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趕緊找個地方休息療傷,他心想,可抬眼一瞧普寧嬌嫩的模樣,實在懷疑她有沒有那個能耐,敢觸碰他血肉模糊的背。但就算她會怕,在無旁人可幫忙的情況下,還是只能硬逼她做。
“我來攙你吧?”她小手媛媛搭上他肩。
于季友轉頭,看見普寧眼里滿是擔憂。
“我還有辦法自己走!庇诩居巡徽J為她有足夠的力氣撐住他!暗幸患,我要你幫忙!
她點點頭,滿頭珠花脆響。“你盡管說,我一定設法完成!痹谶@一刻,保住于季友性命,早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事。剛才女官們的死,她一點忙也幫不上,但至少她會想辦法保全他。
“先找個隱密的地方--”
他讓她牽馬走在前頭,自己則是不斷尋望四周。走了一陣,終于找到一處落石疊成的山洞。
“噯……”普寧本以為他會叫她把馬牽進山洞,想不到他只是把韁繩接過,重拍馬臀,催馬快跑。
“讓它走!背锻幢硞挠诩居训嗟,大口大口喘氣!绊樌脑,它會回到胡里身邊,帶他過來找我們!
“萬一是賊匪抓到它呢?”
“不可能!彼^一搖!拔业鸟R只聽我跟胡里的話!
原來他都想好了。普寧轉身走進洞里,問道:“我能幫你什么?”
“還不用,我得先找些柴枝過來生火……”邊說,他手撐地就要站起,可背上的疼,卻讓他差點跌跤,好在她即時抱住他。
一碰他,普寧嚇了一跳!澳愕谋常脻癜!”
“先不用管它……”他強忍住痛。
“不行不行,你一定得坐著休息!彼挥煞终f攙他坐下,瞧他疼得難受,她的心也像被人戳著似的,直想掉淚。在這之前,她從沒這么想保護一個人遇!艾F在好手好腳的人是我,有什么事你就交代我吧。”
他抬眼看她!澳阒酪侥恼也裰貋砩?”
“不知道。”她不諱言自己什么都不懂。“但我可以學,我現在就去找柴火,你坐在這休息,千萬別亂動。”
“別跑太遠。”他忍不住提醒!靶⌒拿月!
她裙擺一拎,人便消失在洞外。
半晌,她喘吁吁抱回來一堆,臉頰都因使勁而臉紅了,可嘴上卻沒抱怨過一句。
他覺得感動,本以為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公主,但需要的時候,也能變得如此堅強。是不是,該重寫他之前的印象呢?!
“你幫我看看行不行,不行我再去!彼荒樥J真地說。
他目光才從她臉移到柴堆上,看了看有一半派不上用場,搖了搖頭。
“你摸摸看!彼鴼饽蜜菀桓鶗竦酶纱嗟目葜Α!暗霉磉@樣的柴枝,火才燒得起來。”
“那這些……”她指著適邊還黏著綠葉的斷木。
“沒有用!彼嘈。
“我知道了!辈粏拢挂荒ㄓ肿叩酵忸^。
再回來,她看見他正用柴枝堆成一個尖椎。但瞧他一動就要閉眼抽氣的模樣,不難察覺他傷勢多重。
“干嘛急著做,我都說過我很樂意幫忙!彼畔虏裰s到他身邊。
于季友苦笑。他怎么好意思讓她跑進跑出,自己卻一點事情也不做。依理,是他該想辦法照顧她才對。
“你額頭好濕啊。”貼近瞧他,她才發現他額上滿是汗水,抹干凈手后一碰,她嚇了一跳!昂脿C!”
“先不用管我!彼滤氖侄摰溃骸澳愕枚嗾倚┎裰貋,我嗅到雨的氣味,恐怕不久就會下雨。
于季友的預言奇準,普寧第二趟回來,外頭先是傳來一陣雷響,回頭,便見大雨追人似的灑下,整個山洞,一瞬間變得烏漆抹黑。
她沒意料黑暗會來得如此快速,只能足立原地。
“于季友,你在哪?我看不見了!
