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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寵壞你 第三章 作者:路可可
    在文姊過世一個星期后,印煒煒的心情完全地回復了平靜。

    她原本就是大鳴大放的人,所有情緒也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在她開始進入醫院當社工之后,她更不愛耽溺于同一種情境之中了。

    人生嘛,沒什么大不了,一口氣上不來,也就拜拜了。所以,她盡量不讓自己的每日有所遺憾。

    雖說如此,但印煒煒知道她情緒一旦上身,就非得鬼吼鬼叫一番的發泄方式,有時難免委屈了男友丁大川。但她事后總會道歉,而且最重要的是——

    不管丁大川人是在越南漁網公司管帳還是人在臺灣,不管她的其他追求者再多么賣力演出,她也從沒動搖過。

    這便是她對丁大川的專心一意。

    她既認定了丁大川是男朋友,別的男人再優秀,在她眼里也不過就是“男的”朋友罷了。

    這一天,和丁大川約會結束后,兩人站在公車站牌邊等著公車。

    他們都是無車階級,因為覺得車子每年要交的稅金一萬多元,可以讓他們坐車坐到地老天荒。所以,省下的車錢全都存進他們的購屋基金。

    “你的飲料來了。”丁大川從站牌邊的便利商店里沖出來,把一瓶可口可樂放到印煒煒手里。

    “你……”印煒煒一看到那瓶飲料,馬上抿緊雙唇。

    丁大川沒注意到她已經在冒煙,因為他正忙不迭地將超商的公仔集點貼紙全塞進口袋里——蘇佳琳要他幫忙搜集的,這事可不能忘。

    “丁大川,我們認識幾年了?”而他又是從何時開始搜集公仔集點貼紙的?他以前還嘲笑過那樣的行為很幼稚。

    丁大川愣了一下,一抬頭便對上印煒煒火亮的眼。

    “兩年!彼吐曊f道。

    “那你還不知道我不喝有氣泡的碳酸飲料?”

    丁大川眼神閃過一陣心虛,表情也有些難堪!澳恰屹I都買了,你就隨便喝一下嘛。”

    “不然你喝——”印煒煒挑釁地把可樂瓶遞到男友面前。

    “你明明知道……”丁大川抓耳撓腮地干笑了起來。

    “知道什么?知道你不喝冰的飲料?知道你不敢吃生魚片?為什么我記得你的事,你就一點事都不記得我的!庇槦橂p手抆腰,眼睛開始冒火。

    她不是故意要耍脾氣,只是丁大川近來真的不對勁。許多她理所當然以為他應該知道的事,他最近卻像是存心要惹她發脾氣一樣地頻踩她的地雷。

    “對不起!倍〈蟠ㄅ阒δ樀狼。“下回帶你去吃法國料理,好不好?”

    “我不要法國料理,我只是想告訴你,因為我在乎你,所以自然會希望你也在乎我!庇槦樉抗P直地看入他眼里,長長褐色鬈發在晚風里揚起,像是在助長她的聲勢一般。

    “對不起……”丁大川別開眼,聲音壓得更低了。

    每次在印煒煒面前,他便覺得自己抬不起頭,像是她見多了生離死別,說起話來的分量也就格外地與眾不同似的。

    所以,他才會喜歡和蘇佳琳在一起,只要隨便做一點小事,女人便崇拜得不得了,哪個男人不愛那種成就感啊。

    低氣壓在兩人之間彌漫著,印煒煒跺了下腳,覺得很煩躁。

    “公車來了。”丁大川松了口氣,用力地揮手。

    兩人一前一后上了公車,并肩而坐,卻是無言以對。

    其實,這一整晚,印煒煒都覺得好累,她想丁大川也是。

    因為她看到他打了好幾個哈欠。

    不過是沒趕上電影,所以他們才在公園里散步起來,誰知道會……那么無聊呢?他們之間一向這么缺乏共同話題嗎?

