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馥蘭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俞炎翼等著她。
“你不會懂的!蔽迕氲某聊螅挠慕o了他這一句,小小口地喝了一口杯中的梅酒。
“你這是在考驗我的耐性?”俞炎翼只問她這一句。
想到他埋首模型世界跟那些小東西纏斗的變態意志力,程馥蘭很快放棄耍孤僻路線。
“我在品味樂與愁相融合的滋味!彼f。
俞炎翼面不改色的點點頭,再問:“敢問這四十五分鐘里面都發生了什么事,能創造出這么絕妙的滋味?”
“你想先聽哪個?”她問他。
“有差別?”俞炎翼揚眉。
“當然有啊,一個是那么開心,一個是那么悲傷啊,是全然不同的兩件事,要不然怎么會讓人心情這么復雜?”她這一晚的心情就像在洗三溫暖,刺激得快讓人神經錯亂了。
俞炎翼點了點頭,總算明白,為什么她會開心得要喝梅酒,卻頂著一張跟失戀沒兩樣的苦瓜臉了,原來是發生了兩件截然不同的事。
“算了,做人要樂觀,我先跟你說開心的事好了。”程馥蘭想了想,幫他作了選擇。
“愿聞其詳!庇嵫滓頉]意見。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今天班上學生就只有兩個小朋友,一個是阿姨帶來上課,一個是阿嬤帶來的嗎?”
俞炎翼點點頭,表示有跟上。
“可是最近不是一直下雨嗎?那阿嬤不會開車,所以這禮拜換小朋友的舅舅開車帶他來上課,結果你猜,那舅舅是誰?”雖然情緒低落,可是想到這事,表情卻忍不住露出少女般的甜笑。
俞炎翼用一種“白癡,我怎可能猜得到”的表情看她。
“是孫元樵!”也不想賣關子了,程馥蘭直接公布答案,一臉的興奮。
“誰?”俞炎翼摸不著頭緒。
“就孫元樵,我高中喜歡的那個人啊,孫、元、樵!”她說著,仿佛加重音節就能喚起他記憶的樣子。
“嗯,我記得他,你的初戀,孫元樵!庇嵫滓響艘宦,但很微妙的,像是抽離了什么一般,神色開始不露情緒。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跟他重逢,要是他只送小孩來就算了,問題是今天是幼幼班的課,需要家長陪同上課,你都不知道,我跟小朋友上課時有多尷尬。”回想著方才的課程,程馥蘭又羞又窘,但神色中卻不自覺地帶著點甜,語氣里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熱切。
連珠炮似的,就聽她說道:“幼幼班的課你也知道的,就是要又唱又跳指導小朋友如何在音樂中跟家長互動,讓小朋友自然而然感受音樂跟節奏,我哪知道這么久不見,遇到他就是這種場面,對著他耍了快一個小時的猴戲!
捂著臉,她啊啊啊的自己叫了好幾聲,至今還不敢相信會在這種情況下和老同學重逢。
“我以前跟他告白失敗后,就有想過過幾年一定要想辦法出席他們班的同學會,亮麗登場,跌破他的眼鏡,讓他知道當年錯過了什么,我連他們班的眼線都布好了,就等著他們辦同學會,哪曉得運氣這么差,他是帶學生來上課的親屬,我得對著他上幼幼班的課……”
“那是工作!庇嵫滓碚f:“要是搞不清楚這是教小朋友的方式,以為你平常就是這么夸張幼稚,這種人你也沒有必要多花心思!
“他沒有分不清啦!背甜ヌm連忙為初戀對象說話!捌鋵嵥阃馍险n時一直很配合,是我自己心里覺得別扭而已!
俞炎翼不說話了。
“而且!而且!”渾然不覺他的沉默,程馥蘭喜孜孜的說道:“下課之后他來跟我說話,說小朋友的阿嬤,也就是他媽媽在家里常常夸獎我,一直很想撮合音樂班老師跟他,只是他沒想到那人就是我。”
“嗯。”俞炎翼無意義的應了一聲。
“總之我們稍稍聊了一下,他說過幾天他和高中那一票好朋友有個小聚會,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边@似乎是件開心的事,但結尾時她卻重重嘆了一口氣。
俞炎翼看著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謝佩佩。”夢幻少女的神情隱去,程馥蘭一臉愁容。“因為她的事,我聽了心情真的很差,所以上課時其實很多時候在強顏歡笑,可能是這樣,孫元樵才覺得我跟以前不一樣!
