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生活雖然稍嫌單調乏味,但對剛剛遭遇喪親之痛和一場大病的佳瓦而言,不啻為是調養休息的最佳環境。
這天午后,佳瓦和貝爾克特兩人坐在落地窗旁的圓椅上。
窗外是冷風的陣陣鬼嘯,溫度更降到令人打從心底寒顫不已。不過,相對的,室內卻是暖和得讓人昏昏欲睡。
室溫華氏七十一點六度下,貝爾克特只穿著件棉質的灰色長袖襯衫。相對于他的單薄,佳瓦的衣服就顯得厚重多了。
他里里外外共穿了三層,最外面一件是純白的羊呢毛衣,里面是和貝爾克特一樣款式的藍色襯衫,最貼身的是白色的無袖背心。這些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略嫌寬松,袖口也折過兩、三層,不用說,這全都是貝爾克特借給他穿的。
為了怕受寒,佳瓦的腿上還覆著一件毛毯,松松地直垂到地面。
無視于外在的聲響,佳瓦沉緬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將手掌貼在桌面上,薄薄的一層桌布底下是平滑冰冷的玻璃。感受著掌中傳來的寒冽,手心觸感逐漸麻木凍結,慢慢地連傳導感覺的神經也跟著麻痹僵化。最后,那絕冷的觸感竟成了火燒似的熱灼,他恍惚的大腦已不能清楚地分辨究竟自己是在觸摸冷冽的透明玻璃或是燃燒中的烈火,只能如此被動地感受著極冷或極熱給人有如針刺般的絕頂沖擊。
正當他沉浸在這莫名的感受中時,一聲輕喚將他帶回現實世界。
“佳瓦!”眼前是一抹鎮定人心的微笑,“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佳瓦抬抬眉毛,直截了當地回答:“沒有!”
貝爾克特滿臉無奈。
“為什么呢?”
佳瓦細細啜了口香味別致的伯爵茶,又不緩不急地放下瓷杯。
“不為什么?”徐徐歇口氣,“你念的每封信,它們的內容、語調都大致雷同,我為什么要聽?”佳瓦淡淡說來。
貝爾克特聞言皺著眉,他看著桌上成堆成疊安慰致哀的信件。
話說的是沒錯啦!這么一大堆信里頭,其實只要隨便抽出任何一封,其中的意思就能涵括全體所要表達的了。而且說實話,他自己念得都煩了,就更不用講聽的人會有多不在乎了。
雖是如此,這畢竟是大家的關心問候,人與人之間的溫情關懷不就表現于此嗎?人際之間的交流互動不就是由此建立的嗎?
想到這幾天山谷里的人打電話來詢問佳瓦的情況的次數之多,令他不禁咋舌。所以,他要讓佳瓦知道人間還是有溫暖,生命仍舊是有希望的。不能放棄!他伸手拿起另一封信。
佳瓦見狀翻了翻白眼,嘴巴一扁。
“拜托!”他幾乎要佩服起貝爾克特蠻牛似的毅力了。
“佳瓦·以撒亞先生鈞鑒……”
才念了一句,上帝仿佛是聽見了佳瓦的哀號似的,貝爾克特的手機在此時嗶嗶作響。
“哈啰!……是你呀?!還在拉斯維加斯嗎?哦,任務結束啦?放假休息?那可真好……準備去哪渡假啊?嗄?你說什么?!要來我家?!……嗯,改天好了……什么?!你已經在市立圖書館旁,還有兩分鐘就到了?!喂喂!你……喔!是這樣。∧恰冒!……OK!拜!”
切掉電話,他轉向佳瓦,柔聲道:
“不好意思啊,有一,不,二位同事想和你淡淡,可以嗎?……如果累了,我就回絕他們!
