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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笛失憶備忘錄 第七章 作者:蘇盈
    夜深,原尚在夢里輾轉反側,冷汗淋淋。

    黑色的寶馬車在深夜的馬路上疾馳,車內放著歌,“……我愛的人,不是我的愛人,她心里每一寸,都屬于另一個人……”冷風吹在臉上,身體在發抖,想要嘔吐。他越開越快,淚眼模糊,突然,就像每場噩夢都會出現一樣,那輛黃色計程車出現了,它打橫里沖出來,刺耳的剎車聲撕破深夜的靜謐,仿佛地獄里眾鬼在哀嚎。

    一切都仿佛慢鏡頭在眼前播放。

    寶馬車撞上了黃色計程車的車頭,黃色計程車朝旁邊橫飛而去,車身暴露在寶馬的車頭下,兩輪已經騰空,剎不住車的寶馬繼續朝黃色計程車的車身撞過去,而在計程車的車窗里,他清晰地看見黎離驚恐的面容。

    “不——”他凄厲地大吼著,用盡全力轉動方向盤,但是為時已晚,寶馬車的車頭還是撞上了黃色計程車的車身,黃色計程車接連翻了好幾個跟頭后四輪朝天失控地朝路邊滑過去,砰!計程車撞到了電線桿又彈了回來,滑出幾米遠方才停下來,而寶馬車則狠狠地撞上高架的水泥柱子,安全氣囊“砰”地彈在臉上,眼前一黑,他失去了知覺。

    他驀然睜開眼睛,從噩夢中掙脫,全身虛脫,淚濕枕邊。

    那不是夢,那是真實的噩夢。

    他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車禍,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人在醫院,因為安全氣囊,他只斷了一根肋骨,視網膜輕微受損外加一些外傷,而那輛計程車上,兩死一傷,計程車司機當場死亡,同在車上的阿諾經搶救無效死在醫院,黎離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在停尸房看過阿諾的尸體后,他就一直處于癡癡呆呆不言不語不吃不喝的狀態中,任憑母親哭腫了雙眼,任憑阿諾的父母哭喊廝打他怒罵他是兇手,他整個人都麻木了,傻掉了,像具行尸走肉毫元生氣,他成日守在黎離的高危病房外頭,一站就是一天,直到黎離蘇醒。

    “你是誰?”當黎離望著他的時候,她的雙眸清澈純潔,仿佛初生的小雛,她就那樣困惑地望著他,望著他憔悴不成人形的樣子,困惑地問道,“你是誰?”

    他終于崩潰,哭得跪倒在她的床前。緊緊地捉住她的手,仿佛那是世上惟一能夠救贖他的手,他的臉緊緊地貼著她的手,他哭著哭著突然全身痙攣,昏厥了過去。

    是上蒼可憐他嗎?所以讓黎離失去了所有記憶,包括阿諾,包括他。上帝說:“殺你的人會受到七倍的懲罰!庇谑巧系墼谒砩侠酉掠,讓他一生都背負這個罪孽。

    “那不是你的錯,是那個計程車司機闖了紅燈。”所有的人都這樣對他說,但是這個并不能減輕他的罪過,因為他背負不了這個罪孽,背負不了他親手毀了黎離的罪孽。他幾近崩潰。

    直到有一天米米出現在他的面前,她奪走他的酒杯砸了他的酒瓶,她看著他,咬著牙怒罵著:“你夠了沒有?夠了沒有?你還想這樣頹廢荒唐多久?黎離她已經失去了阿諾,失去了記憶,失去了所有的一切,難道還要再失去你嗎?毀滅自己,這就是你的贖罪方式嗎?你現在沒有資格毀滅自己了,去拯救黎離才是你應該贖的罪!”

    是的,是他害得黎離失去了阿諾,失去了記憶,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所以他必須給她一切,必須給她記憶,給她幸福,這就是上帝要他活著的理由,他必須陪伴在她的身邊,再痛苦也都是他罪有應得,直到她恢復記憶。不,她是不可以恢復記憶的,恢復了記憶的黎離絕對活不下去,而他也絕對活不下去。

    有些事情還是永遠地遺忘了比較好,讓它成為永恒的秘密,生活才能夠繼續,他每天都這樣虔誠地祈禱著,只要她能夠永遠這樣快樂下去,無論要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他愿意做守護秘密的那個人。

    捂住臉,他突然覺得好累,覺得撐不下去了。他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無私、那么堅強,他好想得到一點兒能夠讓他支持下去的東西,哪怕只是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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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伙絕對是吃錯藥了!”黎離一邊豪邁地飲下第六瓶啤酒一邊用力地痛罵著。

    米米很受不了地拿手指堵住耳朵,除了這句已經被重復了三十七遍的怒罵外,她就不能說點兒其它有建設性的話嗎?“阿寶,”她目光炯炯地盯著酒保,“你給她喝的什么酒?怎么六瓶了還不倒?兌水了?”

