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得冒了火,“就因為他們穿得不好?”
“這是上面的規定,小的不敢放行,望樊姑娘諒解。”兩名衙役也一臉為難。
她沉沉的吸了口長氣,也是,如果她也強勢而行,與那些跋扈橫行的貴族又有何異?
她想了想,回頭吩咐兩名丫頭去雇幾輛大馬車讓所有人都上馬車,才看著衙差一臉誠摯的道:“他們不會下車,我也會請大夫們上馬車把脈看診,讓伙計將藥包送入車內,如此應該不會為難兩位官差吧!
兩名官差詫異的看著她,沒想到她如此聰穎貼心,其實他們也覺得限制窮人不能進到富貴大街很不合理,但能怎么辦?
而且,若非有樊大人的暗衛現身,他們還真懷疑如此心地善良的美麗少女竟是那殘酷的樊大人的女兒!
既然沒下馬車,就不會有有礙觀瞻的問題,衙役們也就放行了。
幾輛馬車浩浩浩蕩蕩的駛進富貴大道,再來到仁文堂前,明明就是看病的藥鋪卻弄得氣派非凡,不管藥柜、看病的桌椅及擺飾四角的花瓶都可看出價值不菲,就連放置的陶制暖爐也有鏤空雕花。
仁文堂里,不管是病患、抓藥伙計及幾名坐堂大夫一看到外頭這陣仗全傻眼,以為是什么大人物來看病,就見第一輛馬車有兩名清秀丫鬟先行下車,接著下來的是一名美麗女子,走路有些微跛,但無人注意,眾人全被她的美貌懾住。
樊芷瑜直接走到幾名大夫面前將情況說上一遍后,誠摯的道:“請各位大夫上馬車替那些人看病,所有醫藥費就到樊府去收!
“這位姑娘是?”一位老大夫忍不住問。
“我家小姐是樊秉寬大人的掌上明珠!碧K玉很驕傲的替主子回答。
氣派恢弘的大廳里,幾個人看了看,由于樊大人的獨生女鮮少外出,大家認不出來,一時間都有些遲疑。
“你們還躊躇什么?我家大人最疼我家小姐,醫藥費一定是有得拿,還不快看。 奔o香忍不住催促。
“可是,是樊大人……呃……我們沒膽量上府拿錢啊。”有名伙計忍不住開口,大家都知道樊大人可不是什么好官。
“就是,樊大人又不是何大人!绷硪幻』家哺雎暋
在百姓眼中,何定羲才是一個不畏權勢為民請命的好官。
樊芷瑜深深的吸了口長氣,“行,那我先付費!
她看向兩名丫鬟,兩人連忙將身上的銀兩全掏出來,只是,外頭至少有好幾輛馬車的病人,仁文堂看病的價碼可不便宜……
見這些大夫們只看著門外馬車不動,樊芷瑜索性將頭上的發釵及手上那只玉鐲放在桌上。
紀香跟蘇玉這下看傻眼了,主子自小到大不愛戴珠環首飾,這兩樣是唯二她最珍貴之物,全是少爺送的,怎么就權充醫藥費了?
兩人異口同聲的喊,“小姐,那是……”
“沒關系。”樊芷瑜一點都不心疼,若不是擔心她行為舉止變化太大讓夏天擎起疑,她早在重生醒來后,就想將這兩樣曾視為珍寶之物給扔了。
只是,樊秉寬的惡名比樊芷瑜想像的更強大,即便如此,幾名大夫仍然猶豫不決。樊芷瑜不知道,眾人此刻心中想的已不是錢夠不夠的問題,而是樊秉寬心狠手辣,誰知道他如何看待女兒做這等善良救命的事?屆時要是以為是他們慫恿,坑他女兒的首飾跟錢,他們還有命嗎?
樊芷瑜見幾個大夫都杵著不動,她心火一起,正要開口時,一個低沉含笑的嗓音陡起。
“各位大夫就移駕上馬車看病吧,若是樊姑娘的首飾不夠支付,本少爺愿意掏錢出來。”
“對!本姑娘也肯拿銀兩砸砸這一室銅臭味過重的大夫!”