佳瓦有點不安地用手指摩挲著桌布邊緣的綴絲。
“我會陪著你!必悹柨颂刂浪幌胍娔吧恕
躊躇了會兒,佳瓦終于點頭答應。剛好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了,貝爾克特撫慰似的拍拍他的手,走出房間去應門。
腳步聲夾雜著笑語接近,佳瓦有些緊張地瞪著房門。
門打開了,首先進來的是貝爾克特,他向佳瓦眨眼一笑。
后面跟著的是一名穿著咖啡色風衣褐發男子,面色黝黑輪廓深刻,身材高大魁梧,他正發出豪爽的笑聲。
接著進來的人比先前的人略矮半個頭,亮金色的發絲上還沾著些許瓢雪,高挑纖瘦的身子裹在鑲有黑色滾邊的厚外套里,優雅從容的步伐仿佛是伸展臺上的服裝模特兒。注意到佳瓦的視線,便向他微微頷首致意。
三人走到桌旁,貝爾克特開口:“我來介紹,這是塞姆·沙根,他是署里的高待警官!彼钢鴤頭高大的男人。
塞姆向佳瓦伸出手。
“你好!贝謺绲拿嫒萆线种首孕诺男θ,活脫脫是個西部片里得勝歸來的快意牛仔。
佳瓦遲疑地握住伸來的手,那是一只長滿繭、扎實有力的手掌。佳瓦心想這個人不僅長得像牛仔,大概也有強悍堅韌的拓荒精神吧!
貝爾克特接著又說:“這位是他的搭擋,洛斯·戴內特,也是高等警官,他們倆是署里的菁英!
話剛一說完,塞姆笑哼:
“我們是菁英?我看你才是高人不露相呢!”兩人開始彼此調侃。
洛斯輕聲地對佳瓦說道:“很高興認識你!彼哪樕蠜]有笑容,但眼神沉靜而友善,溫柔清亮的嗓音讓人渾身舒暢。
“……我也是……”佳瓦不由自主地回了一句。
洛斯白皙的臉龐近在眼前,深具古典美的五官仿若大理石精雕出來的希臘神祉。佳瓦看著洛斯如貴族般尊雅的一舉一動,直覺地推想猜測他應該是纖細敏感的人,相對于塞姆的粗線條,佳瓦不禁有些好奇這兩個性格如此之懸殊的人平時是如何相處的呢?
兩人在沙發上坐定。塞姆扯下身上御寒的大衣,直嚷:“我的媽呀!外面凍得要死,想不到這里面卻熱得要命,真受不了!”
貝爾克特遞給他和洛斯各一杯茶,邊說:“請你洗三溫暖。 闭f完,又端起瓷壺加滿佳瓦的杯子。
塞姆一接過杯子,馬上就牛飲似的大口灌下,洛斯則是捧著瓷杯沒有動靜,他把手指緊貼在杯緣,仿佛想藉著熱茶的高溫蒸氣來暖和自己冰冷的手。
靜謐在氤氳裊裊的佛手柑油的香氣中發酵,一派午后的悠閑。
過了數分鐘,洛斯率先開口:“以撒亞先生,關于令弟的事我們感到很報歉,而今天來這里的目的主要是告訴你,有關令弟案子情況的進展!
說到這里,他瞥了貝爾克特一眼,佳瓦也看到了。
“請不用顧慮,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奔淹叩膽B度是波瀾不起的平靜。
洛斯繼續說道:“關于這件案子,當局已經掌握住重要線索在追查中,破案是遲早的事,但基于偵查不公開的原則,我們暫時不能向你透露偵辦的狀況,但是請相信警方,這件案子很快就會被偵破的!
佳瓦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說:“既然要告訴我案情的進展,就應該完整地說個明白,為何卻如此含糊不清地一語帶過?你們這種模糊事態的做法只會讓我心焦,更讓我失望!”
旁邊的塞姆出聲:“很抱歉,這是警方辦案的慣例,請你見諒。”
強忍下惱怒,佳瓦逼自己冷靜,但語調已經漸轉尖銳。
“那,請問有找到藍特……我弟弟的日記嗎?”
洛斯困惑地皺眉:“在令弟的居所中,并沒有找到如你所說的類似的私人物品。所以……”稍顯猶豫,“以撒亞先生,能請你同意警方到你的家中搜索嗎?”
