愛情!

    「我可以為他死!箤O米白倔強地說。

    「他不再需要一個為他死的女人﹐他不可能再承受一次這種打擊﹐他需要得失一個為他生存的女人!

    那一刻﹐我很天真地相信﹐我可以用愛改變你。

    蘇盈

    偽裝﹐只是一種姿態

    男人偽裝堅強﹐只是害怕被女人發現他軟弱。

    女人偽裝幸福﹐只是害怕被男人發現她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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