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要的香酥雞我買回來了,”
謝上青點下頭,陰沉著臉推門進了屋,古陽隨后跟著也走了進來。將食盒里的飯菜一一擺上桌,當然還有那盤公子指名要的香酥雞。轉頭正要招呼公子過來吃飯,卻見公子怔怔地坐在床頭,呆望著昏迷不醒的靜禪,眸光復雜難辨,時而憤怒,時而憂傷,時而憐惜。
古陽如今還清晰地記得,一個月前,謝上青將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靜禪抱回來的情景,大吼大叫,失去理智地讓他快去找郎中,并把內力源源不斷的輸進靜禪體內,護她心脈,折騰了三天三宿,不眠不休,靜禪的小命終于保住了。奇怪的是一個月過去了,她就是不醒。
實在弄不明白,臨走之前,他還誓言旦旦地說要報一劍之仇,一定要將靜禪捉回來,折磨她死去活來,如今人家是“死去活來”了,他卻是比誰都焦急,比誰都心痛。
陡然間,察覺到公子的眼神變了,憤怒的眸光中像燃燒著兩朵火苗,驀地揚起手,狠狠地扇了靜禪一個巴掌,嘴里吼道:“你給我起來,睜開眼睛,別再給我裝死。告訴你,別以為裝睡我就輕易饒過你,你白刺我一劍了。起來。”說著,揚手又是一巴掌。
古陽怕怕地向門邊退去!公子發瘋了不成?耳邊只聽扇巴掌的拍拍聲響,古陽看著實在不忍心,說道:“公子,腫了!敝x上青轉首瞪了古陽一眼,回吼道:“什么腫了?”
“臉!”古陽神情怕怕地指著靜禪被扇腫的臉頰說道。
謝上青看著靜禪紅腫的臉頰,神情怔了一下,隨即又對古陽吼道:“拿來!
“什……什么啊!”要哭了。
“藥膏,消腫的。”
“哦!馬上拿,馬上拿。”古陽搜遍渾身上下,終于找到消腫的藥膏,很干脆地扔了過去,然后雙手抱住門框,大有你再吼,我就逃跑的準備。
給靜禪擦完消腫的藥膏,謝上青起身到桌前扯下一只雞腿,卻自己不吃,而是拿到靜禪的鼻間晃來晃去,“醒醒,不醒就沒得吃喔!你不是最喜歡吃雞肉的嗎?不醒就只能喝白粥喔!醒了就有肉吃!被问幜艘豢嚏娙匀徊灰妱屿o,謝上青憤恨地咬牙切齒道:“餓死你個笨蛋!苯又莺莸匾Я艘豢陔u肉,坐回桌邊,大口地吃了起來。
此時古陽也蹭回桌邊找個離謝上青最遠的位置坐下,埋頭苦吃。突然他抬起頭夾菜的工夫朝床頭掃了一眼,小聲地開口道:“公……公子!
“什么?”謝上青不耐煩地回吼一聲。
“醒了!”古陽拿筷子的手怯怯地指向床頭,“她醒了!”
“醒了!”謝上青神情怔了一下,接著疾速轉身,果然,靜禪睜了一雙迷茫的眼睛正傻傻地望著這邊,他呆怔半刻,突然“嗖”的一下,竄到了床邊,捏住靜禪的下巴,陰陰冷笑道:“終于醒了,嘿嘿!我就知道你這貪吃的笨蛋抗拒不了雞肉的!
“你是誰?”
“什么?”他要噴火了。
“你……是誰?”靜禪大眼睛眨了眨,推開他的手,身形慢慢地向后挪動。
謝上青突然間覺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被氣的,他慢慢地轉過頭,一字一句,陰森森地、咬牙切齒地對古陽說道:“她又忘了我了!
“那什么……”古陽又想往門口跑了,忘不忘,好像跟他沒什么關系吧!
接著就看見謝上青對靜禪大吼道:“裝的,一定是裝的,敢給我裝失憶!
