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宇黃昏,河正上幾看清淺閑庭。
輝映。云母屏開,水晶簾卷,月微風細淡煙景。
同看取千門影里,誰似雙星。
「把人軟禁啦?」久久才見兒子一面的櫻若夫人,默默的看著滿懷心事,不情不愿的來參加家宴的煜燁。
「爹向你告狀?」煜燁實在很不爽老爹近來的行徑。
「何必等到他來說,整個府里人來人往的,誰會不知道?」櫻若夫人優雅的牽起他的手,來到偏廳的桌旁坐下。
「兒!你們父子倆近來是在鬧些什么?我怎么一知半解的,看似明白,心頭卻挺模糊的呢?」
煜燁沉著一張臉,「你最好去問爹,我也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哦?你們父子倆的個性都這樣硬,那我只好去問那個美男子了!箼讶舴蛉俗鲃菀鹕恚话鸯蠠罱o逼急了。
「娘,你別去找鬼御堂,他已經夠難過的,你再去摻和,說不定就真的把他逼死了,他若死,孩兒也了無生趣。」
「這樣嚴重?」櫻若夫人挑起眉。
煜燁重重的一點頭,「我不想試,但事情若真的發生,結果就是這樣!
那就真的嚴重了!櫻若夫人愁攏眉峰,「你真的那么喜歡那個人?你可是將軍府的嫡長子,你外公那邊也只有你這個血脈,兩家的香火重擔都在你身上!
「娘,你別忘了足利家還有許多分支別宗,光是我的弟妹就有好幾個,足利家不會斷了香火的!拐鏌,這種事不需要他來做吧!
「你是存心給我搗蛋嗎?那些人又不是你娘我生的!」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還是忍不住在他耳邊叨念著,「我鳥取家就只有你一個名正言順的子孫,你不給我一個孫子,教我如何向你外公交代為」
煜燁蹙著眉,「娘,現在談這事還太早了吧?」
「早你個頭,現在不提,我怕你就更巴上那美少年,就此對其他女子看也不看一眼!
現在也一樣啊!煜燁在心里暗忖。
「娘。∧阕顡牡倪是爹太花心,將來若不把將軍一職傳給孩兒,那你在這個家里便失去地位,是吧?」
現在是足利家的天下,鳥取櫻若是將軍的愛妻,但一旦將軍去世,即使是貴?將軍的正妻,也只有被斗爭的份,連帶的鳥取家也會涉入戰火,這就是掌權之后的必然結果。
櫻若夫人氣得想踹他兩腳,她怎會生出一個專門戳她面皮的兒子?「是又怎么樣?別說那些什么閑云野鶴,無事一身輕;什么四海流浪,隨波逐流的話,我可是一輩子要享受富貴的好命女人。」
煜燁的笑容有些僵硬,「娘的心意孩兒明白,不過,名利、身分、地位,孩兒向來無心經營,若不是……」
「若不是你生在將軍家,你就想去當個村夫是吧?」櫻若夫人怎會不明白他那「轟轟烈烈」的志愿,只不過……「兒!你什么都可以認,就是不能不認父母,身在將軍家已是事實,你還能怎么樣?」
「娘,這些孩兒都知道,所以,盡管心里著實不愿意,但還是在朝堂上虛與尾蛇!顾墒呛苄㈨樀摹
「將來呢?娶一個和足利家門當戶對的千金,作?穩固你地位后盾的幫手,那么,就算你無心競逐下一任的將軍,我也隨你。」
「不!這個交換條件我不同意。」煜燁想也沒想的就一口回絕。
「為什么?」
她這一問,煜燁倒怔住了。說真的,他從沒仔細想過這些,只是直覺的感到不妥。為什么不妥?他還不知道,但心頭就是有股不安,他想到他美麗纖細的情人,他很清楚鬼御堂若是聽到他要結婚的話,會有什么反應,他肯定會哭,而且是很傷心的哭泣,連靈魂都會跟著顫抖哭泣。
這畫面讓煜燁的心緊緊一縮,感覺到相當的不舒服。
