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自然要下去的。”軒轅摸著鼻子輕笑,小心將音量控制在方圓半米之內!安贿^下去也得有個技巧,免得碰一鼻子灰!
少年不解——下去的技巧?憑軒轅這么招搖的外表,一出現就會被認出,不可能會被當成敵人的,還需要什么技巧?難道皇帝老子嫌著自己窩在半空中太難看,為了面子,想要奇兵天降給下面那群人來個高深莫測的出場?
“別想歪了!避庌@沒好氣地敲了下少年的額頭,瞧他那鄙夷的古怪神情就知不對!拔覀冊诘纫粋人出現!
等人?什么人?少年皺眉思索了片刻,無言地看著夜語昊。
夜語昊挪了下身形,不太喜歡目前這種擠成一團的悶熱感,還有那只在背后明目張膽偷吃豆腐的賊手。但所謂形勢比人強,樹上能動的范圍實在太小了,他這一動三個人身體都晃動了起來,無奈下只有忍耐著繼續坐在軒轅的右腿上。眼見少年詢問,清咳了聲,提醒。
“你這一路上都沒發覺不對勁?”
他這一提,少年立時想起一路上數度身體微寒,似被人窺視著的不快感覺。只是那種感覺極微極淡,每每欲問時,卻見夜語昊一臉平靜,全無所覺之態,還只當是自己神經過敏,便略過不與夜語昊相提——原來,不是錯覺!
“我們一直被人跟蹤!”
“小伊祁好聰明哦~”軒轅贊美了聲。
少年此時哪還有心情去抗議他的哄小孩子,使勁地皺著眉咬著下唇,經由昊的提醒,將記憶中幾次不對勁重新挖出來,意欲重組個答案給這兩人看。
“他們形蹤詭異,敵友未辯,但人數應不多,否則以你們現下遍布雁蕩的勢力,早該將他們掀出來……”少年看著軒轅,慢慢地整理著思緒。“人少是他們隱形的優點,也是他們的弱點,像現在這樣,我們突然跳崖,從他們的掌握中失蹤,為了重新掌握住我們的行蹤,沒有大批人手是不可能的。所以……”少年下了結論。
“現在是分辯敵友的最好時機——如果他們是友,無妨,是敵……”
就一定會利用他們落單的這個機會,將他們出賣個干凈。
所以,下面這批官兵,有可能真的是朝廷派來找‘祈世子’的,也有可能是接到那人通風報信而趕來的倫王手下。
這下去,果然是需要技巧。
夜語昊聽著少年的分析,不易察覺地微皺了下眉毛。
少年敏感地發覺!拔艺f錯了?!”
“沒有……”有些無奈地笑笑,夜語昊撫了撫少年的頰!澳阃耆f對!
那你為何還要皺眉,擺出這樣的神色?!——少年咬著唇,不愿發問。
夜語昊微微一笑,沒有說明。
軒轅瞧了兩人一眼,唇角一動,正欲正口,卻聽一縷簫聲委婉悠揚,不知自何處揚起。
三人同時一驚,側耳聽去,但覺那跳動的音符宛若天籟,不染半絲凡世俗塵,輕柔地隨著陽光融入每個人的耳,慢慢地化解壓在山谷間無形的煞氣。悅耳如斯,輕快如斯,伴隨著心臟一鼓一鼓地跳動。
山谷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簫聲一轉,越發地清麗婉約,如流水般綿綿不絕,切之不斷。并沒有特別的高音,亦無特別的低音,每一道優美都是個殺人的音符,控制著對方的身體,由內至外,將對方慢慢地引向死亡。
士兵們的冷汗慢慢地滴下。
他們無須聽聞這個人的名字,他們也無須見過這個人,只要知道,自己的心臟,自己的血脈,已經完全控制在別人手中時,他們就明白,魔簫·虛夜梵是個怎么樣的存在。
青衫飄飄,黑發及膝。
他自虛無間走出,蒙朧的晨霧凝在他的身畔,映出一身清雅風流,不染纖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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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聲停止,如出現般突兀。近千的官兵看著他走入谷中,沒有人敢出聲,沒有人敢動手,眼睜睜地等著,等著他說出來意。
“葉凡,隨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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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凡?!谷中官兵茫然不解,相顧咨詢,不知魔簫所尋是何人。
樹上,軒轅與少年瞇起眼,早齊齊看著夜語昊,一個挑眉,一個嗔惱。
夜語昊垂眉不語,眉鋒微顰。
魔簫靜立片刻,不見有人響應,舉起竹簫壓了壓遮住大半張臉的斗笠。
“葉凡,別讓我問第三次!
