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便見客?
他和親王想見的人,還有見不著的嗎?
霍無雙揚眉!昂陀H王爺,您親自到無雙這兒來,真是不敢當,就算有什么事,王爺只要吩咐一聲,無雙自當登門拜訪,怎好勞煩王爺呢?”
話說得很客氣?墒,由她指間流泄出的琴聲卻未曾間斷。
更令李亦然生氣的是,自己竟看著她,看得傻了!
她的琴藝精湛,然而此刻,他根本無心欣賞那琴藝。只見她一襲素衣,坐在窗前撫琴。金黃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四周,襯著她臉上帶著些慵懶,甚而可以稱得上是可愛的神情,簡直要令他心動。
慵懶?可愛?心動?
李亦然趕緊逼自己回過神來。沒錯,他是有些被迷惑,但她的態度卻一樣令他不悅。“霍姑娘,難道你的婢女沒告訴你,我要見你嗎?”
錚!
琴聲以一個清揚的高音結束,霍無雙緩緩抬頭!巴鯛敚瑹o雙的婢女應該也告訴過您,無雙身體不適,不便見客吧?”
他要見她,她就得讓他見嗎?
不過私心里,她并不討厭見他,因為棋逢敵手的感覺還不壞。
直至目前為止,他是她所見過,唯一能和她相抗衡的男人。這讓她覺得有趣。
若不是事關娘的遺愿,她肯定會更享受與他相處的時間。
“嗯哼!彼讨鴿u張的怒火。什么慵懶可愛,他絕對是看錯了。
“身體不適卻還能這般悠閑地撫琴,無雙姑娘果然與一般女子不同!
“哪里,王爺過譽了!彼⑿,卻未起身。
她才不會笨到回答他的譏刺呢!
“我可不是在稱贊你!”他咬牙,快要失去冷靜。
“是嗎?那還真是無雙誤會了!彼UQ!巴鯛敚恢竭@兒來有何貴事?如果不太重要的話,無雙想休息了。”
這等于是在趕人了。
“霍姑娘,我平日也是‘很’忙的。”他特別強調!叭舨皇鞘苷仕,又看在霍姑娘你親王王府求助的分上,我可能會來嗎?”
說到后面,他幾乎想用吼的了!澳闳羰遣蛔R好歹,我也大可以什么都不管!”
“王爺言重了,這豈不是要嚇壞無雙了嗎?”她故作害怕狀。
“萬一王爺什么都不管,無雙就真的要求助無門了。但為了完成爹娘的遺愿,我說什么也要上霍家去,就算鬧個雞犬不寧,也在所不惜!
李亦然的顏色陡變。這女人,竟敢威脅他?!“霍無雙本王親自前來,為的就是要讓這事圓滿解決,你竟敢對本王出言不遜!”
“我?”她帶著無辜的神情,張大雙眼!盁o雙不過一介民女,怎么敢冒犯王爺呢?只是再怎么說,這也是霍家的事,實在不好太過勞煩王爺,還是我另找時日,親自去拜訪正朗哥哥和大娘好了!
想嚇她?她霍無雙可不是被嚇大的呢。
李亦然深吸口氣。
好極了。這女人除了有迷倒男人的絕色外,惹毛男人的本事也不在話下。若不是為了霍正朗那家伙,他何須忍這口氣。
“夠了,提出你的要求吧!”他直接開口。
“王爺,其實今天您來,無雙可是很傷心的。”她答非所問。
“傷心?!”
李亦然簡直想狠狠地——吻住她。因為他從不揍女人。
霍無雙垂下眼睫。“你剛才說,是正朗哥哥托您來的。這讓我忍不住要想,霍家是否不想讓我這個可憐的孤女進門,才讓您用王爺的勢力來壓我。那日正朗哥哥送我回客棧,說好了會想辦法安排這事兒,可現在,連正朗哥哥都不愿親自出面,教我怎么不傷心呢?”
她的兩道睫毛扇啊扇,像一對輕柔的扇子。雖然心上一把火,可他卻仍忍不住要細看。
女人的雙睫也能美得令人憐惜?他皺眉。以前怎么從來都沒注意到?
“王爺?”
“嗯?!”他這才回過神來!班牛,這也是……”該死!自己是怎么了,沒見過女人、沒看過女人的眼睫嗎?他暗罵。
“這么說,你也同意我的話了?”她斜斜勾起眼角,風情無限。
“你所說的一切,我都同意!彼滩蛔⊥督邓频呐e起雙手!拔疫知道你想認祖歸宗、想讓你娘入祀霍家,想當然耳,也想得到霍家的財產。我這么說,應該沒錯吧?”