此言一出,佳瓦再也按捺不住。
“你們要搜就搜,干嘛還來問我呢?!反正就算我不答應也沒用不是嗎?你們還不是照搜不誤!”
洛斯和塞姆驚愕地看著他發飆。
貝爾克特連忙安撫:“這是民主自由時代的程序安排。∵@代表我們關心你的權益……”
佳瓦恨聲打斷他:“什么程序?什么關心?都是狗屁!少說那種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了的蠢話了!還有你剛才念的那一堆信,內容說什么關心我,哼!在那虛偽的客套底下,其實他們真正想問、真正在乎的是藍特盜用的那筆錢的下落吧!”他歇斯底里地怒喊著。
貝爾克特向塞姆使個眼色,后者和洛斯倆就知趣地逃到起居室去。
貝爾克特轉向佳瓦,長長地嘆口氣。
“你也不信任我嗎?你認為我也和其它人一樣是在欺騙你嗎?你覺得我對你的好都是假的嗎?”他又補上一句,“你討厭我嗎?佳瓦?”
佳瓦默默地垂著頭,半晌,才悶悶地回答:“……我不知道……”
貝爾克特輕笑:“那就是不討厭啦!”他伸手握住佳瓦的手,“請相信我,好嗎?也請相信我所相信的事物,可以嗎?”
佳瓦沒有回答,只是臉上掉下淚串。貝爾克特知道他已經妥協,只是煩悶郁躁得難以控制自己。
默默地陪著佳瓦,貝爾克特讓他盡情發泄。最后,帶著一雙紅腫的眼,佳瓦在床上倦累地睡去。
貝爾克特幫他拉好被子,關掉大燈點上小巧的壁燈,悄悄地退出房間。一出房門,他就對上塞姆詭異的笑容和洛斯饒富含意的眼神。貝爾克特示意他們噤聲,打著手勢要他們到他的房間去。
進到房間之后,貝爾克特趕緊關上門,背后傳來塞姆揶揄的聲音:“干嘛?這么小心翼翼,怕吵醒你的寶貝。俊
貝爾克特瞪他一眼,“他才剛睡著而已!”
塞姆吁了口氣,“真是難纏的小鬼,個性有夠火爆的!”
貝爾克特聞言苦笑:“他只是防備心太強而已,實際上并沒有惡意的……還有呢,他也不是你口中所謂的‘小鬼’,他甚至還比我大一歲哩!”
塞姆吃驚地下巴差點掉下來。
“什么?!他……他二十八歲?!怎么可能?你騙我的吧!他那個樣子有二十八歲?!你說他不到二十五歲我還比較相信!
旁邊的洛斯也是一臉詫異。
“是真的,只是他那張娃娃臉給人的錯覺太深了!”
貝爾克特想起昨天知道佳瓦的年齡時,自己所受震驚并不比眼前的二人少。
塞姆撇撇嘴角,又大聲抱怨:“哼,若再加上他那像小孩子般幼稚的舉動、不成熟的態度,誰會把他當成是二十八歲的成年人看待?媽的!真煩,追緝的任務才剛告一段落,想好好放個假休息下的說,偏偏被老布魯捉來做刑事調查,然后又遇到這種‘易怒響尾蛇’型的家屬,喔,真衰!”
貝爾克特嘆氣:“什么響尾蛇!你也要考慮他的心情。∩頌樗勒呒覍,自然會對尚未明朗的案情感到急燥,這也是人之常情呀!還有啊,別再抱怨休假的事了,比你更有資格怨恨的我都看開了,你就認命地工作吧!”
塞姆仍有不滿地咕噥一聲。
從剛才就一直沉默不語的洛斯開口了:“他會在你家待多久?”
“嗯,到藍特的葬禮之后吧,他現在大病未愈,心情又相當低落,最好是能有個人在身旁照顧他!
