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仲衡從十六歲開始當個好命的留學生,心情不好就蹺課,每天除了玩就是泡夜店,和他的豪門第二代、第三代朋友沒啥兩樣,天天醉生夢死,這種日子一直過到碩士畢業前。
即將告別學生生涯,總不好再仰賴父母生活,他于是找了五個班上的同學,合資開了一家房屋租售公司,實際參與經營管理工作,一年多下來,倒也做得有聲有色,賺了不算少的錢。
他本以為人生會這樣順心的過下去,直到妹妹打來一通求救的電話,他才緊急回到臺灣,也順道結束了他的異鄉生活。
原本企業接班人的責任不會落到他或妹妹頭上,但從小表現優異的大哥在三年前意外驟逝,一并帶走了父母所有的冀望,他們這才退而求其次的將目標移往女兒身上。
他不是父母眼中的好兒子,卻絕對是個疼寵妹妹的好哥哥,所以當小他六歲的妹妹在越洋電話中哭著說她不想嫁給父母幫她選定的丈夫時,他當下立刻決定回國。
父母的盤算是讓妹妹和他們挑的人選結婚,讓女婿逐步接手兆鑫集團、當父親的接班人,未來再將集團交托給孫子,達成守成的目的。
而他父母之所以沒把他當成第二順位接班人,是因為他們早就放棄了他,他在美國開設的小公司父母瞧不上眼,只當他閑著沒事玩玩而已,只要他沒惹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禍要他們收拾善后,他們就阿彌陀佛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這個二哥若想承下妹妹肩上的重擔,就只能想辦法重新取得雙親的信任。
在經過一番長談后,曲仲衡和父母達成了協定,先暫緩妹妹的婚事,讓他在一年內學習接掌公司事務,若一年后仍做不到父親的要求,他就承認自己是個失敗的哥哥,任由他們安排妹妹的親事。
因為不忍寵愛的妹妹被迫和不喜歡的對象結婚,他努力承擔起責任,偶爾承受不了壓力想退縮,妹妹淚眼婆娑的可憐模樣就會出現在腦海中,令他能咬牙撐過去。
于是,曲仲衡在短短一年內脫胎換骨成為父母期望中的好兒子,直到今天,而從那時開始,他似乎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每天準時六點起床,七點出門,比大多數員工還早到公司,緊接著便是忙不完的公事,如此日復一日。
沒辦法,他就是舍不得妹妹哭泣,更不愿她被當成生下接班人的工具,于是他舍棄了過往的逍遙,開始過著比良家婦女還單純的生活。
他自嘲地笑了笑,但這一切是他心甘情愿的,他也沒什么怨言,他拿起骨瓷杯啜了口溫熱的咖啡。
湛藍的天空,香醇的咖啡,悠閑的夏日早晨,一切是這么美好,只可惜還有件事壓在他心上,遲遲無法做決定。
那些人專挑他的弱點下手,分明是吃定了他,但他為了她,還能怎么辦?
放下瓷杯,他食欲大減,眼角不經意的掃過遠方的一道身影,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個女人從他開始用餐前就背對著他坐在海灘上,他原以為只是個早起的游客,不以為意,沒想到她竟突然扔掉包包起身跑進海里。
她要自殺……
這個想法猛然竄過心頭,曲仲衡毫不遲疑地起身,赤腳沖下樓往海邊疾跑而去。
要死在他的地頭上,也得先問問他同不同意。
“喂!別再往前走了!”他很快地跑到海灘,在拉住她之前先開口吸引她的注意力,以免她往海的深處走。
可事實上,她也無法繼續走了,海水幾乎吞噬掉她的身影,只剩頭和手臂露出水面不停掙扎,眼看就要滅頂。
他沒時間多說什么,跳入海中,直往前游去,沒兩三下就拉住她的手。
女人本能的緊抱住他的腰不放,此舉妨礙了他的動作,他硬是扯開她的手,改抓著她的手腕往岸邊游。
女人大概怕被淹死,像只蠻力極強的八爪章魚,手腳并用的想巴在他身上,不停拖慢上岸的速度,他救人為先,極力忍住罵人的沖動,半拖半拉的將她給帶上岸去。
“你搞什么?想死就別讓人看見!”一踏上沙灘他立刻甩開她,破口大罵。
“咳,咳……”趴跪在沙灘上的女人邊咳邊吐出不小心喝進去的海水,濕答答的長發像海菜般凌亂披散,掩蓋住她蒼白的半張臉,T恤長褲黏貼著肌膚,模樣極為狼狽。
等好不容易咳過癮、海水也吐完了,于緋亞才可憐兮兮的抬起頭,虛弱地道:“誰想死了?我才不想死……”但當她看見救命恩人的面容時,不敢置信地雙眼瞠大,“怎……怎么會是你?!”
