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有勞韓大人費心傷神了!顾掍h一轉,正色地問道:「韓大人,你是真的想娶我?」
韓墨樓微頓,「顧小姐何出此言?」
「你應該聽說過我的事肥?」她問:「我曾定過親,但未婚夫在那之后便出了意外,然后……」
「我知道這件事!顾浇俏⑽⒁还矗袂槠届o。
「人人都說我不祥,是災星,難道韓大人不怕我給你或韓家帶來不幸?」
他目光一凝,定定地注視著她,「顧小姐怎么會是災星呢?你受到天老爺的眷顧而活了下來,不是嗎?在韓某看來,你其實是福星才對!
聽見他說她是福星,她愣了愣。
「顧小姐,」韓墨樓深深注視著她,「老天爺讓你活了過來,必定有祂的用意,興許日后你能行幫助眾生之事也說不定。」
他這番話教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老天爺讓她活過來,必定有其用意嗎?她在二十世紀死去,卻在遙遠的古代活了,是要她在這兒做些什么嗎?
不知怎地,他這些話教她的心窩一熱,好像自己這條命特別的珍貴且別具意義似的。
穿越到這種地方、這個時代,以及這個身體里,她深知自己的處境。這婚事已定,她非不可,而且眼前再沒有比他更好的選擇了。
顧秋心已死了一任未婚夫,要是這樁婚事再告吹,下次不知道顧萬得跟趙氏會把她嫁給什么歪瓜劣棗。政商合流一直是王道,做生意的誰不想跟當官的攀親帶故,弄點裙帶關系。
說來,韓墨樓橫看豎看都覺得是個可以信賴并值得寄托的男人,只是現在的她對愛情及男人都很冷感。
在她穿越來此地的不久前,交往十年的男朋友鄭道德背叛她,偷偷劈腿道館的年輕女學員,還長達兩年的時間。
還道德呢!他爺爺肯定是未卜先知,知道他命里缺德,才會幫他取這個名字吧。
她還記得抓到他偷腥的那個下午,她氣恨地瞪著正跟女學員滾床單的他。
她沒說話、沒動,只是像棵樹般的立在那兒看著他們。
他嚇傻了,聲音顫抖的直說著對不起,而那女學員卻是冷靜的、帶著勝利者般的神情,直勾勾的看向她,彷佛早就等著東窗事發的一天。
她以為自己會歇斯底里的哭,然后撲上去把他們扯下來海扁一頓,可她沒有,她都不知道自己何以如此的冷靜自制。
「為什么人說變就變了?」當時,她只問了他這句話。
現在想想,人說變就變有什么好奇怪的?人也是說死就死了呀,只一眨眼的時間,「黃美貞」死了,然后活了個「顧秋心」。
十年的相知相守都那么的不堪了,這種毫無情感基礎,對彼此沒有半點理解的盲婚啞嫁真能有所期待嗎?
見她突然不說話,眼底又溢著令人費猜疑的憂傷及苦楚,韓墨樓好奇了。
「在下有令顧小姐感到厭惡之處?」他問。
她回過神,迎上他疑惑卻又隱隱藏著溫情的眸子。
厭惡?不,她一點都不厭惡他,相反地,她覺得他是個水平之上的男人,不論是外貌身形,還是人品。
「韓大人人品光風霽月又文武雙全,我沒什么不滿!顾钦嫘倪@么認為,「只是秋心自知不足,怕大人日后嫌棄!
韓墨樓一笑,「韓某是信守承諾之人,你我已有婚配,我自會敬你照顧你,絕不輕易離棄!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望進他黑眸深處——他有著一雙正直澄澈的眼睛呢!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個稱職的丈夫,但他肯定是個好官兼好人吧!
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娶她,而她除了他,再沒其他更好的選擇。
嫁就唄,反正她才十七歲,有大把時間,若幸運跟他培養出感情,未來能與他和和美美、白首偕老,平平順的過一生,倒沒什么不好。
若不幸他們終究不來電,過兩年,她就幫他娶個平妻或收個妾,夫妻倆從此各過各的日子也是可行。
于是她干脆爽快地答應,「既然韓大人心意已定,那秋心卻之不恭,往后還請韓大人多多關照指教了!