    “米米,酒可以亂喝,話不能亂說。”阿寶皮笑肉不笑地道。

    米米道:“給她威士忌,她再不醉,我可要發瘋了。”

    “米米!”黎離的臉突然在眼前放大,嚇得米米差點兒跌下吧臺凳,“那家伙……”打出一個酒嗝,米米連忙躲閃不迭,“絕對是吃錯藥了!”咚!黎離直挺挺地朝后倒去,米米尖叫,路過的男士連忙施以援手,一把扶住黎離,黎離才沒有摔成腦震蕩。

    一百個心臟都不夠她折騰,米米感激地從男士手里接收黎離,一抬眸,刺喇喇,電閃雷鳴劈中她,那男士也正專注地看著她,一對異乎尋常的、深幽的眼眸,滋滋滋,火花四射。

    “……謝謝!泵酌柞⒓t了臉。

    “……不客氣!笨∧猩袂榛秀。

    “要幫忙嗎?”阿寶從吧臺里探出頭問。

    “不用!”米米同俊男齊聲道。

    總是給米米添麻煩的黎離總算做了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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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酒醉到酒醒,黎離亂糟糟的腦子里始終只有這句話:那家伙絕對是吃錯藥了!她整天都擺脫不了這句話:那家伙絕對是吃錯藥了!無論她在做什么,她的腦子里亂哄哄的就是只有這句話:那家伙絕對是吃錯藥了!

    然后她突然發覺,自己也吃錯藥了,癥狀還挺嚴重,動不動就臉紅心跳加傻笑,嚇得她半死。

    那家伙在吻她的時候一定是給她吃了什么藥下了什么蠱,才會令她這樣沒日沒夜受他影像的折磨,甚至連夢里都不放過,無孔不入啊,嗚——

    更慘的是她一點兒都不討厭原尚的吻,甚至,那個吻比她以前有過的任何吻都令她神迷,只要一想起他的吻,全身就“轟”的一聲著火了。她怎么會變成這樣?一個擱在身邊兩年多都只當哥們的男人,怎么突然間就變成了這樣?只是一個吻罷了……難道她最近欲求不滿嗎?

    “黎小姐快件!彼龠f員站在門口。

    黎離簽收下來,打開文件袋,里頭是一封信,信封已經發黃,還有點兒臟,有點兒皺。黎離拆開來,里頭只有一張紙,前頭被水給暈了,看不清楚,看得清楚的是——“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心意,畢業典禮結束后,請到鳳凰樹下等我!

    落款:原尚。

    黎離手一抖,信紙飄落。她連忙伸手去撈,頭卻撞到了桌角,忍著痛,她仔仔細細再看那封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肯定是什么無聊人的惡作劇,真無聊,干嗎呢?”她大聲地嚷著,好像在說服自己一樣,“原尚不可能做這種事情,他怎么可能做這種事情?”

    她將那封信丟進紙簍里,過了片刻又跑去拿回來,攤在桌上一遍遍地看。

    “說什么畢業典禮!真是奇怪死了!”她不停地在屋子里轉來轉去,心煩意亂。

    小妹走進來,“會長,從今天起我可以上全天班了,你是不是很高興?”

    “為什么”’

    “剛參加完畢業典禮,開始放暑假了嘛!會長不會忘記我今天高中正式畢業嗎?咦,你怎么了,臉抽筋啦?”

    黎離臉上陰晴不定,她抓起桌上的信,拔腿就朝外跑。

    小妹皺著眉頭,“又翹班?真過分,這里誰才是會長?”