「娘,這事讓孩兒自己做主,行嗎?」
「你要怎么做主?是自己選個中意的女人?還是想辦法留下那少年?煜燁,你怎么聰明一世,胡涂一時呢?現在的情勢容得了你們雙宿雙飛嗎?」
櫻若夫人犀利見血的一番話震住了煜燁,他知道世俗是怎么看待他和鬼御堂的,但他卻一直沒有大在意,因為他有將軍之子的身分作?屏障,再難聽的話也傳不進他的耳里,再難堪的場面也不會讓他第一眼見到。
但,這只是現在的情況,若真要往下深思,談到婚姻責任,光是這樣還不夠,他是該要作決定了。
「足利家不是一般人家,你也不是一般的富豪之子,你的動靜,甚至是你的身分,都被其它將軍看在眼里,你能說一輩子只要那個少年嗎?你能不結姻親就想鞏固你的地位嗎?」櫻若夫人誠懇的對他分析她對這事的看法。
「娘,你說的是!购芷婀值模谶@樣短的時間里,煜燁竟然有了決定。
「但兩情相悅若是不能朝朝暮暮,那么,對孩兒來說就是個遺憾。世俗怎么看待兩個男人的戀情,孩兒不想管,也無法管,但孩兒若不能永遠守住鬼御堂,那么,名利、地位,孩兒也不要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櫻若夫人勃然大怒!刚f這種話太幼稚了,你以為你憑什么可以不理會世俗的眼光?那是因為你人在將軍府里,別人就算想唾棄你也唾棄不到,但如果你今天無權無勢,你肯定沒辦法把自己的情愛說得如此義正辭嚴!
「如果要我為了堵住世人悠悠之口,而娶一個我不愛的女人當擋箭牌,那我才會唾棄我自己!轨蠠畋砬槠届o的投下一顆更大的炸彈。
「你說什么?」櫻若夫人震撼的掩住小口,「你要為了那少年而打算終生不娶?」
「大概就是這樣!
「你……你可知道,這樣會讓你在下任將軍的繼承人選中除名?」
「或許吧!」他仍是一派輕松。
櫻若夫人霍然失聲狂喊,「為什么?為什么我生的兒子會這樣?你不喜歡女人,我隨你,你不愛女人,我聽你,現在,你居然來告訴我,你為了一個男人,正連常的婚姻也不要了!
「娘,你冷靜點!
「我要如何冷靜?你要和他在一起,我不反對!可為什么不把他收在府里就行了?為什么一定要拒絕婚事呢?」每個貴族多少都有褻玩男寵的習慣,但不都好好的養在府里沒出半點事嗎??
什么她的兒子就要那么的「與?不同」呢?
她實在是大震驚了。
煜燁直率的笑了一下,「其實,之前我從沒認真的想過,是你提醒了我,如果我真要成親,鬼御堂會是什么反應?光是想到這個,我就發現我無法忍受他的哭泣,為了這個,我寧可不成親!
「就這樣?!」她不能相信的瞠大雙眼。
「就這樣!
櫻若夫人深呼吸幾下,想藉此平息心中的怒火,再開口已是經過審慎思考的口吻!改阋退谝黄,唯一的下場就是什么都得放棄,什么名利、財富、地位,統統都不要,你能做到嗎?不和世俗妥協的結果就是被世俗所為棄,你能嗎?」
什么都沒有,和只要妥協,什么都照舊,這兩種極端,在煜燁的眼中并無不同,他所在乎的,是鬼御堂這個人。
「能!
櫻若夫人為之一怔,但她仍不愿放棄的游說。「好,就算你能,那少年呢?
他也和你一樣可以放棄世俗的一切嗎?你要想想,失去地位的你就和一般人一樣,哪來的錢財贊助他的劇團?哪來的權勢保護他不被其它人騷擾?」
鬼御堂能嗎?煜燁心中一點把握也沒有,他喜愛舞蹈,眼中只有能劇,若說他最關心的是能劇和他弟弟,煜曄一點也不意外,他能放棄嗎?
面對櫻若夫人挑釁的目光,煜燁實在很想堅定的說:他能,鬼御堂一定能!
但他心里明白,他可以為鬼御堂不要權勢、富貴,鬼御堂卻不能放棄他的能劇。
△△△「你的調子亂了!
