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暉,他什么時候回來了?妍雅的步子僵在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就那樣傻傻地看著他們,然后看到葉暉抬起頭,輕輕地朝自己笑了一下。
心一下子漲得滿滿的?煲荒炅耍龥]有見過他,他的影子在自己的腦海里消失得越來越淡,她以為自己差不多已經忘了他?墒撬终驹谧约好媲傲,如此突然。他的容顏有了幾分說不清的陌生,又依然和記憶深處那樣貼合。她用快一年的時間堆積起來的遺忘轟然傾塌得一塌糊涂。她發現自己竟然是這樣地想念他。
想,念,他。
“是樂樂呀,你來了?”曲迪看到許絳,笑呵呵地走過來。聽聞許絳的來意后,他轉頭問葉暉:“小暉,下周有空嗎,我們一家人一起過去吧?”
妍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葉暉,就連許絳也把目光緊緊地聚在他身上。
葉暉輕輕點了點頭,說:“好!
許家的宴席在金川大酒店舉辦。
妍雅是和母親一起去的,曲迪、葉暉和謝宜則直接從公司過來。上了大學的葉暉已經開始在今日集團實習。
妍雅與母親到達的時候,看見父親他們正同許家夫婦談得投機。站在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個女孩子,看得出那女孩是他女兒。
許家夫婦發現她們,立刻熱情地迎上來。許夫人向關麗敏介紹:“麗敏,雅雅,來認識一下,這位是建設銀行的趙行長,這位是他的女兒趙貝妮,今年十七歲,和雅雅一樣在上高二呢!
大人們寒暄一陣,許夫人又笑著說:“你們瞧,孩子們再聽我們這些老人家嘮叨都要嫌煩了。我們還是去別處說吧,讓年輕人自己聊聊!
關麗敏問:“你們家樂樂呢,怎么沒看到他?”
“那個臭小子呀,剛剛還在,不知道又跑哪去了,也不出來打聲招呼,就他最不聽話!”
幾個大人一并走開了。剩下葉暉、曲妍雅、趙貝妮三個人站在原地。
趙貝妮是一個臉蛋圓圓的女孩,不笑的時候臉頰邊也有一對小酒渦。她穿明黃色的小禮服,短發燙得蓬蓬的,頭上別著一朵向日葵的發夾,看上去分外可愛。
她張著圓圓的眼睛打量妍雅,贊嘆:“你好漂亮哦,長得好像林嘉欣!”接著又轉向葉暉,“暉少,這是你妹妹吧?”
葉暉的眼角眉梢依然是一份看不出心情的清淡。他望了妍雅一眼,嘴邊含著淡淡的笑,點了點頭。
“聽說你們兩都是英中的?好厲害哦!妍雅還比我小一歲吧?都和我一樣上高二了。暉少更強了,都上大學了!你們兄妹都是天才吧?”
兄妹、暉少,這幾個字眼不停地從她口中蹦出來,妍雅初聽吃驚,接著就感到說不出的別扭。她很想大聲對趙貝妮說,我和他不是真的兄妹!可這時,她卻聽到葉暉的聲音——
“貝妮,你也想考N大?”
“嗯,不過我分數肯定不夠啦!
“沒關系啊,還有一年,好好準備就可以了!
“那也不行,我太笨啦。爸爸給我找的家教都教不會我。”
“那要不要我來教你?”
“咦?暉少你愿意教我嗎?真的嗎?要、要是你教我的話我一定拼了命去學習!”
“你定時間吧,我隨時都可以。”
“哇,暉少你——太好了!”趙貝妮差點沒撲上去給他一個擁抱。
妍雅在旁邊一句也插不上嘴。這時的葉暉很溫柔,一直都在微笑,可是,卻恍若一個陌生人。
趙貝妮被她的父親叫去,戀戀不舍地走開了。妍雅這才冒出一句:“你真的準備教她?”聲音不自覺的涼涼的。
“如果她來找我,我就教!比~暉說。
“你什么時候變這么好心腸了?”
葉暉看向她,“我什么時候心腸不好了?”
“我還以為——葉暉少爺對誰都是冷漠無情的!
“那是你的錯覺!彼f,不過停了一會兒又說:“沒錯,我是不喜歡多理不相干的人,不過你也不是一樣嗎?誰會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人抱以熱情?”
“那么這個趙貝妮呢?你對她感興趣了?”
“也許吧。她很可愛,不是嗎?”
妍雅一字字說:“那黎梔呢?三年了,所以你就已經可以忘了她?我還以為你只對她一個人特別,可沒想到你居然這么快就能——”
葉暉冷冷打斷她:“你沒想到的事有很多。別再自以為是了!
趙貝妮應付完父親又跑了過來,她沒有發覺這對兄妹之間氣氛的怪異,只忙著興奮地拉住葉暉的手,“暉少,等會兒大廳有舞會,你陪我去跳舞好不好?”