    黎離跑得喘不過氣來,她在路邊瘋狂地攔著計程車,攔不到就跑,她一秒鐘都無法停下來,拼命地跑著,她的喉嚨干得快要裂開,她的胸口痛得好像壓著巨石,她跑得兩條腿好像灌鉛,但是她還是不顧一切地跑著,一直跑進了學校,廣播里正放著《驪歌》,“南風又輕輕地吹送,相聚的光陰匆匆,親愛的朋友請不要難過,離別以后要彼此珍重……鳳凰花吐露著艷紅,在祝福你我的夢,當我們飛向那海闊天空,不要仿惶也不要停留……”

    她跑向那棵鳳凰樹,花開得正絢爛,火紅連著火紅。鳳凰樹下,參加完畢業典禮的學生正在合影,天真浪漫無憂無慮。她瘋了一樣地尋找原尚的蹤影,但是卻怎么都找不到。

    雨,淅瀝瀝下起來,《驪歌》不再唱了,合影的學生也散會了,天漸漸暗了,雨漸漸大了,校園里空無一人,,只有草在梅雨里寂寞地滋長著。

    雨水透過茂密的枝葉,淋濕了她的頭發、臉龐和衣服,黎離像個傻瓜似的瑟瑟發抖地站在鳳凰樹下,等著等著。

    下了一夜的雨,路上落滿了花。

    “媽媽,那個哥哥好奇怪哦!”

    “小孩子不要看!蹦贻p媽媽拖著孩子匆匆而過。

    “孩子,你沒事吧?”晨練阿伯問。

    “唉,可憐的孩子,長得這么俊卻是個癡呆!背烤毎⒉畵u搖頭走了。

    刷,刷,刷。清潔工一路掃過來!拔刮,讓一讓!”

    蹲在地上的人沒反應。

    “你耳朵聾啦?叫你讓一讓沒聽見?”

    還是沒反應。

    “碰到神經病了!睊叩氐闹缓美@過去。

    一張十元紙幣放在她面前,小女生羞澀如蚊蚋地囁懦,眼里掩不住的愛慕,“你,你去買點兒東西吃吧!”

    下雨了,雨幕被大風吹得斜來斜去。

    躲在灌木叢里的野貓兒子問野貓媽媽:“瞄瞄,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媽媽,那個人好奇怪哦,下雨為什么不躲起來)?”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我們貓不要管人類的事情,知道嗎)?”

    濕透的身體在風雨里顫抖,“阿嚏!阿嚏!”

    涂著粉紅色指甲油的腳趾露在細致的細帶涼鞋外,踩在雨水里,仿佛飄在水上的櫻花瓣。

    蹲著的人抬起頭,頭頂上一把翠綠傘,擋住了風雨。

    “你在這里做什么呢?”米米問。

    “米米……”

    “嗯?”

    “米米,怎么辦?我好像喜歡上原尚了。”

    米米愣住了,她看著黎離,臉上的表情十分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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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是原尚十年前寫給她的,不知道為什么現在才寄到,郵戳上的寄出日期和寄到日期之間隔了一個十年。

    她傻傻地等了一夜,以為他會來,結果才發覺,這個鳳凰樹下之約早在十年前就過期了。

    十年前,他也是那樣在樹下等著她的吧?等著沒有收到這封信的她的到來吧?想到這個,黎離就抑止不住內心的激動和痛苦,她沒有想到原尚居然會喜歡她,而且從十年前就開始了,原來原尚暗戀的女孩就是她!是她太蠢,還是他隱藏得太好?這么多年下來,她居然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原來他一直都在喜歡著她,即使他在她的身邊從來沒有透露半絲半毫內心的感情,如果他不喜歡她的話,那天就不會吻她,他那么失控地吻她,當時令她好害怕,現在卻令她好歡喜。她不停地想著,想著原尚對她種種的好,越發堅定了他是愛她的信心。

    信上的地址并不是協會的地址。有人叫快遞寄來了這封信,寄件人一欄上卻沒有留下姓名和電話號碼,惟一的線索是信封上的收件人地址。地址上的人收到了這封遲來的信,知道她在哪里工作,幫她寄了過來。那個人,是誰呢?原尚給她的信為何會寄到那個人那里去?

    黎離站在這排違章建筑擠著違章建筑的房子面前,腳下踩的是橫流的臟水,她比對著信上的地址,無法從沒有門牌號的房子里找出她要找的那一間。

    “請問,”她問路邊曬太陽的阿婆,“哪一家是7號?”

    “那間!卑⑵胖赶蝻h著綠色窗簾的那家。

    “謝謝。”

    “黎離?”

