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小瞪大了眼睛,驀然感到害怕。
“我們跟那些討厭的人證明好不好?向他們證明我們是一定要在一起的,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他要做什么?!她的心發寒,驚慌的看向勤敬,卻看到他的黑眸驚恐的瞪大,然后突地大喊,“不要!”
強烈的山風在她耳邊呼嘯起來,她才驚覺到自己在往下掉,知道她被抱著往下跳,但更令她驚恐的是,勤敬竟然也跟著跳下來了!
“不要!”她大叫。
令她錯愕的是,勤敬又跟王爺對打起來,兩人是邊打邊往下墜。
華王爺單手打得辛苦,但也不愿放開她,也因此顯得捉襟見肘,愈形招架不;而勤敬心系妻子的安危,攻勢更為凌厲,逮到一個機會,他一掌正中華王爺的左胸,就見他“噗”一聲噴出一道血箭,整個人往后摔落,總算放開了朱小小。
勤敬急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但在兩人直直往下墜的同時,朱小小淚汪汪的直搖頭,看著他們已離水面不遠,又驚慌抬頭,“放手,你可以上去的,我相信——”
“不!我說過,我不會再放手,你到哪里,我也一定跟到哪里,我一定不會讓你孤單,不讓你一人再承受任何苦難了!”
勤敬堅定無比的聲音即使在呼嘯的夜風中,她仍聽得好清楚,聽得她熱淚盈眶、感動到不能自己。
“砰”的一聲,兩人摔落至湍急的溪水里,她不諳水性,整個人往下一沉,溪水灌入她的口鼻,她又嗆又咳,眼睛也被水弄得好難受,但她知道自己被一個緊抱的胸膛緊緊護住了身子。
接著,她感覺到自己被托高了起來,到了水面上,她用力呼吸、咳嗽,感覺自己被帶到岸邊,狼狽的爬上一旁的大石頭后,一回身,卻看到勤敬整個人往水面下沉,她焦急得上前,雙手揪住他的領子,將他拉起,卻看到他面無血色外,嘴角還流著嚇人的鮮血,雙眸痛苦的緊閉著。
“不行,不可以,快起來,我拜托你……”
這樣的感覺有些熟悉,勤敬覺得在要被黑暗吞噬的剎那,一雙小手硬是拉住他的領子,奮力要將他提起來,還大聲嘶喊著。
“你使點力氣啊,我使盡吃奶的力氣也拉不起你,拜托!”
半昏迷間,他不自覺的跟著她的力量、她的聲音使力,勉強撐起自己。
但他的身體好痛,知道是墜溪河時,他承受了兩個人重量的緣故,即使已用內力保護兩人,但他的身體還是受了不少撞擊,有被撕裂的痛楚——
朱小小覺得自己在跟溪河拔河。她快抓不起他了,他會沉下去,可她絕不允許的,絕不!
“啪”的一聲,她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也因她放開了一手,勤敬右半身立時往下一沉,但也因這火辣辣的一摑,他瞬間清醒,直覺又將身子往上一撐,她馬上又拉住他,看到他終于張開眼睛,朱小小的眸中盡是淚水,口氣卻很兇狠。
“大騙子,不是說你絕不會放手的,你的手呢?!”
他吃力的從水中伸出手抓住她的。
“還不夠,你起來!我的身體好痛,我要你抱我走,我好冷,也餓了……還有——我全身都不好,你說的,你一定不會讓我孤單,嗚……嗚……你說的,你不會再讓我一人承受任何苦難……所以,嗚嗚……我沒有力氣了……你起來,起來!”
“我……我上來了……”臉色慘白的奮力一撐,勤敬乏力的趴在岸邊大石上,一手仍緊緊抓住她的手,想睜開眼再看她,卻做不到,只能急吸一口氣,帶著虛弱的笑,“你……你又摑了我一耳光……”
朱小小流淚哽咽,“我知道,沒有女人可以打你耳光,我欠你一個,我知道……所以,你快張開眼,我讓你打,我還給你啊!”