    她討厭那種不自在的沉默,因此賣力地說著工作上的事,說著她鄰居王伯伯的黑道兒子最近威脅要給她好看——因為她也認同王伯不再接受化療,直接進入安寧病房的意愿。

    她對丁大川說得慷慨激昂,希望能得到一些共鳴。不過,丁大川卻像是隱世高人一樣,對于她經歷的那些生老病死,或有悲憫度化之心,卻只是懶洋洋地應和了幾句。

    老夫老妻就會這樣的無言以對嗎?不是兩人就算安靜相對,也該有種安心了解的感受嗎?

    印煒煒腦子里突然閃過聶柏倫的影子,她望著車窗里自己的倒影,突然覺得好悲哀。

    她和好朋友之間有那種不需開口的默契,和男友之間卻是什么都沒有。

    “我要下車了!庇槦樥f道。

    “小心點!倍〈蟠〝D出一抹笑容說道。

    “你知道我最近工作壓力很大,所以……”印煒煒聳了下肩,當成是道歉。在一起這么久了,有些事不用說得太明白吧。

    “沒關系!倍〈蟠〒u頭,印煒煒卻已經開始往前走。

    印煒煒下了公車,突然覺得空氣清新了起來,方才的煩悶也全都消逝無蹤了。

    她心情極好地轉了個圈,鮮艷拼布長裙翩然飛舞了一圈。

    慘了,莫非她現在適合一個人過日子嗎?

    印煒煒踩上公園的紅磚道,長嘆了口氣,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自己住的公寓。

    不會吧?!

    印煒煒身子突然一僵。

    她住的公寓門口正站著幾名帶著木棒、鐵棍的兇神惡煞。

    帶頭的那個小平頭男人,就是那個這幾天威脅要給她好看的王伯的大兒子。

    見鬼了,他以為威脅她就可以改變王伯進安寧病房的心意嗎?

    王伯身體那么虛弱,根本不適合做化療,而這個兒子希望延長王伯生命,不就只是因為王伯的遺產分配不合他的心意嗎?

    好惡劣、好自私!

    印煒煒氣到好想尖叫,但她氣歸氣,腦子可沒壞,她還不想被揍得鼻青臉腫,也不想在半夜對一群混蛋大吼大叫。

    她走進7-11,打了電話報案,說家門前有流氓滋事。

    那她接下來該去哪里呢?

    印煒煒撥下丁大川的手機——通話中。

    五分鐘后再撥——丁大川一樣通話中。

    丁大川什么時候變成長舌公了?

    她的腿好酸,她覺得好累,她不想再繼續站下去了。印煒煒在7-11里又晃了十分鐘后,最后決定請他們代叫計程車。

    計程車在三分鐘內到達,她很快地閃身上車。

    “要去哪?”

    印煒煒毫不考慮地便說出了“幸福”咖啡館的地址。

    她此時能想到的人就只有聶柏倫,她知道他一定會懂得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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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點,“幸!痹缫汛蜢取

    但對印煒煒來說,那可不是什么大問題。她曉得聶柏倫和聶柏珍就住在咖啡廳上頭那棟大樓的十二樓A室。

    畢竟,她是那間溫暖住處的?。

    印煒煒經過“幸!笨Х葟d,踏進大樓管理室。

    她一身紅襯衫、寬版黑色腰帶,一件合身得像第二層肌膚的牛仔褲,很難不引人注目。

    “小姐,好久不見啊!惫芾韱T認出她來,笑著和她打招呼。

    印煒煒心情很好,覺得只要有聶柏倫在的地方,氣場就是不一樣。

    “哈啰,陳伯,你氣色不錯喔。要不要吃消夜,我去幫你偷渡。”印煒煒笑著大聲說道。

    “感恩啦,我在減肥……”管理員往印煒煒身后看去一眼,馬上揮手招呼道:“聶先生,印小姐來找你!