    黎離回過頭,一個陌生的女人正看著她,“你是黎離吧?”那女人十分驚喜的樣子,“我是王阿姨!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

    黎離的確不認識,“我出了車禍,所以忘記了很多東西。”

    “原來如此,可憐的孩子!蓖醢⒁塘巳,露出同情的表情,“進來坐一會兒吧!”

    “可是,我要去那里……”黎離指著綠色窗簾的人家。

    “哦,來幫你媽收房租!”

    黎離嚇了一大跳,她什么時候跑出個媽來了?不是說她是孤兒,父母雙亡了嗎?原尚是這么告訴她的沒錯吧?

    “阿姨,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怎么會?你小時候你媽沒空帶你,都是王阿姨我給你把屎把尿,你這孩子真是的,別人好忘記,怎么可以連王阿姨都忘記呢?王阿姨要是認錯你,頭砍下來給你當球踢!

    這個就不必了吧。見她這么肯定,黎離也有些犯疑,直覺事情哪里不對勁!拔倚r候住在這里的嗎?”原尚沒有對她說過,想必他也不知道她小時候有過這段經歷。

    “是啊,一直住到你媽改嫁才搬走的,你還回來看過我的,忘記啦?”

    黎離苦笑著,她可是一點兒都記不起來了。

    “你媽現在怎么了?”王阿姨關心地問。

    “我媽死了!

    王阿姨瞪起眼睛,聲音也尖細了,“你這孩子在胡說什么呀?前一陣你媽還來過,跟我說她和你弟弟要出國了,你怎么咒她呢?我知道你跟你媽不合,但是也不能這么惡毒,你這孩子是怎么了,小時候挺好的,長大后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王阿姨嘮嘮叨叨,黎離目瞪口呆,弟弟?什么時候又冒出個弟弟來了?她已經死掉的媽前一陣還來過……不行了,腦子一團漿糊了。

    “可是,可是別人告訴我我爸媽都已經死了……”

    “你爸啊,你爸死沒死我是不知道,你媽肯定是還活著的,告訴你那些話的人肯定是在說謊……”

    黎離從來沒有想過原尚會騙她,哪怕是一絲絲一點點懷疑的念頭都沒有。她全心全意相信原尚,相信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當她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她是那么無助,那么害怕,當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當他跪在床前望著她大聲哭泣的時候,奇跡般地撫慰了她的心。

    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原尚會欺騙她。他對她那么好,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騙她?原尚對她說謊?她是無論如何不肯相信的。

    叮咚!叮咚!她按了很久的門鈴都沒人來應門,破舊的紗門上掛著爛布條,一碰就咯吱作響。

    她聞到一股濃濃的酒精味,回頭一看,有個男人站在樓梯口,手里提著酒瓶,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她,衣裳檻樓滿頭亂發。

    “你來做什么?”男人看著她說,聽口氣似乎認識她,“來找你媽?她可好了,快要享福了,哼哼。”男人冷笑著,“看著我做什么?小婊子,當年你有本事逃出去,今天你就別回來!回來做什么??爛貨!你跟你媽一樣都是個爛貨!裝什么圣潔……”他說著說著突然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黎離,黎離沒有防備,被他抱住,男人發出惡心的狂笑聲,“好啊,老婊子跑了還有小婊子,老子一點兒不吃虧……”

    黎離那是沒防備讓他得手,一旦反應過來豈會讓他繼續得逞?三拳兩腳,輕松解決這老色狼,打得他呼爹喊娘,左右鄰居都驚動了,紛紛出來看出了什么事。

    “你不是霍太太的女兒嗎?”有人認出了黎離。

    “你認得我?”黎離指著自己的鼻子尖問。

    “當年你被他打得逃到我家,是我救了你,你都忘了嗎?”說話的胖阿姨看著地上縮成一團的男人,神色頗為鄙夷。

    黎離眉頭一擰,她當年居然被這種男人打?剛才打得太輕,便宜他了。拳拳腳腳再次招呼了一頓,一邊打一邊罵:“連老子的便宜都敢占,活膩了你!什么老婊子跑了還有小婊子,有種你再給我說一遍!”