看著如此爽朗的她,韓墨樓深深的笑了。
第三章 嫁了好男人(1)
夜未深,聲已靜,前頭的喜宴散了,賓客也陸續離開。
早已卸下鳳冠霞帔,洗漱凈身,并重新覆上紅蓋頭的顧秋心,靜靜地坐在床邊候著。
這喜房不大,但布置得紅光輝映、喜氣盈盈。
床前的百子帳,鋪上的百子被,床頭懸著的大紅繡龍鳳雙喜的床幔、窗門上貼著的雙喜及喜慶對聯……這一切的一切都提醒著她——真的嫁給一個古代人了。
下定決心之后,她認真的想過,即便她有著顧秋心的記憶,可對她來說,顧家人還是陌生人。
與其跟顧家這些不懷好意的陌生人生活,她還不如跟韓家的陌生人試著相處,雖然她沒見過未來婆婆,但看韓墨樓的人品跟行止,相信他娘親應該不難侍候。
再說了,韓墨樓自幼喪父,沒有兄弟姊妹,家里就只有母子二人,也就是說除了可能會發生的婆媳問題之外,她不可能遇上難纏的大伯小叔、大姑小姑。
這次韓、顧兩家結親是虞縣縣城的大事,但韓家家風儉仆,只以簡單的十二抬納采禮迎娶,反倒是顧家注重面子,給顧秋心置辦了不少嫁妝。
不過這些嫁妝都不是些上等高檔的好貨,充場面的那些金銀首飾跟頭面,也只是為了顯擺,趙氏早已吩咐隨嫁的馬嬤嬤在之后回門時要拿回顧家歸還。
顧秋心真能留在手邊的就只有一對金玉鐲子、耳環、兩支金簪,六套衫裙、十疋布,還有馬嬤嬤跟丫鬟小節。
不過她是沒打算把那些首飾頭面還回去的,顧秋心在顧家過的是什么日子,她可是清楚得很,那些東西就當是顧家賠給她、補償她的,她一樣都不還,全留著傍身以備不時之需。
她媽說過,女人上定要攢些私房錢,若嫁了好男人,可在緊急關頭拿出來為良人紆困解圍,若遇人不淑,至少要走的時候也不必憂慮將來寸步難行。
話說回來,韓墨樓雖是堂堂知縣,但生活實在簡單,府邸上上下下包含府衛,只三十幾人,因為精簡人力、節省開支,也沒特地聘用園丁長工什么的,府里雖有庭園樓閣,卻略顯冷清。
他初來虞縣只四個月時間,不喜交際亦無舊故,又謝絕了縣城商會那些仕紳富賈的賀禮,一桌十兩的席面只開了八桌,湊個喜氣的雙數。
馬嬤嬤跟小節雖只是下人,但都見慣了顧府那種富裕張揚的生活,不禁覺得韓墨樓雖貴為知縣,日子卻寒傖得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韓墨樓在虞縣縣城沒有親戚,亦沒有鬧洞房的朋友,過命兄弟魯自行又公務繁忙無法前來,因此早早便散了席。
韓墨樓今晩喝了一點酒,不至于醉,但情緒不知怎地有點高漲,洗漱凈身過后,由著心硯陪他返回曉陽院。
進院子,只見幾個丫頭婆子在外面低聲聊著,見他進來,連忙福身。
幾人簇擁著新郎官進到廳里,朝喜房喊著,「新郎官到!」
聽見聲音,顧秋心的胸口緊了一下。
喜婆笑咪咪且興高釆烈的扭著身子迎到門前,劈哩啪啦的說了一堆吉祥話。
顧秋心腦袋一片空白,壓根兒聽不見她說了什么、其他人又說了什么,一切都真真實實的進行著,可她卻覺得像是在作夢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