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強!她怔忡的瞪著被稱為鬼眼的闕穆沙。
驀地,一名倒在她附近的男子不知從哪又摸出一把刀,惡狠狠的朝她揮出,她嚇呆了,眼見那把森冷的飛刀就要劃破她的臉,說時遲、那時快,闕穆沙身形迅速的閃至她身前,出手打飛了它,但手也因為被刀刃劃過而鮮血直流。
那些人則趁機踉蹌脫逃,消失在夜色中。
突來的變故讓官紫熏瞬間呆怔住,但很快就回了神,急急的從袖子里拿起帕子想為闕穆沙包扎,沒想到他卻轉身就走,她愣了一下,連忙拉起裙擺追過去。
“謝謝闕公子救了我!
“不必,你聽到他們說的話了,我也是壞人,離我遠一點!
“可是——”她一直注意著他手掌上的傷,但又不敢去握他的手。
他注意到她的眼神,“不礙事!
“可是你在流血……”
“我是嫌他們太吵、擋了我的路才出手,就算受傷也與你無關。”他冷冷的盯著她,不得不承認,她美得驚人。
彎彎的柳葉眉、濃黑纖密的長睫毛下是一雙璀璨明亮的瞳眸,此時正因閃動著淚光而更顯得楚楚動人,櫻唇嫣紅,似在誘人擷取,再加上她全身上下只有一支簡單的珍珠銀釵為飾,讓她看來更是出塵脫俗,如一朵純凈百合。
官紫熏被他那雙足以蠱惑人心的深邃黑眸緊緊鎖著,一顆心無法克制的紊亂跳動,雙頰更是燒燙得像要冒煙。
“下次見面就當不認識!彼蝗挥珠_口。
她柳眉微蹙,鼓起勇氣問:“為什么?”
“我說了我是壞人,我也討厭女人!彼淠难凵裼诸┝怂谎,說完便往另一邊黑暗的街道走去。
就在她怔忡著要不要再追上前去時,小蓉的呼叫聲突然在靜巷里響起。
“小姐、小姐——你嚇死我了,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滿頭大汗的她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呃——我——”官紫熏看了小蓉一眼,再回頭,那挺拔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黑暗中。
官家布聞名天下,以紡織業聞名全國,“官織坊”不管產量或品質都是獨占鰲頭,每日有數千臺織布機織出不同的布料,如棉紡、絲帛、蜀錦、絲綢、云錦、緙絲。
官紫熏身為織業龍頭官亦祥的獨生女,從小就在這些綾羅綢緞里玩耍,布料是從哪里來的,印染、繡工如何,她更是如數家珍,因此一些皇親國戚等貴客上門購布時特別喜歡指名要她招呼,而且除了對布的了解外,小人兒甜美溫柔,也是他們眼中的好媳婦人選。
官亦祥更是大方的向外宣布,只要誰娶了她,就由誰繼承官織坊,那可是等同擁有數十座金山銀礦。
消息一出,長安城內外的貴族商賈莫不請媒婆上門說親,官家門檻差點沒被踩平,但官亦祥總回應要讓愛女自行決定,寵溺程度由此可見。
然而要接近官紫熏也不容易,因為她年少時曾被父親的敵手下毒,差點死去,所以除了固定至山上的桑園巡視外,官織坊在京城設的幾處店鋪是見不到佳人身影的,她只在總店招呼,每日也只有一、兩名貴客能得到她的親自服務。
只是在過去總是認真聊著布料的織法與特點的她,這兩日卻有些不尋常。
“小姐?”
這里是官織坊內專門招待貴客的雅致廳堂,小蓉對著齊王府的老太夫人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后,有些焦急的輕喚著主子,怎奈主子這兩天一直心不在焉,現在更嚴重了,在客人面前竟也發起呆來,魂都不知飛哪兒去了。
官紫熏一手握著定州的兩窠綾,一面神思恍惚的想著,已經三天了,闕穆沙的手傷不知痊愈了沒?