“你所說的一切,我大致同意!彼7轮恼Z氣。男人都這么容易失去耐性嗎?她忍不住想笑,這可是一大致命傷呢!
看樣子,她贏定了。
他瞪著她。
良久。
“霍無雙,無論什么事,你都非得要贏是吧!”像是自她臉上的神情察覺了什么,他恍然大悟。
這女人,似乎把贏過他當成一種娛樂!他開始有些明白,該怎么應付她了。
她一怔,頓時有些失措,不過那也只是“頓時”。
“真嚇人!王爺能讀通人心嗎?”她撫著胸口,故意示弱。
“不能。”他湊近。“可,美人兒的心除外!
霍無雙整個人一震,禁不住后退了兩步。為著他懾人的黑眸,和那全然屬于男性的魁力。
這是做什么,想故意嚇她嗎?“王爺,您真愛說笑!彼噲D擠出一抹笑容,想扯開話題。
李亦然瞇起眼!盎艄媚,同樣的伎倆,用多了就無效了。承認吧!你根本就是爭強好勝,連言語的輸贏也不放過!
霍無雙揚起柳眉。“我承認又如何?不承認又如何?”
既然他要把話挑明了講,她也豁出去了!罢娌恢鯛斀裉焓堑轿疫@兒來做說客,還是專程來挑釁的?無雙小小一個弱女子,又能拿王爺如何?”
“弱女子?哈!你要真是弱女子,或許我還會替你向霍伯母多說兩句好話,不過依我看……”他刻意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我想不必了。好勝如你,想必也不屑用這樣的方式,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吧?”
“你——”
看見她臉上的神情,他滿意地環起雙臂!拔椰F在終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她的臉色并不好看。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你到了這把年紀,還依然待字閨中。”他得意地笑著。
“什么這把年紀?!我今年不過十九罷了!”她咬牙。
“十九?”他挑眉。任何女人只要提到年紀,都是這副模樣!耙话阆衲氵@年歲的女子,早已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依我看哪,像你這樣的女人,就算生得稍具姿色,也很難嫁得出去了,因為——根本沒有人敢要!”
他一語中的!
“李亦然!我嫁不嫁干你什么事?”霍無雙滿腔怒火!案嬖V你吧!只要我想嫁,滿街的男人巴不得立刻用八人大轎來抬,那還得看我愿不愿意呢!”
事實上,他說得并不算錯,可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她一直是眾人眼中的絕色美人。自她及拜之后,上門求親的人幾乎要踏破她家門檻。剛開始,當然是她不想嫁,但到了后來,還真是嫁不出去了。
自娘去世,她出道經商之后,所有的追求者立刻全打了退堂鼓。不是說她太兇,就是說她太厲害,怕娶了她會‘妻奪夫權”。所以那些男人只敢對著霍無雙流口水,卻不敢上門提親。
霍無雙當然不希罕,因為那些男人根本配不上她。萬一她哪天想不開了,真想嫁人,也要找個與她旗鼓相當、懂得欣賞她的男人。寧缺毋濫,可是她成功的原則之一。
可這種話今天由他說出口,卻讓她氣得跳腳。
在內心深處,她忍不住要想,像他這樣幾乎與她旗鼓相當的男人,竟也說出這樣的話,難道真的是她太好強,就連他也不會想娶?
她氣他這樣看待她!
“是嗎?”李亦然聳聳肩。“這種事光用嘴說,誰會相信?”看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痛處。
想他李亦然了解女人,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哪。
不過憑良心說,沒人敢娶,不是她的問題,不過是那些男人不識貨,匹配不上她罷了。但這話,他可不會告訴她。
以他為例,有自信的男人,根本無懼于自己的女人有多出色。相反的,身邊的女人越出色,就越證明這男人的能耐。
他個人倒是頗喜歡接受這樣的挑戰,只可惜,她是霍正朗的妹妹。
她冷哼!拔夜苣阈挪恍牛凑,我就是嫁雞嫁狗,也不會嫁給你!”
“口頭上占便宜,不能證明什么。看來你不過只能在言語上爭些輸贏罷了。什么好勝?根本是愛耍嘴皮子!彼室饧に。
霍無雙氣到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耙C明還不簡單,我三天內就可以把自己嫁出去!”要裝柔弱還不容易,這些蠢男人,他們以為外表看似柔弱的女人就真沒脾氣嗎?