倏地「當!」的一聲,箏的弦斷了,一絲嫣紅緩緩的從鬼御堂的指尖量染開來,他微蹙眉,卻不覺得怎么痛。
「哥,你怎么這樣不小心?」銀夜叉憐惜的以白絹壓住那道傷口,「要是心里有事,就別練了!
「可是,我們練習的時間很少,再這樣下去……」他不贊成的搖搖頭。
「立合能的事,是嗎?」銀夜叉認命似的輕揚嘴角,「那種必敗的事,有什么好想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別輸得太難看!
鬼御堂看著他,在他年輕的臉上,沒有絕望,只有面臨挑戰的豁達,看著看著,他突然笑了。
「謝謝你!
「謝我什么?」
鬼御堂背轉過身,開始收拾劇本!刚姹,因為我的緣故,把整團的人都拖下水,你們卻毫無怨言的陪我。」
甚至這些日子,他被煜燁軟禁在府里,銀夜叉他們還是每天來陪他練習,這些情他都記在心頭。
「何必說這個呢?要不是你,我們早就垮了。」一個團員插口
道。
「是!能到夢寐以求的京城來表演,大家都很興奮,這是我們盼了一輩子的理想。」
「熬了這樣久,終于有這樣一天,還是和藝能界稱第一的觀世座演出立合能,我們雖敗猶榮。」
「反正爛命一條,我們就跟他們拚了。」
看著團員你一言我一語的,鬼御堂的心中著實感動,「謝謝你們!
「你別這樣客氣,大家在一起這樣久了,總有感情,再說,以前多虧你,我們才撐得下來!箞F員搔搔頭,「飲!我不會講什么好聽的,總之,流浪藝人就是這樣!天生天養的,只要老天讓我們活著就行了。」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鬼御堂仍是笑著,他被團員的熱情感染,臉上浮現淺淺的笑花。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要回去了,哥,我們明天再來!
「嗯!路上小心!
鬼御堂倚在門邊目送他們,?頭仰望天色,暮靄沉沉,又像快要下雪了。
此刻!他的心被溫柔的情榛漲得滿滿的,他突然好想找人分享,煜燁的身影頓時占據他的腦!!其實在練習里,在日常生活的每一刻,他一直都在想他,時時刻刻的想著他。
自那天之后!他就被煜燁軟禁了,可是他竟一點怒意也沒有,他心甘情愿的被他束縛。想到此,鬼御堂輕笑起來,煜燁這樣對待他,他卻毫無怨懟之心。
這不是很奇怪嗎?他雖然早已習慣被另一個男人占有,可并不表示他的心也賠給人家,但是碰到煜燁,他卻全然投降了。
他愛他,比愛能劇更愛,因為只有他,讓他有身為人的感動,不再只是個玩偶。
「呵!更幸運,這樣美的人兒為我倚門等待,我實在大幸福了!
鬼御堂一驚,忙俯身跪下,「將軍!
「起來起來,別見到我就跪下。」足利義政輕佻的勾起他的下巴,「說真的,要見你一面還更不簡單,我們進去吧!」
從前院一路直奔而來的武訓正好趕上,連忙跪道:「?稟將軍,他是長公子特別交代的人,所以……所以……」
「所以如何?」
足利義政不悅的低語差點嚇壞了武訓。「將軍,請您別為難小的,長公子正在櫻若夫人房里,是不是派人通知他回來,親自跟您報告?」完了,人交到他手上第一天就出事,這回他真的要切腹謝罪了。
「哼!要不是知道他人不在,我會來嗎?你好大的膽子,言下之意就是我這個將軍事事都要請示你的少爺?」足利義正徑自攬著鬼御堂的肩,以狂傲之姿走進房里!赴讶私o我帶下去,并確定他不會再來礙事。」
「是!故绦l連忙一左一右的架著武訓往外走去。
「不,將軍……啊……將軍!刮溆柌铧c飆出兩滴英雄淚。
這下真的糟了,他應該趕快回報長公子嗎?
「喀答!」一聲,和室的紙門被拉上的聲音頓時讓鬼御堂的心往下一沈。
「將……將軍……您……」
大手撫上他雪白的小瞼,足利義政笑道:「別怕!我今天來可不是要見你這副小老鼠的模樣!