    “喔——十一點才回家!”印煒煒大聲地戲謔地回頭,又馬上吐了吐舌頭。

    聶柏倫不是一個人!

    他身邊站著一個穿了件米色及膝洋裝的長發女子。

    長發女子看著印煒煒,臉色并不和善。

    印煒煒心里無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與失落,以至于她一時之間竟沒法子擠出一個笑容。

    好你個聶柏倫!她把他當成好友,他卻偷偷交了女朋友也不說上一聲,實在太可惡。

    印煒煒將胸口突然窒悶的情緒歸咎于此,于是很快地便收拾好她的情緒。

    她絕對要好好敲他一頓竹杠,懲罰他!

    “怎么還沒回家?”聶柏倫看著印煒煒,眼神相當銳利。

    “你的女朋友嗎?好漂亮喔,氣質又好!庇槦槢]回答他的問題,換了一種雀躍語氣,用力地稱證道。

    “謝謝。”周念綺低聲說道,仍然緊挨在聶柏倫身側,沒去解釋他們其實不是男女朋友。

    聶柏倫也沒接話,斯文臉龐讓人看不出真實情緒,但黑凈眸子卻始終膠著在印煒煒身上,知道她這么毫無預警地跑來,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柏珍在家嗎?”印煒煒問道。

    “在!

    “你女朋友在,我上去方便嗎?”印煒煒直截了當地問道。

    “當然方便,先上樓再說吧!甭櫚貍惿熘笍椓擞槦樀念~間。

    印煒煒笑開來,非常主動地走到聶柏倫的另一側,反射動作地想要伸臂摟人時,她才突然發現“某人”臉色不太好看。

    她吐吐舌頭,乖乖地把手背到身后。

    周念綺挨近了聶柏倫,小聲地說道:“學長,我突然好想吃永和豆漿喔!

    “我去買吧!”印煒煒舉手毛遂自薦,認為她至少該當個識趣的電燈泡。

    “我陪你去。”聶柏倫說道。

    印煒煒和周念綺同時僵住了。

    “你不是說有點不舒服,想去我家休息嗎?我先送你上去。”聶柏偷看著周念綺,黑眸中卻有種不容人拒絕之堅定。

    周念綺還能說什么呢?也只能咬著牙點頭。

    站在一旁的印煒煒,心情卻突然飛揚了起來,因為她有很多話想跟聶柏倫說啊。

    印煒煒忍不住笑了,酒渦迷人地閃動著。

    聶柏倫見狀,唇角也微揚了。

    周念綺看著那兩人默契十足的對望笑臉,不悅地抿緊雙唇。

    “放心吧!我對他沒有非分之想!庇槦樑e高雙手做出投降狀。

    周念綺聞言,勉強擠出一抹柔笑。

    但聶柏倫的笑容卻在不知不覺間隱沒了。

    是啊,印煒煒對他向來是沒有非分之想啊,她一直都只當他是——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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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的涼風吹在臉上,有種提神醒腦的效果。