但這一次,勤敬還是跟上一次在龍湖一樣,昏迷不醒。
*
朱小小覺得她真的是上輩子欠了勤敬,所以這一生,竟然得扛他兩次!
不過,這一次,玉格格很快的派人尋來,把勤敬緊急送回府中,只是一個個大夫來了又去,換了一個又一個,因為,他這次受的傷比上回更甚,即便是搶回了一條命,但卻是氣若游絲,好像也只剩那么一口氣了。
其實勤敬的外表看來還好,只有一些皮肉傷,但內傷很嚴重,這也是為什么到現在都已經過七天了,他還是無法睜開眼睛。
但她不愿意相信也拒絕相信他傷得很重,不是還有張開眼鏡看她嗎?不是還有撐起身子,自行爬上岸?所以,他當然可以像上回一樣清醒過來,恢復健康!
此時,躺在床上的勤敬臉色蒼白,胸膛微弱起伏,她只能坐在床沿,雙手緊握他冰冷的手,感覺他的脈搏好微弱的跳動著,她緊咬下唇,臉上也是面無血色,還外加一雙熊貓眼。
白發蒼蒼的大夫擰眉搖頭,“老夫認為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噢!”
冷不防的,他突地被跳起來的朱小小拿了一杯水就往他身上潑,他一臉錯愕的摸著濕淋淋的老臉,又害怕的看著她氣呼呼的沖上前來,指著他的鼻子怒叫。
“不準給我烏鴉嘴,我丈夫一看就不是薄命之人,我也不是寡婦相!”
“小小——”玉格格忙走過來安撫她。
老大夫以手拭去臉上的水,整個人很無辜!翱墒撬砩显獾街卮笞矒,筋骨皆挫,五臟六腑皆傷啊——”
“你說夠了,出去!快出去!”朱小小火冒三丈的就將他趕出去,臉上的淚水卻掉不停,看在站在一旁的雙胞胎眼中,他們的眼眶也紅了,玉格格更是不忍的掉淚。
“對不起,請你們也出去好嗎?謝謝。”
眼中含淚的將他們請出房門后,朱小小將門上了鎖,走回床邊,雙手緊緊握住丈夫,心魂俱裂的痛哭,“不可以!聽到沒有,不管其他人怎么說,你答應我的,不會再放下我一個人的……嗚嗚……你要是敢丟下我,我會追到九泉去的……你聽到沒有?嗚嗚……”
凄愴的哭聲不絕于耳,房門外,玉格格蹲坐在地,眼中早是一片模糊,雙胞胎則一左一右的緊靠著她哭。
這一晚,天空下起傾盆大雨,雷電交加,層層疊疊的烏云就像朱小小心中怎么揮也揮不去的愁云,但她仍靜靜的靠在勤敬身邊,眸中有千言萬語,也有深深的期盼。
她希望這只是她跟勤敬人生中的另一場雷陣雨,明天過后,或者,幾天過后,這一切一切都會恢復成原狀,屆時烏云盡散,又將是一個陽光晴朗的好天氣……
*
然而,勤敬仍持續昏迷著,但朱小小已經不愿去計算時日了,只是天天衣不解帶、寸步不離的照顧著他,但他的病情一直無法好轉,也不好再一直叨擾下去,加上王爺慘死,她跟勤敬留在這里也是不妥,何況對王府而言,王爺的死還牽扯出一段不得外揚的家丑。
所以,在一個初秋的早晨,她和仍然昏迷的勤敬上了馬車,告別玉格格及雙胞胎,經過幾天趕路后,再次回到寧夏府的家。
城里的大夫全被小清及江總管請來診治了,但幾名大夫的反應無異,都表示情況并不樂觀,這讓抱著靜兒的朱小小心都涼了。
而玉格格基于愧疚,在丈夫的喪事過后便親上北京面圣,道出十幾年前月牙島血案是她夫婿所為,而那日失蹤的女嬰就是朱小小,也就是勤敬貝勒的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