夜語昊也沒想到魔簫竟會在這個時候奇巧出現。他抿緊唇,看向軒轅,心下轉瞬間已作好計較。軒轅眉一動,避開他的注視。
“軒轅,你是上位者!”昊淡淡提醒。
上位者?!少年不明白兩人在打什么啞謎,軒轅卻已聽出那話下之意。
上者無私情!
所以,不可有意氣之爭。
為大局著想,作出最好的選擇。
忍人所不能忍!
——這些,都是兩人自幼便接受的教誨。
深吸口氣,收回因簫聲而激起的熱血戰意!斑@三年你一直與他在一起?!”
夜語昊沒有否認。
三年前,天成崖上風起云涌,崖底怪石崢嶸,瘴氣深濃,能在那種險境下救人的,武林中屈指也數不出幾個來——而離群索居,絕跡紅塵的魔簫絕對是其中一人。
尤其魔簫最后一次出現在武林,正是因為救了寒驚鴻一事而被困秀碧坊。
寒驚鴻,無名教五代日君最初傳人。
今日,久絕武林的魔簫再現雁蕩,指名要‘葉凡’。
這幾點很容易便歸納出一個結論來——三年前救下夜語昊的,正是虛夜梵。
“現在,你要隨他而去?!”軒轅接著問。
“你有更好的選擇么?”夜語昊淡淡相詢!八矸萏厥,獨超物外,在場窺測之人都不會想為了‘葉凡’這個人而樹下這樣一個麻煩的敵人!
——雁蕩山中唯一知道‘葉凡’身份的無名教,因為藥師也在,紫衣衛長怕驚起教中異變,是不敢動用全力來追殺。
“屆時,我吸引開眾人的視線,你帶著伊祁,少了我這累贅,要從別處逃離這兒對兩位是輕而易舉吧!
少年聞言,不理軒轅有何反應,自己就先臉色大變,清亮的眸子又是不舍不是憤恨,雙手不自覺就抓緊了夜語昊的袖子。
夜語昊望著他安撫一笑。溫文的容顏雖已不再,星眸中笑意溫存,卻與當日應承不離不棄時一般無二。少年心下一軟,慢慢松開手。
這樣的人,打定了主意,怕是誰也無法逆轉吧。他默然想著,漸有一種想哭的沖動,不知是為離別,還是為無力撼動那人的意志而難過。
這樣的心情,果然還是小孩子……
軒轅見少年安靜下來,惋惜地輕笑一聲,眼珠子轉了轉,向夜語昊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附耳過來。
夜語昊眉微動,靠了過去,聽著軒轅以傳音入密,在耳畔笑吟吟說著。
“昊~你想干什么是瞞不過朕的,今日就放過你。但你莫要忘了,你以夜語昊之名應承了朕的事,是不可以失約。來年正月廿七,朕于離宮等你——一年之期,萬勿失約,以免給朕大開殺戒的借口~”
細軟甜膩的語氣只適合用來哄情人,說出的,卻是煮鶴焚琴大煞風景的話。
夜語昊臉色微變,回了個清淺笑意!爱敳回摼乓。”
約定,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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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山莊
一身明黃龍袍,正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斷看著天色的‘軒轅帝’猛然停下身,瞧著腳下水磨的青石磚,咳了幾聲,雙手一揮。“都退下去!”
宮女侍衛們不解其故,但見皇上龍顏震怒,哪個敢多事留下。
見閑雜人等都已退出,‘軒轅帝’解下玉冠,褪下龍袍,取出坐墊下早已準備好的衣物換上,這才打開左邊緊閉的軒窗,“微臣恭迎皇上回宮!
清風動影,軒轅攜著伊祁雙雙現身。軒轅一臉似笑非笑。“愛卿幾時變得這般懂禮知進退了?”
“臣有罪,臣不敢不多禮。”祈世子掀下面具,笑嘻嘻道:“不過臣早知皇上英明神武吉人天相萬邪不侵百毒退避……”
“夠了,朕今次不與你計較便是!避庌@外衣早在山上就脫與夜語昊避寒了,當下取過榻上龍袍,徑自穿上!叭耸侄疾贾煤昧?”
“是的!逼钍雷舆吇卮疬吅闷娴乜粗疗睢!斑@位就是皇上挨了一刀還得不嫌勞苦親自出門的緣故了?”