    印煒煒和聶柏倫并肩走在路燈下,頓時覺得所有擔憂全都不翼而飛了,聶柏倫就是她的一顆定心丸,

    “歹勢唷,花好月圓,帶女朋友回家,結果卻跑來了一顆紅色電燈泡!庇槦樴搅讼伦欤瑫崦恋貙β櫚貍愓UQ。

    聶柏倫望著她明亮神態,心上傷口因為被刺過太多回,已經不會痛得太難受了。

    “那是我學妹,她最近剛回國。”聶柏倫淡淡地說道。

    “那她一定是要來告白的!庇槦樿F口直斷,雙眼亮晶晶地望著他。

    “也許吧!彼恢每煞竦卣f道。

    “喔喔——”印煒煒跳到他面前,長長鬈發在肩膀上彈簧一樣地躍動著!巴,看來某人意愿不高喔?”她伸手去戳他的肩膀,一副想探知消息的好奇模樣。

    聶柏倫拉下她的手,并不想把話題停留在他與周念綺身上。

    “手怎么這么冷?”他皺眉說道,旋即脫下外套,讓她穿著。

    他的溫度與氣息一下子便烘熱了她的身子。印煒煒攏了下外套,抬頭對他一笑。

    “謝謝。”印煒煒一見四下沒熟人,自然而然地就挽起他的手,一起向前走。

    聶柏倫低頭望著她唇邊淺笑,不知道該哭或是該笑。

    她對他總是這樣毫無防備,從沒把他當成男人,顯然他讓許多女人倒追的魅力,對印煒煒并沒有任何影響。

    “怎么突然跑來?和丁大川吵架了?”他問。

    “我才懶得跟他吵呢,是王伯那個流氓兒子找了幾個混混在我家樓下埋伏,看樣子是要給我好看。我打電話給丁大川,那家伙一直都在電話中,所以我就溜過來……”

    “報警了嗎?”聶柏倫打斷她的話,眼神嚴肅地看著她。

    “報了!彼宦柤纾驗榭吹搅怂,就算是天大的事也變得云淡風輕了。

    “我記得你說過王伯兒子就是要錢,完全不顧老爸死活,這種因為錢而鬼迷心竅的人,是不會回頭的。我陪你去警察局備案,至少讓他們知道我們有所防備!甭櫚貍愇兆∷募绨,濃眉因為堅持而皺成兩座小山。

    “如果他們一連幾天都守在我家樓下,我再去處理,好不好?我現在累斃了。”為了證明這點,她干脆把整顆腦袋瓜咚地一聲倒在他肩膀上。

    “明天早上我陪你回去收拾行李,你先到我家住一陣子。”聶柏倫攬住她的肩,免得她重心不穩。

    印煒煒站直身子,跳到他面前,大眼閃亮亮地望著他。

    “聶柏倫,你人怎么這么好啊?!”害她高舉著雙手,忍不住就想歌功頌德一番。

    “這年頭一直收到‘好人卡’,不用太高興吧。”唉!

    “干么一副你行情很差的樣子?誰不知道你聶柏倫人好,車子、房子、事業也很妙,條件贊到金光閃閃。只要你拋個媚眼,店里那些沖著你來的女客,就會朝你前仆后繼了!庇槦樢幌氲剿齻兊难瞿缴駪B,還有一些奇怪的做作姿態,她忍不住格格笑了一陣之后,才又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道:“幸好你沒女朋友,否則我們兩人之間,跳到黃河都洗不消了。”

    “我們兩人熟到連四目相接都不會臉紅心跳了,誰會誤會呢?”聶柏倫直視著她眼眸,聲音里淡淡的揶揄,只有他自己懂得。

    “反正,你就是嫌棄我沒女人味,四目交接也不會小鹿亂撞就是了!

    印煒煒雙手叉腰,故意擋在他面前,一對明眸睜得圓圓地回應著他。

    聶柏倫沒移開視線,深邃眸子鎖住她的——她一身紅衣似火,眼里燦然如焰,是一團可以輕易燒掉他理智的烈火。

    他可以就這么繼續盯著她嗎?

    最好她看不清楚他的真心,就這么無辜又無情地把他燒到灰飛煙滅。又或者,該讓她看出他的逾矩情感,好給他一巴掌,從此斷了關系。只要不讓他老是回想到她的擁抱,隨便哪一種結果都好。

    “煒煒……”聶柏倫握住她的肩膀,嗄聲低語拂上她的臉孔。

    印煒煒被催眠似地仰頭看著他,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心臟倏地緊揪著,像是自高空中滑下的云霄飛車一樣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印煒煒的耳朵在發熱,心跳加速——她每次開始有“喜歡”情緒產生時,就會這樣熱血沸騰的。

    但是,她看過聶柏倫的眼睛幾百次了,卻沒有一次像這回這樣不可自拔的。

    她不自覺地想后退,但他的手掌扣著她肩膀,她沒法子離得太遠,只能被聶柏倫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盯著,盯到雙膝發軟。

    糟了,她怎么動情了?她可不是迷戀他的那些女人哪。

    況且,她有了大川了!

