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胖媒婆不痛快了。“老總管,這成什么事啦?轎子里可是玉大爺看上眼的姑娘,要收作房里人的,若得寵,往后說不準得稱她一聲大少奶奶!您把咱們擋在前庭不讓進,說是要等玉大爺回來再定奪,老身也沒話說,可是那些人一來,您態度就這么天差地遠的,不覺過分些嗎?再有啊,咱告訴您——咦咦咦?姑、姑娘,想干嘛呀?!住手!不可以。⊥郯“
轎簾子突然被橫霸霸的姑娘一把掀飛,不是掀開而已,是真的整面掀扯掉,飛了出去!
老總管加上那群馬幫漢子,沒誰敢上前阻攔,就讓石云秋大步走去,格開胖媒婆和小丫鬟,如入無入之境,扯飛人家轎前的喜幛簾子。
怒嗎?恨嗎?
氣惱到無以復加嗎?
石云秋不太能描述當下心情,太混亂了,即便許久后平靜下來,仍無法追溯。正因為如此混亂的思緒,讓她理智的那一方猛地坍塌,惡狠狠地只想看清楚轎里的姑娘。
那姑娘啊,肯定生得溫柔又嬌麗,美若天仙,如江南說著一口吳儂軟語的女子,直搔天下所有男人的心窩。
那樣的姑娘……與她全然不同。
勁瘦臂膀探入、陡握、扯出,不教對方有絲毫反應能力,她把那位一身喜紅的新嫁娘拖出來,那姑娘驚呼了聲,纖細身子撞上她。
她尚未出手,新嫁娘的頭帕已被撞開,露出一張白潤澄透的玉容。
美。
人家長得確實美。
五官細致如畫,霧霧的眸,嫩嫩的頰,嬌嬌的唇,那對水汪汪的大眼教她突如其來一瞪,瞳仁顫了顫,連她都要為這新嫁娘心疼起來了。
她不是有意對這姑娘使壞的,錯不在人家身上,只是……只是……她是自慚形穢了嗎?所以心才這么難受,仿彿要被剜出一般,而喉中澀然不已,被無形硬塊堵得幾乎不能呼息,什么話也說不出口。
“這是在干什么?!”
僵持的場面終于有機會化解開來,微繃的男嗓突地穿透過人群。
聞聲,占據前庭入口處的馬幫漢子們一致往兩旁退開,讓出一條小道予玉家主爺走進。
玉鐸元完全沒料到會見到如此場面。
即便他見過的世面不知凡幾,迎過大風、闖過大浪,早練就一身銅墻鐵壁,但目睹眼前景象,他仍是怔住了。
瞠大雙眼,目光來來回回地在石云秋和那個教她扯緊的女人臉上轉移。
這……究竟怎么回事?
再有,她竟然在這兒,來到他身旁,這算是心有靈犀嗎?
當內心填滿一個人的名字與身影,那樣的意念只要夠強、夠悍,思之又思、遍思不忘,便會把心心念念的人兒帶到他身畔嗎?
但,她為何要欺負一個弱質女子?
那模樣和姿態,真像強搶民女的山寨主。
“你抓緊這位姑娘干什么?”好不容易收斂心神,他疾步趨近,劈頭便問。
這樣的問話落進石云秋耳中,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她瞪住他,男人英俊面容便如腦中所思的同個樣兒,足以攪纏她心窩。只是啊只是,他為何背著她干些上不了臺面的勾當?而且明明是他理虧,憑什么理直氣壯地質問人?
石云秋不及把滿腔火氣噴出,胖媒婆已哭天搶地,差些沒往地上打滾!
“玉大爺啊,您可回來了!這涂家閨女兒是您昨兒個同涂老爺要的,要收作房里人,這話沒錯吧?您瞧您行會的老總管和這一群惡人是怎么欺負您媳婦兒的!這不是反了嗎?”
媳婦兒……涂家閨女兒?
玉鐸元腦中激光陡掠,仔細一瞧,終于認出那張妝點精致的臉蛋。
這個涂老爺搞什么鬼?!
俊目急急往石云秋臉上挪去,后腦勺有種猛地挨了一記重擊的惡感,因那張麥色的鵝蛋臉兒不怒反笑,微瞇的鳳瞳湛著火光。
“你聽我解釋——”倏地,一團黑影朝他撲來,撞進懷里,是涂家的閨女,他本能地張臂扶住對方。
“有啥兒好解釋的?都當眾摟摟抱抱了!玉大爺,這媳婦兒抱起來可舒服?”石云秋自個兒把姑娘推向他,卻要反咬他一口。
“既是舒服,那你就慢慢抱吧!”撂下話,她揚首疾步,瀟灑離去。
“石云秋!”