雖然現在的他沒戴眼鏡,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他是上次被她弄臟西裝的人,缺少了鏡片的遮掩,凌厲的眼神直直射向她,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嗉。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才對吧?”曲仲衡雙臂環胸,態度不是很好!澳悴粫斡具跳進海里,不是找死是什么?”
“呃……”于緋亞一愣,想起方才差點淹死的經過,忍不住渾身發冷顫抖,“我坐著看海,邊規劃正式上班后的生活,誰知道網球帽沒戴好被風吹走,我沒想太多就去撿帽子,然后……就……”
“就差點滅頂?”他壓抑怒氣涼涼接道。
不會游泳的人為了撿一頂帽子而下水差點死掉?真是夠了。
“嘿……”她涎著臉傻笑,“感謝您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恩不盡!”
要不是他,她肯定玩完。上次他誤以為她想釣金龜婿時,她還曾經很兇的指責過他,現在想來真是不好意思。
“不敢不敢,只要你別再惹出什么麻煩就好!鼻俸庹f完,轉身就要回別墅,濕重的衣服貼在皮膚上,讓他覺得難受不已。
“噢……”于緋亞捧著側邊掛有小綴飾娃娃的手提袋發呆,還好剛才沒帶著包包沖下水,不然她最寶貝的小熊娃娃吊飾肯定一去不復返。
“噢什么噢?你那身濕衣服不換下來嗎?”他回頭問道?此桶跋嘁罏槊钡漠嬅,她彷佛黑暗的舞臺上被打了強力聚光燈的詼諧人物,他很克制才沒爆笑出來!澳阋灰纯茨悻F在是什么模樣?不過如果你不介意就這樣走在街上,就當我沒說過。”
“有那么糟嗎?”她用潮濕的手撩開貼在頰畔、水滴個不停的頭發,然后往自己身上一看,“啊——”她失態的尖叫,趕緊用提包擋住胸前。
本來就很合身的嫩黃色棉T泡過水之后,緊緊黏貼著她的身子,清楚描繪出她的身材曲線,胸部的形狀和內衣的輪廓全都一覽無遺。
“你轉過去,轉過去!”于緋亞大喊著,誰知抬頭定眼一瞧,他不知何時早已移開視線,她糗紅了臉,囁嚅道:“我……我沒有可以替換的衣物……”
她只是搭了早班公交車來這里散心的游客,怎么可能隨身攜帶換洗衣物?
“我住的地方有!鼻俸鈶。
妹妹偶爾會來小住,客房里有一柜子她留下來的四季服裝。
“為什么要叫我去你家,這附近沒有旅館嗎?”她警覺心一起,瞪著他防范地問道:“難道……你想對我做什么?!”
看他人模人樣的,該不會是個人面獸心的色狼?雖然他剛剛救了她,她不能想得太邪惡,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里人煙稀少,像會有旅館的樣子嗎?還有,會讓我想做什么的女人,應該不是你這種黃毛小丫頭。”他不屑的瞟她一眼,完全蔑視她的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