病后的第二天,佳瓦就堅持要回家去,但在醫生的嚇阻和貝爾克特的強力慰留下,這個想法未執行就胎死腹中了。
醫生要貝爾克特好好看護佳瓦的原因,一方面是他有病在身,另一方面也是怕他一時想不開會做出傻事。
“哇!這可不是太委屈你了,還要陪那別扭的小鬼幾天,又得再充當他和奶媽兼護士了!”塞姆脫口而出。
“不會。∥也挥X得情況是你說的那樣悲慘,而且佳瓦雖然不夠坦誠,可是只要和他多相處,就會發現他只是有點倔強而已,其實他是個不錯的人……”貝爾克特道出自己數日來的觀察。
“唷?”塞姆笑得奸詐詭譎,連眼睛都瞇了起來,“是個不錯的人?才住在一起五天,就知道他人不錯。靠茨銓λ麌u寒問暖,又是倒茶又是百般呵護的,是不是巴不得他長住下來不走啦?人家可是警長托付給你照顧的重要保護人物,你可千萬不要有什么不良企圖喔!”
貝爾克特被饃得面紅耳赤,張口結舌道:“你……你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兩人又開始斗嘴,互揭瘡疤,互挖痛處地鬧個沒完。洛斯則是早就習慣了,就隨他們兩只瘋狗去互咬。
臨走時,貝爾克特送他們到大門外。塞姆先去暖車,在車子發動前,洛斯站在前廊的屋檐下待候,貝爾克特則是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閑聊著。
忽然,洛斯神情肅穆地看著他,口氣凝重:“貝特,以撒亞的情緒波動很不穩定,再加上他的個性有時會很沖動,你要多加留心著點!
“嗄?”貝爾克特的思緒還留在先前的話題中,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說的意思,別讓他一個人落單!”
說完,洛斯道別一聲就跑向車子,只留下貝爾克特獨自思索話中含意。
***
又過了兩天,一個禮拜相處下來,佳瓦發現貝爾克特實在是一個很體貼細心的人。他總是能適時察覺佳瓦的情緒起伏,然后用他自己的方式把佳瓦拉出閉鎖的心靈世界。他那溫柔和煦的笑容就如冬日人人渴盼的太陽,總是讓佳瓦感到心頭陣陣溫暖。
雖然不想承認,但佳瓦隱約察覺到自己已經愈來愈依賴貝爾克特了。他不再習慣一個人獨處,甚至在他的陪伴之下,自己居然已記不得過去熟稔的孤獨和寂寞的感受,偶爾更興起過這樣的生活也不錯的想法。
和貝爾克特處在一起,是如魚得水般的自在,仿佛兩人已是認識多年的好友似地不受拘束。即使他們只是靜靜地坐著喝茶;即使是佳瓦默默地聽著貝爾克特的自問自答。
雖然佳瓦還是經常發呆失神,思緒不知道飄到哪個不知名的地方去,但當他回神之時,不再有悵然若失的空虛感,因為他放心地知道身旁有個可信賴的人在陪伴著。
貝爾克特就像空氣一樣,漸漸融入了佳瓦的生命中,并成為他仰賴之甚的人。在這之前,佳瓦一直沒有發現到原來自己下意識中總在企渴著他人的關懷和呵護。
察覺到自己的改變如此之大,居然開始在意起貝爾克特的一舉一動,佳瓦不免有些感到恐懼,害怕會喪失那個自己好不容易筑起來的心靈障壁。
但是不知不覺中,他的心情已隨著貝爾克特的牽動而開始產生變化,貝爾克特在他心中的地位也跟著逐漸加重。
住在貝爾克特家的這幾天,佳瓦很意外地發現,眼前這個曾被他認為是紐約來的都市土包子的男人,竟然做得一手好菜,而且居然做得比他這個從十六歲時母親去世后就開始做飯的人還好吃。
一問之下,才知道他悲慘的持鍋鏟命運遠遠從青少年時期迄今,已經超過十五個年頭,這全都是由三個猶如后母帶來的姐姐(其實是親姐姐)一手促成的。
“在她們女人陣營的威脅逼誘下,我人小力薄勢孤,還能不答應嗎?”貝爾克特滿臉心酸狀地訴苦。
“更何況,潑辣的女人們發起怒來,連地獄里的惡魔也要遜色幾分,忍讓無事天下平,這是我從小學來的保命絕招。”
又說:“再加上我媽,四個女人四張嘴,吃得比地獄看門犬賽伯勒斯還多,而且還挑剔得要命,老是嫌東嫌西的,說什么太咸會得高血壓,太油膩又會胖,還要天天變化菜色以求吃飯時的新鮮感。唉,想起從前的悲苦歲月,每天晚上我在廚房里忙得半死,她們在餐桌上吵得要死,只會抱怨我動作慢,卻不見任何一個人來幫忙。更令人怨恨的是,晚餐時我總是只能吃到冷冷的生菜三明冶,因為等我做好最后一道菜準備吃飯時,先前的料理早就被她們一掃而光,滿桌杯盤狼藉了。那群女人毫不節制她們的食量,更遑論有任何同情心可言!當然我也試過爭取自己的權益,但當一個女人滿嘴含著飯菜,卻還能口齒清晰地和你大聲爭辨時,你就該知道她的嘴上功夫有多厲害了,所謂‘失敗乃經驗之母’,我明白自己不是她們的對手,只得乖乖認輸,繼續過著暗無天日的灰姑娘生活。所以說,我能有今天的好廚藝,全拜她們的虐待所賜!