姑娘沒理睬他。
“玉大爺呀——咦?喔!”胖媒婆挨過來還要說話,正好接住被玉鐸元猛推過來的新娘子,渾胖身子險些被撞翻。
馬幫漢子們個個沖著他怒目相向,玉鐸元沒心神理會,見眾人掉頭打算跟著自家頭兒離去,他連忙搶將出去。
一奔出行會外頭,他焦急張望,瞥見石云秋已翻身上馬,心中更慌。而那姑娘啊,一察覺他追出,俏臉陡凝,半點情面也不留,隨即縱馬奔離。
“石云秋!”真個既急且惱,玉鐸元管不了那么多,連吩咐底下人備馬都省了,直接翻上一匹馬幫漢子們的大黑馬,急起直追。
“唔……”
“嗯……”
“這個……”
“誰好心提點一下……”
“現下是怎地回事?”
被拋在原處的眾家漢子搓著下巴、撓著頭,群龍無首真茫然。
老總管呵呵笑地晃過來。“大伙兒都進來吧,來大廳里相候,等會兒就開飯啦,給各位備了好酒暖暖身啊!”
吃飯皇帝大,有酒似神仙,那就當皇帝、當神仙去吧!
那兩位當家的愛追多久,便追多久,總該記得回來,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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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會外的大街,往來的百姓多了些,棗紅大馬的四蹄緩了緩,這一耽擱,讓后頭的大黑馬稍稍拉近了差距。
一出鬧街,棗紅馬再無顧忌地放蹄飛馳,奔出城郊外,狠狠把大黑馬甩在后頭。
冬季的黃昏,天幕陰沉沉,雪花雖止,但風猶刺骨。
石云秋放馬奔過一陣后,在一處小湖前停下,湖面結冰,岸邊皆覆霜雪。
她翻身躍下,撫撫愛駒,棗紅馬湊鼻蹭了蹭她的冰頰,隱約有安慰意味。
心緒平靜了些,她不禁回想方才見到的一切。
教她強扯出喜轎,那位涂家姑娘肯定受到不小驚嚇。冤有頭、債有主,她當時確實做得太過火了,即便要發火,也得針對那個混帳“玉大爺”,拿無辜的人開刀,算什么英雌好女?!
此一時分,天際傳來熟悉的銳嘯,獨腳雕也隨她過來了,正當空盤旋。
她眉心稍蹙,仿彿意會到什么,果不其然,才一會兒,那匹大黑馬突然出現,沖著她疾馳而來。若非雪雕“窩里反”幫他引路,要不就是發現雪雕在這兒,他才能循著方向找著她。
可惡!
正欲再躍上自個兒的愛駒,男人不等胯下坐騎停妥,已飛快下馬,撲來握住她的腕。
“石云秋,你要判我罪,也得聽我解釋過再定奪!你……你、你掉頭就走,這么恨,算什么?”
玉鐸元的雙頰被寒風刮出紅痕,好幾根發絲掙開綁束,清鬢紊亂,瞳仁深黝,胸口劇烈鼓動,哪里還見淡情模樣?
“我不恨。我開心得很。你沒見我在笑嗎?”她瞪大眼,哼哼笑了兩聲,兩顆該死的淚珠竟然好不識相地滾落下來,連她都被自個兒嚇了一大跳。
“你……”玉鐸元大震。
“看什么看?!”惱羞成怒,她秀腕陡翻,輕松便掙脫男人的大掌。
她轉過頭逕自走開,玉鐸元忙跟上,亦步亦趨地跟著不放,陪她繞小湖。
他試著握她的手,好幾次都被她避開,想瞧她的臉兒,她腦袋瓜垂得更低。唉,還說不恨,明明恨他恨得連碰都不給碰。他內心大嘆。
“我不看你便是,你聽我說會兒話,好嗎?”
“有什么好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止住要沖出眼眶的濕意。
真是太混帳了!哭什么哭?
她堂堂一幫之主,頭可斷、血可流,就是不掉淚!九死都不掉!