“小姐!”小蓉笑得臉都僵了,腳一跺,忍不住輕輕扯了扯主子的袖子,對她擠眉又弄眼。
她眨巴著美麗的大眼睛,有些疑惑的順著小蓉的眼神看過去,直到望見齊老夫人忍俊不禁的笑意,俏臉頓時飛上兩抹嫣紅,“啊——老夫人,對不起!
“沒關系,老太婆認識你也有三年了,難得你有走神的時候,不會是在想哪家公子吧?”年逾八旬的齊老夫人慈祥的呵呵笑著。
她尷尬的直搖頭,“不是!
“不是就不對了,你已及笄,該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若非我那兩名孫子被他爹娘寵過了頭,又風流成性,要不,你這孫媳婦我可是要定了的!
“老夫人客氣了!彼郎厝岬男,“齊大公子只是尚缺定性,齊二公子也是保有赤子之心,兩人均本性純良,日后定能擔當大任!
“好丫頭,真會說話,可惜我家那兩個孩子沒福分啊。”最后齊老夫人選了一塊上好的兩窠綾,在兩名丫鬟的攙扶下,滿意的離開。
送走齊老夫人后,官紫熏走出側廳,步往后方院落。在經過了假山流水及曲橋后,來到她所住的“盈辰苑”,這是獨棟別院,清幽寂靜,還有她最愛的織布間。
織布間里有她娘親親自改裝的織布機,這是只有官家人才懂的獨門織法,她每回坐在這里織布,心情總是十
分平靜,可是這兩三天以來,腦海里總會浮現闕穆沙的俊容,只要一想起他就臉紅心跳不已。
思緒翻涌間,她在矮凳上坐下,一邊拉線一邊織布,可不管是力道或速度都不對,但她并未察覺。
小蓉皺著眉頭看著主子,她想來想去,覺得主子的轉變就出在她們走失的那一晚,她咚咚咚的跑去端了杯茶回來給主子,讓她喝口茶回過神后,才一臉認真的問:“小姐,老實說,燈會那晚出了什么事吧?”
官紫熏咬著下唇,看著跟自己情同姊妹的小蓉。也罷,娘不在了,爹是男人,這種事她怎么跟爹開口,只能跟小蓉說了!班牛墒悄銊e嚇到了。”
她簡略的將燈會那晚發生的事跟小蓉娓娓道來。
“天啊,好在小姐沒出事,不然小蓉就慘了!”小蓉聽了之后冷汗直流,嚇都嚇死了。
“他們為什么叫他‘鬼眼’”她好奇的問。
“這個……我可以回答,但小姐可千萬千萬別再將那人放在心上了,就算他手上中了一刀,也絕對死不了的。”
“胡說什么!快說。”官紫熏粉臉更紅了。
“小姐,你可要答應小蓉,真的不能對他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哦!
不是她小蓉斗膽敢跟主子談條件,實在是闕穆沙臭名遠播,而主子從小就是被老爺、夫人捧在手心里疼著養在深閨,即使這幾年主子長大了,也只讓她接觸幾個重量級的客人而已,外面世界丑陋的一面,涉世未深的主子哪里懂呢。
在主子期盼的目光下,她開始道來關于闕家的事。
闕家雖不是皇親國戚,但勢力與實力都堪比皇商,他們各式各樣的生意都做,且做得極大,日進斗金,可說是京城第一豪門商賈。
闕穆沙的母親出身貧寒,但美貌過人,讓闕家老爺收了當小妾,他這名庶出之子,從小就因為身分而被打壓,整個人陰郁冷戾,為了在家族爭斗中贏得一片天,他心狠手辣、行事果斷,再加上只要是他看上眼的商品沒有不大賣的,目光敏銳準確,遂有“鬼眼”之稱。
做生意無非就是為了賺錢,所以不論人品好壞,各商號都很佩服他高瞻遠矚的眼光,并推舉他出任商會魁首。
原來他是庶子啊,聽來是環境造就了冷漠殘酷的他!官紫熏不由得替他心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