“哇”的一聲,靜禪被嚇哭了。
謝上青氣得臉色鐵青,抓住靜禪的雙肩,怒吼:“哭什么哭,你給我收回去。再哭,再哭我掐死你……不行,不能讓你這么輕易死了,我要折磨得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哇哇……救命!咳咳……救命!嗚嗚……”
古陽傻傻看著床上糾纏在一起又哭、又吼、又叫的兩人,下意識地抓抓頭發,靜禪的清醒還真是亂得一塌糊涂!
在遠離鬧市的一處幽靜的小院落里,靜禪委屈地噘著嘴巴,亦步亦趨地跟在謝上青身后,不甘心地追問著。
“我叫什么名字?”
“呆瓜!
“不,不會吧!是不是你記錯了,這個名字太難聽了,你再想想!
“呆瓜就是呆瓜,你從小到大就一直叫呆瓜的。去去去,一邊待著,別煩我!敝x上青不耐煩地一把將她推開,力氣大了些,靜禪后退了幾步,還是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痛呼一聲。
聞聲,謝上青皺下眉,轉過身掃她一眼,“叫什么叫,柴劈完了嗎?”
“沒,沒呢!”由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上的灰土,又向謝上青走去。
“別過來!毕訍旱氐秃纫宦,“你去把柴劈完,否則今晚甭想吃飯。”
“可是……”她午飯還沒吃呢!
“可是什么可是,去去,不許再跟著我!闭f完一甩衣袖,轉身回屋,“叮當”一聲,將門關死,留下靜禪呆呆的站在院中,盯著緊閉的房門,眸光漸漸暗淡下來。
謝上青手里拿著書卷,卻如何也靜不下心來,耳邊不時傳來后院啪啪的劈柴之聲,轉首再看古陽倚著墻壁,竟瞇縫著眼睛!睡了,他倒是什么也聽不見!
“啪”的一聲,將書卷摔到桌上。
古陽瞬間驚醒,“怎……怎么了?”
謝上青喝道:“去!告訴她,別再劈了,吵得人心煩!
“哦!好!惫抨柸嗳嘌劬,推門走了出去,卻突然又退了回來,吞吞吐吐地道:“公子!那什么……你看天色……我還是……”這時辰去見那丫頭,他還要命不?
謝上青察覺到他的心思,冷哼一聲:“膽小鬼!”說罷,抬步自己去了后院。
剛跨過院門,便看到一身著白衫的小人兒!雙袖高高地挽起,正在用力一下一下地揮舞著斧頭,衣衫套在她身上就像掛在桿上一樣,顯然過大了些,風一吹,一蕩一蕩的。
謝上青皺了皺眉,想不到自己穿著覺得小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還是大了些,真不知她每天的飯都吃哪去了。
“小呆瓜!”他喊了一聲。
“啊!”靜禪抬起頭,原本幽深的眼眸在看見他時,瞬間一亮,扔下斧頭便飛撲了過來,“公子!
謝上青很有經驗地側身避開,沉下臉道:“告訴你多少遍了,不許碰我!
“哦!”靜禪硬生生地頓住身形,訕訕地收回手,接著又仰起小臉,笑瞇瞇地望著他。
謝上青看她瘦削的小臉上布滿了汗,皺眉道:“把你的臉擦擦。”
“哦!”靜禪聽話地拿衣袖胡亂地蹭了蹭,然后憨憨地一笑,“好了!
謝上青的眉頭則皺得更深了,這個笨蛋,瞧瞧她這身衣服,早晨讓她穿上的時候還白衣似雪呢!現在再看,哼哼!花衣服了,她就不能不這么邋遢嗎?可惜了他這件衣服。
“走了,吃飯去!彼f完轉身向廚房的方向走去,靜禪歡歡喜喜地跟在后邊。
“只有這個。 膘o禪可憐兮兮地癟著嘴,望著鍋里僅剩下的兩個饅頭,“沒有肉嗎?”她在廚房四處左看右看,什么都沒有了。
看著她瞬間垮下來的臉,謝上青心中掠過一陣快意,可不知為何又瞬間煩躁起來,“不吃饅頭你就餓著好了!闭f罷一甩衣袖,轉身走了出去。
當古陽哼著小曲,到廚房找水喝時,正好看到靜禪坐在灶臺旁,可憐兮兮地啃著饅頭,古陽站在門口猶豫了好久,進還是不進?這么多天了,也沒見她晚上發狂過,應該沒事了吧!而且看時辰也該過了。
于是乎,他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咳咳!那什么,吃飯!”