“呵呵,這個我當然相信。路上隨便招個阿貓阿狗還是乞兒,給他些銀子,你當然嫁得出去。”他語帶嘲諷。
“李亦然,你少侮辱人。我霍無雙要嫁,當然就得嫁身份、地位、才情都是上上之選的男人!”她不服氣地揚起下巴。
“好啊,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有這本事?”
“好!”她握拳。“我就證明給你看!三個月之內,我絕對可以讓全杭州城最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拿八人大轎來抬我!”但她可沒說,自己一定要坐上那轎子。她還想游歷四方呢,要她拿個男人來把自己綁死?她可不是傻子。
“三個月,這可是你說的?”
“當然,我霍無雙向來說話算話!,不過到時你若是輸了呢?”兩人打賭,他當然得付出代價。
“我若輸了?”他撫著下巴!拔乙禽斄,三個月后,保證會完成你和你娘要進霍家的心愿。但你若是輸了,你就得帶著你娘的骨灰回老家去,從此別再提這事。怎么樣?你敢不敢賭?”
“我霍無雙沒什么不敢的!”
“好極了!”他撫掌!安贿^,我還有個條件!
“條件?”她深吸口氣!罢f來聽聽。”
他揚了揚眉!盀楸苊饽汶S便找個條件太差的男人交差了事,我認為,這個‘可能’要娶你的男人,得由我來審核!
“這算什么?”她挑眉!拔以踔悴粫室獾箅y?”
他搖頭。“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事實上,我不但不會故意刁難,還會盡全力協助你!
她斜睨著他,不信他真有這么好心。
“別這樣看我,我說的話半句不假。你不是說了,要找杭州城里,身份、地位、才情都是上上之選的男人嗎?”他微笑。“而我,恰好認識許多這樣的王公貴族!
“所以?”她有些不解。
“所以這三個月內,我會替你安排宴席,讓你親自見見這些男人,然后,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能讓他們其中一個心甘情愿地娶你。”說完,他幾乎要替自己鼓掌。
“好,這是你自個兒說的,到時可別反悔!”她瞪住他。反正她也不吃虧,他要“協助”她,她就讓他協助。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他當然不會退縮!澳闳粜挪贿^我,咱們可以立下字據。見證人就麻煩你的兩名小婢了!彼诚蛟陂T外站立已久的兩人。
她冷笑!爱斎豢梢浴LO兒,準備紙、墨!
“是,小姐。
望著眼前的女人,李亦然神情自得地環起雙臂。真是不錯,不費吹灰之力就達到他想要的目的。
早知如此,何必多費唇舌和她談判,直接用這方法就行了。
倘若她輸了,那正好,他什么都不必做就解決了霍正朗的難題。可她若是贏了,那也不錯。到時,霍家只須以嫁女兒的禮數送她出門,名義上承認了她的身份,一切也就解決了。想當然耳,哪有嫁出去的女兒還管起娘家的事,到時他大可以要霍正朗接手安置她娘的骨灰,進不進霍家、分不分家產,就無須向她交代了。
更說不定,她一找到對象,根本連什么事都不在乎了。女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所以他相信,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
她是怎么了?
竟然被那男人激得做出這種決定?根本就是自找麻煩!
坐在案前,霍無雙忍不住有些沮喪。一開始,她以為自己在意的是被他戳中了痛處,但事實上,她在意的是,那傷人的話是自他口中說出的。
不知為何,她竟在意起他的想法。
以前那些男人怕她,她只當他們配不上自己,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僧斔f出她這樣的女人沒人敢要時,她竟覺得氣憤和心痛。她不喜歡自己這樣的反應,所以她決定,要繼續忽略這些奇怪的反應。
似乎只要一遇上他,她所有的計劃都被搞亂了!
當然,以她的智慧和美貌,是絕不可能輸的,可就算是沒有這項賭注,她也有把握可以完成她原先想做的事。只是現在,她竟然自個兒定了三個月的期限,這等于是說,這三個月內,她不能對霍家提出任何要求。
這豈不是自尋麻煩?!更麻煩的是,她到時還得想辦法擺脫那個她刻意找來,想娶她的男人。
真是好極了。
想來,從頭至尾,那個李亦然根本什么損失也沒有,這豈不是太不公平了!什么三個月后,他若是輸了,他保證會完成她的心愿。問題是,要沒有這賭注,根本用不著三個月,她也可以自己完成心愿啊!她咬住下唇。真該死!她霍無雙長這么大以來,從沒做過這么吃虧的交易!
都是李亦然那可惡的男人害的!
