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戴戴看嘛。”沈曼曦見他不為所動,附和道:“我覺得這副真的不錯,你戴起來應該會很好看!
“是呀,如果覺得這副太過于陽剛的話,其實剛才女朋友幫你挑的那副也很適合你。”
“女朋友”三個字一出,兩個人立刻尷尬在那兒。
“呃……”一時之間,沈曼曦不確定該不該出言否認,又或者是說,有否認的必要嗎?
可是她似乎沒有煩惱這事情的空間了。
“我不是她的男友!倍“伥涡α讼,簡單否決了店員的先入為主,“我們只是同事而已。”
一句話,輕淡無痕地劃清他與她的距離。
“啊,這樣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以為你們是情侶,因為通常都是情侶才會一起來挑眼鏡的嘛,啊哈哈哈哈……”女店員不以為意地打哈哈著。
他似乎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仿佛就只有沈曼曦一個人莫名在意那句話,傻傻地在意著那句話。
——我們只是同事而已。
是呀,本來就只是同事,他又沒說錯什么。沈曼曦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卻仿佛在自己的嘴角里嘗到了苦澀。
他察覺了,察覺到她眼底那一閃即逝的難堪,讓她難堪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很直覺地否認罷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將鏡架交還給店員,隨口以一句“要先去吃晚餐”為由,離開了眼鏡行。
沈曼曦錯愕,沒料到他會直接就這么轉身走了出去。
“呃……”她尷尬地看了店員一眼,“抱歉,他剛下班,大概是餓壞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唷。”女店員仍是笑笑,“有需要隨時可以再來看看!
她追了出去,他就站在騎樓處等她。聽見了她的腳步聲,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在那雙眼里讀不到任何的情緒。
“眼鏡的事,”他率先開口,“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反正那副眼鏡我也戴很多年了,以折舊率來計算的話,其實你根本也不需要賠償我什么。”
她沒答話。
她答不出來。
事實上,她真正的目的不在賠償,而是妄想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點點屬于自己的痕跡,哪怕只是一副眼鏡也好,至少他會記得那是她為他精心挑選的。
“你要一起去嗎?”他又問。
“欸?”她回過神來,一時之間還在狀況之外,“一起去……哪里?”
“吃飯啊,你不餓?”
難得他居然愿意主動邀她共進晚餐,她立刻精神抖擻,道:“餓呀,當然餓!你要去吃什么?”
他看了看馬路的另一端,對面正好有家連鎖火鍋店!疤鞖饫,吃火鍋如何?”
“好。”她連考慮也沒有。
真是不可思議,仿佛只要是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她就變得什么主見都沒了。這就是所謂“一物克一物”的道理嗎?可就算明知被克了又怎樣?她竟也被克得心甘情愿。
難怪人家都說愛情就是一種精神病。
她腦袋里一定有什么東西壞了。
踏進店內,兩個人坐了下來。他點了豆腐鍋,她點了番茄鍋;他脫下了身上的外套,她則解下圍巾。
……好熟悉的光景啊,他甚至穿著和那天相同的外套。
“好奇妙的感覺!彼唤浺獾卣f了一句。
“嗯?”
“吃火鍋這件事啊,”她笑眼望著他,道:“我們第一次吃火鍋的那天,你也是點了豆腐鍋,而且也是穿著這件外套!
“是嗎?”他尷尬地笑了一笑,聳聳肩,“你竟然記得那種事!
“還好啦……”其實她聽不出來那句話到底是褒還是眨。
湯底與食材送上來了。
丁柏鑫先摘下了眼鏡,擺在自己的左手邊,接著拿起筷子,有秩序地將高麗菜、青江菜、豆腐、米血糕、香菇……等等的食材逐一夾到湯鍋里,動作不疾不徐,像是有他自己堅持的節奏。
她托著下巴盯著他看,看得出神。
愈是仔細打量他,就愈是對這張臉蛋癡迷。她喜歡他眉宇之間的那股英氣,喜歡他因近視而微微瞇起的眼睛,喜歡他那高挺端正的鼻梁,也喜歡他偶爾會在嘴角旁邊浮現的淺淺笑窩……
奇怪?他本來就長得這么好看嗎?
是他天生就屬于耐看型的那種人,還是因為她已經喪失理智了所以失去了正常的審美觀?
突然,有段短暫卻不怎么愉快的回憶涌上了心頭。
記得在她大三的那一年,她在某個友人的生日Party上認識了一個什么某某銀行總裁的獨生子,那男生多金帥氣、斯文有禮,最重要的是那男人對她展開了一段甜蜜又邪惡的追求攻勢。
不僅天天派人送花來學校,還經常開著千萬超跑在校門口等她放學。有哪個未經世事的女孩抵擋得了這樣的追求?
當然她也逃不過,很快地就落入了這個虛榮的陷阱里。
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特別短暫,在追到手的兩個月后,男人開始冷落她。別說是鮮花、超跑了,男人有時候根本懶得接她的電話,直到她在PUB門口攔到了那個男人,才發現自己已經成了人家的過去式。
那時候,男人冷冷地對她說:“一開始覺得你很漂亮,可是看久了就覺得你很不耐看……嘖,太俗艷了!
男人甚至厭惡地撇了嘴,仿佛她是他人生當中的一個污點似的,那句話無疑狠狠踐踏了她的尊嚴。為此,她有一陣子幾乎足不出戶,連學校的課也沒去上,她的人生價值好像在那一瞬間全部被摧毀。
直到有個朋友告訴她,“不服氣?那就去釣個比他更凱的凱子來炫耀!你現在這副模樣只會讓他更瞧不起你。”
她照辦了,也真的讓她釣到了所謂“更凱的凱子”。
可是,她因此得到快樂了嗎?當她挽著新歡的手,在一個圣誕晚會上與舊愛擦身而過的時候,她才猛然明白,原來在那短短的一年間,對方早已將她忘得一干二凈了,連姓什么也不記得。
她究竟是報復對方還是折磨自己?恐怕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才能得到最坦誠的答案……
“怎么了?”
突然,丁柏鑫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里。
“嗯?”她驀地從記憶的深海里浮了上來,“什么?”
他以筷子指了指她盤子里的食材,道:“你……不先把菜夾進鍋里嗎?”
“啊……”她這才驚覺自己竟楞在鍋前一動也沒動,“抱歉,顧著想事情,都忘了要先下鍋。”
邊說著,她拿起筷子將大部分的火鍋料都夾進了小小的鍋里,留了一些不是很愛吃的食材在盤子上。
“想什么?”
“呃……”她一時還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就只是……想起了大學時期的一些事情!
他挑了眉,有些意外,“你想得真遠。跟火鍋有關?”
“沒有……”
“那為什么突然想起來?”他堅信人類的記憶是有索引的,塵封已久的記憶是不可能無緣無故,憑空浮現腦海。
她卻沒有急著回答……也或者是她其實不想回答。
他個性雖然直,但絕不是不懂看人臉色!安辉敢獾脑,你可以不必回答我!
“倒不是不愿意啦,只是……”她猶豫了下,轉念之間卻也暗想,或許他以前說的沒錯,她若想要改變自己的未來,就得先好好審視自己的過去。
思緒至此,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大學的時候,我交了一個……算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男朋友!