靜禪抬起頭,對古陽善意地笑了一下,接著又低下頭,啃著她的干饅頭。
她這一笑,給了古陽很大的精神鼓舞!看來她的精神很正常嘛!身體也立刻變得輕快起來,燒火,打水,尋思著一會兒要給自己沏壺好茶。驀地!察覺出周圍的氣氛不對,太安靜了,慢慢地將頭轉向靜禪,然后,“啊”地大叫一聲,后退一步,吞吞吐吐地道:“你……你要干嗎?”
其實靜禪并沒做什么,她只是將干巴巴的饅頭扔到一邊,然后流著口水,一眼不眨地盯著古陽!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喔!
如果可以咬上一口就好了,他的肉一定比饅頭好吃吧!身隨心動,慢慢地她站起向古陽走去。
“喂喂!你不要過來,不許過來。”糟了!他怎么又動不了了?嗚嗚!難道他要命喪于此嗎?自己白白的臉皮被靜禪抓住。
靜禪左摸右摸,上摸下摸,嗯!臉上的肉還真是多呢!要不要咬一口試試呢!
當謝上青手里拎著二斤豬肉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兩人含情脈脈地凝望,靜禪雙手曖昧地撫摸著古陽的臉頰,然后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正要傾身一吻,距離古陽臉頰0.00001毫米的時候,謝上青大喝一聲,憤怒地道:“你們做什么呢!”
驀然驚醒,好像是掙脫了幻象般,古陽覺得自己又能動了,嗚嗚!簡直要對公子感激涕零了,小命保住了,可當看到公子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臉色時,嗚嗚!欲哭無淚!公子!你千萬不要誤會,他是被迫的。
靜禪卻是不管不顧,聽到謝上青的聲音,只是怔了一下,隨后小鼻子一嗅,聞到了他手里的血腥味,是肉。‰S即雙眼放光,撲過去,一把奪到手里,張口便想咬一口,“唉喲!”腦袋被敲了一記。
“你屬什么的,這是生肉你也吃!敝x上青憤憤地一把將兩斤豬肉再搶回來,這呆瓜饞肉饞瘋了嗎?
“公子,集市不是早散了嗎?”古陽不知死活地開口,其實是想轉移謝上青的注意力啦!公子上哪買的豬肉?
謝上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集市當然散了,害他白跑了一趟!該死的古陽也不提醒他一下。
古陽再次開口,恍然大悟地道:“公子,莫非這豬肉是你偷來的?”
謝上青被說中心思,氣得跳腳,“偷什么偷,你……快把豬肉煮熟!“啪”的一下,將豬肉糊到了古陽臉上,又一把拉住向豬肉方向飛奔而去的靜禪,“你跟我出來!
古陽擦擦一臉的豬油,很可憐自己又充當了伙夫,遠遠的好像聽到屋外謝上青暴跳如雷的聲音。
“說!你剛才做了什么……沒什么,沒什么你干嗎摸他的臉啊……再說,他的臉哪有我的臉好看啊……什么,明明是你要親他,我才不信你要咬他呢……我告訴你,從你巴掌那么大的時候,我就開始照顧你了,你所有的一切都該聽我的……”
“你上次告訴我,我是五歲時被你買來的!”靜禪小聲地糾正。
“你閉嘴!聽我說……說什么呢!我都忘了……總之,你以后不許跟任何人親近,聽到沒有!
用力,再用力,再用力些,只要兩手再稍稍用力些,所有的顧忌就都沒有了,他也不用每天患得患失,不用再猶猶豫豫。
對!只要閉下眼睛,手指用力,所有的一切就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