佳瓦聽得忍俊不住。
“那你媽媽呢?就這樣任你被姐姐們糟蹋?”
“我媽?她才不管這么多。雖然我和那群女人都是她生的,但她的立場是偏向和她同性別的那一方,所以我家是強勢女人的天下!
佳瓦又問:“既然你是負責煮飯的,那家中的其它家事應該都是分工合作啰?”
貝爾克特苦笑一聲。
“是分工沒錯,不過都是我一個人做!她們都會百般推拖,然后要我去做。先是說什么‘小弟,姐姐好喜歡你喲!拜托啦!’之類的話來軟求,而我通常都是堅忍不拔、不為這種懷柔政策所動的。接著她就會使出第二招──要脅,說如果我不就范的話,馬上就要給我好看,再加上一個兇狠凌厲的眼神來證明她所言不虛,并暗示我可能的下場之凄慘度。假若我這時還不妥協的話,她們三個就會聯合起來對付我,其過程之慘烈,你就想象蛇妖美杜莎和人類大戰的景象差不多就是那樣!當然,我又是可憐的石像犧牲者!”
佳瓦的眼里滿是笑意。
“太夸張了吧!”
“是真的!我絕沒有夸大!你若見過她們荼毒虐待人的深厚功力,就會對世上所有的女人產生戒心和懼意!”
“這是你不交女朋友的原因嗎?”
“嗯,算是決定性的理由之一吧!”
就覺得奇怪,貝爾克特個性開朗活潑,會照顧人又能持理家務,如此受女人青睞的條件,可他的身邊卻沒有伴侶,豈不怪哉!
“那你呢?你為什么沒有交往中的女友?”
笑鬧慢慢沉淀,佳瓦半垂著眼!皼]有為什么,就是不想而已!
覺得太沒說服力,他再補上一句:“和人交往是一件很累的事……”
貝爾克特微笑地看著他。
“我就知道!你是覺得要維持彼此之間的關系很麻煩吧!所以啊,當你的朋友一定要像我這種超級主動、臉皮又厚的人才行!”
被說中心事,佳瓦有點不甘心地斜瞥他一眼。
“這樣好了,佳瓦,干脆,我當你的女朋友吧!”貝爾克特笑得一臉燦爛。
“你當我的女朋友?!”佳瓦驚訝的重點在“你”。
“不喜歡?那,你當我的女朋友好了!”
那不是問題所在吧?佳瓦瞪大眼睛。
“不要?真叫我難過,嗚……嗚……”
貝爾克特還真有點希望佳瓦答應。
“覺得好玩啊你!”
佳瓦沉下臉,若不是知道貝爾克特愛開玩笑的個性,他肯定會對他這種異樣的言詞大動肝火。
話題移轉到別的地方去,氣氛又變得融洽而自然。這幾天來,佳瓦就是過著這種能讓他稍微忘懷眼前痛苦事實的悠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