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是他搞錯了嘛,虧她剛剛還跟著臉紅心跳,如今卻又落寞得很……這念頭一上心頭,龍靜不由得怔住。
難道說她喜歡上他了?
而她剛剛是在吃味?
「我干嘛收回,我沒有說錯,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只是剛剛才發現……」瞧她聽得一愣一愣的,他不禁催促。「你好歹也回應一下吧。」
說出去的話就等于是撥出去的水,他不收回的。
龍靜錯愕得說不出話,不只是因為他的表白,還因為自己突來的認知。
怎么可能喜歡他……不過就是一夜的溫柔,她有這么容易被收買?
從小,爹不疼她,為了娘,她百般討好爹,卻從來不曾得到爹的半點疼愛,而在娘的面前,她必須堅強獨立,不讓娘擔心,所以她早已忘了偎在娘懷里,受娘庇護的滋味。
而他,不過是一夜相處,給了她渴望的溫柔,就讓她陷了下去?
但是,她怎么可以喜歡他?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大哥的種呀……她怎么能喜歡他?
天啊,怎么會有這種事?
瞧她臉色突地蒼白,金如秀趕忙扶著她!改阍趺戳,又不舒服了?所以不是跟你說了,要在房里歇著!
聽著他叨叨絮絮的擔憂、面對他毫不掩飾的關心和疼惜,她的心狠顫著,想也沒想地將他推開。
「我沒有龍嫣嬌弱!顾谅暤馈
她用面無表情來掩飾內心的脆弱和掙扎。
金如秀呆愣地看著她半晌,不能理解為什么她的反應這么大。
「是啊,也許我應該再回頭聽龍嫣說她有多可憐,多無依無靠,又被你欺壓得有多慘!顾唤鈿庥檬。
「金混蛋,你耳根子就這么軟,她隨便說說你也信得跟真的一樣。」他的回話教她發惱。
根本不知道她在掙扎擔憂什么,凈說些氣人的話。
「對,我就是耳根子軟,她怎么說我怎么信,就好比她說你父親的遺言——」
「她說了什么?!」龍靜突地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金如秀不敢捆信她竟揪住自己,像是要痛扁他一頓似的!杆f……」
「二夫人。」
遠遠跟著兩人的巧瓶輕喚著,龍靜聽見立刻松開手,朝一旁望去,快步向前。
「娘,怎么來了?」
金如秀抬眼望去,瞧見一個身穿深紫色懦裙的夫人,眉目和龍靜有幾分相似,氣質沉靜嫻雅。
落葉指了指金如秀,看著龍靜等著答案。
「他……他……」龍靜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娘親很少會到這鄰近主屋的園子里,可就這么巧,竟讓她撞見她和金如秀在拉拉扯扯。
「二夫人,在下金如秀!菇鹑缧愀纱嗌锨白晕医榻B著!肝沂驱堨o的朋友,生意上有所往來!
落葉點了點頭,朝他笑了笑,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金如秀輕呀了聲,想起長治曾脫口提到有人毒啞了二夫人……所以她不能說話?
「我娘不方便開口!过堨o淡聲解釋著。
落葉聽著,輕拍著龍靜的手,像是對她的態度有些微詞。
「娘,他不過是個生意有往來的人!过堨o一字一句地解釋清楚,不讓他有任何遐想空間。
然,金如秀卻是聽得牙癢癢的。
只是生意有往來……最好是真的有往來啦!
正惱火著,聽身后有腳步聲接近,他不禁沒好氣地回頭看去。「并成,不是跟你說,沒事不要打擾我!
今天真不是個好日子,要不然哪來這么多程咬金。
他不過是想要探視她而已,為什么會搞得這么不愉快?
「二少。」并成一臉無奈,向前一步,附在他的耳邊低語。
金如秀聽著,眉心舒展,唇角緩緩勾起笑,那笑像是野獸捕到獵物般嗜血快意!甘菃?」
龍靜看著他,先跟落葉說了兩句話后才走向他,低聲問:「是不是跟我有關的事?」總覺得他那笑意讓人不安,她要是不問心里就覺得不踏實。
「不關你的事!顾吡寺。
「那就肯定關我的事!顾@下萬分肯定。
「你倒是說說關你什么事?」他故意學她的語氣和表情。
「找到兇手了?」
金如秀閉了閉眼,咂著嘴。
氣死他了,為什么她猜得到?
趕在掌燈時分之前,兩人分乘兩輛馬車前往龍家榨油廠。
金如秀的方法果然奏效,在舊金河的水門處逮到了企圖逃走的人。
「照你那種做法不會抓錯人嗎?」抵達榨油廠,下了馬車,龍靜還是忍不住追問著。
他的方法乍聽之下似乎很不錯,可以確信那些流言肯定會讓犯人急欲逃走,可仔細想想,就算對方逃了,也沒人清楚長相,到底要怎么逮人。
「我問你,如果你身上有不想讓人聞見的氣味你會怎么做為」金如秀沒好氣地反問她。
「啊……薰香!
