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在妻子過世后便來到夏威夷定居,并開了一間專門接待臺灣人及日本人的民宿。他個性爽朗,熱情好客,幾年下來已經累積了不少固定的客源。
這次為了跟昔日老友好好聚聚,他以客滿為由,推掉一個月內的所有訂房,所以這段時間,偌大的大和棕櫚民宿就只有他們三人。
聊得正起勁,紀應明的電話響了,一看是兒子打來的,他愣了一下,兒子知道他在夏威夷度假,沒什么要緊事是絕對不會打擾他的,他連忙接起電話,問道:“兒子,什么事?”
“爸……”電話那頭的紀敦雄,語氣略顯沉重,“有件事要告訴你!
直覺告訴紀應明,事情不太對勁。“怎么了?”
“航平他……出了車禍!
即使見過大風大浪,紀應明聽到孫子出事了還是震驚不已!澳阏f什么?航平他……”
“航平沒事,你別擔心,只不過……”紀敦雄嘆了口氣才又續道:“他因為頭部受創導致失明,需要進行一個難度極高的手術!
“既然如此,就趕快安排醫生幫他動刀。
“爸,能幫他動刀的醫生有,但有十足把握的卻只有一個!彼f。
紀應明一聽,立刻豪氣地道:“不管是什么樣的醫生,紀家都請得起!
“爸,事情沒這么簡單!奔o敦雄無奈又沮喪!昂狡降亩鲙焷硖酵,給了我們一個信息,他說有一個名叫春野利松的日籍醫生可以完成這項艱難的手術,而且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可是……”
“可是什么?”紀應明焦急地催促道。
“可是就連醫界人士也不知道春野醫生的下落。”
紀應明這下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頹喪的道:“這么說來,航平的眼睛……”
“爸,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們一定會盡量嘗試,本來想不告訴你的,怕影響你的心情,可是……”
“別說了,我會盡快回臺灣!奔o應明語氣堅定地道。
“爸,你在度假……”
“聽到這件事,我還能安心度假嗎?”紀應明神情凝肅!皠e說了,就這樣吧。”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一旁的田三郎和會說中文的阿春也約略聽出發生什么事了,都是一臉憂心。
“航平出事了?”田三郎問。
“嗯,他出了一場車禍,頭部受創失明了!奔o應明沉重的回道。
雖然紀航平跟孫女還未論及婚嫁,但在田三郎心里,紀航平早就是他的準孫女婿了,如今發生這樣的憾事,他又怎么不難過。
“沒辦法醫治嗎?”田三郎急問。
紀應明愁眉苦臉的把剛才從兒子那兒聽來的消息轉述給兩位老友聽。
田三郎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吧,航平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既然知道這個日本醫生的名字,就一定能找到他!
紀應明嘆道:“希望如此!
阿春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問道:“老朋友們,看來你們要整裝回臺灣了吧?”
“是的,阿春!奔o應明惋惜又感到抱歉!半y得相聚,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我真的很想再多待一陣子,可是……”
阿春瞇眼一笑!皼]關系,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們一起去臺灣吧。”
田三郎跟紀應明一怔,疑惑的看著他。
“我很久沒去臺灣了。”阿春說道:“三一一海嘯后,我一直想走一趟臺灣,只可惜這里實在太忙了,趁這個機會,我就跟你們一起回臺灣,順便見見你們的家人,歡迎嗎?”
“當然歡迎!”紀應明難掩歡喜的拍拍他的肩!笆虏灰诉t,咱們就整裝啟程吧!”
三人相視一笑,很有默契的點了點頭。
紀應明、田三郎及阿春一行三人,一抵達桃園機場便跳上出租車直奔醫院。
來到醫院,紀敦雄跟李德芳夫婦已在大門口迎接。
紀敦雄跟李德芳知道父親跟田老有個共同的日籍老友,不過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他。
他蓄著胡子,跟他的頭發一樣都白了,他戴著一副圓圓的黑框眼鏡,臉上帶著和善又靦腆的笑容,一副老學究的模樣。
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他們便領著三人到病房探望紀航平。
田偲月正在喂紀航平吃她親手熬的粥,見一行人進來,她立刻放下碗,起身問好,“阿公,紀爺爺……”她喊完人,這才注意到兩人身后還有另一個人,當紀應明往前走向病床時,她看見對方的臉,驚叫一聲,“白胡子土地公?!”
天!雖然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她至今還記得封印她眼淚的白胡子土地公的模樣,此時的他,還是當年的模樣,一點都沒變,但是慢著,白胡子土地公為什么會跟著爺爺跟紀爺爺進來?他是神?還是……
聽見她朝著老友喊著白胡子土地公,田三郎和紀應明都愣住了。
紀敦雄跟李德芳夫妻倆也覺得困惑。
阿春呵呵笑道:“偲月呀,好久不見,你長大了!
原來阿春就是當年在小土地公廟前安慰正在哭泣的田偲月,并給她封印膠帶的白胡子老人,那年,他正要前往夏威夷定居,經過臺灣時先去拜訪了老友,正打算去趕車時就在途中巧遇田偲月。
當時,他不知道她就是老友的孫女,直到她說自己叫偲月,偲月這名字是田三郎請他幫忙命名的,他再熟悉不過。
“阿春,你們見過?”田三郎驚疑地問。
“嗯。”阿春一臉愉悅的用他怪腔怪調的中文,將那段往事說給大家聽。
聽完他的說明,大家都卜分驚訝,包括坐在床上的紀航平。
“原來用膚色膠帶封印偲月眼淚的,是爺爺跟三郎阿公的好朋友?”紀航平笑道:“偲月一直認為她遇到神明了!
“偲月不知道吧,你的名字還是阿春爺爺取的呢。”紀應明笑道。
“咦?”田偲月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罢娴膯?”
“當然是真的!碧锶烧f:“你出生時,阿公剛好到日本找他,就請他幫你命名,他就幫你取名為偲月了!
看不見阿春爺爺的樣子,但光是聽聲音,紀航平就覺得他是個慈祥的老爺爺。
“偲月,這真是很美好的緣分,不是嗎?”
“嗯!”田偲月用力點點頭。
“還有更美好的緣分呢!”
阿春此話一出,大家都不解的看著他。
阿春笑咪咪地道:“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醫生,春野利松!
頓時,病房內一片鴉雀無聲,每個人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阿春莞爾一笑!拔也皇球_子,我真的是春野利松!
“阿春,你、你說你是……”紀應明驚愕得話都說不完整了。
一直以來,他跟田三郎都叫他阿春,卻從未問過他叫什么名字,他是個神秘又有點古怪的人,很少提起自己的事,他們只知道他不愁吃喝,卻不曉得他是傳奇名醫。
“阿春爺爺,你真的是那位春野醫生?”田偲月立刻上前,激動的拉著他的手。
他點點頭!笆堑。”
“天!”她忍不住驚呼,眼淚也跟著滑落。
李德芳也難掩狂喜的走上前,誠心懇求道:“阿春叔叔,請你醫治我兒子的眼睛,拜托你了!
春野利松點頭微笑!澳鞘且欢ǖ,不過……”
田偲月秀眉一蹙,緊張的問:“不過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他摸摸她的頭,安撫道:“沒什么問題,只是我不能在臺灣操刀,所以航平必須到日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