‘緣故’瞪了祁一眼,對這第一次見面就滿口油腔滑調的家伙極不順眼。
軒轅擺了擺手。“倫王來了?”
祁聳聳肩,收回好奇!皞愅踝蛉战K于抵達雁蕩,目前正住在龍山湖玉漫山莊——山莊原主是尚崇堂掌堂石不情!币娷庌@一挑眉,解釋道:“尚崇堂不是武林世家,而是珠寶世家,專在權貴間買賣,會與倫王扯上關系也是情理之中!
“那倫王所帶人手呢?”
“倫王微服而出,身邊只帶百余侍衛,都是通過暗衛測試的高手,不知怎么被他籠絡去了。而且雁蕩這里至少有三部兵馬都倒向了倫王那邊,只論在此地兵力的話,我們稍弱,不過臣已與暗流下了最高玉令,隨風附骨,嚴控不息,若有風吹草動我們定先知情!
所以他之前才沒有多余的人手去助軒轅逃險。
軒轅點了點頭!坝衤角f的兵力劃分圖可有弄到?”
“臣將情報組合過,兵力大約如此分散!逼硎雷佑肿孕鋬热〕鲆环萘什莸牡貓D,猶豫地望著軒轅。“皇上難道……”
軒轅一抿唇。“加派人手,在我們今晚行動前務必盯牢倫王!必須搶先那人一步!”
如此緊急!
伊祁與祁世子雙雙一驚。
那人,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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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默默行走,瞧著前方那人青衫飄飄,步伐輕盈,夜語昊雖是心下千思萬慮,亦忍不住微微一笑!皵[脫柳依依,能讓你心情這么好么?”
虛夜梵腳步一頓,停了下來!皵[脫軒轅帝,能讓你心情這么好?!”
夜語昊好不容易才有的好心情心時墜到最低點!昂煤煤,我明白了,不再提那人名字就是!
虛夜梵輕哼了聲,不知是不是想起自己天上地下無處不在的桃花劫,微微不悅!坝浿,這次是第二次,再有一次,你我便分道揚鑣,陌路生人。”
“那是自然!币拐Z昊一曬,“三次之后,不敢相煩!
虛夜梵挑眉瞄了他一眼。
“還有,別太隨意將我的承諾浪費在這種無聊事上。既然早晚還是要自投羅網的,又將我叫出來救命作甚?這種不干不脆沒成就感的事,下次自己想辦法!
夜語昊嘆了口氣,輕笑!鞍,你別說是無聊事……如果順利的話,這次說不定就是我最后一個請求了……”
抬眼望去,中雁蕩已然在望。隱約可見龍山湖波平如鏡,倒影重疊,魚躍鳥鳴,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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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五,一個平常的日子。
武林大事記上,大德奉天十年,十二月十五
——軒轅帝遇刺雁蕩,生死不明!
由此日而起,驚濤駭浪席卷了整個武林乃至整個天下,雁蕩立時成為天下注目之處。臺面上的平靜掩不住臺下暗流激淵,但凡有著幾分野心的家伙,紛紛將手腳伸出,試探性地在這狂亂的激流中尋找機會,期翼籍機沖天而起,取代占據武林已有百年之久的三大世閥——無名!武圣!神仙!