「將軍,請您放尊重點。」鬼御堂鼓起全身的勇氣道,卻冷不妨的被拉倒在足利義政的身下,他心慌意亂的想掙扎,卻徒勞無功。
「哈哈哈!你這樣扭動,只會引發男人的欲望!顾┥砭o摟著鬼御堂纖細的身子。真可憐,還真的在顫抖呢!「你很懂得這一套吧?你就是用這個迷住我的兒子?嗯?還是你有更高明的方法?我也很想知道呢!」
鬼御堂僵住所有的動作,震驚的白了臉色!笇④姡
「有什么好驚訝的?你不是最精于此道嗎?」足利義政吻著他粉嫩的頰,看著他比女人還美的臉蛋,心情又是一陣麻癢。「別躲了,你閱人無數,什么樣的男人沒見過?」
「我……是屬于煜燁的!构碛锰撊醯耐鲁鲆痪洌噲D找回自己所剩無幾的尊嚴。
這個人瞧不起他,這個身居高位,呼風喚雨的大將軍壓根就瞧不起他!他意識到這一層,心里感到無此哀慟,他應該不會再?
這種事心疼的,畢竟他早已習慣了,可是……「那又如何?只要我一聲令下,他不給也不行。不過,我愿意顧全他的面子,私下來找你,只要你服侍得好,我不介意讓煜燁繼續擁有你!棺憷x政濕滑的舌來到他的鎖骨前,一邊吮吻,一邊咬噬,「把衣服脫下,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明白嗎?」
「不……」鬼御堂無助的呢喃著,他的雙手甚至不自覺的緊扯著自己的領口。
他早已習慣被人輕賤玩弄,卻從不曾像此刻般如此恐慌,甚至希望有人來救他,他不要再這樣下去,他已經將身子許給煜燁,就只能給他碰。
「沒有你說不的余地。」足利義政陰狠的一笑,拉開他細瘦的手腕,將之高舉在他的頭頂上。
「還沒有舉行立合能,我和煜燁……還沒有輸!诡澏兜拇浇K于把話說完,鬼御堂在心里哀求著神明賜予他勇氣,一種足以改變他命運的勇氣。
煜燁、煜燁,你為什么還不回來?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快回來?
「吱!那種東西根本只是鬧著玩的,你把那賭注當真?我可不在意,愚蠢的戲,也只有愚蠢的人在看,我是不會?任何戲劇動搖的!
鬼御堂此刻終于明白了,更清楚的知道落在他手上,自己再無活下去的希望。
他輕視他們,他壓根就輕視藝人!
也許,因為藝人沒有高貴的出身;
也許,藝人只能靠賣身求生存;也許,藝人只能在舞臺上傷春悲秋,雖有一千一萬個也許,鬼御堂卻再也找不到重生振作的希望。
「放棄掙扎吧!」足利義政箝住他的下巴,即將得到這美男子的興奮感讓他心情愉悅!高@張臉的確美得教人心動,笑起來是不錯,但我個人比較偏好哭泣的模樣。」
「啪!」的一聲,強勁的巴掌狠狠的揮在鬼御堂的臉上,一陣火辣的感覺從頰邊迅速擴散,鬼御堂緊咬著牙,被打偏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哭!為什么你不哭呢?」
接下來的幾個巴掌毫不留情的往鬼御堂臉上招呼去,讓他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渾身顫抖得縮成一團,小手仍緊緊交握在胸襟前,似乎想死守著什么。
「哭?叫?你們不是最會這一套的嗎?說!你是用什么方法迷住我兒子?讓他為了你竟然敢公然和我作對?」
憤怒不足以形容足利義政此刻的心情,他等待鬼御堂哭叫討饒的下賤表情,卻怎么也等不到!漸漸的,他也失去耐性了。
他一把抓住鬼御堂的長發,迫使他的頭往后仰,露出一張遭受過毆打的慘白臉蛋,「為什么不哭?置生死于度外了?不!你這種人不會有這樣偉大的情操!