    印煒煒猛眨眼睛,臉色發白,直覺將他推到了一臂之外。

    聶柏倫看出她的緊張,卻不曾移開視線。

    “喂,不要那么嚴肅地看著我,一臉要交代遺言的樣子,我會怕!庇槦槢Q定化被動為主動,免得他又用那種眼神盯著人瞧。

    “還呆站著做什么?快點走。∥茵I扁了,我要吃鍋貼、蔥花蛋和豆漿。”印煒煒假裝一切無事地拉著他的手往前狂奔。

    冷風吹過她發燙臉頰,冷卻她心頭方才那股莫名火焰。

    她只是一時意亂情迷,畢竟聶柏倫是個很迷人的男子,而她不過是個正常女子嘛!她在心里拚命告訴自己。

    “永和豆漿快到了!庇槦槡g呼出聲,回頭看他,又叫又跳地像個小孩。

    聶柏倫看著她猛眨著眼睛,知道她其實還在緊張。

    他懊惱地想給自己一拳,他干么強迫印煒煒隨著他情緒起舞呢?

    如果他沒法子控制好自己的心,那他就沒資格繼續偽裝當她的朋友。

    “聶柏倫,你再不說話,我要翻臉了喔!庇槦樄钠鹑鶐妥,回頭命令道。

    “抱歉,學妹的追求動作太積極,鬧得我現在有點神智不清。”聶柏倫斂回所有情緒,淡淡一笑,話說得很自然。

    “喔喔,能讓你心煩,想來她的魅力指數也不低嘛!庇槦槕土艘宦暎镜搅擞篮投節{門口,望著墻上菜單,回頭問他!敖裉煳艺埧,你要吃什么?”

    聶柏倫沒接話,因為他在店里看到了一個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男人——

    丁大川!

    印煒煒朝著他的目光看去,驚呼出聲!岸〈蟠ㄔ趺磿粋人在這里?我打電話嚇死他!”她笑著拿起手機撥號,唇邊笑意完全是惡作劇姿態。

    ——您撥的電話現在關機中。

    “他干么關機搞神秘?”印煒煒嘟起唇,不解地回頭看著聶柏倫。

    聶柏倫心里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只是他還來不及抓住印煒煒,她便已經一溜煙地跑到了丁大川背后。