然,歷史從來不曾被正確記載過。在這眩目風波的遮掩下,一場無聲的變動,現在正在黑暗中進行著。
一道道命令,一層層傳遞,這場以天下為局的鉤心斗角中,任你是九五之尊,又或是位極人臣,在時代奔騰的巨流下,身不由己,隨勢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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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兩旁步行著的都是到近郊村鎮走親訪友的升斗小民,又或是挑著擔子穿街過巷賣雜貨的雜貨郎。凡是遠點路程的,不是騎著馬,就是到驛站坐馬車去。
他慢吞吞地走在官道上,含笑聽著周圍鄉言俚語,一口京片子又脆又快,嘀嘀咕咕著張家媳婦李家郎,年貨哪些兒中意哪些兒慘,又或是春耕已到雨何不來,盡是三年來熟悉的平談,不由目光轉柔,笑意更深。
一陣鈴聲叮鈴鐺瑯叮鈴鐺瑯,老遠地傳來,他頓了下腳步,唇角輕翹。
附近那些人也聽到了,疑惑的話題又轉到這邊來,都在猜著這么急的鈴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怎么聽了半天聲音越來越大,卻沒見到半個影子。
他微微地笑了起來。
八百里加急快馬
這種非戰爭狀態不可輕用的傳遞方法,京師中和平日子過得久了的百姓們,想必已然久違。
繼續慢吞吞地走著,腦海中勾勒著那種激烈畫面
——驛馬以四足離地的速度狂奔,馬上鈴聲直傳以二里之外,下一驛站的聽到后,日夜都在待命的驛卒立即上馬飛馳。當后馬追及前馬,兩馬相并時,雙方馬不停足,直接在馬上將公文書交遞……
這般激烈的傳送,想必那人收到的,會是個有趣的消息。
黑馬如狂濤般馳過,蹄聲噠噠,鈴聲尖利。根本來不及看清馬上的人影,聲響已然遠去。不知是人的汗還是馬的汗甩出,滴在他月白色的長衫上,暈出點小小的污垢。
低頭打量片刻,搖了搖頭,淡淡笑下,他折入寬廣平整卻人煙稀少的石磚道,緩步行約二里,來到那重兵把守著的莊院處。
遠遠停下腳步,溫文一禮。
“這位朋友,煩請通報貴上一聲,葉凡應約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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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面前攤著張宣紙,潔白如雪,滴墨未染。他提著筆,對著前方殘荷謝敗的池子,沉吟不定。冬未的朔風吹得他鬢發飛揚,一派意氣風發之色,悄掩去了眉宇的憂郁。
祈世子站在他背后,瞧著自家主子微帶倦意的背影,不敢出聲。
“倫王還是沒找到?”
“是的,那日玉漫山莊本已封鎖,應當是連倫王在內都一網打盡的,沒想到最后時刻倫王卻失蹤……”祈世子說到這,連自己也無法自圓其說。
明明己下了玉令,九重封鎖,不該有任何意外的,偏偏找遍了內外,卻是不見倫王行蹤——就算如皇上所說,夜語昊插手此事,且有魔簫助他,但眾人幾乎都是同時離開山谷,同時回到中雁蕩,他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在暗流最高戒嚴下偷龍轉珠,不著痕跡。
軒轅淡淡地笑了下,瞧了眼幾乎陷入死胡同的祈。
“你想不通?”
“難道皇上已經明白了?”
軒轅不置可否地挑下眉,轉了個話題!白陨显率宓浆F在朕回宮,出現在雁蕩的人都查清了?”
祈世子聞言暗中咧了下嘴——皇上嘴巴動動真是輕松,也不管自己底下累個半死。
“微臣正令紅袖作詳細統計,目前只得出個統籠答案。十五日里由各個山道進入雁蕩的合計15348人,其中住在附近已有五年以上,只是慣例入山的有4253人,為了離塵老人大壽而遠道前來的有1073人——不過因為離塵老人遠行,由藥師·獨孤離塵暫代,因此他們都是在雁蕩事發前就己先至,無名教到底來了多少人,因為少了這一部分的資料而無法詳細估出……”
軒轅好整以暇地聽了會兒,輕笑著擺了擺手。“祈,朕不是教你查這些,雁蕩北中南三麓,山高峰險地廣,漏網之魚多的是。這個資料你收集到鴻臚寺集書庫以備后用便成了,朕想知道的是另外的!
“……皇上你不早說。!臣昨晚擔心皇上會問起,還背了一夜的資料,現在在滿腦子都是1234567的了……”祈世子慘叫。
軒轅嘿了聲,“這么說來是朕的錯了?”
祈世子理直氣壯地點頭。“可不是么,您老人家只交侍下一句出現在雁蕩的人查清一下底細,也沒個詳細范圍,就去忙著倫王的事,微臣又不敢多嘴……”
“你不是不敢,只是忘了這話有問題,事后心虛不敢再來問朕才是事實!”軒轅哼了聲,哪還不了解自己這個愛卿大而化之的毛病,但被他這一鬧,之前思索的事情也只得先放下。當下將筆放回硯臺,轉過身來!昂茫蕃F在完完整整地問你,朕有提過,那幾日有人一直在暗中盯著朕三人,你可有查出個蛛絲馬跡來?!”