“你蹲下來,我看得見你。”他強撐著身子來到她身邊,然后抓住她手,把一向隨身帶著的火熠塞進她手。
在暴雨掩蓋下,她幾乎聽不見他聲音。
“點火。”
“怎么弄?”
“磨擦它。”他抓著她的手示范。
普寧試著摸仿,但不管她怎么蹭怎么磨,理當出現的火花硬是不現。
“給我,拿好!彼米哒圩樱诌f了根枯枝給她。
黑暗中,只聽得見他用力吸氣的聲音,接著“嚓嚓”兩響,橘黃色火光,倏地出現,她手里的枯枝,燒起來了。
“哇!”她瞧瞧火焰,又瞧瞧他。
“熟能生巧!彼麊÷暯忉。他是武將之子,他爹早在他十五歲之前,要人教會他所有生存伎倆,所以生火檢柴這些事,全都難不倒他!鞍鸦鸱胚M柴堆,小心,別弄熄了。”
普寧照著他吩咐做,直到火苗順利竄起,她才松了口氣。但火光一亮,一見于季友冷汗涔涔的面容,她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該來處理你的傷了吧?”她抽出手絹,擦著他額頭。
他呼出一大口氣,瞇眼睇著她擔憂的表情。他不是瞎子,從她眉宇,瞧得出她是真的關心她的。
“很嚇人!彼滩蛔√嵝,就是怕嚇著她。
她一瞪!笆裁磿r候還說這個……來,手臂打開,我幫你脫鎧甲!
沁血變硬的衣物緩緩扯離他背,他雖咬牙強忍,仍舊發出了痛叫。
“天吶……”她大口喘著氣瞪視他背上猙獰的刀傷,想到他一路強忍的痛苦,斗大珠淚潸潸滾落。“很痛對吧?”
他深吸口氣!拔疫忍得了--公主,幫我看看,還有沒有流血?”
傷口沾滿了血塊與臟污,加上火光搖曳,實在瞧不太清楚。她嘗試地碰碰周圍,感覺他肌肉一陣痛顫。
“嗯……”她瞪著指尖的紅血,聲音哽咽。
瞧見她的眼淚,他突然懂了胡里先前的說法,這么漂亮的一張臉,適合笑,怎忍心見她落淚。
他轉頭安慰她!皠e哭,你先攙我趴下!
“嗯!逼諏幠ㄈパ蹨I,F在不是哭跟懊悔的時候,治療他的傷比較要緊。
“來,勾著我肩膀,小心點……”她小心翼翼攙著他趴下!叭缓竽兀俊
“拿手絹去柴堆集多點灰來。”
“這樣能治傷?”不可置信地問。
“至少能止血,快一點,你把集來的灰燼正正灑下就對!
她立刻哭了,她才不相信一些灰燼有什么止血療效,可是眼下,她又想不出其他法子幫忙。
“我要灑了喔!”杵在他背后,她顫聲說道。
“來吧!彼Ьo牙關。
余溫仍存的灰燼一落到他背上,那刺骨的疼,令他身子一陣顫搐。
他看起來好疼--“你沒事吧?”她啜泣著輕撫他肩胛手臂,又是埋怨自己笨手笨腳,又是心疼他捱的苦!扒笄竽,你千萬不能有事……”她很清楚,這一刀是為她捱的,這些苦,也是為她吃的。
不要哭--我不會有事--于季友實在疼得講不出話,只能朝她伸出手。
她趕忙握著他手,這會兒只要能讓他沒事,就算要她拿公主的身份交換她也愿意。“你一定要好起來,我保證,只要你好起來,我以后一定不會再對你亂發脾氣……”
要不是背傷劇疼,他這會兒,早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很清楚,對向來任性嬌蠻的普寧來說,這承諾,是多么難得的一件事。
“沖著你這句話……”他吸氣忍下一次呻吟!拔視钪娮R,不亂發脾氣的普寧公主,到底是什么模樣。
她嗔惱一瞪。討厭,什么時候了還要糗她!
他輕捏一捏她手!拔液枚嗔耍瑤臀艺覊K布把傷口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