    “哇!”印煒煒對著丁大川大喊了一聲。

    丁大川被嚇得跳起半天高,手里筷子啪地一聲滾落地面,一回頭,臉色更加慘白了。

    “煒煒……你怎么……在這里?”丁大川雙唇顫抖地說道。

    “我來查勤啊!看看你半夜跑到這里究竟是在搞什么鬼!說啊,你把第三者藏到哪里去了?”印煒煒看他一副失魂模樣,所以故意裝兇惡地說道。

    “我……”丁大川依然說不出一個完整句子。

    “你手機干么關機?剛才為什么一直講電話?”見男友被嚇到說不出話,印煒煒樂不可支地單手叉腰,繼續擺出母夜叉姿態。

    “對不起……”丁大川垮下肩,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

    “干么對不起?”印煒煒皺著眉,笑意漸漸地消失了。

    聶柏倫走到她的身邊,隱約猜到發生了什么事。

    “大川……”另一個年輕女子靠近了他們。

    印煒煒抬頭一看,高亢心情頓時跌落到谷底。

    丁大川正在和別的女人約會,所以他關機,所以他一整晚心不在焉……

    “你是大川的助理蘇佳琳,對嗎?我們在你們公司尾牙見過一面!庇槦樎曇舾蓾缟埃瑳]法子把目光從他們兩人身上移開。

    蘇佳琳點頭,一個勁地朝丁大川身后挨去,目光卻管不住地朝著聶柏倫飛去。

    “你是‘幸!Х葟d老板,我和大川去過一次……”蘇佳琳說道。

    “你們認識?”印煒煒臉色蒼白地看著聶柏倫,感覺自己又被甩了一巴掌。

    “抱歉,我不認得你!甭櫚貍惞室膺@樣說道,不想讓印煒煒曉得他早已知曉她的感情出現了裂縫。

    一旁丁大川低著頭,完全不復他平時在蘇佳琳面前一副精英份子的驕傲模樣。

    聶柏倫皺眉看著印煒煒蒼白的小臉,不自覺地往她靠近一步。

    她感覺到他的體溫,知道自己不孤單,但她卻仍然沒法子止住全身的顫抖。

    丁大川有了其他女人了!

    “你們在約會……”她說。

    “不是……”丁大川脫口說道,連忙搖手否認,卻又在看到蘇佳琳的淚眼汪汪后,垂下頭囁嚅地說道:“對不起……”

    印煒煒身子一震,因為穿了件紅色襯衫,巴掌臉蛋于是更顯得蒼白。

    “多久了?”印煒煒握緊拳頭,強迫自己問道。

    “我……不知道……”丁大川慌亂地用手掌擦汗。

    “多久了?”印煒煒走到蘇佳琳面前,整個人像一團火焰。

    “三個多月了!碧K佳琳小聲地說道,全身都在發抖。

    “三個多月了?是你掩飾得太好,還是我神經太大條?”印煒煒不能置信地搖著頭,抓住身上聶柏倫的外套攬得更緊了些。

    看見桌上正擺著一罐可樂瓶,她像被針刺到似地驚跳了一下,喃喃自語道:“難怪你今天會買錯飲料,原來是她喜歡喝……”

    她紅了眼眶,踩著馬靴的雙腿突然發軟無力,身子不由得晃動了下。

    聶柏倫握住印煒煒的肩膀。

    她頭也不抬地往后一靠,因為她知道他會扶住她。

    “你們……”蘇佳琳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游移著,最后停留在印煒煒身上那件男人的薄外套上。

    “你知道她為什么來找我嗎?”聶柏倫目光坦然地看向丁大川。

    因為他和印煒煒從來都只保持著朋友關系,無愧于心,語氣與眼神也就分外正派地讓人不敢逼視。

    丁大川別開眼,搖搖頭。

    “煒煒家樓下有病患家屬找了流氓來堵她,她打了電話給你,你一直在電話中,所以她只好來找我,因為我家離她最近。”聶柏倫說道。

    丁大川瑟縮了下身子,他抬頭望向印煒煒,她雙手握得死緊,娉弱的身子不停顫抖著,外套下的紅色襯衫像燃燒中的火焰。

    “對不起……”丁大川只知道要這么說。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印煒煒突然用力一拍桌,高亮嗓音引起了店內其他人的注意。

    “煒煒,我們換個地方談,好不好?”丁大川低聲下氣地說道。

    “這種事有什么好談的?這種事只有決定的分。你有了決定之后,再來告訴我!庇槦槇A眸亮得幾乎快噴出火來,完全不想壓低聲音。

    被背叛的痛苦將她的心燃成灰,但是丁大川一臉希望息事寧人的表情,卻又讓她死灰復燃,怒火中燒了起來。

    他出國,她等待;他有心事,她等著他開口。她不是一定得要求他同等的對待,但至少當他們感情出現了問題時,他可以試著提出來解決啊。

    印煒煒伸手指著丁大川,雙唇氣到不停地顫抖,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聶柏倫佇在一旁,只能善盡陪伴的義務。