「那就對了,薰香是姑娘家的玩意兒,放眼都聞,會用薰香的男人如果不是王公貴族,就是那票縱垮子弟!顾Φ眯皻,還有點得意!敢峭蝗怀霈F一個布衣打扮,卻又一身薰香的人,你會不會覺得有鬼?」
龍靜怔怔地看著他,沒想到他還挺聰明的。
要是他能把他的聰明,安分守己的放在經營生意上,不知道該有多好。
「覺得我很聰明?」瞧她望著他發愣,他不禁俯身貼近她。「有點欣賞我了?」
「你想太多了!」她咬牙道。
他突然貼近害她的心震蕩了下,想退后一步,又怕被他看出端倪,只能保持不動,跟他僵持著。
「有必要這么咬牙切齒?」他啤了聲,逕自往前走。
龍靜沒吭聲地跟在后頭,卻發現他腳步放得很慢,像是不讓她走得太快……與他并肩,她不由得偷覷他。
這人有這般細膩心思嗎?
邊想著,走過穿堂后,瞧見廣場上頭一票伙計圍成一個圈,隱約可見中間跪了個人,而周管事和長治就站在那人后頭。
「就是他?」金如秀出聲問,伙計們聞聲立刻往旁退開。
龍靜一看,不由得一愣!赴⑶濉
「二小姐。」被喚為阿清的人笑咧嘴地抬眼,眼下有顆紅痣,明明是張成熟的臉,可笑意卻像個孩童一般。
「怎么可能……」她低喃。
「小姐,阿清承認了!归L治已確認過。
「阿清,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她緩緩蹲在他面前輕聲問。
「有銀子……」阿清從懷里掏出一些碎銀。
龍靜雙眼泛紅地看著他握在手中的碎銀,喉口梗塞得說不出話。
金如秀看了一會,跟著蹲在她的身旁!杆哪X袋……」他點到為止。
龍靜輕輕地點了點頭。
金如秀冷哼了聲,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有良心的,至少他還不會利用一個腦袋不爭氣的人去作奸犯科。
覷著龍靜泛紅的眼眶他不禁開始擔心。
這幾日的接觸讓他發現龍靜是個外剛內柔的姑娘,她的心很軟,寧可傷害自己,也不想傷到他人,就怕她會不舍送這人去府尹。
「阿清,是誰要你做的?」
阿清帶著稚氣神情的臉龐微皺著,像是聽不懂他在問什么。
「沒用的,阿清連是誰要他做的都說不出來!过堨o哽咽道!赴⑶迨莾赡昵埃业痛竽锿獬鰰r撿回來的,看起來已經二十多歲,但腦袋不靈光,所以只讓他做守門等簡單的事,只要有人教他去做,他就會做,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為何而做!
「接下來,你決定怎么做為」他沉聲問。
龍靜沒回答。
「他要是不去府尹認罪,出事的人就要變成你了!
她還是沒吭聲。都聞律例一命賠一命……可是這一切明明就不是出于阿清的本意,他卻得在被人利用之后,還擔下死罪,她不能接受!
「要是你一時心軟擔了罪名,那么豈不是要將龍府一切拱手讓人!
龍靜驀地抬眼望著他!改恪
「在你付出那么多之后,你甘心把你想要的讓給龍嫣?」
她錯愕地說不出話,只是定定地注視金如秀那雙子夜般深黑的眸。
「……你都知道了?」好一會兒她才擠出破碎的聲音。包括她爹的遺棄和龍家兩房惡斗的事?
「今天你失去的有一天我會幫你加倍討回!菇鹑缧阏f出的是他的承諾,他一定會做到,就為了她隱忍的淚水。
龍嫣如果可以心思歹毒到這種地步,那么他也不需要對她客氣了。
「我失去的永遠也討不回來!顾Φ每酀。
其實,她要的真的很簡單。
她不要大富大貴,她只是想要一個溫暖的家……個疼愛她和娘的父親,……家子和樂融融地生活就好。
可是……她一輩子也得不到。
「回去吧,這里交給我處理!顾麊÷暤,為她的笑而難受著。
他從不知道一個女人的笑竟會教他如此難握,他甚至想要緊緊地摟著她。
龍靜執拗地蹲在阿清面前,她內心掙扎著,不知道該如何抉擇。金如秀說得一點都沒錯,她要以大局為重,可是將阿清送去府尹,就意味著判他死罪,她又怎么狠得下心?
看她猶豫不決,他索性將她一把摟進懷里!改惴判模視帽M一切辦法保下他的命!
「真的?」
「以我的命起誓,你盡管放心。」
「可是……還是因為我而害死了一條人命!顾讨鴾I,不輕易顯露脆弱,兩房惡斗牽扯出一條人命,讓她耿耿于懷!肝也幌氚咽伦鼋^,可她們卻一直逼我……」
「放心,交給我……切都交給我。」他不舍她將罪名往身上攬。
這傻瓜,為何如此心軟,心軟得讓他的心發痛。
「……謝謝你!