「我……我是……煜……煜燁的人……」
每吐出一個字,鬼御堂的口中便傳來。陣疼痛,殷紅的血絲緩緩的治著嘴角、下巴的方向落下,他咬破了自己的唇。
「想為他守身?那也得瞧瞧自己是什么身分!棺憷x政不肩的撒唇,「他將來會繼承我的位子成為大將軍,他結婚的對象不是公主,就是大臣千金,你憑什么待在他身邊?嗯?怎么到現在你還不明白自己的身分?」
酸楚的淚意狂涌到軟弱的眼眶,鬼御堂心灰意冷的閉上雙眸,這些他都知道,可是一顆心要冷絕、死絕,是多么多么的難啊!
足利義政抱起無力反抗的他走向睡墊!高@才對嘛!眼淚是一種令男人沒轍的武器,瞧你哭泣的模樣,真教人無法控制。」
鬼御堂沒有任何反應,像個布娃娃般任足利義政擺弄,他的心開始飄遠,想象這是最后一次委屈自己了。
來世……來世他一定不要再成為能劇藝人,再自由的舞臺也都是虛幻,人前的掌聲,永遠換不了臺下的寂寞,曾經,他以為只要站在舞臺上,便可以把現實的不平全部?開,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在舞臺上成為人的時間太短暫,短到他連回憶的時間都沒有。
煜燁、煜燁,我好想你,如果能再見你一面多好?但我能這樣幸福嗎眾人死后,魂魄會有意識吧?到那時,才應該算是真正的自由。
「該死的!你竟然咬舌自盡?!」足利義政終于發現到鬼御堂的不對勁,連忙扳開他的雙唇,阻止那汨汨流出的鮮血。
鬼御堂微微睜開眼,沒有理會任何人,此刻,他的心飄在遠方。
「將軍!
好不容易匆匆趕來的竹下物取,終于排除萬難,冒著可能被殺頭的危險前來,在他拉開紙門的那一刻,整個人卻陡地怔在那兒。
凌亂的房間內,鬼御堂的衣著殘破,足利義政壓在他的身上,那畫面并不讓人意外,將軍早有染指鬼御堂的意思。
只見鬼御堂的回中全是鮮血,面色蒼白的看著遠方,對周遭的一切不聞不問,那凄絕的美有種同歸于盡的壯烈……不!其實不能算是同歸于盡,他只是自己放棄了自己。
「將軍……這……」
足利義政覺得無趣的起身,「我可是什么都還沒做他就尋死尋活的,觸我霉頭!
「將軍……他……」
「找人來看看就是了,這種事別來煩我!棺憷x政皺起眉,「還快過來服侍我穿衣?這點小事也要我說嗎?」
竹下物取連連躬身!甘,將軍!谷缓笫炀毜奶孀憷x政整理儀容。
待一切都回復原狀之后,足利義政才問道:「你怎么來了?」
「?稟將軍,將軍早上派人來說要來觀世座看戲,全團的人都早早準備就緒,我左等右等見沒人來,所以特地來看看,正好……正好……」竹下物取低垂眼瞼,不敢瞧盛怒的足利義政。
「下次再讓我發現你過問我的事,我絕不輕饒!
「是!
足利義政回頭望了一眼毫無動靜的鬼御堂,眉頭微皺,心想,真是個麻煩!
「找人來看看,你就待在這里,等他沒事了再來向我報告!
「是。」
竹下物取連忙善后,叫人去請大夫,拿傷藥,自己坐在鬼御堂的身邊。
「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呢?臉是藝人全部的生命,瞧你怎么會讓自己傷成這樣?」
竹下物取輕撫過鬼御堂紅腫的頰,但他仍是瞠大無神的雙眼,沒有半點反應。他自己咬破的舌尖已經經過簡單的處理,但一大攤的血?仍教人怵目驚心。
竹下物取拿著干凈的布拭去他臉上的血漬。
「這傷口很深,需要一段靜養的時間,在這期間,你最好少開口,至于臉上的傷倒還好,每天兩次用這藥敷著,三、五天就會消腫!勾蠓蚩催^鬼御堂的傷勢后,如此交代。
「謝謝你。」向大夫道謝之后,竹下物取一邊把藥敷在鬼御堂的傷口上,一邊軟言相勸。「我不知道你們怎么會鬧成這樣的,不過,將軍的手段相當無情,你想在將軍府活下去,就必須學著忍氣吞聲、曲意奉承,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因為你是個靠賣身賺錢的藝人,不是嗎?」
鬼御堂只是怔怔的望著遠方,沒有表情,也沒有回答。
他又逃過一劫了,是嗎?這樣就夠了,不是嗎?只要一次次的遠離現實一點點,終有一天他可以飛向自由,飛向無拘無束的天際。
好疼!身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的,他是那么徹底的被輕賤,連身為人的尊嚴都沒有,但在此刻,他還是想見煜燁,他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卑微的他,心里就只有這樣一個強烈的念頭。
「唉!你不說話,我也不怪你,你今天所受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不過有些事,站在同是藝人的份上,我不得不說!怪裣挛锶「袊@的說:「將軍從未真正在乎過什么,與生俱來的優勢讓他睥睨天下,他想要的東西也向來都能擁有。將軍看上你,是你的不幸,但也可以是個轉機,你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別和將軍作對!
