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豆娘的一片真心可說是天地可表,他完完全全敢拍著胸膛理直氣壯地說一句:我佘溫生是豆娘的,死了還是豆娘的,就連心肝脾肺腎外加三魂七魄統統都是豆娘的!
所以他到底心虛個什么呢?
他吞了口口水,終于知道自己在心虛什么了。
沒有提前征求飼主——呃,戶主的同意便擅自認了一門干親義妹,萬一豆娘誤以為這表示他沒有將她放在眼里、擱在心上了那該怎么辦?
「我說我說!顾帕耍ξ兆∷氖,「可是豆娘,你得先答應我不許生氣,好嗎?」
她心一沉,嘴唇微顫!鸽y道還真的有?」
「是義妹!顾奔钡,「我認了個義妹!
項豆娘先是錯愕,隨即眉頭打結了起來,冷著聲道:「說清楚,幾時的事?又認了誰?我認識的嗎?為什么不早些告訴我要這樣偷偷摸摸的?」
他有些哭笑不得,吶吶道:「沒有偷偷摸摸……呃,我是說事情來得太快,我也來不及先回來同你知會一聲,你……你生氣了嗎?你可以不要生氣嗎?往后我什么事兒都第一時間告訴你,你可以別生我的氣嗎?」
眼見他又恢復了她習慣的碎碎念書生呆樣,她憋著的那口氣終于悄悄吐了出來,唯有眉頭仍未舒展!肝也皇悄欠N小雞肚腸的姑娘家,只是……就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她不喜歡和他之間有絲毫的隱瞞,那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感覺,教人……莫名恐慌。
好像終有一天,她會因為不了解他而失去他……
她心悸了一下,小手下意識地掐握成拳,指節微微泛白了。
「我明白。」他目光柔和的看著她,「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直聽他說完了來龍去脈后,項豆娘不發一語,神情看不出喜怒。
佘溫屏氣凝神,提著心地等待著她的爆發——她還是誤會了嗎?
半晌后,她低頭握住他的手,在月光下看著自己長年操持農務的粗糙小手,和他的指節修長勻襯,優雅白皙相比,她的手就像個丫頭,下人。
那位清泉茶樓的許家小姐,一定也有著一雙柔軟雪白、持卷弄琴的纖纖玉手吧?
她不否認,聽完了這一切后,她惶然不安的心并沒有稍稍安定些,反而絞擰得更緊繃、更害怕了,好似她內心深處一直在恐懼著這一刻的發生——
他的生命中,果然出現了一個和他一樣能吟詩作對,擅長琴棋書畫的女子。
雖然是以義兄義妹的名義相稱,可畢竟不是親兄妹,萬一……萬一日后因憐生愛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笨蛋豆娘,你誰都可以不信,又怎么能不信他呢?
項豆娘深深吸了一口氣,死命抑下胸口那陣陣蠻不講理的恐慌,抬起頭努力對他擠出了一絲笑!赴兀愦饝,就算是義妹……在你心中也不能比我更重,你能答應嗎?」
佘溫一愣,清眉隨即微慍地蹙得死緊。「傻豆娘,難道你以為在我心里,這世上還有誰能比你更加重要?」
她心頭一熱,眼眶驀地濕潤了起來。
「若早知認她做義妹會令你如此不安,我說什么都不會因為一時的憐惜和同情,就答應她的!顾脨赖刈载煹。
「你……對她是有憐惜的?」她呼吸一停。
佘溫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而是低低嘆了一聲,坦言道:「你知道我的親人倶已不在了,她也是,度己及人,不免對她有三分悲憫可惜,況且我見她也是個磊落爽快的好女子,若認她為義妹,能幫她一把,讓她在這世上多個親人大哥,這未嘗也不是件好事?」
她不語,心頭滋味復雜萬千,說不出是酸甜苦澀……是該為自己擁有一個良善得令人深感驕傲的未來夫君而高興?還是該生氣他居然對自己之外的女子生了憐惜之心?