葉暉猶豫也沒猶豫一下,回答她:“好啊!彼w貝妮往前走,趙貝妮想起曲妍雅,回頭去望,卻發現剛剛在那里的女孩已經消失了。
妍雅一個人坐在大堂的角落。舞會在另一邊的大廳里開場,華麗的樂聲瀉了滿地?伤B看也不想看一眼,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嗨,這位小姐,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
一個怪聲怪氣的聲音插進來,她抬起頭,看到許絳。
許絳捏著鼻子沖她笑。他敞著西裝,領帶被拉歪到一邊,另一只手上還拿著一個酒杯。他在她對面坐下來,夸張地蹺起腿,“怎么啦,這么哀怨的樣子?沒人陪了?要不要我陪你?”
妍雅站起來就走。許絳跟著她,一直跟到了酒店的后門。
一排噴泉在在夜空下嘩嘩作響,妍雅停住腳步,煩躁地轉身,“你究竟要跟到什么時候?”
“到你不走的時候咯!
“我要回家了。”
“干嗎?這么快走?你爸媽還沒走呢,又沒人趕你!
“再見!”
許絳拉住她,“曲妍雅,你不至于吧,為了那個小子把自己弄這么郁悶?”
妍雅迅速回頭看他。
許絳聳聳肩,“你對他有意思,他對你沒意思,早點放棄的好,死磨硬泡的有什么搞頭?”
“閉上你的嘴!”
“別那么死心眼嘛,不如換個對象試試?比如我?我有哪點比不上那小子呢?”
妍雅用力地掙他的手,掙了半天也沒掙開。她瞪著眼睛看許絳,看到他滿臉揶揄的、壞壞的笑。妍雅咬著牙,突然瞥見他另一只手上的酒杯,她一把奪過來,揚手就朝他臉上潑去。
許絳抓著她的手終于松開了。半杯香檳潑了他滿臉,還有的迸到了他的眼睛里,他不得不伸手去擦。妍雅趁機又踢了他一腳,把他踢得一個趔趄。她飛快地退開幾步,傲然地冷冷地說:“以后少惹我!”
許絳抬起頭,邁開步子又要來抓她,妍雅嚇了一跳,眼看他到了面前,伸手用力一推。
也許是她推得太猛了,也許是許絳因為腿痛還沒完全找回平衡感,這一次他被推得連退幾步,小腿撞在了噴泉的邊沿,膝蓋一軟,撲嗵,身子向后栽進了池水里。
妍雅一時傻了眼,她沒想到自己一推之下會有這種效果。許絳伸著手在水里撲騰,頭頂被淹沒。
妍雅小心地走過去。池水不深,頂多及膝。但她知道許絳懼水,一沾到大面積的水,他就如同鴨子掉進了鍋里,死透了。
“喂,你站起來啊。這里又淹不死你。”妍雅站在噴泉邊對著池里喊。
終于水里的撲騰停了下來。許絳的腦袋鉆出水面,滿臉要死的表情,頭發貼在臉上淌水,又有噴泉的水珠不時地撒播到他頭上。
妍雅突然覺得樂起來。她居高臨下地問他:“水里好玩嗎?”
許絳抬頭虛弱地看了她一眼,撐著肩膀想爬出來。大概是力氣被水抽干了,他爬不動,只好向妍雅伸出手。
妍雅看著那只軟趴趴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過去抓住了。她用力把許絳拽起來,突然間前方力量一重,她猛得被拉了過去。
她跌在許絳身上,掙扎了兩下,又同他一起翻進了水里。
許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不好玩,你來試一下就知道了!
妍雅張大眼睛,看著許絳的臉從水里靠過來,仿佛被水流纏住似的慢悠悠地移動著,一眨眼后卻立刻到了眼前。她奮力撐起身子,將頭伸出水面,然而卻沒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許絳吻住了她。
一半的身子在水上,不知所措,不得動彈。一半身子在水下,冰涼到麻木。
“妍雅,做我老婆吧……”許絳把她摟在懷里,呢喃般地吐出溫柔無比的話:“我會好好愛你的!
妍雅猛的掙開他,一個耳光“啪”的甩在他臉上。
……她想殺了他!
許絳伸手拂了拂被打的臉頰,昂起下巴看面前的女孩。橫眉豎目,如同被激怒了的貓。他突然笑了,“莫非這是你的初吻?”
“你滾!”
雖然如此吼叫,但跑開的卻是她自己。帶著滿身的潮濕跨出水池,用盡力氣朝門口狂奔。眼看著許絳又跟上來,她轉身沖他大喝:“再過來我就殺了你!”
許絳被喝住,猶豫了一下,眼看著她的身影沖出了視線之外。
妍雅一遍一遍地擦臉,臉上卻還不斷有水流下來。不是其他什么,只是水而已。頭發上、身上一路在滴水,被風一吹,從心里都泛出一種瑟瑟的寒意。
她好后悔。為什么要來這里?
她好后悔,為什么不一開始就把那家伙打得不得動彈?
每次和他相處都那么糟糕。這一次,她失去的更多。
她不是在乎自己失去了的東西,而是不甘心,憑什么是他?
她簡直恨透了了他!
就這樣一路憤恨著、懊喪著,她沒頭沒腦地往前趕。
突然身體從后面猛然被人擒住,一塊厚布緊緊堵住她的口鼻。
妍雅心中躥出怒火——又是那個該死的家伙嗎?
然而這個念頭只維持了一瞬間,她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