凝著臉,她揚眉,倔氣地說:“我不要你了!反正就是玩玩,現下我玩膩了,不想要了,你高興跟哪家姑娘打混,我懶得管!要男人的話,我還怕找不著嗎?”
“你!”明知她嘴硬、刁性,玉鐸元仍氣得俊顏刷白,下一瞬又脹得通紅。
他額角明顯鼓跳,血筋都浮出來見人,口氣不禁也惡了。
“咱們已經‘走婚’,不是玩玩而已!”她說過,想懷他的孩子,如此鄭重之事,她敢說僅是玩玩?
當真再冷性子的人也會被這個悍姑娘激出爆火!
“我也說過,‘走婚’的兩人,如果其中一方提出分手,婚約就解除了。我現在要分手,不和你走在一塊兒了!”
丟下話后,石云秋還真不和他一塊兒走,旋身往結冰的湖面去。腳下略滑,她牙一咬,硬是踏出去好幾步。
“你講不講理?”問也白問,這姑娘要是講理,就不會搞得他一個頭、兩個大,氣得他腑臟和腸胃全扭絞了。
不生氣。
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
呼……不能再生這種亂七八糟的怒氣。
呼……要冷靜、得冷靜!
連作好幾個深呼息后,玉鐸元稍能克制狂咆的沖動。
他也舉足踏上湖面,靜默瞅著她的背影片刻,這才沉聲道:“我昨兒個確實跟涂老爺見過面、談過事,他積欠玉家一筆為數不小的款項,久未能償,而我也確實同他提議,可以讓玉、涂兩家結個親。涂家小姐我之前見過兩回,感覺頗好,所以便替我族弟訂下這門親——”
話聽至此,那抹藍紫影猛地一旋,終于肯面對他。
當石云秋聽到“兩家結親”、“感覺頗好”時,說九死也不掉的眼淚還是順頰滾落了,一顆接連一顆,這下子想止淚可不是簡單的事兒。心痛得要命,還得拚命罵自個兒沒骨氣。
結果,他后頭突然說出那一句,她神魂一凜,忘記眼睛哭得紅紅的、鼻頭也紅紅的,想也沒想便轉過身。
“你的……你……族弟?”鼻音好重。
“嗯!庇耔I元極想將她拉進懷里,她現下這模樣,教他心窩既痛又熱,但又怕她拗起性子,所以只能緩些來了。
頷首,他又走近兩步,道:“我打算請涂家小姐上‘江南玉家’小住一陣。在玉家,除了澄佛日前已與‘浪萍水榭’的花家姑娘成親外,幾位族弟都尚未婚配。涂家小姐來訪,就看哪個族弟與她相處最佳,若雙方情投意合,便走在一塊兒!彼灿谩白咴谝粔K兒”這詞,心下微突,渾身卻也暖了暖。
呃……是她誤解了他嗎?
石云秋咬咬唇,小手下意識抓著辮尾的銀葉墜,難得流露出無措的表情。
玉鐸元無奈地勾了勾嘴角,專注地望著她。
“涂老爺八成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沒要娶誰,我和你已經‘走婚’。”頓略,喉結蠕動著,有些小心翼翼地問:“你仍要分手嗎?”
“我——喔!”臉蛋熱燙,她心音促急,五指不禁收緊,結果沒留神,指腹竟被自個兒的銀葉墜劃傷,鮮血滲流!
玉鐸元嚇了一大跳,再也顧不得什么,大跨步過來就想察看她的手。
無奈湖面實在好滑,再加上他步伐過大、過急,結果身形頓時搖搖擺擺起來,眼見就要打跌。
石云秋想趕去扶他,誰知那一處冰層竟在瞬間裂破,他整個人往下沉!