“呂佩穎?”俞炎翼揚眉,不確定這時怎會跑出這個人名。
“這就是另一件事,讓我心情很不好的!辈蛔杂X鼓起面頰,她一臉不開心。
“哦?”
當下,快速地把上課前遇到呂佩穎的事全仔細交代過一遍,包含她的道別……
“你說,這是不是很奇怪?”她還是不明白。
俞炎翼不語,他正在思索。
一直就是如此,如果是認真的問題,他總是會盡可能的分析她沒想到的層面。解決她的疑問,讓她很理所當然的依賴他。
“以前是顧慮破壞關系才彼此都在壓抑,現在說開了,他們明明就彼此喜歡啊,這不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嗎?”程馥蘭兀自抱怨道:“真有夠莫名其妙,情況竟然演變成她決定離開,去南部幫她姐弄音樂班。”
還超有效率的找好學妹接手她所有的課,才藝班跟音樂班那邊也都在一一協調,講得差不多了,是有沒有必要這么果決。
程馥蘭越想越悶,憤憤道:“說得好聽,什么展開新生活,不就是想躲得遠遠的,我就不信,那樣子真的有比現在的生活好?”
“沒有人能保證結果,就連呂佩穎她自己也不知道之后會如何吧!”俞炎翼淡淡說道。
她悶悶不樂。
兩情相悅,明明就是兩情相悅,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多么皆大歡喜的好結局,是讓人作夢也會笑的!
怎么會弄成這樣?怎么會?
“這是她的選擇,你可以不認同,但一樣要尊重,因為這是她的自由,你無法干涉!庇嵫滓韺Τ钊轁M面的她說著成年人法則。
“就算覺得她的選擇是錯的,也要看著她錯下去嗎?”她感到不平,深深覺得有情人就該甜甜蜜蜜在一起才對,不應該會是這種結局。
“但是你怎么能確定她的選擇是錯的?”俞炎翼反問她。
“……”程馥蘭被問住。
“沒有人能保證未來‘一定’會如何。”俞炎翼說:“后果她自己得承擔,也許她是對的,畢竟對于羅振邦這人,她比你我還要熟悉,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庸人自擾想太多,總之是不是正確的決定,這時沒人能肯定!
程馥蘭悶不吭聲。
“再說,危機就是轉機。”俞炎翼分析:“羅振邦要是夠聰明,真想把握這段感情,他就該在這時候做點什么來證明他的心意,也許這才是呂佩穎想要看的——他的表態!
“那……”
“你別想!庇嵫滓硪谎劭创┧拇蛩悖嬲]道:“這種事要羅振邦自己想通、自己想做才有意義,你去提醒他,那他再做什么就沒有意義了,你也希望呂佩穎得到的愛情是真心的吧?”
“那當然啊!彼冻觥皬U話!你在想什么?”的表情。
“所以你千萬不要雞婆去跟羅振邦提醒什么!庇嵫滓碓僖淮螐娬{,不忘補充一句。“更何況要是事后爆出來是你提醒他做的,以呂佩穎的個性,那羅振邦可能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雖然不甘心,但以呂佩穎嚴以律己的超強自尊心看來,程馥蘭完全無法反駁他假設的后果。
“你是哲學大師喔,真有夠會講的!焙冒胩旌,她不甘心的說。
俞炎翼白她一眼。“我只是不想像你一樣隨便為了旁人的事起舞,搞得自己半死不活的。”
“我哪有……你要去哪兒?”正要反駁,卻看見他往門外走去。
“大師沒等到他的臭豆腐跟面線,只好自己去買。”俞炎翼沒好氣。
“我也要吃。”她急道。
俞炎翼睨她一眼,涼道:“你不是要品味樂與愁相融合的滋味”
“……”她被他一句話堵住。
對喔,她正在煩惱耶。
不過……一晚上在煩惱別人的事,都忘了要吃宵夜的事,她還真的是餓了。
見她不知所措兼可憐兮兮的表情,俞炎翼白她一眼,冷斥:“還不快來!
他代為下決定,她樂得不用傷腦筋,在俞炎翼幫忙打開壁燈的同時,速速吹熄所有蠟燭,快快跟上。
吃臭豆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