“沒有。”祈世子回答得非常干脆。
軒轅冷冷地瞪著他。
“不過根據皇上與無帝一路所行范圍,臣親自去查看,列出最適合跟蹤的幾處地方來,昨日報來,終于有所收獲——共有三處地方略帶異樣,暗衛們挖開周圍土地,發現被埋于地下的炭火。雖然時間隔得久了點,也被破壞過,總算有人認出,這種木架堆積的方式不是中土所有,應是來自塞外,而且,是貴族家庭常用的雙層灸!逼硎雷有⌒拇朕o回答。
“對,朕等的就是這個!避庌@一拍掌,轉過身來提筆急繪。祈世子不知自己說的哪句話如此悅耳上動天聽,一邊偷窺著一邊努力回想。
軒轅下筆如有神,不時抬眸遠眺,略作思索,狼毫在宣紙上擦出刷刷的聲音。
“好了,先就這樣!
祈世子聞言正大光明地探過頭來。見到滿紙山川河岳,一驚!盎噬稀
“這是屬于你們暗流及神仙府的,正式的官兵調動朕會與寶再商量商量。這張圖你看不看得懂不重要,回去慢慢研究,最重要的是——守住塞外往來中土的黑白管道!”
“皇上的意思是塞外有意趁倫王之亂入侵?”
“……朕有時很討厭你這愛刨根挖底又不肯自己細想的性子!避庌@對祈世子的問題翻了個大白眼,見到桌旁天青流云盞,順手取過來,呷上一口。
被罵了被罵了……祈世子聳聳肩,毫不在意!拔⒊贾皇琼樋趩枂枴.吘谷昵叭鈩萘Ρ阍肜萌抑畞y入侵中土,后來大家都坐下來喝茶談天,他們沒了機會,這才擺手……只是皇上啊,如果真如你所料,帶走倫王的是那塞外來人,則三年前柳殘夢遠赴塞外,其心便極可疑,他若以他遍及黑白二道的勢力相助外敵——匈奴、武圣莊、倫王、再加個無帝……”他數了數手指。
“內憂外患,您老人家今次真要大難臨頭了……”
這句話一出,軒轅一口茶噴出。祈世子當仁不讓,接了個滿臉甘露。兩人皆是一臉哀怨地互瞪。
“祈~你還當朕是你的主子么?這般沒上沒下的。朕真要大難臨頭你第一個為國捐軀!笨巯聜大不敬的帽子,軒轅決定不跟祈世子扯皮下去。“好了好了,不管是柳殘夢還是匈奴,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現在先將倫王找出來才是上道。昊這家伙十足奸詐,故意跑到龍山湖去,鬧了個似是而非,讓我們將注意都集中在他身上,忽略了塞外勢力的行動——嘖,他怎么老使這一套,而我們居然每次都上了同一套的當!
因為大家都太在意他的存在了,名傳天下第一人,動一動便天搖地震,誰又敢輕忽了他的一言一行。
祈世子突然又深刻仰慕起夜語昊——當然,對他的那百世難逢的‘艷’遇,祈是絕對不敢仰慕。
“首先,要掌控住局勢,壓成內亂來解決。”軒轅敲了敲那張兵力分布圖,示意祈世子最重要的一件事!捌浯,尋找出那幾位塞外來人——無論是否他們帶走倫王,混水摸魚的誅心總錯不了;再來……”軒轅嘆了口氣,祈世子笑嘻嘻地接著道:“再來當然就是皇上您老人家親自去守著無帝大人了!
“想得倒好……”軒轅再嘆了口氣。昊若這么好掌控,他也不至于傷腦筋至此,三件事說來最難辦的就是此事。此時他多少能體會到當初天下一賭,昊邀自己與柳殘夢回昆侖時那等復雜心態了。
現在內憂外患,真的好好想個辦法處置這家伙才成。
“啟稟皇上,福建官道八百里加急快馬!币宦暭眻蟠驍鄡扇说乃悸。
福建官道?!不正是經過蘇杭雁蕩一帶!軒轅與祈世子對望一眼,伸手接過,還未折開,又有人急報。
“啟稟皇上,京郊燕云山莊管事來報,皇上等著的人來了!