“玉鐸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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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托那匹棗紅大馬之福,玉鐸元才得以獲救。
跌進寒湖中,他聽見她驚急叫喚,心想,她還是在乎他、牽掛他的呀!怕她情急下跟著躍入,他閉氣撥水,一下子便沖出水面,攀在浮冰上。
見狀,石云秋本要撲去拉他一把,但冰層突然傳出緩慢龜裂的聲響,她接近或是他自行使勁爬上的話,怕又要再壓破一處湖面,屆時牽一發動全身,整片湖面結冰說不定要全裂作碎塊。
“你別動,靜伏著,再撐一會兒。”丟下話后,石云秋提氣飛快踩點,如滿弓離箭竄上湖岸。
她從橫在馬背上的羊皮囊里取出長繩,然后朝他的所在拋擲,試過兩次后,繩子才精準地落在他面前。
玉鐸元握住粗繩,讓棗紅大馬慢慢地、緩緩地把他拖出來,沒再弄破湖面。
一上岸,他試著要說話,但牙關猛顫,湖水寒冷沁骨,他浸得渾身濕透,又教冷風這么一吹,四肢早已既僵又硬,凍得快沒知覺了。
“石……云、云秋……云秋……你、你你……”躺在地上,他俊臉泛青,黝瞳卻還瞪得圓圓的,一瞬也不瞬,直勾勾地鎖著她。
“我馬上生火,很快的!”石云秋解下羊毛舊毯裹住他,一面慶幸適才在玉家行會時,沒卸下這些出門走貨時必備之物,此刻正可派上用場。
“你的……你、你的……”還顫個不止。
石云秋無暇問他欲說些什么,她動作極其俐落,四處收集干枝和枯葉,堆起,然后取出火石起火,片刻間便生起火堆。
她將那堆火燃得更旺些,讓火光和溫暖足以籠罩他,跟著七手八腳幫他扒掉一身濕衣,僅留一件里褲,讓毯子密密包裹他。
“你的手……我、我看看……”終于擠出話,他從舊毯里探出手去拉她的。
石云秋沒再如之前那樣甩開他,反倒乖得很,由著他輕握,卻道:“是小傷,沒什么好擔心……你別又‘抹’了它!
“你也曉得……我、我會擔心嗎?”調息,他重重一吐,慘青的臉色稍稍恢復了血紅。
瞥見她被銀葉墜割傷的口子還滲出血,他想也未想便湊唇去吸吮,滿腔惱怒在飲了她的血后,都化作滾滾熱流。
石云秋方寸滿漲。
發現他身軀仍隱隱輕顫,她鉆進舊毯子里,如八爪章魚般緊緊環抱他,另一邊則打散自己的烏辮子,任那頭長發覆落,為他取暖。
摟緊柔軟香馥的身子,玉鐸元嘴角模糊有笑,臉龐不禁埋在她頸窩,嘆息般低語。
“我沒想到能在這兒見著你……我算過,約莫再五日,便能處理完川境的生意,我……我心里琢磨著,屆時要上‘霸寨’去看看你,我們‘走婚’……我上你那里‘走婚’,走很久、很久的婚,一輩子都走在一塊兒……石云秋……你還要跟我分手嗎?”
“你……”她咽了咽微梗的喉頭,雙手將精瘦的男性身軀抱得更緊。
哪是真要跟這男人分手呵?
他不把一輩子全許給她,她會內傷到嘔血的!
男人氣息粗嗄,還喃道:“我一直想著你,一直……想著……”
他的吻落在她耳畔、溫暖的面頰,然后尋找她的唇。他感覺身體熱燙起來,寒意退散。“石云秋……別跟我分手,我不想分啊……”
“我、我不分了,我們不分手……”喉又堵堵的了,實在不爭氣,但就是忍不住紅眼眶!坝耔I元,我不只要你的人,也想要你的心……肯給嗎?”
他微微抬起頭,目光穿透她的,也讓她看進瞳底,毫無保留。
“有何不可?”
以往,他可以說得淡然,然而這一次的允諾,卻是情深了。
石云秋勾唇一笑,開懷了,暢意了,她珍惜地捧著他的臉,小舌滑進他恢復成醬紅色的唇瓣,和他纏綿起來。
不遠處,棗紅大馬睨了身體纏成麻花兒狀的一雙男女一眼。
它大鼻孔呼嚕嚕噴氣,再甩甩漂亮的長鬃,低頭繼續用大板牙喀掉厚雪。那雪層底下總會時不時地發現頑強生長的勁草,是只有它這種老行家才尋得到的好料!至于那兩個親熱在一塊兒的人兒嘛……
呼嚕嚕……
就隨他倆歡喜,盡情野合吧!
反正也不是頭一遭瞧見,它的大馬眼早看慣嘍,再多看幾回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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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寨”的冬,今年過得特別“暖熱”。
鵝毛雪花依舊飄呀飄,呼呼寒風仍然吹呀吹,但氣氛就是大大的不同,因為頭兒的男人上寨子“走婚”來啦!
有一張好皮相供在面前養眼,有男人精健的肉軀在身旁溫暖著,天天有得滋養、有得快活,再悍的姑娘家都會變成繞指柔。
趁頭兒此時鳳心大悅,有啥雜七雜八的要求盡管開口,保證說十件、允十件,問百項,照樣不手軟地允百項!