    左鄰右舍鄙夷此男平素的為人,竟沒人上前相勸,眼看著黎離收拾他,大快人心。

    末了,黎離掏出手機打110報警,以流氓罪押他進警局。

    到警局才知道這猥瑣男竟然是她的繼父。

    搞大了吧!先是死去多年的娘,接著是弟弟,現在又冒出個繼父來。原尚給她描述的人生,到底摻了多少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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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還要深沉多久?”米米兩手端滿東西,只好用腳端開黎離的房門,“你要深沉可以,先吃點兒東西好不好?你要是餓死了,我沒法跟原尚交代……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你!”黎離含怨帶泣,“沒想到連米米都跟他是一伙的!

    米米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是,我承認我是幫著原尚騙你,但是我害過你什么沒有?住在一起,到底是你麻煩我多還是我麻煩你多?你憑良心好好想想再跟我發火!

    “可是,也不用騙人家說什么父母雙亡嘛!”

    “哼哼,你要是想要那種爹的話,回去認他呀,沒人攔著你!”

    那倒也是,不是黎離市儈,相對那種猥瑣男,誰都會選擇留下五百萬遺產給她的那個爹,雖然那個爹是原尚杜撰出來不存在的人物。黎離心里早就明白,她不是怨原尚,她是沒臉去見原尚。

    看看人家怎樣待她?她又怎樣待人家?

    原尚全心全意保護她,把她生活里一切的不快樂和痛苦全部剔除,為她打造出一個無憂無愁的天堂,而她呢?沒心沒肺理所當然地享受原尚為她所做的一切,她羞愧難當啊!這種羞愧不是一句“我失憶了”就能夠消除得了的,原尚對她的一片深情日日懸在她的心口上,切割著她的良心。

    “米米,原尚他是不是受不了我,所以才突然離開?”黎離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內心居然有如此婆媽的一面,發現事實的真相令她突然自信全無。是誰說過的至理名言——愛情,你使人軟弱?她現在簡直是軟弱得可以下地獄去了,以前的意氣風發全沒了,在發現她的一切美好生活只是由周遭人善意的謊言堆徹起來后,她突然對一切都不確定起來。

    “你覺得呢?心愛的女人換男友比換衣服還勤快,失戀后還要忍受她的哭訴,換做是我我也要走!泵酌拙S持一向的作風,在黎離越是艱難的時刻越要下手毫不留情地打擊她。

    “米米,在這種時候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嗎?”

    “不能!泵酌讻鰶龅氐溃斑@種時候不說,難道在你得意忘形的時候再說?你聽得進去嗎?”

    “嗚……我去找原尚!

    “這句話我從一個月前聽到現在了,也沒見你有什么建樹!

    “米米!”

    “干嗎?難道你要我說假話?你有力氣對我吼,沒力氣拿出點兒實際行動和誠意去追你的男人嗎?光會叫囂,。叫囂這么久了。你得到些什么線索?我看你連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摸著吧?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喜歡原尚,你只是感動罷了,我拜托你好不好,你這么大的人了,是感動還是愛情你分分清楚好不好?原尚跟你以前那些粗獷男不同,你要么就對人家負責到死,要么就不要去沾惹人家,那個男人沒你想象的堅強!”

    黎離有些委屈地道:“拜托米米,我當然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當然知道原尚是不一樣的,我現在的心情就好像地震一樣,都顛三倒四了,你是不是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驗驗合不合格?”

    “你每次陷入愛河不是這樣?”

    “不是!崩桦x很肯定,“這次不一樣,我能夠感覺到!

    “黎離!”

    “干嗎?”突然這么氣勢磅礴,很嚇人呢。

    “將來無論發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忘記你今天所說的話!

    “要你來說?”黎離翻了個白眼。

    米米心道,你現在說得輕松,是你還不知道阿諾的事情。

    黎離現在的心情她豈會不了解,她所知道的事情就像沖擊波,把黎離的心沖擊得七葷八素,只是,這種心情,能夠保持在知道另一層秘密上嗎?米米一點兒信心都沒有。真是令人擔憂的戀情,就像建在海灘邊的沙堡。

    原尚那家伙的性格米米最了解了,那家伙最大的缺點就是為別人考慮得太多為自己想得太少,他為什么會離開黎離,八成是發覺黎離喜歡上了他,所以忙不迭地逃走。那家伙始終將自己當做一個在黎離身邊贖罪的人,他照顧她關心她,卻從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以前他似乎也曾說過,若是有一日黎離恢復記憶恨他的話,那也是他應得的,若是黎離有一日愛上他人結婚生子的話,他會祝福她……那男人怎么就那么傻那么死心眼呢?這么好的男人怎么她米米就沒碰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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