軒轅‘哦’了一聲,看著手中的快報,順便想到,今日正是正月廿六,明日就是兩人相約之期了——啊哈,還真是巧合。
笑嘻嘻地嘆了口氣,耳邊聽得祈世子苦惱地喃喃自語。“真是奇怪,事情明明都與無名教無關的,昊帝座到底是為了什么而相助倫王爺呢?……”
“咦,朕沒與你說么?”軒轅放下手中快報,大笑而去。“昊親口答應在離宮陪朕一年,現在人已經來了~”
祈世子確實不知此事,聞言瞠目結舌,直瞪著軒轅遠去的背影,半晌復哀號出聲!盎噬习』噬,您老人家為什么總愛多事!難怪帝座要插手了。他要讓你這一年都忙得沒空去找他,那是你們兩個的私事,為什么要連累微臣啊~~~~”
終于明白倫王之亂背后所含的意味,居然……居然……祈世子無語問蒼天,不知自己近月來為誰辛苦為誰忙。
算了,既然無帝是為了這個……說不得的原因才出手攪局,那就不會太過份,而且,有他的插手,說不定還是好事一件——畢竟,天下太平,才是夜語昊當年退位將三分一統歸還朝廷的本意吧。
只是,可以肯定,這兩人斗氣,所約定的一年之內,定是風波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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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居然會今夜過來,八百里加急快報也無法讓你留步么?”一杯清茶,一本棋譜,寒夜孤燈下,青年對著踏月而來的錦衣男子淡淡一笑。
“過了今夜,朕倒真要沒空了,放著你良宵虛渡,那才是惋惜之事。”軒轅笑嘻嘻地取過青年手中的棋譜茶盞,放到桌旁,順手攪著他的腰就往居室里行去。
夜語昊垂眉一笑!皟葢n外患之時,還有心思想著邪魔外道。軒轅,你這皇帝當的倒也難得!
“好說好說,客氣客氣!避庌@抽開昊束發的竹簪,長發散下,半遮著臉。漆黑映著潔白,黑者若緞,白者若冰,濃黑的眸子深不見底,蒼紅的唇幾無血色,原是淡然的眉目異樣深刻起來,越是凜冽便越讓人想到脆弱時應有的嫵媚。
軒轅臉上還是微笑著,暗下呼吸卻是微微一促,對自己自制力的微薄感到無力——不過對著這般絕倫的容色,又有幾人能視若無睹呢?
冷淡地看著軒轅為自己解衣,夜語昊眼珠微動。
“聽說倫王已到金陵!
不去問夜語昊為什么會知道八百里加急快報上的消息——他若不知道才是怪事。只是更加努力地為他寬衣解帶。
“已經聯系到了博望候!
外衣除下。
“博望候又將此事傳到邊關車騎將軍李凌文處,你該明白李凌文對九王爺的忠心遠超過家國之義吧!
中衣除下,手微頓。
“只要柳殘夢不是蠢材,他會放過這個煽風的機會么?”
手指停在里衣的衣領上!澳愕降紫胝f什么?”
“只想告訴你,此事可大可小,可急可緩……”夜語昊輕輕推開軒轅的手!翱梢钥刂茷橹性瓋葋y,也可以引起遠交近攻!
端只看他的心意。
軒轅沉吟片刻,突然笑起!瓣唬憧芍,當日朕明知讓你隨魔簫離去后會有這種結果,為何還會選擇放手!
夜語昊一聽這話便嘆了口氣,閉嘴不再開口。
“三年來,你潛跡江湖,柳殘夢遠赴塞外,無名教武圣莊都在修生養息。除了些許瑣事外,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笔种疙樦骂I向上移動,勾起昊鬢邊一絡長發,在手指間慢慢旋轉!暗迏s無聊得緊。
——所以,你想要怎樣折騰都無所謂,朕喜歡的……”
聲音附耳,低低細細,如情人間溫言軟語,侵入耳,侵入心,侵入血脈。
“便是看到你失敗時,那張倔強的臉……”
如此,才能知道,朕確實存在于你的眼中。
一刀,一刀,又是一刀。
只有流出血,才能知道,冰心曾動。
被壓倒在柔軟的床褥間時,昊微微轉開頭,不想面對軒轅狂暴而火熱的目光,那種幾欲將人連骨帶肉一并吞噬的欲望,對他是種沖擊。
坦裸相對,冰冷的肌膚擦過軒轅下身早已賁張的熱切,不經意間,卻想起了雁蕩那座古洞中,手中那種急促,硬熱的跳動。
還有軒轅皺眉抿唇,微微喘息,那種又似痛苦,又似快樂的神情。
是不是,只有在那種時候,才能拋開面具,拋開各種外因,坦誠相對呢?
“唔……”感覺到那欲望貫穿了身體,撕毀血肉,硬生生地直進入體內,悶哼了聲,十指抓緊了錦被,扭攪著。
心在一瞬間,難以自制地糾成了一團。
——軒轅,為何你總是在不適合的時間,追求著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