唉唉,真希望這位玉家大爺別走,干脆在寨子里長住下來算了。改天大伙兒得輪流跟頭兒咬一下耳朵,建議她把男人招贅進寨,日日有樂子可尋,多好。這么“走婚”得從江南一路“走”來西南域方,很累的!
再幾日就過年了,寨子里年味兒已濃,每家每戶都糊上新門紙和窗戶紙,把紅紙剪出許許多多喜氣圖樣,貼得四處紅。
“玉家的主爺沒打算趕回玉家大宅里吃團圓飯,硬是要留在這兒,夜夜跟我擠在這小小炕上嗎?”
“我樂意!钡。
“呵……”
“有什么好笑?”俊眉微挑。
“我笑啊……玉大爺也迷上我香軟的身體了。”
“你迷上我,我迷上你,禮尚往來,你我都沒吃虧!
盡管屋外寒風飄雪,里頭已烘得暖呼呼,鋪著軟墊的炕上,男人從身后環住女人,他的胸貼熨她的背,兩人發絲盡散,氣氛魅情且慵懶。
女子又逸出低幽的笑音,縱愛后,渾身舒懶得直想合睫睡去。
男人的吻仍不斷在她潤肩上輕啄,大掌來回撫著她美好緊致的身段。
石云秋嘴角輕翹,下意識細吟,幽幽說:“娘說……你生得太美、太俊,不太好啊……”
“嗯?”玉鐸元不禁一怔,神智凜了凜。
他是這一回上“霸寨”來,才首次拜見了石云秋的娘親。她的阿娘年歲雖近半百,但仍風韻猶存,莫怪嚴老大思之不能忘。
去年為了走域外,解決“星宿!眹览洗竽沁叺氖潞,他雖曾來寨中待過四、五日,但那時她并不住在寨子里,而是守著亡夫的墳,住在山上的小屋,因此沒能見上一面。
沒想到老人家對他下這種評價——
太美?
太。
不太好!
他心臟一縮,肚腹竟像挨了一拳似的。
“……是嗎?”嗓音澀然。
石云秋“嗯”了聲,墨睫半斂。
“娘說,你太俊、太美,怕有其他姑娘同我一般悍,慧眼識香肉,跑來向我下戰帖、與我爭奪,紛紛要拉你一塊兒‘走婚’!
“啊?”他濃眉飛挑,略撐起上半身,瞅著她暈紅暈紅的側顏。
“我跟阿娘說,我不怕,因為你連人帶心都允給我了,你的寶貝兒全在我手里。阿娘樂得呵呵笑,說我好厲害、真本事,比阿爹還強,能讓‘江南玉家’的玉大爺甘心情愿‘走婚’走到這兒來,真是給咱們‘霸寨馬幫’掙臉兒!”
玉鐸元啼笑皆非,方才的緊繃感不禁一掃而空。
“是,我的寶貝兒全教你握在手心里了。”沙啞低喃,他一掌覆在她平坦肚腹上,將她往后壓向自己,勁腰還好故意地貼緊她蹭了蹭,根本是在一語雙關。
石云秋暈暈然,稍緩的呼息又濃郁了起來。
她在他懷中轉過身來,輕斂的眸子掀啟,迷蒙似醉,多情近凝著他。
“玉鐸元……”柔唇一逸。“我想懷你的孩子啊……給我,好嗎?”
那透著乞求的語味兒格外撩動他的心,逼出他滿身紅潮,和一汪幾近疼痛的柔情。
“我是你的……”他給了承諾,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實現他的諾言。
他是她的,走一輩子婚,就她而已,不再有誰。
“好……”女人笑了,笑得好不得意,眸中如水溫柔,學著他適才說過的話,徐語:“你是我的,我是你的,禮尚往來,咱們誰也不吃虧。”
不吃虧,彼此得利,兩顆心相守。
即便不能時常伴在左右,相思也多情。
他們要“走婚”一輩子啊……
帶著一抹笑,她把笑印在他的醬紅唇上,當作永生的印記……
【全書完】
編注:傳說中受了神佛加持,早非凡身的玉澄佛,不幸淪為各方人馬爭相搶奪之物,而“浪萍水榭”的主人花余紅是如何得到他,又是如何惹得佛也發火呢?精采內容請見采花系列693《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