她張嘴欲言,話在嘴邊還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不,不行,就算再有千般萬般的不快和質疑,也不能在狀況未明前就任意發作。
她不想在他眼里,她是那種任性刁蠻又心胸狹窄的女人,可是……可是只要事情一和他有關,她就算想不做個任性刁蠻又心胸狹窄的人……也太難了!
「我能見見她嗎?」她努力咽下胸口陣陣撕扯、泛酸的疼楚感,竭力平靜地問道。
「當然,呃……」他眸光一亮,隨即又遲疑了!富蛘撸蝗缥颐魅障葐栠^她一聲吧?」
佘溫的本意是,畢竟親疏有別,才剛剛認了人作義妹,怎么好就立時拉著自家未來娘子莽莽撞撞上門認親去?
可這話聽在項豆娘耳里,卻又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她心一緊,僵挺起了背脊,語氣也有一絲管不住的火氣逸出了。「哦?還要先問過她才行?」
「那是自然!官軠剡不知事態急轉直下,一臉理所當然地望著自家未來小娘子。「既是求見他人,不用投遞拜帖,也是該提前招呼一聲的,此乃基本禮儀之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知禮儀,不懂規矩了?」她心頭煩悶不快,語氣跟著沖動了起來。
「豆娘!」他不敢置信地盯著她,「你講道理些……」
「我不講道理,我——」她閉了閉眼睛,胸口酸楚糾結難言,頓了頓才又開口:「是,你說得對,我是不講理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今晚火氣這么大,許是……白天給累的,我沒事,我去睡一覺就好了,你別理我!
她起身就要走,卻被他自背后緊緊環住了。
「豆娘,你在生氣,而且是氣我。」他埋在她馨香頸項的臉龐悶悶的,聲音也悶悶的。
佘溫是真的慌了手腳,他不知道豆娘為什么生氣,卻能感覺到她的怒氣是針對自己而發,可是他偏偏對此一頭霧水,惶惶然不知究竟是哪做錯了?
項豆娘被他擁在溫暖寬闊的懷里,又聽見他那么惶急脆弱的低喃,心瞬間軟化得一塌胡涂了。
唉!
是她的錯,明明知道他單純,腦子里裝不下那些彎彎繞繞,干嘛還這般考驗折騰他?
「是我太小氣了,可你口口聲聲替她說話,我聽了不舒服!顾K于決定跟他說個明白。
「我才沒有口口聲聲替她說話!顾勓院貌徽痼@。
「……好,就算沒有口口聲聲,可我聽了就是不痛快。」項豆娘也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可誰教一口酸苦的醋意還堵在胸口,怎么咽也咽不下。
「那,以后我便不在你面前提及許家妹子的事了!顾⌒囊硪淼氐溃骸高@樣,你可以不要再生我氣了嗎?」
「掩耳盜鈴,更加可惡!顾吡艘宦暋
佘溫頓時被難倒了,清俊臉龐苦成了一團。「那……」
項豆娘也明白自己壓根就是在為難他,內心矛盾掙扎了片刻后,終于還是舍不得見他這般兩難、無措。
「算了算了!顾闹,不是滋味地道:「是你妹子就是我妹子,再火也只能認了!
他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氣,為的是豆娘終于不生自己的氣了,展顏笑得好不燦爛!妇椭蓝鼓飳ξ易詈昧耍
「好什么好呀?往后你就多了一個好妹妹對你事事尊重、處處貼心,我又算哪根蔥哪根蒜?不被擠到犄犄角去就阿彌陀佛了。」
他一個忍俊不住,將她環擁得更緊。「好大的醋味。
「放開!男女授受不親,誰許你隨便亂摸亂抱了?」她泄憤似地拍了一下他環在腰上的手。
他也不怕疼,滿眼盡是柔情笑意吟吟,將她擁在胸前,低頭看著她!覆辉S隨便亂摸亂抱,那么可以非常認真地吻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