鬼御堂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淡淡的撒唇笑了,傷口的劇痛讓他的聲音顯得極為空洞飄渺。
「你就是這樣活過來的嗎?」
「什么?」由于鬼御堂的聲音大小了,竹下物取只好俯低身子仔細的傾聽。
「我沒聽錯吧?藝人本來就是貴族的玩物,即使是觀世座的人也不例外!
「是嗎?」極為模糊的兩個字飄出鬼御堂的口中。
「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別想,經過這一鬧,將軍這段日子大概不會再來找你了!你安心休息吧!」
鬼御堂又是神情縹緲的一笑。真的是這樣的嗎?短暫的幸福正如流沙般迅速消逝,即使他再怎么小心翼翼的捧著,也無法讓幸福時光停留。
「我得回去了,這里應該差不多了!怪裣挛锶@了一聲,他對這位貌美絕倫的年輕人實在有些憐惜,忍不住再三勸道:「看開點,像我們這樣的人能被將軍看上也不錯,是吧?總比在外流浪,每夜讓人玩弄得好!
鬼御堂緩緩的閉上眼,聲音猶如低嘆呻吟,「我們這樣的人,難道就真的注定無法得到幸福?」剛擦了藥的傷口再次因說話而撕裂開來,沿著唇角流下的鮮血,映著他雪白的容顏,讓人看得心驚。
竹下物取大?訝異,「你想得到幸福?」
「沒有辦法嗎?」
「別傻了,沒有人會對我們認真的,何況,這種戀情莫說是身分,就連性別也是無法得到世人的認同,你想,什么人會忍受自己整天被人指指點點的暗罵自己不正常呢?」
「可是……」煜燁就說過他不在乎,還說要與他相伴一輩子。
「你怎么這樣傻呢?長公子將來是何等人物,就算你贏了立合能又怎么樣?
長公子會和你廝守終生嗎?他遲早會迎娶別的女子,到時候,失寵的你還剩下什么?」
竹下物取的話驀地提醒了他,心頭那塊最脆弱的地方一旦被挑起,淚水就停不下來!肝乙娝液孟牒孟胍娝!
「長公子?」
「求求你,幫我把他找來,我要見他!」鬼御堂情緒激動的掙扎坐起,竹下物取阻攔著他,他昏眩得幾乎無力支持沉重的身子,只能癱靠在竹下物取的身上呻吟著、叫喊著,哭泣的哀求著。
「已經派人去請了,長公子應該馬上就會趕回來!怪裣挛锶∪滩蛔¢L長的嘆息一聲,「可是,你知道長公子現在在哪里嗎?」
鬼御堂抬起疑惑的淚眼,小臉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顫抖的收緊雙拳,卻又無力的放開,他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長公子在櫻若夫人那里,據說正在討論關于日后訂親的事,櫻若夫人已經找了幾個中意的人選,就等長公子點頭了!
貴族們的婚姻向來由長輩做主,竹下物取實在不忍戳破鬼御堂的夢想,但現實總是要面對。
「他要結婚了?」
看著鬼御堂發怔的模樣,竹下物取竟然覺得有些心酸。重新為他拭去唇邊血跡,再換上藥,他語重心長的說:「看開點,至少他現在是很在乎你的!
是嗎?鬼御堂的眼神望向遠方,卻發現他的未來竟是一片黑暗,沒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