“小姐,我有件事想問……”站在一旁的蘋兒忍不住開口。
“有什么事你就問啊,干嘛吞吞吐吐!”現在的她,心情不甚佳。
小玉在旁吐了吐舌頭。
“我想問的是……小姐……”蘋兒瞥向小姐手中的字據!靶〗銥槭裁匆c和親王立下那樣的賭約?這其中的道理,蘋兒實在想不透!
什么你想不透,連我自己都嘔死了!但她不可能這么回答!拔易杂形业牡览怼!被魺o雙冷冷地道。
“嗯……”蘋兒看小姐火冒三丈,雖然膽怯,卻又忍不住想問!靶〗闳羰羌薜煤萌思,我們做奴婢的當然替小姐開心,畢竟實在也沒人敢娶……不不,我是說,也沒人配得上小姐……
聽見蘋兒差點說錯話,小玉在一旁嚇得心臟幾乎要躍出來。“對嘛、對嘛,是配不上!配不上!”
小姐生得美,這是大伙兒都知道的。可她們跟在小姐身邊那么久,慢慢地發現,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愛小姐的美色,但若要提起其他的,那這些人可是跑得比飛得還快。小玉自己就曾聽人說過,誰要娶了小姐,那肯定會被踩在腳下,抬不起頭來。
看來,沒有一個男人喜歡被老婆踩在腳下。
霍無雙斜瞥了兩人一眼,懶得多說。
“只、只是,我還以為,小姐并不想太早成親,特別是,對象還是王公貴族……”蘋兒再接再厲,繼續試探。
她記得小姐常說,一入侯門深似海,而且有權有勢的男人總是妻妾眾多成群,免不了要爭寵。所以,若真要嫁人,就得嫁個好男人,用不著有權有勢,只要肯愛妻子、支持妻子就足夠了。但現在,小姐跟和親王立下那樣的賭約,她就真想不透了。
“誰說我真要嫁的!”她拍桌。她非得扳回一城,給那男人一個教訓不可!
“咦?!”蘋兒小玉同時張口。
“跟李亦然做那樣的賭注,不過是要挫挫他的銳氣罷了。”她揚眉。“否則他怎知道,我霍無雙也不是省油的燈,要讓他瞧扁了,那我還姓不姓霍!”
“小姐說得沒錯,但是……”
“但是,這還不足以讓那自大的男人學到教訓!被魺o雙一雙靈活的大眼,骨碌碌地轉了幾圈。
“我想呢……”
“怎么樣?”小玉興奮地問道。
每回只要小姐露出這樣的神情,她就知道肯定要有好戲看了。以前那些和小姐做生意時,想欺負小姐、占點便宜的男人,就是因為這樣被整得很慘。
雖然,她挺喜歡和親王的,不過她還是站在小姐這一邊。
“我想,我會依約定,找一個全杭州城最有身份、地位、才氣的男人,而且,要是生得最好看的。”霍無雙挑眉微笑。
“那當然,沒有那樣的人才,怎可能配得上小姐!碧O兒點頭。
“而我要鎖定的男人,就叫——李亦然!”她決定了。
“李亦然?!”蘋兒驚呼。
“和親王?!”小玉尖叫。
“沒錯,就是他!”霍無雙露出滿意的神色。“我決定讓他愛上我、迫不及待地要娶我,拿八人大轎來抬我!”
小玉忍不住拍手。“好!好啊!小姐。我就說和親王生得好看極了,又是個王爺,還有錢有勢,既聰明、又不怕小姐……”
霍無雙給了她一個衛生眼!靶∮瘢氵B敵我都分不清了嗎?竟然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俊毙∮胥蹲×!翱墒切〗銊偛皇怯终f要嫁……”
“誰說我要嫁他了。”
“小姐——”小玉討饒。“小姐這么說,我就越弄不明白了!
霍無雙揚起眉!案嬖V你們好了,我會讓那李亦然愛上我、想娶我,可我沒說一定會嫁給他。我決定,在他拿八人大轎來抬我時,狠狠地甩掉他,讓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這樣,她才算真正出了口氣!
嘩——
小玉和蘋兒張口結舌。
這,會不會太狠了一點?
可望著小姐斗志高昂、義憤填膺的模樣,她們一句話也不敢說。
“沒錯,就是這樣!”霍無雙握著拳,為自己想出的計劃得意不已。有些人就是該受點教訓才行,尤其是像李亦然那樣的男人。
為了替天行道,她就犧牲三個月的時間,反正她和娘都等了這么久,也不差這三個月。
她跟他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