「不需要客氣!馆p輕摩掌著她纖瘦的肩,半晌才察覺眾人奇異的目光,怕有損她的名聲,他輕輕將她推開一些。「你先回府歇息!
「嗯,謝謝你!
他擺了擺手,盤算著這次得付出多少代價才能讓府尹大人閉上嘴,余光瞥見起身的她像是身子不適,倒進長治懷里——
他飛快地跳起來,怒眸瞪著她自然地偎在長治懷里!改銥槭裁蠢鲜歉窟@么近?」虧他還想保護她的名聲,特地將她推開,可誰知道她竟這么輕易地就倒進另一個男人懷里,要他情何以堪?
「我為什么不能跟長治靠這么近?」她不解問。
「他……」要他怎么說,金如秀死命地瞪著長治!杆莻奴才,況且男女授受不親!」
該死,原來他也會有詞窮的一天。
管他是不是奴才,管他是不是男女授受不親,反正他就是不爽啦。
「長治從小就在我身邊,他不是奴才!箤λ,長治是讓她安心的大哥。
「那……」他想問長治到底是她的誰,可是又怕答案會讓他吐血,只好逼自己閉上嘴,咬了半天的牙,才悻悻然地道:「你身子不適,我抱你回馬車上!
男人不能計較……旦計較了,就顯得小鼻子小眼睛,而他金如秀向來是做大事的人,所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長治已經將龍靜打橫飽起,這個動作看在他眼里是十足十的挑釁,他要是再不吭聲,人家會當他是死人。
「放下!顾[眼,目露兇光。
長治看看他,笑了笑!覆宦闊┒佟!
「一點也不麻煩!顾芨试福讶私怀鰜。
「二少與我家小姐非親非故,不好麻煩!
金如秀笑得眼角都快要抽筋了,好想問候他祖宗十八代,然而余光瞥見龍靜那張蒼白的小臉,他一忍再忍,忍……忍他娘的!
他要是忍得下去,他就不叫金如秀!
「有一天,我會跟你家小姐有親有故,來,把她交給我。」他軟著聲,怒氣憋得聲音快要分岔,恨不得沖上前送長治兩拳。
混蛋東西,敢抱他的女人,還摟那么緊,是很想死是不是?!
「長治……放下我!过堨o忍不住開口了。
長治立刻輕柔將她放下,金如秀心里暗夸她很識時務,正準備伸出雙臂時,她卻欠了欠身。
「謝謝你,我先告辭了!
話落,轉身就走。
金如秀伸出的雙臂還僵在半空中,長治見了忍不住噗嗤了聲,笑得很蓄意之后,立刻跟著龍靜離去。
這是怎樣?!
現在是怎樣……他這僵在半空中的手,到底是要若無其事地放下,還是僵持著等她回頭投懷送抱?
「二少,乖,手放下,大家都在笑了。」并成輕咳兩聲,好心提醒他。
金如秀緩緩回頭……雙陰鶩更勝羅剎的狠,讓一票伙計全數閉上了嘴。
看他笑話,把他們眼珠子都挖出來,看他們怎么看!
「二少也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并成嘆氣。
「你到底想說什么?」動作快,把想說的都說完,好讓他可以沒有遺憾地把他埋到后山里。
「二少剛剛那樣子,就跟小時候和大少搶著要抱如寶小姐沒兩樣。」最糟的是還搶輸,他都忍不住覺得有點丟臉了說。
「你懂什么,誰在搶妹妹,那是女人,老子的女人!」跟妹妹的層級完全不一樣好不好,到底懂不懂!
并成掩嘴倒抽口氣!付偕匣匾恢嫣旃媸菫榱恕乖捨赐辏⒊纱松谝换乇话椭辛祟~頭。
「閉嘴啦,還不趕快把人帶走!菇鹑缧阆騺砜杀茹~墻鐵壁厚的俊臉,竟泛起了可疑的紅暈。
他娘的,說那么大聲,是怕全腔洞的人聽不見是不是?
「嘖,思春就思春,怕人家說就不要……」并成碎碎念到一半,在金如秀的瞪視之下自動閉上了嘴,換上了新臺詞!付賽凵狭她埗Ы,這也算是可喜可賀,要是老爺夫人知道了,肯定要放上兩串霹靂炮!
「你見鬼了,哪里來的愛?」他現在不爽承認。
因為她根本不理他……但就算不理又如何,她肚子里有他的種,她是永遠也逃不開他的!
「不是愛,怎么會說是你的女人?」并成呸著嘴……臉嫌棄他的欠揍嘴臉。
「不是愛,你剛剛是在搶心酸的!箵u了搖頭……副爛泥扶不上墻的無奈表情。
「你管我!」
他愛,她不愛……可惡,為什么不愛他?
他到底是哪里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