    因為這是她與她男友之間的事,他能說的話已道盡。況且,他有私心,現在沒有立場置評任何事。

    “那……你的決定呢?你還要和丁大川在一起嗎?”蘇佳琳突然問道。

    “等丁大川決定了之后,我再來做出我的決定。畢竟,是他背叛在先,他就該擔起他該負的責任!庇槦槻豢蜌獾卣f道,倔強地不愿再看丁大川一眼。

    她轉頭走人。

    聶柏倫看著她火紅背影,注意到她每跨一步都僵硬得像機器人。他知道她又在裝堅強了……

    他胸口一痛,大跨步地走到她身邊。

    “煒煒……等一下……”丁大川追出豆漿店,出聲喚道。

    印煒煒站在原地,沒有回頭。

    回頭的人是聶柏倫。

    他雙臂交握在胸前,斯文臉龐上那對冷酷雙眸,讓他有種殺人不眨眼的冷戾。

    丁大川倒抽一口氣,后退了一步,正好與蘇佳琳并肩而立著。

    “你要說什么?”聶柏倫凜聲問道。

    “煒煒……”丁大川牙根一咬,豁了出去。“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我每天聽你說安寧病房又走了誰,誰誰誰又有多痛苦,我難道不會難受嗎?我工作也很辛苦啊,我下班后只想放松,我不想再聽那些生老病死了!”丁大川冷汗直流,目光緊盯著印煒煒后背,完全不敢再看聶柏倫一眼。

    “你現在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印煒煒依然沒回頭,只是幽幽問道。

    “我們分手吧!倍〈蟠摽谡f道。

    印煒煒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沒有任何表情,也沒發出任何聲音。

    她定定地站著,像是靈魂出竅一般。

    聶柏倫望著印煒煒,卻是每看一眼,都像拿刀在刮自己的心一樣。

    眼睜睜地看著喜歡的女人為別的男人而難過,當然痛苦。但是,最讓他沒法忍受的事卻是——

    他沒法子代替她難過。

    黑夜里,依然沒人開口。

    沉默是最讓人不安的武器,丁大川和蘇佳琳兩人慌亂地對望了一眼。

    “煒煒,你聽見我剛才說的話嗎?”丁大川問道。

    “我聽見了。你說我的工作壓力,你沒法子分擔。你說聽我每天說那些安寧病房的情形,你很難受嗎?你說你工作很辛苦啊,下班后只想放松,不想再聽那些生老病死了。然后,你說你要分手……”

    “夠了!”丁大川難堪地低喊出聲,冷汗濕了后背。

    印煒煒回過身,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清明地對上丁大川的眼,像一道測謊白光,亮得讓人不敢迎視。

    “對不起……”丁大川內疚地低下頭,也只能重復地說著這句話。

    “分手就分手吧,誰要我完全沒注意到你的心情呢?虧我每天都在輔導病人心理,結果卻連自己的男友都搞不定。”印煒煒彎下身子突然瘋狂地大笑著,及腰鬈發被她笑到拂亂了整張臉!拔业目伎兪橇悖」

    她哭聲一般的笑在夜里飛揚著,丁大川難過得紅了眼眶。

    “我們走吧!甭櫚貍愔浪幌胝驹谶@里被人同情,于是拉住她的手,往前走去。

    她乖乖地點頭,腦子已經沒法子思考,只能他一個口令她一個動作地依行。

    他低頭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憤怒地瞇起眼。

    “等我一下!

    聶柏倫驀地回身,旋風般地走到丁大川面前,沒給人思考的機會,出手便是一記狠拳。

    “!”

    在蘇佳琳的尖叫聲中,丁大川整個人被打飛了出去。

    “你不配當她的男人!甭櫚貍惱溆U子他一眼,上前再度攬住印煒煒。

    印煒煒看著倒在地上的丁大川,她面無表情地啟唇說道:“你還欠我一堆道歉,所以——你活該。”

    她轉過身,兩行淚水亦在同時滑下眼眶。

    那淚水,只有聶柏倫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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