樊芷瑜一怔,回過頭一看,就見梁袓睿與梁芝芝一臉笑意的走進來,梁千千在后頭沒說什么,但表情不太好。
樊芷瑜詫異的看著三人,沒想到稍早前才遇上的梁家人竟又碰上了,梁袓睿跟梁芝芝還開口力挺她。
一個是樊大人的千金,再加上南越侯府的嫡長子及兩名庶出姑娘,仁文堂的大夫終于沒轍了,硬著頭皮拿了藥箱——上了馬車看診。
至于樊芷瑜等這群貴客則被請進仁文堂后方廳堂小坐,再奉上熱茶。
樊芷瑜看著笑容滿面的梁芝芝,還是有一種置身夢中的不真實感,但她很快振作起來,開口道謝。
“別謝了,我也很想幫那些人,但上回帶著一些窮苦病人硬要沖過那些討厭的官差不成,反倒害一些百姓被逮去衙門關了起來。我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再也不敢幫忙了,沒想到你這么聰明!绷褐ブヒ荒樑d奮的打斷她的話。
被前世情敵贊美的感覺實在……好詭異。樊芷瑜尷尬的想著。
“我很欣賞你,我們做朋友吧,我叫梁芝芝!绷褐ブバθ菘商偷目粗。
“我妹妹的意思正是我的意思,我是梁袓睿。”梁袓睿也笑道。
梁千千也一反先前批判的態度,熱絡的說著,“我叫梁千千!
甭說樊芷瑜,就連紀香跟蘇玉也都迷糊了,他們要跟主子做朋友?
從晌午時分,樊秉寬就一直在等女兒回來。
他心神不寧的在大廳里踱步,坐了一下又站了起來,喝了杯茶潤潤喉,又抬頭看看外頭,就是不見女兒回來的身影。
他下朝回來的路上,聽到一個轟動全城的消息,原本以為是胡亂傳開的流言,一回府就讓人將其中一名負責護衛女兒的暗衛叫回來報告,竟證實流言為真!
外傳樊大人的千金雇了幾輛馬車,載了生病的貧民到仁文堂看病,南越侯府的嫡長子及兩名庶姑娘也協助慷慨解囊支付醫藥費這事,迅速在城里傳開,當然,有人議論,有人狐疑,也有人稱贊。
但最讓樊秉寬在乎的是,暗衛另外稟報在茶樓時曾有多名千金閨女批評女兒還有他的話……他一直聲名狼藉也不是個好官,但女兒從來不知道,一如他從不知道有人將女兒的殘疾說成報應!一想到這,他就心痛如絞。
“老爺,小姐回來了!
府里管事急急跑進來,樊秉寬已等不及的越過他走出去。
樊芷瑜甫下馬車就從守門小廝口中得知父親已等她許久,這會兒又見他腳步匆匆的迎上來,她心里明白外頭那些事肯定已傳進爹的耳里。
樊秉寬原本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一看到女兒從頭到腳竟無半件首飾,知道她是拿去抵醫藥費,他竟然說不出話來。
父女倆回到廳堂,丫鬟端來茶后,樊秉寬就煩躁的揮揮手讓所有下人都先退出去。
氣氛有些凝重,樊芷瑜拿起茶喝了一口,靜靜的看著父親。他則忐忑的拿起杯子又放下,面對血腥畫面,又或者為了利益權勢用盡心計,連人命也不在乎的他,竟在面對女兒沉靜的明眸時感到心虛害怕。
“那個……外頭有些話你千萬別當真啊,那些人是挑撥我們父女的感情,所謂的蜚短流長,就怕加油添醋、煽風點火、最后眾口鑠金,假的亦變成真的……”樊秉寬說得慌亂狼狽,語無倫次,在在顯現他的心虛。
他不希望女兒看不起自己,討厭自己。尤其見她一臉嚴肅,讓他的心更是揪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